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了?”
上官浔抿着嘴点点头。
“从西苑来这路程不短,你是一个人过来的?”
上官浔老实答着:“还有张嬷嬷跟着。”
“我未醒之前,你在这等了多久?”
“天刚破晓就来了,我躲到哥哥房里看着爹爹出了门以后才敢过来找你的。”
“你倒都交代得老实。”我看了他一眼,高声喊了外头的人进来。
服侍洗漱的侍女们鱼贯而进。苡翠进来就低着头,“夫人,大少爷阻着,奴婢拦不住。”
上官清站在一旁,小心觑我一眼,欲辩解,“娘,我只是——”
“够了。”我打断他,在面前站着的人群里扫了一眼,“谁是张嬷嬷?”
立在最后头的一个中年妇人畏畏颤颤走出,恭谨的向我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面前的妇人衣着得体,装扮整齐。若我没记错,她应当是上官浔的乳娘。我上下打量她一阵,眸光陡冷,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房内所有人凛然一震,均不明白我为何突然发怒。
张氏肩膀一抖,慌忙解释,“夫人,二少爷一定要见夫人,奴婢拦不住。”
“我说你这个了?”
张氏一愣,面上疑惑紧张不定,迟疑开口,“那……夫人指的是?”
“二少爷身上湿了。”我盯着她,言语淡淡。
张氏眄了上官浔一眼,连急向我赔笑说着:“夫人,外头下着雨,二少爷急着来见夫人,在路上未免沾了些雨水。”
“那你身上怎么是干的?”
张氏骤然醒悟,笑意僵在嘴边,面上刷白。倒也是个精明的,立马跪下为自己开脱,“夫人,奴婢在陪着二少爷来的路上已经嘱咐多次让二少爷走慢些了,可是二少爷不听。”
我冷冷一哼,“错了就是错了,什么事都推到二少爷身上,你这个乳娘怎么当的!”
张氏身子一颤,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我不再看她,目光落到儿子身上,“上官清。”
“娘。”
“最近在书房都学了些什么?”
“最近在学《礼记》。”
“学到哪一篇了?”
“《礼运》篇。”
“《礼运》里面都讲了些什么你可学明白了?”
上官清点头,“意思上都明白了。”
“那就将《礼运》篇抄上二十遍,晚饭前给我。”
“是。”上官清应下,面上无一丝疑惑。
上官浔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让上官清这样做,瞪大了眼睛望我,脱口的话带着抱怨,“哥哥什么也没做错,你为什么罚他?!”
“没做错?”我看着上官清,“你说,我为什么罚你?”
上官清低头,“儿子没有照护好弟弟,眼见着弟弟被雨淋湿也没多加关心。还……”他说到这里话里迟疑了下,“还跟着弟弟一起,扰了娘的安宁。”
“既是如此,你就带着你弟弟去你屋里,把这一身湿衣服换了。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眼下时辰还不算晚,换了衣服便立马去书房,西席先生还在等着你们。”
上官浔明显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可是我娘还没找到——”
“你娘这么大个人了不会丢!”我实在没心情多说,招苡翠近身,“你去打听打听,冷氏现下在哪里。”
…
》,
文章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暗牢
阴雨绵绵的天气最令人不舒服,阴沉沉灰压压的天,连往房外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苡翠进来时,身上还带着被雨水飘湿的些微水汽,见我在房中蘸笔作画,明显吃了一惊,小心唤我,“夫人?”
纸上画的东西很简单,黑白的颜色,墨染的数根竹子,一间竹屋。我不看她,继续落笔,“打听清楚了?”
她答得谨慎,“奴婢无能,没打听到什么,一夜之间冷氏便同人间蒸发了似的,府中上下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怪你。”冷氏的事关系到上官若风的颜面,他既有心要先将这事瞒下来,那便不可能让他人那么轻松的打听得到。只是昨晚下了那么大一场雨,冷氏被堡主请去书房一夜未归。难道就没人见着冷氏从书房出来?
