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丫想不通为何她连挣扎都不去挣扎了,甚至没有说昨夜是被侍竹威胁才去清凉亭的,一人承担了全部,难不成是想赎罪?
仲太太有些激动道:“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虽然觉得仲太太多少有些虚伪,但大奶奶做得坏事也是在太多了,五丫很想听听她的解释,可是她却只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还不认错么?”仲侯爷开口道,“怎么对得起你祖母和我对你的看重?”
“媳妇儿自知对不起父亲与祖母,甘愿受罚,便是将媳妇儿送去官府,媳妇也没话说。”大奶奶认错态度良好,大少爷却越看越来气,猩红了眼道:“你这恶妇,做了如此多的坏事,以为这样就能洗清罪孽么?”
五丫着实不喜欢大少爷这个人,人蠢得像猪一样,自己花天酒地不说,如今自己的媳妇儿闯了祸,理当与媳妇儿一起认错,然后替媳妇儿说话,谁知他竟完美诠释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
“你也给我哦跪下!”仲侯爷道,大少爷赶紧低眉顺眼的跪在大奶奶身边,“罪既然已经认了就听候发落吧,来人,把大奶奶和大少爷带回大房,不准出房门半步,大少爷若是敢再出去花天酒地,就是打断了腿也得给我拉回来!”
大少爷当时愣在原地,狠狠的瞪了大奶奶一眼,大奶奶似乎并不在乎,五丫忽然觉得她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不若从前那般伪装成自己清心寡欲,而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了无挂念的样子。
被带走前,大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五丫一眼,这一眼五丫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离开正厅前,二奶奶看起来轻松了许多,像是洗去了身上黑的乌鸦,二少爷也原谅了二奶奶之前的行为,不再追究,她看起来成了最大的赢家。
她走到五丫身边,在五丫耳边轻声道:“三弟妹真是好手段,我没白相信你。”
五丫微微一笑,回道:“我什么都没做,难道这不是二嫂设得局么?”说完与仲伯阳离开正厅。
不是五丫敢做不敢当,是五丫觉得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而已,不是你赢了这一次就赢了一辈子,有的时候输才可能输一辈子。
回到卧房,仲伯阳拿着书问道:“得到什么了么?”
五丫忽然想起来仲伯阳昨晚对自己说的话,恐怕家里是要乱了,她没有回答仲伯阳,因为她除了确保自己暂时的安定与平静生活外,似乎真的没有得到什么。
“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要负责结果。不是埋怨你,只是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你想的肯能跟结果不太一样。”仲伯阳放下书,起身走到五丫身边。
五丫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最初我该如何做?”
“跟着自己的心做便好。”仲伯阳将五丫环在怀里,继续道:“不管结果是不是想要的,做了不后悔便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还有记得,凡事有我在你身边。”
“父亲是不会处置大嫂的,顶多将大嫂送去尼姑庵呆上一阵,因为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一个家族两个家族的事情,毕竟那是父亲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儿。”
不过第二日上午,五丫便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问题,大奶奶在房间上吊自杀了,怪不得昨天她的样子那般淡然,心无挂念,原来是已经有了了结自己的心愿。
做了那么多,为了得到想要的,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一尺白绫,念了那么久的佛也不过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只是有什么用呢,有些东西是要偿还的,也许是银子,也许是一生,而大奶奶用一条命偿还了。
这个府里听到这个消息最心痛最难过的只怕是老夫人了。
五丫在仲老夫人的抱厦门口徘徊了很久,始终不知道是该进门还是不进,最后还是赵妈妈看见五丫,将她带了进去。
“老夫人心情不好,三奶奶您多劝劝,哎,这大奶奶的事,人已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赵妈妈摇了摇头。
五丫走进仲老夫人的卧房,只见她靠在榻上,手里攥着佛珠,脸上微微还有泪痕。
“祖母。”五丫轻声唤道,仲老夫人让五丫坐在自己身边的绣墩上,“来了。”
“祖母感觉好些了没?瞧上去还是这般憔悴。”五丫有些心疼,这个老人家是自己嫁过来第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就像亲祖母一般。
“好多了,只是你大嫂,”说着老夫人叹了口气,拉住五丫的手道:“昨个我梦见了你大嫂,她说她走了,要我注意身体,要长命百岁。这个傻孩子,何必做那些个蠢事情!”老夫人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
五丫赶紧拿丝帕擦了擦,“祖母不要伤心了,大嫂不是要您长命百岁么?您若是一直伤心着,身体会受影响的,大嫂在天之灵怎么会安心?”
