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爹安慰道:“ 没什么可怕,真的假不了。我只是想还你一个清白,一滴血而已。一盆血又能怎样,想当年我被仇家追杀,砍了十几刀,血把衣服都染红了,不曾皱一下眉头,莫怕。”
坐在那里的苏落听着感觉奇怪,郑老爹的口气分明就是一个父亲在向儿子描述自己的光荣史。
杨二郎看看谷梁鸿,见微微颔首,示意开始,于是道:“各位……”
话刚开了头,谷梁卓文又哆哆嗦嗦的道:“我不做。”掉头就跑,奔至门口拨开挡着的下人们冲了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谷梁鸿也无话可说,卓文不愿意也不能勉强。
郑老爹却不干了,心里骂着“这个窝囊废”,追了出去,没等追上谷梁卓文,却发现突然闪现几个人,抓着卓文转身就跑。
劫持?郑老爹拔腿就追,对方的穿戴他业已认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他铁拳厉害,但轻功一般,追了一阵没有追上,也知道锦衣卫不好对付,毕竟他们是朝廷之人,是以赶紧回来通知谷梁鸿。
“无论卓文是不是你的儿子,我想,你都不会袖手旁观,毕竟这些锦衣卫劫持卓文是为了对付你,不然,老朽和朝廷素无瓜葛,卓文更不用说,是以请二爷帮我救卓文。”
这是当然,他即使不说这些废话,谷梁鸿亦不会对卓文见死不救,突然担心安儿,告诉苏落同紫鸳赶紧回房去保护儿子,他带着杨二郎和卓然二人,按郑老爹指点的方向,骑马追了出去。
锦衣卫抓谷梁卓文的意图就是为了引诱他,所以当然会很轻松的就让他找到,否则就失去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义。
风沙肆虐,如此季节如此天气行人伶仃,锦衣卫一字排开横在街上,谷梁卓文就被挟持在其中,见到谷梁鸿追来,他痛哭流涕的高呼:“爹,救我!”
谷梁鸿没有反应,虽然不恨卓文,但想想他明知道那种毒会要了自己性命,他还把毒投放在汤水里,看着自己喝下竟然没有一点点阻止一点点内疚,这个孩子看着脆弱,其实心肠实在是歹毒,是以听他喊自己爹,谷梁鸿百味杂陈,高兴不起来怨怒不起来,纠结在心。
杨二郎和谷梁卓然彼此看看,两个人有怒有气有讥讽,这个混蛋此时还有脸喊爹,若非谷梁鸿拦着,无论谷梁卓然还是杨二郎,不杀了谷梁卓文也想把他打残废,看谷梁卓文的这副嘴脸哪里有谷梁鸿半点影子,不用滴血认亲,一目了然他和谷梁鸿毫无血缘,看看才一岁多的安儿,不仅仅是样貌像谷梁鸿,那么丁点个小娃,从祁连山回来家里时在马背上颠簸了几天,有时小脸冻得通红也不吭一声,饿了只是比比划划示意想吃,也绝不会哇哇大哭,这些杨二郎亲眼目睹,这才像谷梁鸿平素的为人,他才是谷梁鸿的种。
他们两个很是不屑,但谷梁鸿不会,他在马上对锦衣卫道:“各位大人,假如皇上想宣召我,可以发来一道圣旨,我现在好歹是安国公,我就是不信皇上会以这样的手段,逼我去见他,倘若你们是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收买,我劝你们还是收手,否则一旦被皇上知道,别说我没有提醒各位。”
锦衣卫其中有个总旗,对他拱手道:“安国公,在下等人一心效忠皇上,不敢有半点私心,确确实实是皇上想见国公您,假如您肯同我们回去见皇上,在下等也不会出此下策,得罪了,假如国公不答应,唯有让大公子受些皮肉之苦。”
谷梁卓文听说要让自己受皮肉之苦,更加的大呼小叫,双手双脚乱蹬乱抓,还没到生死关头,他就已经乱了方寸。
谷梁鸿狐疑的是,朱棣为何要以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见自己?
其实,此事确实是朱棣授意,不然锦衣卫是不敢擅自行动的,谷梁鸿怀疑是墨子虚,墨子虚同锦衣卫勾结是事实,但锦衣卫若非得到朱棣的命令,墨子虚即使给他们座金山银山,他们也不敢私相授受。
那么,朱棣为何要暗中想见谷梁鸿呢?
