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景疏清咳了一声,默。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哪来的不要脸的东西!
近来几日天气变得和暖许多,雪后消融,霁色漫漫。
这是那个人失踪的第四日。整整四日,加派人手在山崖底下翻了个遍,那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半点踪迹都寻不到。
好不容易有了些希望,经过整整四日的磨撮,已经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恐慌心乱。
若那人安好无恙,四日时间,即便不派人寻找,自己也该回了,至少也该有个简单的讯号告知才对。
可是,四日,什么也没有。
天气转暖,野地里出来觅食的猛兽不少,他身上还带着伤……
又或者,被别有目的人提前发现找到,掳了去……
先前不祥的预感在脑海渐渐汹涌扩张,不管是哪种情况,后果如何……我不敢想。
一拨一拨人去寻,一拨一拨的人回来,每次都是四个字,查无所获。
若是冷氏,还能够关上房门,一个人好好哭一场。而我却不行,堡主夫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盯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得与往常一致。无助和疼痛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入大脑,也只能咬牙忍着。
整日的心神不宁,无法控制的悲伤侵扰,夜夜无眠。
此刻,我牵着匹马,走在山脚,漫无目的地四顾寻找,山脚不远处是一个小村落,山脚这一块地方正是村子与外头小镇之间的必经之路,刚过年,村子里的人待在村子里,出去得比较少,只是间或有人从这里经过,见着一批批带着刀剑搜寻的侍卫,虽目中讶异,却也只惶惶远望不敢上前。
“这位大叔,你可见过一个相貌俊逸,身形——”
“没见过。”
“你可见过一个相貌俊逸,身着白衣的……”
这一路来,问是问了不少,但这些村人好似极不待见外人,一搭话便是目里谨慎,面露防备之色,有的,更甚至对外人不理不睬。如此一来,什么也打听不到。
心情落落,独自一人走着,不知不觉远离了随行的侍卫。
同样的逮了人就问,“你可见过一个——”
“一个相貌俊逸,身形挺拔,身着白衣的俊俏公子?”面前的男子,长着一张普通的脸,着一身长白袄,笑眼抬眉,嘴角勾得老上。
我一怔,未及开口,这人上前一步,一双贼目落在我脸上来回打量,“姑娘可是在找在下?”
寻个人也能遇上无赖,我皱眉,转身便走。
“哎——姑娘,别走呀,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还害什么臊。”他伸手挡在我面前,笑着,眼睛几近眯成了一条缝。
我嫌恶看他一眼,“滚。”
“姑娘脾气挺大?”此人笑意更甚,目里透着精光,伸手就来挑我下巴,“莫不是想陪在下玩那欲擒故……故什么的把戏?”
我侧脸避开。
“姑娘,整个村子就我家钱最多,跟着我,保准你后半辈子衣食无——”
话说到一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村妇过来,怒眉倒竖,一把揪起这男人的耳朵,“没良心的东西,一转身就背着老娘勾三搭四了!”
“哎呦呦——娘子……娘子你轻点,我冤枉呀……娘子,我对你忠贞不一情意绵绵柔情刻骨耳鬓厮磨风花雪月天地可鉴呀……”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从男子嘴里冒出。
那村妇嘴里哼了哼,手中再用力了几分。
“啊啊啊……娘子,我对你一心一意、二人缠绵、三从四德、四喜发财、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七……七星降喜、八仙过海、九牛一毛、十全十美、百年好合呀娘子……啊……娘子你轻点……”那男子胡乱说着,突然望着我,目光一亮,伸手指过来,掷地有声的一句:“她勾引的我!”
村妇猛然停止用力,一双大眼睛狠狠朝我瞪了过来,霎时目光如炬。
我懵住,不是没见过无赖,而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无赖!
