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上官若雨疑惑看我。
我放落药碗药勺,凝神看她,“你刚刚说,这药的味道你很熟悉,经常闻?”
“他做的药膳,我每个月都吃的。”女子老实回答。
“混账!”我勃然发怒。
“怎么了嫂嫂?”上官若雨大惊,从椅子上起身,焦急着面容,面含几分委屈的,“嫂嫂,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我看着她,微微不忍。
碗里的药汁一饮而尽,我平静道:“没事,是药太苦,我有些躁。”
上官若雨甜甜一笑,从苡翠端着的碟子上拿了颗蜜饯递了过来,“嫂嫂,良药苦口。”
我含笑接过那颗蜜饯,蜜饯入口,只觉得口里什么滋味都没有。
我最近的药新加了一味药材,而这种药材的气味浓郁,我想过很多法子都掩盖不了这种气味。而上官若雨,闻到的就是这种药的味道。
难怪,难怪她跟着华景疏四年,至今未有所出,难怪……
无意之中知晓的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同她说?
心思恍惚,接下来她开头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清,只是含糊应付着。半晌,她了无兴致,道了个别,就去找两个小侄儿玩去。
我感觉房里憋得慌,走出东苑透透气。
空气里是一股清冽香醇的酒香味,上好的竹叶青。
我抬眸看去,不远假山边上的凉亭上,青衣男子正在倒酒,见了我,将眉一挑,“呦,还没死?”
文章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避孕
酒香香醇,伴着风在空气里优雅沉浮再慢慢散去。我眯了眼看过去,“见着你,我恐怕又活不长了?”
“怎会?”凉亭里男子墨玉般的眸子内隐约闪出了些笑意,向我举杯,“祸害遗千年呐。”说罢,一饮而尽。
“吹着凉风喝着冷酒,华先生好雅兴。”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啧啧,一脸怨气。”华景疏挑眉,轻笑,“这幅神情,我可不记得欠了你钱?”
“呵。”我冷笑一声,也不愿与他拐弯抹角,“若雨刚才去了我那。”
“哦?她没在你那砸坏什么东西?”华景疏晃晃指尖夹着滴酒不剩的杯子,抿唇笑。
“她跟你在一起四年,竟一直未有所出?”
“你好奇?”男子抬眸瞥了我一眼。
“自然好奇。”
他嘴角笑意愈深,侧眸看了我一瞬,“我也好奇,你身上这一股子盖不住的药味是怎么回事?”
我面色微变。
“这招用得妙,”华景疏执了酒壶继续往杯子里倒酒,“你本就有喝药的习惯,这药混在平日的药里,即便是当着子綦的面喝下去,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青衣男子,有一双好看的双目,澄澈得好似可以看透一切。只是这澄澈背后,又是些什么呢?
“你要告诉他?”
男子轻笑,抿了口酒,“你不告诉她,我便也不告诉他。”
“你威胁我?”我冷目看他。
他饮酒自在,“是不是威胁在你,而不在我。”
“我不信你。”
“大夫的话你该信的,堡主夫人。”男子声音低沉,话里带着几分耐人寻味。
我抿唇不语。
下一刻,腕上一紧。低眸,长袖底下,白皙的腕上头不知何事缠上了一根红线,线绕着腕上缠了三圈,线的另一头,捏在男子手里。
华景疏施施闲闲的闭上了目,半晌,眉间微蹙。
“如何?”我淡淡问。
“不错。”男子睁眼,手中红线一抽,收回袖里,“这些日子身子养得不错,还有四年才能见阎王。”
懒懒淡淡的一句,叫人听不出其中的冷暖。
“四年?够短的了。”我垂眸理了理袖口。
“别嫌这四年,若不是有你二哥费心为你调理,你哪能活到现在?”他凝眸看我,眉宇间的神情阴晴变幻不定。
“你有事瞒我?”我望着他,正色道。
男子笑,“我同你什么关系?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看一个人是不是有心事,单看那人眼里神情和指尖上的小动作便能知晓。”我瞥过他不断磨着杯沿的手,微微笑。
“不愧出自殇清宫。”华景疏抚掌笑,“上官有你这么个夫人,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霉才有这样的好‘运气’。”
“华景疏,所有大夫都如你一般‘毒舌’?”