提笔斜挑,几笔竹叶现于纸上,“管家那有什么动静?昨日堡主可是明着吩咐下人绑了他儿子。”
“昆叔近些日子好像染了些风寒,鲜少出来走动。若说动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许是下人们没敢将堡主绑了尤临的事情传到昆叔他老人家耳里去。”
“别人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了?”既是府中老人,府里的一草一动,哪件事情能瞒得过他?闭门不出才对了,若是出来遇着儿子的混账事,这老狐狸,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蘸水淡了淡笔,“堡主在哪?”
“今早从东苑出去,就一直在书房。”
“书房?”我锁眉,“整整待了一上午?他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今个儿大清早尤末从西蜀回来了,连老管家那都没去,直接进了堡主书房,从进去到现在,就还没出来过。”
尤末,西蜀,矿山。脑海间突然晃过那个叫林霜的女子面庞,笔下顿了顿,一不留神,一滴淡墨从笔尖滴到纸上,晕开了一大块。
能紧急说上一上午的事情,定然不简单。
低眸,看看已经毁了的画,顿时再无兴致。随手把笔抛在纸上,墨汁顺着宣纸纹理一层层慢慢的染开过去。
苡翠见状要上前收拾。
“不必收了,这样正好。”我瞧着纸上被墨毁坏的竹林竹屋,微微勾唇。斜眼瞟见苡翠疑惑看我,欲言却止。
淫雨霏霏,水汽朦胧,这样的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尤末见过夫人。”
我坐在凉亭石凳上,看着这个男人收起雨伞,恭谨作揖。
“别来无恙?”
“托夫人福,尤末一切皆好。”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客套话,同样的话,尤末尤临兄弟两个,一个把话说得舒服有礼,另一个确能把话说得带刺含锋。
“尤临可好?”
尤末神情微变,收起作揖出来的双手,“属下回来并未见到舍弟……”
我微笑,“没见到就没见到吧。”
这样的对话太过蹊跷,尤末皱眉,试探着一句,“夫人话里有话?”
“尤末,我若要说一件堡主很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你敢不敢听?”
男子脸一沉,“那夫人还是别说了。”
言罢,拿起一旁放着的伞,转身就要出亭子。
“府里的暗牢在哪?”
尤末脚步一滞,停顿片刻,他回头看我,深湛的眸间目色微摇。
能得上官若风信任,尤末不是傻人,前后对话一疏离,大概就能猜到一些事情。
世家大族之内盘根错杂,隐晦之事颇多,于是,便往往都设有这样一个暗牢,牢里面只关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和事。
这样的牢,往往隐秘,防备严格,但看守的人却不多。
尤末定定地瞧着我,俊秀的面庞上有微微的错愕,犹豫却只是半会儿,他朝我再做了个揖,“夫人若想知道大可直接问堡主,其它的,恕属下不能说。”
我皱眉,心底沉了沉,暗道不妙。
这人要是太忠心,便不能随便同他说话。果然,刚回了东苑不久,上官若风就阴着一张脸过来了。
屏退了下人,房门紧闭着,我垂着首,双手拢在袖里指尖相互使劲搅着,目光低低落在上官若风的脚尖上。
“抬起头来。”他的话语阴鸷,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抿着唇抬头,正好对上他一双同样阴鸷的眼。
凉亭里面的一番对话,尤末一字不漏的重复给了上官若风。
“打听暗牢做什么?”
我撇嘴,随便敷衍一句,“好奇。”
“好奇?”
他话语淡淡,却听得我双手控制不住的一抖。“就……就是好奇嘛。”
淡漠颓惫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说真话。”
我扭捏,将头再低下,扯着他的袖子,带着微微撒娇的声音细细,“不说,说了你就骂我了。”
“不说我就不骂你?”他没好气的一句,但声音却比之前要柔了许多。
男人总喜欢见着女人在自己面前低头服软再撒娇的模样,上官若风明显也吃这一套。
我就势将手悄悄溜进他袖里,拉住他一根手指头,可怜巴巴的声音,“我想要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你眼皮子底下,我又能再做出些什么事情?”
他反握住我的手,将我往怀里一带,“你见冷氏做什么?”