妇人上下看我一眼,神情一凛,张口唾骂,“哪来的不要脸的东西!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尽勾引别人家的男人。”
这村妇本就长得消瘦,整个人皮包骨头,颧骨凸出得厉害,彼时,她目光刀似的看过来,从我的角度,只觉得的这人幽灵似的诡异得厉害。
“你——”
我还未及发怒,那村妇已经提着男人耳朵转身走了,边走边骂,“混账东西,你也不看看刚才那人,那长相和张哑巴他家那野种像了个三四分!惹了那野种的男人哪个有好下场?你也不长点记性……”
莫名其妙的得了一通骂,任谁心里都不舒坦。
看着那一双背影远去,原本皱着的眉头突然舒展。
当妻子的揪着丈夫的耳朵,这么一个有趣的画面,在我以往的生活里是从未见到过的。
我自小习的,是大族掌权,和世家深宅礼法。即便是再任性,也不敢在上官若风面前这么造次,更何况是在人前。
远去的男子比女子高出一个头,也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若非是自愿,又怎能让一个瘦弱女子给强势住?
小门小户,其实别有温情在。
不像大族之间,坐有先后主次之分,站有嫡庶高低之序,即便是一家人在一块共桌用餐,也得家主先动,他人才能夹筷……
脑海繁乱,想得多了不知不觉就走远了,恍惚过后才发现,身侧的马匹已不知所踪,四周景象变得一片陌生。
一片稀松小林,枯木枝桠,上头零星几片没被冬日寒风刮落的黯黄叶子。
耳朵里听到不远处有流水潺潺,和一阵捣衣敲打的声音,中间夹着女子轻快的歌唱……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这是我家大哥的衣服
循声过去,空气中水汽夹着湿意,扑面过来。
入眼可见溪水清冽,卵石可见,溪水潺潺,泠泠作响。
我所在位置的溪水上头,一身素白的女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双袖挽起至手肘,坐在一堆石头上,捣着衣。
我犹豫着是否上前问个路,刚行两步,前头的女子突地“呀”的惊呼一声。
一件衣服顺着溪水下流过来,洗得干净的白色衣服,在溪水中无比显眼。
我停住脚步,俯身在那水上伸手一捞,拾起衣服。
前头过来慌乱焦急的脚步声,“我的衣服!”
见着有人将衣服捡起,脚步声顿,连着声音也轻快不少,“姑娘,多谢你帮我捡起来,不然我可就……”
女子的声音是少见的悦耳动听,如上好的玉玦与瓷器相撞,清脆舒服。
我抬眸看去,微微一愣。
女子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眉如黛,眼睛玲珑似的澄澈透亮,长长的头发随意用一只木簪挽就一束在脑后,配上那一声素白的粗布衣裳,说不出的纯朴好看。
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却想不起来自己以前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子。
女子见了我,面上也是微微一怔,随后,嘴角咧出一抹笑,欢快地过来,“谢谢姑娘。”
低眸看了眼手上的湿衣,白底隐隐透着繁杂精美的银色纹案。
再忍不住打量了女子几眼,伸手递过去时面露疑惑,“这衣服是男子样式,姑娘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成了婚的。”
“这是我家大哥的衣服。”女子声音清朗,眼里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她接过衣服,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衣服干的时候摸上去又软又舒服,湿的时候就特别滑手,刚刚可真谢谢姑娘了。”
上好的流水细云锦制的中衣,自然沾水就滑。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女子,家中怎么会有人穿得起这样一件衣服?
更何况,这衣服式样、纹案、大小,我再熟悉不过……
我目光落在她手上,原本该是白皙的手,因在水里久了,此刻微微通红通红的。
不由得蹙眉,“这么冷的天,你在这溪边洗衣?不冷吗?”
“习惯了就不冷了,这几日都没有下雪,溪水暖了不少。”女子嘿嘿一笑,面上微微发红,“家里柴火总是不够,烧水的话……太浪费了。”
我抿唇,接不上话。
女子似是对我有些好奇,毫不顾忌的上下看了我好久,依软甜甜的嗓音,“姑娘有些面生,身上的衣裳面料我也从未见过,姑娘不是村里人吧?”