墨子虚是当年宫中之人,还对朱棣亮出自己的太监身份,所以他的话朱棣即使不是深信不疑,也还是放在心上,墨子虚说自己是建文帝妃子墨子苏的哥哥,当年墨子苏的女儿苏落就是被谷梁鸿救走,他同时还趁乱救走了建文帝。
这种事情有待推敲,但朱棣回忆下,当年好像谷梁鸿率先冲入皇宫后,果然就没了踪影,后来问起他说了一堆理由,真实情况是谷梁鸿为了保护墨子苏托付给自己的苏落,而朱棣想,他是不是携带建文帝逃走,所以,为了求证此事,他就想见谷梁鸿。
然而,谷梁鸿的安国公是他钦封,时间也才不久,若是此时把谷梁鸿定罪,会让世人耻笑他目盲,不英明,竟然错认人,还有苏落这个祥瑞在,所以他对此事非常慎重,当皇上的也不是时时都能为所欲为。
话说回来,被锦衣卫威胁,谷梁鸿笑了笑:“我劝尔等还是把犬子放了为好。”
锦衣卫那个总旗道:“若不呢?”
谷梁鸿不想在街上大庭广众之下打打杀杀,身上也没有携带兵器,心念起,聚神识,对面才十几个锦衣卫而已,对他利用神识功定向发功乃小菜一碟,于是,未几之间天地变色,锦衣卫像得了失心疯,松开了谷梁卓文,个个嘻嘻哈哈手舞足蹈,这是神识功的另外一种功能,不单单能把人定住,还能让人暂时失去心智,被心魔干扰。
谷梁卓文还在哇哇大哭,谷梁卓然不耐烦道:“废物,还不过来。”
那无用之人才醒悟,看着身边的锦衣卫神情诡异,吓得急忙跑向谷梁鸿这里,到了他面前拉着谷梁鸿的裤腿:“爹,我错了。”
谷梁鸿愣了愣,忽而叹口气,轻声道:“走吧,回家。”
正文 228章 滴血认亲的结果
虽然卓文只说他错了,谷梁鸿并不清楚他是为了给自己投毒道歉,还是为了刚刚滴血认亲时逃之夭夭道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谷梁鸿看到他诚心悔过。
回到家里,郑老爹正望眼欲穿,见亲生儿子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然后,滴血认亲继续,被锦衣卫惊吓后,这次卓文没有逃跑,闭着眼咬着牙伸出手指,杨二郎手持尖刀狠狠的在他手指肚上剜了下,本来不需要太大口子太多的血,但基于对他的恨,杨二郎力道大、刀法特别,一阵锥心的痛,谷梁卓文本想忍着终于没有忍住,喊叫出,血滴滴答答的流进清水碗里。
换了谷梁鸿过来,本着此事正规严肃,他没有自己动手,而是把手伸出给杨二郎,由他轻微的刺了下,而且速度极快,谷梁鸿只觉得仿佛被蚊子叮了下,一滴血,也落入碗里。
关键的时刻来到,大家都尽量靠前尽量把脖子伸长的看,这件事不仅仅是苏落和杨二郎这些人怀疑,家里的很多男佣女仆都在怀疑,就是因为卓文样貌性情无一处像谷梁鸿,所有人几乎都是同样的一个心思,滴血认亲后,看郑老爹如何收拾残局。
谷梁鸿返回椅子上重新落座,逗弄东摇西摆过来找他的安儿,镇定自若,无论怎样的一个结果,都是他能接受的,不是自己的,替别人养育了十七年儿子,全当是行善积德了,是自己的,多了个儿子当然好,并决定不能再忽视对卓文的教导。
苏落心里略有些紧张,谷梁春谷梁秋和谷梁冬等等,也是瞪大了眼睛来看,唯有郑老爹。同谷梁鸿一样的镇定自若,这让苏落心里奇怪,就像他带着卓文回来执意要滴血认亲一样,苏落都感觉蹊跷,即使他对郑氏再了解,毕竟男欢女爱这种事不是外人能窥探明白的,他为何如此肯定卓文就是郑氏和谷梁鸿的孩子?即使不是他,为何就不能是郑氏同其他男人生养的呢?
“啊!”不知谁惊呼了一声,即使安如泰山的谷梁鸿也挑了挑眼皮望过去。
苏落已经按耐不住走过来看……清水中两个人的血已经融合,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郑老爹也过来观看结果,发现后当即凛然道:“你们整天怀疑卓文的身世,现在已经真相大白。此后谁再敢对卓文说三道四,我这个做外祖父定然不会饶恕。”
苏落慢慢回头看去谷梁鸿,他抚摸着伏在他膝头的安儿,好一阵才抬起头来轻声道:“说了不用做什么滴血认亲……都散了吧。”
众人听命而去,杨二郎盯着碗里鲜红的血发呆。这个结果是他不能接受的,他曾经和苏落一样,都认定谷梁卓文不是谷梁鸿的亲生儿子,为何两个人血就融合了呢?