男子闻言笑而不语,执杯至唇边,小饮一口,“上官夫人说笑,景疏不过实话实说。”
“上官”两个字倒是咬得死紧。得,又是一个为我丈夫儿子抱不平的。
离家四年,抛夫弃子,所有错都在我身上呢……
我冷笑,心底琢磨着晚上要不要把那个人关在房门外头吹冷风。
回到东苑,经过正厅,意外的发现上官若风坐在主位上头,身侧站着去而复返的冷嘤秋,旁边的小几上放着我喝完未收的药碗,还有一只药罐、几包未开封的药材。
苡翠跪在正中间,不知受了什么惊吓,肩膀微微发着颤。
我眉头一跳。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今个儿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往这正厅里挤。”我走进去,看也不看中间跪着的苡翠,径直走到上官若风主位之侧,悠哉坐下。
冷嘤秋含笑朝我一礼,“夫人。”
我冷讽,“去了又来,还不提前知会,你当我这里很欢迎你?”
冷嘤秋笑容一滞,望了上官若风一眼,见其没什么反应,悻悻退回原处。
“去哪了?”上官若风开口。
“刚见过若雨,又出门看到了华景疏,在亭子里头同他聊了会儿。”我靠着椅背淡淡回话。
上官若风轻笑,侧目过来,“若雨这丫头,脾气差得很,可有给你惹麻烦?”
“麻烦说不上,只是这上好的紫檀木上被弄出了一道小口子。”我指了指他身后的椅背。
“可有伤着?”上官若风紧张看我,目中关切,“那丫头任性妄为惯了,手里头也从来不知轻重。”
“伤我?她还没这本事。”我淡淡笑,转头看向跪在中间的苡翠,“倒是苡翠这丫头又是哪里惹到了你?”
“你说呢?”上官若风神情淡漠,我仔细瞧着,看不出喜怒。
“这丫头向来毛手毛脚,许是一不小心又干了什么粗心的事。”我勾起笑,“你罚归罚,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我就这么个使得顺手的丫头,若是这丫头哪里伤了哪里病了或是跪瘸了,我的起居无人照拂,你得再赔我这么一个人。”
上官若风定定看我,目光微微变了。
我挑目看他,“怎么?你是舍不得赔我这么一个人?”
上官若风没有搭理我的话,推了桌上一案碟的东西过来,“这是什么?”
心底“咯吱”一下,他还终归是怀疑到了这里。
我抿抿唇,嘴角笑意不变,“我的药。”
“什么药?”他语声淡漠,也没看我,靠着椅背微微闭目。
我看了一旁的冷嘤秋一眼,“自然是我平日喝的药,用来抑我体内寒症。”
“除此之外呢?”他声音里带了几分倦色。
“除此之外?什么除此之外?”我故作疑虑,“我的药怎么了?需要你连着药碗、药罐、药渣和药材一同找来看?”
“九里香是什么?”他仍旧闭着目。
心弦猛地一颤。
我呆了呆,“九里香?不就是普通一种花,入药以后有行气止痛、活血散瘀之功效,可治胃痛、风湿,外用则可治牙痛、跌扑肿痛、虫蛇咬伤……你对这个感兴趣?”
“胃痛?风湿?跌打损伤?你的药里需要这些?”男子毫不留情的讽笑,睁眼,眸光如刃。
心头渐渐揪紧,我面上不动声色,弯唇深深,“我的药里混有百种药材,这药性相生相克的,有一味平平常常的九里香又怎么了——” “嘤秋,你来说。”上官若风没那耐心听我继续说下去,直接截了我的话。
冷嘤秋皱皱眉,若有所思地瞅着我,神色隐晦,“九里香100克。加水浓煎,经净后,每日一剂,分两次服,可……避孕 。”
文章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贱婢
避孕。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似淬毒寒芒向我刺来,避无可避,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我笑了,之前脑海万千个念头纷涌起伏,如今心中却是一片空,即便我功夫做得再足,掩饰得再好,上官若风还是怀疑到了我头上。
反而没有了喜悲。
我盯着那些药材看了一瞬,取了根簪子在那被拆开的药包里挑了挑,百种药材混杂碾合得细的不能再细的土黄色粉末,顺着簪子的起落缓缓流下。
“府中大小事务均是嘤秋在管理,其中包括药材出支的账目明细。”上官若风看出我的疑惑,在一旁淡漠开口。
我嘲讽笑笑,从椅上起身,走进冷嘤秋,“连我的药材都观察得这么仔细,难为你了。”
冷嘤秋微微低眸,平静开口。“协助堡主管理府中事务,本就是嘤秋的本分,夫人平日的用药自然也不能怠慢。”
我低睨着她,重复她的话,“你的本分?”
