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风皱着眉头在房里走了一圈,看我的目光慢慢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这是什么?”他拿起砧板旁边一颗被咬了一口的胡萝卜问。
我瞄过去一眼,刻意忽略上头被咬去的一口,面上堆起粲然无伤的笑,“胡萝卜呀。”
男子目光陡沉,寒目瞪过来。
我抿抿唇,低了眸子,声音细细,“这不能怪我,人家真的饿了,这不是想着这东西兔子能生吃,我就……洗洗尝了尝。”顿了会儿,“不过这东西味道不怎么样,我咬了一口就不吃了。”
“……”上官若风嘴角僵了僵,放下胡萝卜,双手交叉抱在前胸,眯了眼睛上下打量我,突地一笑,“我若仍然在坟前,你是不是过几日连树皮都会去啃?”
我咋舌,抬眸,望进他深邃眼底,哼了哼,“用不着过几日,也不会有过几日。我就不信你跪在那不吃不喝不睡几天还能够坚持多久,到时候你一虚脱晕倒我就直接放个讯号,叫人把你抬回去,自然我也不会再饿着。”
男子眉峰微挑,看定了我,蓦然觉得这个问题颇有意思起来,“虚脱晕倒?若我坚持住了呢?没虚脱没晕倒,也不搭理你,你就真的去啃树皮?”
我连连摆头,“不会不会,还真当我傻吗!”
“哦?”男子微笑,从水缸里舀了瓢水洗锅,也不急着先给我弄食物,斜睨我,“你倒说说,你会怎么找吃的?”
“村里那么多户人家,又是大过年的,吃的东西肯定多,我看着偷点……”
他横了我一眼,伸了一指撮向我额间,“就这点出息!”
我捂着额头,撇嘴,“你总该不会让我在你面前饿死吧,说不搭理难道就真不搭理了?”
他眼里一黯。
我愣神,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上前凑近他,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大不了若遇到这种事,我不去偷,光明正大的去抢行了吧?”
“咳、咳——”
某人三天来喝到的第一口水就这么被呛在了喉咙里。
“多大的人了,喝个水都能呛住。”我看准时机嘲弄。
上官若风手撑着炤台缓过气来,随手摸到几棵菜就往我身上扔,漫口一句:“洗了。”
我侧身避开,脚踢起地上一个木盆将菜接住,然后冲着他踢了过去,“不会。”
木盆落在上官若风脚边,他也不看,直接再踢了过来,“先前不是还洗了萝卜?”
我咬牙,再踢,“萝卜和有叶子的菜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不都一样洗?”上官若风白了我一眼,又将木盆踢了回来。
我用力再踢,“萝卜长得干干净净一目了然的,有叶子的菜这么复杂,上头有虫怎么办!”
“……”
上官若风眉心跳了跳,寒了目,“洗不洗?”
“不洗!”
“那就别吃。”上官若风不再与我废话,转身就要走。
“你别……”我杵在原地,特意把缠了层层绷带的手从袖管里伸出来,声音娇软绵绵,“人家不是手伤了嘛,再来……我也从来没洗过这东西,我洗出来的东西你敢吃吗?”
上官堡主默默端起木盆舀水洗菜。
洗好菜,量好水,煮饭。
堡主大人提起炤台上的药罐,揭开盖看了看,转身过来,“这药是怎么回事?”
我一愣,“什么怎么回事?我煎的呀,火候掌握得很好,也没有糊,药效都对的。”停了会儿,想起些事情来,恍然道:“这几天你都没喝药,里头还剩一碗的量,虽然凉了,你自己热热凑合凑合喝了吧。”
上官若风只是皱眉,“你会煎药就不知道煮饭?”
我撇嘴,“谁说会煎药就一定要会煮饭了?”
男子柔了柔额角,“你是女人就不该学学?”
“我为什么要学?从小到大我用得着自己煮饭吃么?”
男子侧目过来,“你就不怕个万一 ?”
“万一什么?万一你上官堡突然没落请不起厨子了?得堡主夫人亲自下厨才行?”
