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我眼前发黑又一次昏迷时,也不见二笨娘睁眼。
“小迟,你来看,这是我新研制的迷药,送你可好?”
“甚好甚好,此药可是无色无味?”
“保准无色无味,一碰即倒!”
“啊,穗娘,你可真厉害,这下萧家三郎逃不掉了,哈哈!”
“穗娘,他说即使他与我有了关系,他也不可能娶我……”
“小迟,人要向前看,全锦阳城,又不是找不到第二人符合你娘的要求。”
“可是,穗娘,我好像舍不得他。”
“那我就把他药失忆,要他只记得你!”
“小迟,跳啊,相信我,跳进河里——”
“小迟,记得,我定会寻到你——”
“穗娘——”
我喊着“穗娘”醒来时,脸上已是冰冷一片。我抬手一抹,看着被眼泪沾湿的手,第一次恨起了自己。穗娘伴了我五年,我却忘了她五年;我唤了她四年的二笨娘,她便装傻当了四年的二笨娘。
☆、好娘子之圈圈四
“守了两天,老鼠啊虫子啊逮了不少只,这今儿晚上,还终于守到大只的了!”我从院子中放着的稻草堆中钻出,“呸”得吐出口中的稻草屑,一手扛着在厨房摸到的大菜刀,一手叉腰,用我自以为最奸诈的笑,盯着那日来找穗娘的青衣人。
原本我也不愿意这么辛苦来自己家里守株待兔的,只怪我那七哥太过小气,一直不肯告诉我穗娘,也就是二笨娘是被何人所伤。任凭我如何死缠烂打,撒娇撒泼,他只叫那庸医白先生救治穗娘,对我的追问一概置之不理,甚至还打算将我关起来。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找到二笨告诉我的西墙边那个小洞,说不定此刻我还在跟七哥软磨硬泡呢。
我估摸着,穗娘会被人伤成那个样子,应该是没把赊的账还清楚,不然,莫不成是那人有毛病,人家都把钱还完了还没玩没了的最后把人伤成那样的。啧啧,所以啊,我掐指这么一算,那些人现下偷不成二笨也拿不到钱了,定然会来家里拿值钱东西抵债。而我家唯一值点钱的,也就是院子里这几只老鸭了。
于是乎,我就在院内的稻草堆里足足守了两天两夜,期间目送走了七哥来寻我的人许多次,又听得隔壁李大爷喊了“二笨娘,小迟娘”的不下百遍,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了老鸭子无情的排泄物气味时候,我终是等来了眼前人。
“你。。。。。。你。。。。。。我家没有值钱物什,你来了也。。。。。。也是白来!”不知为何,想起躺在床上的穗娘,我一见这男子心里便慌的紧。连着嗓子也跟着发颤,废了好大的劲才将手中的菜刀稳住。
“。。。。。。”
“不说话就代表你相信了啊,相信了就赶。。。赶紧走人啊!”那人竟然不发一言,只是垂着双手看着我。听我说完,许是相信了我所言,踏在地上的脚动了动。这一动我便打了个激灵,我为何要叫他跑,我这辛辛苦苦活受罪的守了两日,不就是等他来么!我赶紧上前,伸手拉住那人,碰到的时候又赶忙放开,
“你。。。你。。。你别走!”我悄悄退开一步,紧了紧手中的菜刀,壮了壮胆,“你给穗娘,不,是二笨娘吃了什么,白先生说要什么七日醉的解药,你。。。你交出来再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猛的横起大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抡起来就砍断边上的一行篱笆。就凭这架势,我就不信吓不到他!
“七日醉?”
那男子居然一脸困惑不解,我气得牙痒痒,敢做还不敢当了!
“你是跟我一样脑子坏了么!你自己做的难道还会不知!别告诉我什么你被人打了一棍忘记了的荤话,呸!我不吃那套!”
我这么一吼,他的气势似乎弱了弱。我心里不由暗喜,这长街上的菜娘那套骂人的话,还真不能小觑。
“。。。。。。”
他还是沉默,眉头紧锁又似是在想些什么,我瞅着他是在假装回忆然后拖延时间逃跑。于是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打算揪住他的衣袖,坚决不放开,以防他逃走。
哪知我方碰到他衣袖,他就像见了瘟神似的跳开一步,我正担心他逃跑,却见他突然直直单腿跪下,脑门嗑在地上,“夫人万万不可如此,主仆有别,望夫人见谅!”