五丫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她只想到怎么找到真相扳倒大奶奶,却忘了还有这么多亲人会受影响,何况她从未想过让大奶奶死。
与老夫人用过午膳,把仲老夫人哄睡后五丫才离开,只是人像是失了魂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回到三房,冬梅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道:“小姐,这是大奶奶房里的妈妈送来的,说是给您的亲笔书信。”
与其说书信,不如说情书,五丫想着,大奶奶应该是恨自己的吧。
五丫拆开信,读完神游感触:凡事有因有果,大奶奶起初也并没害人,只不过你不害人偏生有人害你,觊觎你手中的东西,不仅管家权被二奶奶抢走,连孩子也被杀死,这般大仇怎会记不在心上,丈夫不争气三妻四妾还在青楼沾花惹草。也就是从那刻开始大奶奶开始变化的吧,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为了当初的仇恨,要狠狠还回来,最后落得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还搭上了命。
自杀这一步也许是她唯一解脱的方法,也只有什么都放下了,她才能安心离开这个人世吧,手上沾了那么血,就是再虔诚拜佛,佛祖也不会原谅你,你也不会得到解脱,对于大奶奶来说唯一能让她得到解脱的唯有一死。
带着她的仇恨,带着她的释然,带着她的失望,一起解脱。
大奶奶对五丫唯一的拜托是照顾好仲老夫人,唯一的忠告是很多事不像是表面看到的那样,事情没有你肉眼看到的那么简单。
大奶奶她说她没输给五丫,她输给了自己的心魔。
读完大奶奶的遗书,五丫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尤其是很多事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五丫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大奶奶一过世,二奶奶便主动担起管家权来,整个仲府都是刺眼的白,至于大奶奶的死因,对外讲是病逝,下人讨论的多但谁也不敢往府外传这件事,全府上下都得到了警告,大奶奶娘家那边不知仲侯爷与仲太太是怎么沟通的,但却默认了这个事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心疼又能怎样呢?
只求下辈子不要做大户人家的儿女,有太多的身不由已。
第一百零二章
气氛越是压抑;就越有人能兴奋起来,总有这样的人与别人格格不入;还自我感觉良好;在侯府里;这个人就是二奶奶。
大多数人都惊叹,二奶奶当时被大奶奶压得那么厉害;竟然还能翻身;真是有不小的能耐,如今的气焰倒是比当年更盛。
与二奶奶从正房请过安出来,五丫便一路沉默,倒是二奶奶的嘴不停闲的说,对于大奶奶的死;她似乎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多难过;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三弟妹,去我那儿坐会儿吧,正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二奶奶笑着道,亲密的挽着五丫的胳膊。
“好,我也正想跟二嫂说说话,这府里的气氛确实太压抑了。”五丫回道。
两人来到二房,二奶奶早就备好了茶点,看来是早就想好的,其实二奶奶想说的话,五丫多多少少也想到了。
“请三弟妹来呢,也不是为别的,三弟妹帮我,我不会不记得,”二奶奶脸上的微笑有些假意,“大嫂的事情我们也不要再提,毕竟活着的人是要继续生活的,至于大房,再嫁进什么样的继室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只希望等到时候三弟妹能跟我站在一起。”
五丫笑了笑,二奶奶这无非是想把大房狠狠踩在脚底下,然后夺了世子之位,正巧现在侯爷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五丫最厌恶的人便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之辈,“有些话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是二嫂提了我便说一说,二嫂不要忘了,二嫂是怎样跌倒了再爬起来的,是谁拉了你一把。”
二奶奶笑了,似乎早就料到了五丫会这么讲,“我自然不会忘,若是二房以后成了正房,三房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就是了,若是想分家,连大房那份也会多分给你们的。”