他没继续问我为什么打听暗牢,直接问的我为什么要见冷氏。
我心中一悸。
心思在脑中盘旋一下,撅着嘴,不答他的话,反而微微垂眸道:“说好给我秋千的,连根绳子都看不到。昨晚、昨晚你又……折腾得我那样……今天大清早的就不见了你的影……你这男人怎么吃完就抹嘴走了?昨晚是谁哄着我什么都依我的?才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变了卦……”
我娇声说着,每说一句,臂上就抖落一层鸡皮疙瘩。
上官若风倒是难得耐心的听我说完,然后清楚揪出我话里同往常不同的地方,“大清早的你怎么就醒来了?”
见他入套,我压下微微勾起的唇角,微恼地脱口而出,“还不是你那小儿子,大清早的不让人安生。拽着我的床帘说要找娘,不然就天天早上来吵我。”
“浔儿?”他皱眉,面上神情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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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要做什么?
上官堡的暗牢我是第一次来,同殇清宫的地牢一样的清冷幽静,侍卫在前头引路,一路走过青砖长阶,绕过光滑石壁,脚步声传进耳里,连同曳地长裙擦过地面带来细细的声音,清清楚楚。
能将声音放大数倍的暗牢,这样的防人心思,也不知是上官堡中哪一辈的堡主提议设计。
行至深处,才慢慢见了牢笼的影。竖排排的玄铁圆柱,搭出一间间的笼,笼里除了一张床,其余什么也没有。
“夫人是来看笑话?”女子的声音清清丽丽,突然在这安静的牢内响起,回声隐隐。
我斜目看去,冷嘤秋立于玄铁牢笼之内,发髻微乱,神容微疲。我勾起一抹笑,“可不就是来笑话的?”
边上的牢里传来男子轻蔑一哼。
尤临坐在床上,他额角淤青微微泛紫,嘴角边上也是昨日被上官若风打出来的痕迹,朝我的方向嘲弄一瞥,“夫人平日里闹的笑话太多,难得笑话他人一次,今日可是心情大好了?”
满含讽刺的话,从他尤临口中说出来,总是极正常不过。
我不理会,吩咐侍卫开了冷氏的牢门,“把她带出来,我有话要单独同她说。”
尤临闻言,神色骤变,不顾身上伤势以极快的速度奔至铁笼栏杆处,警惕冲我大嚷,“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用得着同你说?”我睨他一眼,“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操心别人,你是还想再讨一顿打?”
领了冷氏出来,由侍卫直接带到了专门的审讯室。审讯室里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刑具,浓郁的铁锈味里伴着不知沉淀了多久的血的味道,生冷悚人的很。
领路的侍卫在关门之前疑惑看我一眼,犹豫一阵后仍是不忘将上官若风交待的话再对我说一遍,“夫人,堡主让您注意分寸。”
我从一旁的石壁上取下一条长鞭,把玩了一阵,“知道了,不会将人折磨死的。”
侍卫低头,恭谨退出,石门被关上。
不同于外头那声音随处都能听得清楚的牢间,这样的一间审讯室,饶是里头发出了多么巨大的声音,外边的人也听不到一分一毫。
“我本没想过要来。”我坐在室内精致主椅上,随手扔开手里那管鞭子,“你这张不讨人喜欢的脸,我从来都不想多看你一眼。”
“可夫人还是来了,并且单独见了我。”冷嘤秋笔直地站立着,眉宇从容,目里无一丝见着满室刑具的恐惧之色,反而嘴角浅浅浮出一抹笑,“不知夫人找嘤秋所谓何事?”
“你怎么知道是我要找你,而不是堡主授意?”
“堡主不会刻意授意夫人过来。夫人来见嘤秋,只能是夫人一定要来见,堡主受不过夫人的轻言软语,便同意了。”
我挑眉,“不愧在府中待了这么多年,能将堡主的心思猜得透彻。”
“再透彻也比不上夫人。嘤秋只能偶尔揣摩堡主心思,还不一定揣摩到位。倒是夫人机敏聪慧,能将堡主哄得团团转。”
我眸里微沉,笑,“你可知,这么多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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