“夫人?”我一愣,莫不是在叫我?他莫不是又认错人了?我又转念一想,也好,既然他认定我是他家夫人,那我便可以使唤他交出七日醉的解药了。嘿嘿,我心里偷偷发笑,面上却假装严肃。
“唉,罢了,终是被你给认出来了。”我丢下菜刀,点头道,“你且起来,我不怪你。”
我瞅到那人明显身躯一怔,然后说了句“谢过夫人”便起身了。
“既然如此,我要你交出七日醉的解药,想必你也不会不从吧。”这人应该比较好骗,我一说自己是她夫人,他便在那应和了我。
“这。。。。。。”他面露难色,我却不管,用平时穗娘训导二笨时的语气和模样喝道,“莫非你想以下犯上不听我令不成!”
“属下不敢,”他低下头,我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道,“这解药为主上一手掌管,属下无能,不能私自交给夫人,夫人何不同我去求主上,夫人出马,想必主上定会将解药给你。”
“主上?”他上头的老大?如此说来,他还真做不了主了,既然他能将我错认,指不定他口中的“主上”也会把我当做他所谓的“夫人”。到时候,我只要拿到解药,就立刻给穗娘送去,然后自有七哥护我,也不怕他们发现我欺瞒他们而一怒之下将我灭口。我心算这这法子应是可行,便清清嗓子,正色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你走一遭,只希望你的主上不会让我这个‘夫人’失望。”我特意强调了“夫人”二字,希望此刻唬住他。
“是,忟青遵命!”
半个时辰后。
“忟青,你家主上离这里很远么?”
“。。。。。。”
“忟青,虽然我也很想早一刻拿到解药,可是也不必说动身便动身吧?”
“。。。。。。”
“忟青,夫人我两日未曾吃饭,现下饿了,你该不是想载着具尸体回去见你家主上吧。”我不拿出夫人的架势你还不理我了是吧,还好我学穗娘学的像,不然这一路我不是被饿死也会被闷死。
“忟青啊,你确定不要来点?”唔,忟青烤的兔子还是可以入口的。
“。。。。。。”
“唉,无趣!”我啃着烤兔肉,倒回车内软榻中。
忟青也不知如何在这夜黑风高之时弄来的这辆大马车,虽是卖相差了点,跑起来“咕噜”声响了点,马车外驾车的那人闷了点,可我不得不说,这马车内的条件,还是挺能满足我的,若是多些吃食的话,便更好了。我抬起袖子,抹抹沾了些油渍的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想着不多久就能拿回解药,到时穗娘也能醒了,我便安心仰躺在榻上,打算好生睡上一觉,我可是有两日未闭眼了。
这一路上吃吃睡睡,时不时用“夫人”的身份,也能逼得忟青跟我聊几句,日子也不会太无趣。于是,在我入睡前,掰着第三根手指数日子时,忟青停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夫人,不出半日,你我便能进锦阳城。这一路委屈夫人了,请夫人在此稍作休息,三个时辰后再动身。”
我含糊应了一声,只因着实有些困了,不想开口多语。只听忟青向候在客栈内的几人交待了一番,之后便有人来扶着我下马车。我困得紧了,不想睁眼,身边有人扶着便安心闭眼打盹,由着他们领着我走。
迷迷糊糊,我似是被人搀进了间屋子,甚是暖和。又听见有水声,想着该是有人要替我洗漱。刚想放下心来好生享受一番,却突然身前一凉。我心下一惊,大感不妙,慌乱中抬手一摸,发觉外衫不知何时被人解了开,又摸到一只手,正打算解我里衣的带子。
“住手!”我立刻睁眼,双手护住身前,大喊。
眼前是三个小丫头,被我一吼,均收回手,低着头静静立着。其中年龄稍大点的一人,蹲身向我行了个礼,“夫人莫怪,奴婢们只是想替夫人好生泡个澡。一路颠簸,夫人怕是累坏了。夫人若是不习惯我等伺候着,奴婢们便候在外头,夫人有事唤我们一声便可。”
“那。。。那你们出去吧。”我咽了咽口水,将她们三人遣出去。被人瞧光的感觉,着实不会很妙。
清清静静一个人,舒舒服服好生洗了一番,几日来的奔波后的疲惫感,也一消而散。
“夫人——”门被推开,听声音是方才站出来说话的那丫鬟,“忟护卫遣奴婢送衣裳来。”
我拿过湿衣服挡了挡,应了她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只你一人便好。”
