匕首没等拔出,一人凌空而落,宝剑于冬日的阳光中刺目,这样的季节仍旧喜欢白袍,如此臭美非墨飞白没有他人。
“师兄,你不是回祁连山了吗?”苏落惊奇,两个人好像才分手。
墨飞白把宝剑对着这些锦衣卫,头也不回的告诉苏落:“我眼皮跳得厉害,猜想大概是你要出事。”
呃?苏落难以置信,跳下马来奔墨飞白而去,眼角余光处有道红闪过,她一个激灵,感觉怎么像是师父,转头去看,噗通一生巨响,当真是墨子虚从路边一家客栈的二楼摔下,大红的袍子铺展,同着飞溅的鲜血,苏落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墨飞羽几个护着墨子虚从墨飞白手中逃离后,也辗转回了凉州,于一家客栈躲避。
一路奔逃口干舌燥,甫一进门墨飞羽就道:“师父,您先喝口水。”
墨子虚犹豫下,看看保护自己的几个弟子都在,他们没有机会做手脚,这水当然是店里的伙计烧的泡的,于是放心的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对,蓦然看去墨飞羽,见他正得意的笑。
噗!墨子虚一口血喷出,随即明白自己千算万算,还是中计,起身奔向窗户,撞开就跳了下去,刚好落在锦衣卫围困着的苏落面前。
正文 233章 子虚乌有,穷其一生
“师父!”
苏落奔向墨子虚,跪地抱起他的上半身,胡乱的擦拭着他嘴角的血,未知他是毒发喷血还是坠落摔坏了哪里。
而此时墨飞羽等人业已从客栈冲出,看墨子虚起身都难,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不足为虑,才和墨飞白汇合在一处,禀报自己这方面的情况。
这一刻,苏落什么都明白了,师父还有自己,都落入墨飞白的圈套而已,虽然墨飞白如何设计她不得而知,但他利用了自己却是千真万确,而墨飞羽,充当了这招骨肉计中的黄盖罢了,她愤恨的瞪向墨飞白,没说什么,但这目光却让墨飞白不寒而栗,怒向墨飞羽几个:“谁让你们当着落落的面出手!”
墨飞羽其实也不想的,完全是一种巧合,他忙不迭的解释:“我们在客栈,哪里知道街上发生的事情。”
大风起,云漫卷,瞬间呈遮天蔽日之势,不知墨子虚算不算得枭雄,但他从一个平凡的小太监,到自己创立墨宗,到后来利用墨宗自己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也是经历了一个漫长和艰难的过程,哪怕是奸雄,总还是个人物,大人物的陨落似乎总能被上天感知,这不,风雪欲来,气氛肃杀。
锦衣卫似乎也看出了门道,慢慢围拢过来,墨飞白当即命令自己的人拔刀相向锦衣卫。
锦衣卫的头头先礼后兵道:“阁下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我们是奉皇上之命。”
墨飞白嗤笑:“朱棣吗,他是谁家的皇上,我们不是大明国人,当然不会听从他的命令,也不会把你们这些杀人的工具放在眼里。”
锦衣卫听他竟然敢出口不逊,这是大逆不道。那头头忍了忍,试着继续调和,道:“是墨子虚要杀谷梁鸿,还想雇请我们杀你们这些叛逆的弟子,你们何必保护他。”
墨飞白长发纷飞,漂亮的丹凤眼乜斜,语声轻忽,不屑道:“他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保护的是我师妹,谁敢动我师妹一根汗毛。足下可以去打听打听,从西域到大明,我墨宗个个是不是酒囊饭袋。”
软硬兼施后。墨飞白毫不退让,锦衣卫没了耐性,奋力冲上,墨飞白也毫不示弱,指挥自己的手下反击。两方面打的热闹。
苏落抱着墨子虚痛哭:“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墨子虚眼神已经迷乱,所幸那含有毒药的茶水他才只喝了一口,是以中毒不深,但之前中的毒并未解除,如今两毒交错。他知道自己无力逃出生天,看着苏落道:“落落,最后关头。师父还有你,心满意足,我该找你娘去了,我会告诉她,你现在过的非常好。嫁了个好男人,生了个好儿子。”
苏落的泪如雨筛落。啪嗒啪嗒滴到他的脸上,哭的抽抽噎噎:“师父,你不恨谷梁鸿了?”