他语噎。倏地眸光一亮,耐了性子再问,“那会煎药是怎么回事?我府上落魄到要堡主夫人亲手煎药才行了?控制这个火候可比炒个菜要难。”
我眨眨眼,笑,“这你得去问我二哥,我小时候老喜欢跟他待在一起,我身上一半能耐包括武功、书法和琴都是他教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教会了我煎药。”
上官若风目里神色变了变,再看我时,面上带了分笑,“我教你做饭,学不学?”
“不学。”我说得肯定。
堡主不解,“为什么?”
“知道黄脸婆哪来的吗?就是被油烟熏出来的!”他面上隐有不悦,我立马做出一副委屈模样,凄凄看他,“还有……你忍心见我一双白白嫩嫩的手因洗菜做饭变得粗糙不堪?”
“白白嫩嫩?”男子勾唇,“伸出来看看?”
本夫人心情极好的伸了只手出去。
男子低目在我掌心指尖一扫而过,沉了声音,“指尖上怎么红成这样?”
我另一只手指了角落里碎了的一堆,“哦,我不知道煎好的药连药罐也会那么烫,伸手去拿就烫着了——”
男子眼中突地阴鸷,极快的伸手一掌在我手心打下,“啪——”
我痛呼一声,捂着被突然打红的手心,柳眉倒竖,“你干什么!”
“不打不长记性。刚煎好好的药,哪有人徒手去端的。”他不再看我,转了身做饭。
时间悄然过去,夜更深。
两人吃过东西,直接回了房,因为有件头疼的事情要做。
上官若风跪了三日的那条裤子两边膝盖处,一边直接破了个大洞,一边烂开了几条长缝。膝盖上的伤还只是小事,涂点药忍一忍,行走、奔跑都不是问题。但是这裤子……
阿云家里没有男人,自然不会有男人的裤子。
而堡主一世英名是坚决不肯穿破着膝盖的裤子出门的。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学过针线,打了补丁的裤子总比破烂的裤子要看得顺眼。
可这补丁该怎么着?上官若风穿的是一条白色裤子,而我身上的衣服是大红,虽说衣摆挺长,剪下一截来也没什么。但在白色膝盖处打一块红色的补丁……堡主宁愿光着下半身出门也不这么干。
自然,本夫人也决不允许自家男人光着下半身出去丢人现眼,于是,本夫人摸索了许久,终于把堡主的中衣剪了一块下来,对着他膝盖缝上去。
整个过程,堡主的脸色难看得厉害,我缝完一边,准备再给另一边打上补丁时,堡主说什么也不准了。
于是本夫人只得叹息作罢。
当时本夫人还不知道我这一无意识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十多年后上官清在家里闲得无聊,无意之中打开了自己父亲藏得隐秘的一个铁箱子,里头翻出了一条一边打了补丁,一边烂开几条缝的裤子,觉得新奇,穿上去试了试,无意中被府中一婢女见到,第二日,上官堡周围街道上可以看见不少人穿一边打了补丁,一边烂开几条缝的裤子;大家都知道,东西一旦流行起来,速度都是很快的,七天后,江湖纷纷流行起这种裤子来,均已效仿堡主为美。
后世,有裁缝经过改良,把这种裤子用特殊布料制造,布料粗厚,使这种裤子能持久耐穿,人人称奇,均呼“牛哉!”尔后,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就有了“牛仔裤。”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
某雪:今天作者心情比较好,于是乎就写成了狗血暖萌小白文~~~各位要相信,后文不会是这个基调~~~~
冰魄:= =
文章正文 第二百章 一个不留,杀
阳光明媚,庭院里无树遮挡,阳光洒下,是一片金灿灿的颜色,看着,舒服得很。
我家男人心情极好的搬了摇椅出来,斜躺在上头,手里一小壶茶,有滋有味的晒着太阳。椅子前后一摇一晃,男子闭目悠悠,惬意得很。
不觉的在心底鄙视他。他府中焦急寻他的人天天忧心思虑、心神不宁。这厮倒好,完完全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自己过得是舒服了,倒累了一大帮人忙前忙后。
说好去五六日的阿云却比预料之中的回来的快,我倚在门框处,眯着眼睛看着小姑娘背着个包袱,从远处兴高采烈地一蹦一跳的过来,雪白的衣裙随着身体动作上下摆舞着,腰间挂着的编绳流苏一荡一荡,左耳的银色耳钉在阳光底下流光熠熠。
不是所有人都能把白颜色穿得好看,不同的人穿起来都是不同的韵味,上官若风穿白衣,风华中带着几分严肃;苏流觞穿白衣,精明中带着狡诈;我二哥在好几年前也是颇爱白衣的,穿起来一身风流,不羁难掩。前些日子见过的林霜也是一身白,却生生穿出了一股清冷味儿,表面上看是与世隔绝淡泊冷漠了,实则,若是青楼女子,就只能让人看出一脸的怨妇样,也不知道是那个男人欠了她。
至于阿云,却将那一身白穿隐了颜色,原本应是冷冷的白,却能生生从里头看出缤纷的色彩,成天活泼着的小丫头,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她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在旁人看来,很是喜欢,很是羡慕。
“你说,要是有个女儿,会不会更像阿云?”上官若风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摇椅一摇一摆,整个人神情悠哉的看着远远要过来的白色倩影。
我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厮会突然想到这种事情。阿云与他是亲兄妹,又与我模样有几分相似,以后我与他若真有个女儿,估计样貌确实是会像阿云些。我偏头思忖了会儿,斩钉截铁一句:“不会?”