他留了个心眼,亲自把碗收拾走,找了艾神医检验。看水中有无可疑之物,得到的答复是:就是清水。
这回,杨二郎真是无计可施了。逼着自己承认谷梁卓文就是谷梁鸿的儿子,此后要对他尊重和爱护才是。
郑老爹得理不饶人,在谷梁鸿和谷梁春兄弟几个面前,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苏落实在看不过去。凑上前嘀咕几句,他立即闭嘴不说。接着就告辞而去。
谷梁鸿很是诧异,不知她对郑老爹说了什么,只等回到房里才问。
苏落道:“我说,卓文不像你不像他娘,却像外祖父,此事太奇怪了,不如你这个外祖父也来滴血认认卓文。”
苏落以为自己的机智能得到谷梁鸿像以往那样的称赞或是取笑,没料想他却怒道:“胡闹!卓文是我儿子,此后你不要再乱讲。”
苏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歉疚道:“我不是有意吼你,而是我不想卓文再被人说三道四,这对他是种屈辱。”
苏落冷笑道:“你转眼就忘记他是怎样给你投毒的,你差点死我也差点殉情安儿差点没了爹娘,你可怜他为何不可怜我的安儿。”
谷梁鸿觉得她在无理取闹:“都是我的孩儿,我都疼爱。”
苏落不屑的:“倘若孩儿是白眼狼,不要也罢。”
谷梁鸿摇摇头:“虎毒不食子,我岂能怪卓文,说来都是我教导无方。”
苏落虽为人母,也无法体会谷梁鸿的心思,抱着安儿去看春好,不想和谷梁鸿争吵。
其实在谷梁鸿心里,正因为苏落曾经是卓文冲喜的未婚妻,他感觉自己做下了不伦之事,内心的纠结一直未有停歇过,当初是因为怀疑卓文不是自己的儿子才大大方方的和苏落在一起,而今,卓文确定是自己的儿子,抢了儿媳,这种扒灰的名声别人不敢说,他心里也敢想。
苏落带着安儿往春好这里而来,春好现在的大腹便便,用不了多久即将生产。
刚说了几句话,下人来报,久未见面的张初五过来相请,请的人只是苏落一个,要她往自己府里一叙。
苏落也很是想念张初五,于是让杨二郎把安儿送给谷梁鸿,她简单的换了身衣服就同钱家的仆人赶了过去。
料定她能来似的,张初五正在门口翘首企盼,自家的马车缓缓驶近,于门口车夫喊停了马,道:“夫人,谷梁夫人来了。”
张初五急忙迎了上去,看掀开帘子的苏落,彼此笑了笑,扶着苏落下了马车,携手进了屋子,钱掌柜不在家里,苏落和张初五就偎在火盆边说话,厨子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四娘,你怎么想起我了?”苏落仍旧不改称呼。
张初五也习惯了这样被她叫,看着苏落心疼道:“本来就瘦,现在愈发清减了,知道谷梁世家的掌门夫人不好当了吧。”
说笑而已,苏落却点头道:“不想当已经来不及了,倒是四娘你,比之前丰腴,面色也好,所以说女人快活不快活,被还是不被男人疼爱,全都写在脸上了。”
张初五摸摸自己的脸,她现下比在谷梁世家时美丽许多,虽然自始至终她仍旧挂怀谷梁鸿,但钱掌柜对她百般体贴,她感觉自己的青春时光是从嫁给钱掌柜开始的,在谷梁鸿身边时,美好,但不快活,在钱掌柜身边,既美好又快活,自己本来对生意一窍不通,但钱掌柜遇到大事还是喜欢听听她的意见,怎么也得她点头,钱掌柜才敢做决定,这种尊重是在谷梁世家没有的,她现在,不会像以前那样,害怕被谁算计,害怕被谁责骂,她现在就是看着刮风下雨都开心。
听苏落言下之意好像是同谷梁鸿闹了不愉快,人家夫妻间的事自己也不好问太详细,唯有道:“无论怎样,老爷是最疼爱你的,这一点即使你不相信我都相信。”
苏落也没有说谷梁鸿不疼爱自己,但谷梁世家的麻烦太多,她此时很是羡慕张初五这种与世无争安贫乐道的心态,喜欢她充满舒适的目光,和充满禅意的笑。
两个人刚说了一会,外面有下人报,廖夫人也到了。
廖夫人?苏落冷不丁没能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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