“是。”
脚步声低低响起,绕过屏风,我见她手中捧着衣裳,头却一直低低埋着,不由心里赞叹,果真是个懂我心思的丫头。
“把衣服给我吧。”
接过她低首递给我的衣裳,我迅速找出里衣,几下便穿在身上。可是这外衣有些难弄,琢磨了许久也不知衣带怎么系,分不清哪件是在外哪件是在内。
“夫人,还是奴婢来吧。”她低首走上前,接过被我摆弄了许久的衣裳,一件件替我套上,不多久便整理妥当了。
“呵呵,一时忘记怎么穿了,我记性不好。”我有些不好意思,揉揉脑袋,打量了下自己的衣着,讪讪道。
其实这不能怪我。我同穗娘一样,穿的都是寻常人家的罩衫,往头上一套就是了,哪像身上这件这样繁琐,里里外外几层才摆弄好。
那丫头不语,又替我细细擦干了头发,简单挽了个髻。我很想跟她说我还是姑娘家家的,不能挽妇人的发髻,却想到现下我的身份是“夫人”,便不再开口,由着她去了。
一切收拾完毕之后,三个丫头又领着我出门,一路七弯八拐,终于走到客栈门外。
我朝三人笑了笑以示感谢,然后向立在马车边的忟青走去。
“忟青,她可是自愿回来的?”
“回主上,夫人自己要跟忟青回来寻主上的。”
“如此么。。。。。。”
冰冷淡漠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浑身一个激灵,一时间脚步顿在原处,竟是迈不开。天知道,我在听见忟青主上那冷若冰霜的嗓音之时,生出的念头竟是——逃。
☆、好娘子之圈圈五
“过来。”声音不高,却恰能被我听见。我浑身一冷,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迈开腿就要跑。
“解药。”风轻云淡的二字传来,少了先前的冰冷之感,却似乎又多了丝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而真正使我停下步子的,是车内那人的嗓音中带着的隐忍无奈与不甘。不知怎的,我一下子便心软了,止住步子,转身慢慢朝马车方向走去。
眼瞅着一步步离马车越来越近,我心里也愈发不安,这一下,怕是跑不了了。不是因为有人捆着我,而是,我突然记起,我此行的目的是替穗娘拿解药,怎可以因为惧怕一个未曾谋面只是声音冰冷了一些的陌生人而撒手跑了呢?这么一想,我只能硬着头皮壮起胆,一步一步故作淡定地继续朝前走。何况,忟青也曾说过,只要我这个“夫人”出马,他的主人必定会买我的账。
“我。。。。。。在下。。。。。。奴家。。。。。。本夫人。。。。。。”我抓抓头皮,呲牙咧嘴怎也不知道该如何自称。这下完了,要露出马脚了,他们会不会识破呢,识破了会不会不给我解药呢,会不会,会不会一怒之下咔嚓一下把我解决了?我浑身一个哆嗦,站在马车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
“啊——”一只手突然伸出,抓住我的后领子,“腾”地将我拎起。我顿时慌的脑子一片空白,唯留一个念头,这下人和解药均要玩完了。
“还是这么磨蹭,坐好!”
我被人丢进马车,还好那人心善,没把我往车板上扔。一沾到马车上的软榻,我立马顺势打一个滚,蜷进马车角落,吭也不敢吭声。若我的直觉不曾出错的话,在马车的另一个角落,有一道视线紧紧锁在我身上,眼神是无比的沉痛,哀怨,挣扎和愤怒。当然,这是我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感觉的到呢,我又不是相国寺的致远禅师,据说只看人一眼,便能说出这人一生的命格。
方才那么一滚,再加上原先就被吓了一吓,下腹隐隐开始抽搐。无奈之下,我只能尝试着挪一挪身子,试图换一个舒服点姿势。
“啊——唔——”
该死的忟青,本姑娘手肘刚撑地,这还没起身呢,你驾什么车啊!害得我,害得我。。。。。。
“这位公。。。。。。公子,哦不,主上,我,我不是故意要爬你身上的。。。。。。”
“恩。”
那你倒是放手啊,你把手搁在我腰间,我,我,我,我痒啊!我欲哭无泪,又不敢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