墨子虚淡淡一笑:“师父都这样了,谁也恨不起来。”
苏落拖着他就走:“师父,我带你回家,大叔他厉害,一定能救活你。”
只是她身子瘦弱,墨子虚身材高大,怎么能拖得动,想喊人帮忙,却见墨飞白和锦衣卫斗的正欢,眼看墨子虚目光越来越暗,这是生命越来越远离之状,她六神无主下,习惯的高喊:“大叔!”
话音刚落,一匹白马乘风而到,黑色身影逆风旋起,从马上射下落在她面前,然后抱起墨子虚就跑向白马。
苏落看着那背影哽咽着:“大叔。”
此人正是谷梁鸿,他把墨子虚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去,怎奈一匹马无法承载三个人,看了看苏落,颇有些担心道:“自己保重。”然后打马飞奔回到府里。
卧房内,他先给墨子虚封闭穴道,又让杨二郎去请艾神医过来给墨子虚解毒。
“没用了,我的气数已尽。”墨子虚嘶哑着嗓子,费力转过头来看他。
“不会,你这样的毒艾神医应该能解。”谷梁鸿安慰他。
墨子虚看他救助自己仿若救助一个朋友,相当讶异:“你应该希望我死才对,我一辈子与你为敌,费尽心机的想杀你,也正是为了杀你,我才利用了自己的弟子,也才让他们愤懑和怨怼,也才弄成今日这个局面,说起来,这都是我咎由自取,这是报应。”
谷梁鸿双掌展平,隔空揉搓,瞬间两个手心间涌出一团蓝色之光团,他边发功边道:“落落教会我一件事,恨远比爱累,所以我谁都不恨,并且落落是你养育长大,说起来作为她的夫君,我还没有回报你。”
他一言毕,墨子虚拼劲全力坐起,两个人对视,墨子虚那只眼眸中突然有了一点点柔和之气,继而哈哈的大笑,类似回光返照,朝谷梁鸿拱拱手:“我总算还来得及对你说一声,抱歉……照顾好了落落。”
接着,他双目凸出,向后噗咚倒去,一代枭雄,没有死在敌对者手里,竟然死在自己养育的弟子手里,可悲可叹,也可恨,只能说是因果循环,又可喜的是,他终于在临死前明白了这个道理,死的了无遗憾。
稍许工夫,艾神医到了,苏落回了,见墨子虚已死,艾神医毕竟不是公孙渡,无计可施唯有告退。
谷梁鸿搂着苏落道:“我尽力了。”
苏落扑在他怀里哭泣:“我知道。”
谷梁鸿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你父皇丢下你的母亲不管,你师父这是去陪她老人家了,所以你不要过度悲伤,无论你师父还是你娘,都会担心你的。”
苏落连说好好,眼泪还是止不住扑簌簌落下,她对墨子虚的可怜大于感情,是可怜他为了爱一个女人,不惜耗尽自己的一生,也荒废了自己的一生,希望他和母亲在另外一个世界会重逢,并,再也不分开。
谷梁鸿吻了下她的额头,再道:“你师父临终时说,他对我抱歉。”
苏落从他怀里抽离开来,看了看他,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师父终于放下了和谷梁鸿的仇怨,他终于承认母亲不是谷梁鸿所杀,苏落虽然难过,心里也好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担,轻松许多。
后来,苏落以女儿身份为墨子虚安葬,处理好师父的后事,他再次与谷梁鸿告辞,她要去祁连山找墨飞白。
谷梁鸿有些担心,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师兄其实也很可怜。”
苏落道:“你放心,我不是找他给我师父报仇,我也明白师父欠他太多,我只是问问,他追杀我师父的前前后后,好像是利用了我。”
谷梁鸿理解她的心思,在她心里,墨飞白对她是极其宠爱和尊重的,突然被墨飞白利用,她心里的疙瘩解不开,很想陪她一同去,又不想天寒地冻的安儿跟着颠簸,于是让谷梁卓然和紫鸳陪同,因为春好即将生产,杨二郎无法抽身。
对于谷梁卓文和紫鸳,苏落心里也是有愧疚的,本来打算给他们两个在秋季完婚,当时偏偏遇到谷梁鸿中毒命悬一线,他们的婚事就拖延下来,也曾提及,然谷梁春却觉得既然谷梁鸿打算把家搬离凉州,不如就等安顿下来后再操持婚礼,眼下人心惶惶,各个忙忙碌碌,办婚礼显然仓促。
谷梁卓然和紫鸳也同意,卓然每天帮着谷梁鸿处理世家产业,紫鸳被苏落派去保护春好,这回三人同行,苏落因为师父新亡,笑不出来,他两个就变着法的逗弄。
“公主,等我们成亲时,你怎么也得把安儿给我抱抱。”紫鸳从马上探出身子靠近苏落神神秘秘道。