“我确不是村里人。”我凝眸看她,“我在附近找人,一不小心迷了路,抬眼就见着姑娘了。”
“找人?”女子身量不足我高,此刻抬眸看我,问得认真,“不知姑娘要找什么人?我从小在这村子长大,哪里都熟悉的。”
我伸手在头上比了比,“不知姑娘可见过一个高我一个头,差不多到这的,身着白衣的陌生男子?”
女子双目闪过一瞬紧张,足下后退了一步,疑惑看我,带着几分谨慎,“最近好多人都在找这么一个人呀。姑娘同他们是一道的?”
“我同他们不一道。”我敛眸,说得淡然。
“那姑娘找的人是……”
“我找我夫君,几日前我同他在附近失散了。”我低眸看她,“我一连寻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姑娘可有见过?”
女子眸光一亮,“我见——”突地好似想起了什么,连连摆头,“唔……我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我眼里微黯。
她见我如此,张了张口,却欲言却止。好不容易琢磨出了一句话,安慰道:“姐姐,你安心,人总能找到的。”
称呼一下子从“姑娘”变成了“姐姐”。
心下微动。
抬眸,看了看天色,我开口软道:“姑娘,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我还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在这人生地不熟,姑娘可否收留我一晚?”
“好——”话刚到口就变得迟疑,女子再抬眸,已是一副为难神色,声音低低,“姐姐,我家大哥在,恐怕……你一个女子……不方便。”
我咬唇,目中担忧,“姑娘,不知这附近夜晚会不会有歹人、野兽出没?”
女子怜怜看我一眼,目中不忍,“要不这样……我带你到我家附近的王大婶家住一晚,明早再送你出村子?”
我这才露出笑来,“多谢姑娘。”
女子腆着笑,小跑回去收拾好衣服,斜抱着装满衣服的木盆过来,“那就跟我来吧,姐姐,王大婶人可好了,她家就她一个人住着……”
我不动声色瞟过她盆里的衣服,从外衣到里衣,虽是湿的被拧成一团团,但却是熟悉得刺目。
我侧眸凝她,不过几句话,就同意一个陌生人留宿,是太过好骗单纯,还是心底算计太高……
不过这衣服,倒是洗得干干净净。
眼底寒芒一掠而过,再回眸时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她一路走便一路嘴没停过,间或与我交谈几句,间或哼起了我不知名的小调,神情怡然自得,欢快得厉害。
面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庭院,里头是几间茅草屋,周遭用篱笆围起,年久失修的门垂垂垮在一边。
女子朝我欢快一笑,指了指这块地方,“姐姐,这是我家,王大婶家就在不远,我放下衣服就带你去。”
说罢,也不待我反应,就抱了盆进屋,清脆的声音从里头传到外头,“大哥我回来了,衣服都洗好,晾干了就能再穿……”
“外头有个姑娘……我去王大婶家一趟……”
“哦,那个姑娘……寻找失踪的丈夫,然后迷了路……”
我耳力向来不错,隔得近,女孩子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可里面男子的声音却模糊不清。
不一会儿,女子便从房里出来,“姐姐,我现在就带你去……”
文章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嫁个像大哥一样的男人
我身边的姑娘叫做阿云,同她人一般舒服的名字。
一处同样不起眼的房舍,里头迎出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着一身简单干净的青花蓝布衣裳,见着我时,愣了愣,张口第一句话是:“云丫头,你最近撞上了什么好运?前些日子找来了个失散多年的哥哥,这回是不是又找来了个失散多年的姐姐?”
我微蹙眉。
“王大婶,你只知道打趣我。”阿云笑道,指了指我,“这位姐姐我也是刚认识的,从村外来,迷了路。”
王大婶“咦”了声,将我们引进屋,正色在我与阿云脸上看来看去,偏头又问,“你们当真不是亲姊妹?”
阿云扬扬眉,凑近我,乐呵呵的语气,“姐姐,王大婶就是会说笑。”
不,这句话说得严肃认真,不像是调侃。
房里陈设简单,收拾得干净利落,一眼可全观眼底。
“家里没什么好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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