她眉眼稍抬,微带疑虑。
眸光乍冷,反手朝她一掴——
“啪——”
清脆一声响,冷嘤秋脸上顿时几道红痕,她掩着面,惊愕望我。
我扬手,欲再下手,手挥到半空中被生生钳住。
上官若风嘴角抿着,目光冰凉。
我朝他璀璨笑笑,语声柔婉,“放开。”
他将我攥得更紧。
冷嘤秋这个时候插话进来,“堡主,夫人她不是故意的……”
半敛了双眸,笑容一下子冷下去,“我说,放开!”
他只盯着我,手里头丝毫不放。
我咬咬唇,目带几分怜色看他,轻声细语,巴巴地开口:“你……抓痛我了。”
他目光错愕,微有动容,手中一松。
我看准时机转身再一掌打下去——
比之前更大的一声响,冷嘤秋连人带着身后的椅子一齐倒地。
上官若风陡然把我拽开,自个儿去扶冷嘤秋起来。
我冷冷看着冷嘤秋狼狈从地上起身,钗环零落,额前长发丝丝散乱下来,面上红痕加深,讥诮一讽:“贱婢。”
冷嘤秋面色一白。
上官若风愠色视我,“你够了。”
“贱婢就是贱婢,换身衣服换个打扮也改不了那骨子里带来的贱。看来你不仅喜欢偷偷爬上人家的床,什么事情都想来参上一脚?”我斜斜勾起几分笑意,目中微厉,“管理府中事务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本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
冷嘤秋惊惶后退一步,面上神情悄悄黯下,缄默。
“闭嘴。”上官若风话语冰冷,眼底的寒意森森如针。
他转身暖声安抚“嘤秋,你先回去。”
冷嘤秋凄凄看我一眼,点了点头,道了个礼转身退去。
厅内满是狼藉,翻倒的椅子、乱着的桌子。侍女们惊骇围在门口,朝着里头小心观看。
“你跟我过来。”上官若风朝我丢下一句,便向门外走去,惊得门口的侍女们惊慌逃窜。
我瞥了仍跪在地上的苡翠一眼,“把这里收拾了。”
苡翠从地上起身,目中不掩担忧之色。
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跟上上官若风。
房内门窗紧闭,阴阴暗暗,还有些冷。
他坐在桌边,手里玩弄着一只青色小茶杯,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摩擦过杯口,杯口便被蹭出一片底色,杯口上原本的黛青釉色顺着指腹的磨撮,慢慢下落,像极了年久失修的梁柱慢慢脱漆……
我咬着唇,站在离他五步远处,不敢走近,也不敢看他,双手笼着的长袖底下,冰冷的手心渗出了细汗。
“说话。”他语声淡淡,听不出喜怒。
“说什么?”我声音含糊,袖子底下双手揪揪扯扯,撅了嘴,漫口道:“说你心疼那冷嘤秋?我打了她,你不乐意了?”
他没接话。
我低着眸子斜斜盯着他的手,握着杯子的手里磨撮出了一片青色粉末。
心底空荡荡,没有个着落。
我小心抬眸觑他,他面上神情不变,薄唇微抿着,看着手里被他折腾得愈发难看到的杯子。缄默中,目光显得愈发幽深,似层云笼罩,愈来愈看不到底。
他不说话,我也没有开口的兴致。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气氛诡异得很。
我低头看着足下,棉柔温暖的羊毛毯,上头的羊毛白净又长,这是他冬日怕我冷,特意在我房内铺上的,每个角落都有。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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