苏落终于勉强笑了笑:“羞不羞,现在就着急生小娃了。”
紫鸳当然羞臊,还是道:“早晚的事,先跟公主你学学经验。”
苏落指指卓然,不怀好意的笑笑:“我是帮不上忙的,找他。”
两个人正说笑,面前出现一排人,毫无悬念,又是锦衣卫,苏落三人不过是刚出凉州不远,锦衣卫真是嗅觉灵敏,立即追了上来。
谷梁卓然拔出宝剑,看看苏落道:“等下紫鸳保护你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苏落呵呵一笑:“用不着打打杀杀这么麻烦。”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物什,举着给谷梁卓然和紫鸳看:“大叔早料到锦衣卫不会放过我,这个叫火硫蛋,是东瀛忍术里的烟遁。”
她说着打马迎着锦衣卫而去,对方已经刀剑相向还不停威吓,苏落让卓然和紫鸳跟上自己,然后把手中的火硫蛋抛向锦衣卫之中,轰隆一声响,炸开后烟雾弥漫,苏落喊着卓然和紫鸳逃出烟雾,哈哈大笑而去。
三人继续前行,不几日到了祁连山墨宗之驻地。
墨飞白似乎已经料到苏落会来兴师问罪,他也高兴苏落能来兴师问罪,这样,就说明墨子虚已死。
苏落让谷梁卓然和紫鸳等在别处,她单独会见墨飞白,两个人见面,墨飞白笑了笑,一如既往的亲切,唤道:“落落。”
苏落手腕一抖,袖子里出来一把匕首,当即横在墨飞白脖子上,狠狠道:“我来给师父报仇。”
正文 234章 爱不爱,两难
墨飞白没有躲,反而迎着苏落更走近一些,脖子贴着她的匕首顿时划开一道血痕,他浑然不觉的仍旧看着苏落笑,眼如桃花,更似秋水,男人能生得这么美,只能说是鬼斧神工。
苏落却泪洒衣襟,手一颤,匕首应声落地,接着她无声的哭泣变成嚎啕大哭,吓坏了墨飞白,把她抱在怀里像哄着一个孩子:“落落不哭,都是师兄不好,你杀剐存留师兄毫无怨言。”
苏落使劲推开他,吼道:“你明知我不会杀你。”边哭边抹眼泪,憨憨的模样让墨飞白心疼不已。
“可你答应我不杀师父,为何言而无信,师兄,从小到大但凡你对我说的话,你没有做不到的,师父他再不好也养育了你,你于心何忍,你让我情何以堪。”
她继续诘问,这一次墨飞白的所作所为真的让她失望痛心,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师父,不仅仅是教授他们功夫的师父,更是养育他们长大类如父亲之人。
“落落!”一声轻唤宛若叹息,墨飞白眼眶中积满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然后抓住她的手就走,苏落不明真相极力挣扎,无效,最后被他带着来到他的卧房。
“你想作何?”苏落谨慎的问,她怕的是墨飞白犹如当年的墨子虚,意乱情迷,癫狂至极,会对自己做出逾礼之事。
墨飞白没有回答,奔去靠墙的柜子边,打开柜子从最上面那一层拿出个雕花的红漆木头匣子,很美,很大,很重,他捧了过来放到桌子上。招式示意苏落近前看。
苏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那匣子非常精致,装的应该是贵重之物,好奇心起,斟酌着慢慢靠近。
墨飞白已经如数家珍的开始往外拿东西:“这个,是你掉的第一颗牙,这个,是你画的第一幅画,这个,是你曾经用过的发绳。这个,是你自己绘制的曲谱,这个。你是丢失的那枚心形珥珰,其实不是丢,是我偷的,只因为它这富含深意的形状。”
苏落浓如蝶翼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目光却是相当的惊奇:“师兄。你都留着!”
墨飞白看他暖暖一笑,又拿出一枚枫叶,枯干若蝶,上面还用极细的狼毫写着日期,那是苏落十三岁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伸出细长的手指触摸着枫叶上的脉络。眸子里都是追忆之神色:“对,我都留着,某些东西本该是师父留着的。因为你对于他的意义不同于我们,我们只是他的弟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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