既没有疑惑,也没有不解,男子问的风轻云淡,“为什么?”
“阿云从小长在哪里?你女儿从小会长在哪里?”我睨了他一眼,头靠上门框,心底蓦地生出一股寂寥来,“不说容貌,只谈性子。上官堡的嫡小姐,要么会像那苏琦馨一般,是个真正的大族闺秀;要么,就会被父兄宠上天,变成个十足任性刁蛮的千金小姐。哪能有阿云一半的单纯活泼。”
“怎么会是被父兄宠上天?”上官若风眉峰一扬“自己的女儿怎么自己倒先排斥起来了?倒是举了不少例子,却惟独不说女儿性子像娘亲?”
我大步走过去,两手撑着椅子扶手,居高而下的看着他,自认为颇有气势的一句:“记住,本夫人独一无二。”
男子微笑,“哦?”
“老实告诉你,我不喜欢女孩子,自己生的也不喜欢。生出来就和我抢丈夫和儿子,养大了还要便宜别的小兔崽子,左右都是亏本的买卖。”我盯着他,说得一本认真,“所以,你要女孩子,就找别人去。但我话说在前面,你若同别的女人乱搞,我第一时间去打断那女人的腿。”
上官若风凝着我,直直看了我好一会儿,突地嘴角一勾,只手揽上我的腰,陡一个翻身把我压在摇椅内,空余的手在我鼻头宠溺似的一刮,贴在耳边的声音带着些微的笑意低低魅惑,“夫人威武,不过有些事情可由不得夫人,嗯?”
我嗤了声,“有些事情,也不见得由不得我?”
男子轻笑,伸手拉住我衣带,极其暧昧的语气,“不然,夫人同我试试?”
我打开他的手,“这么多人看着,堡主也好意思?”
他压近我,“本堡主向来很好意思。”薄唇浅弧,声音絮絮,“剑在腰间,位置你知道的。”
“让女人动手,堡主您还真好意思。”我白他一眼,漫口讥讽。
他笑笑,微微侧身给我让出位置来,手指在我掌心轻轻一挠,“为夫昨天膝盖伤着了,行动不便,有劳夫人?”
我横他一记,“德行!”
“大哥,月姐姐——”阿云的声音已经清脆地响在院门口。
我眉目一凛,再不玩笑,伸手在上官若风腰间一探,腾身而起,扬起的一道银光在半空突现。
欺身一个探海,长剑低地,迅猛一挑。
“咔——”一颗石子击在阿云身后。
阿云觉察异样,回头一瞧,惊叫一声,面上瞬间变得惨白。
她的身后,一持刀劲装蒙面黑衣人,胸前是一个血洞,然后直直倒了下去。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我勃然厉喝。
阳光底下,锋芒闪跃,刺瞭人眼,肃杀之意顿生。
阿云恍然,跑过来时,庭院四周已经围了十几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云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此刻惊恐着,说话间声音发着抖。
上官若风起身,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目光有意无意在女子左耳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