二奶奶首先想到的就是分家,说明她还是对三房有芥蒂的,对五丫也是心有余悸的,只不过五丫没有打算让二房变成正房,“二嫂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不过想说,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二嫂不要争了便是,大嫂已经过世了,大房也得了相应的惩罚,二嫂何必步步紧逼呢,失而复得的东西到手了不就行了么?何必再强求别的。”
二奶奶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有些生气,“三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嫂留了一封信给我,不知二嫂听没听说?”五丫笑着问道,二奶奶看着五丫的脸越来越后怕。
“一个死人,死前还想诬陷我么?”二奶奶冷笑一下,喝掉了面前的茶水。
“并不是诬陷,大嫂的孩子是二嫂害死的这事我已经从二嫂的口中亲口听说过了,”五丫紧盯着二奶奶,二奶奶的眼神不停的闪躲,“还有就是以前三奶奶的死,恐怕跟二嫂也脱不了关系。”
“三弟妹,你说这话就没有证据了吧?难不成你还想像逼大嫂一样让我认罪么?我没有她那么傻。”二奶奶笑着道。
“除了大嫂承认的那味药外,还有一品红,大嫂信中已经写到了,要不要我给父亲母亲看看?死人没必要说谎不是么?”五丫明知道一品红是二奶奶放的,但却找不到证据,唯一能诈出二奶奶话的也只有假借大奶奶的信。
二奶奶的眼睛渐渐睁大,又恢复正常,站起身子,走到五丫身边弯腰在五丫耳边道:“如果我说那药是父亲母亲给的呢?如果我说我杀死的不是仲家的骨血呢?”
这个结果出乎五丫的预料,原来这就是大奶奶所说的,事情往往没有自己看到的那般简单,原来仲侯爷与仲太太早就知道那孩子不是仲家的,为了不让这样的孽种出生在仲家,为了仲家的名誉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孩子打掉,不想通过自己的手就只能通过二奶奶的手去做,只是他们没料到的是惦记这个孩子的人不只有自己。
五丫明显僵住的身子慢慢恢复正常,二奶奶则带着一脸胜利的笑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是她没想到五丫再次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借刀杀人的话,二嫂你就是那把刀?孩子不是仲家的这种丑闻,这样的秘密会随便说出去么?恐怕就是承认有人害死了仲家的孩子,也比有人害死了孽种好听吧?”像仲家这样的侯府,高门大户是不会允许有这种丑闻出现的。
二奶奶的脸色越来越差,但五丫并没有想要停止,仍继续道:“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觉得父亲母亲会保你么?他们反而会保自己然后将你推出去吧?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二嫂你因为一己之利将仲家的骨血害死了。”
二奶奶扶助桌子,脸色苍白的有些难看,出了发抖自己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五丫站起身子,道:“二嫂若是有心思在所谓的宏图大计上,不如把心思放在调养身体上面,不知道房间里摆了这么多年毒药,二嫂你还能不能生下嫡子。”
说完五丫离开二房。
回房的一路上五丫都在想,事情的真相仲伯阳知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谁知怕见到谁,这人便会出现,一进屋,五丫便瞧见仲伯阳与姚善礼在三房的院子里下棋。
“娘子回来了。”仲伯阳笑着道,姚善礼也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棋子,“五妹。”
“大哥怎么来了?你们俩个忙人何时这般闲?”五丫笑着回答,暂时将忧心忡忡抛在脑后。
“下了朝,妹夫邀我来下盘棋。”
五丫走到石桌边,坐在石凳上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清咳了两声:“你们继续。”
仲伯阳将白子放下,姚善礼道:“不出两步,我就要输了,莫不如我提前认输技不如人啊!”
仲伯阳大笑起来,“娘子,你看看这棋走得如何?”
“我只认得这是黑子和白子,哪懂什么棋艺。”五丫扭过头去,姚善礼道:“我这个妹妹,若是失眠了就给她本书看,除了字体娟秀外,恐怕在琴棋书画上没什么研究。”
“大哥你是来接我老底的,还是来下棋的?”五丫羞红了脸,“不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么?”
“娘子年幼时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大舅子尽管说来。”仲伯阳却来了兴趣,完全不理会一旁坐着尴尬到死的五丫。
“上过树,说自己是凤凰,然后从树上摔了下来,结果把我二妹的胳膊压骨折了。还养过一只大黄狗。”姚善礼笑着道。
仲伯阳憋着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