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五丫感觉无比心慌,许是真的开始在乎了。
第七十九章
仲伯阳回府时五丫还是一切如常;跟万事没发生一样;换过衣服;他便凑到火炉边上,烤着手,“这外面还真冷;手都能冻红了,跟边关似的。”
“是你穿得太少吧。”五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一提边关她就能想起那连翘,五丫微微晃了晃头。
“是我娘子不心疼我,也不知道给为夫做个手套。”仲伯阳开玩笑似得埋怨;只听到五丫把书往桌上一摔;“是;你娘子不心疼你;那你便去找连翘好了。”
五丫话一出口才有些后悔,什么时候自己也学了三丫的口不择言,倒显得自己有多小气。
仲伯阳起初还不知五丫为何生气,一听连翘,先不问五丫吃醋与否,而是皱着眉,“连翘来了?你见了?”
“见了,说是要离开京城,留了一封信给你,”五丫本以为仲伯阳回安慰下自己,没想到这家伙直接问了连翘,小别扭一时间没管住,直接窜了出来,吩咐冬梅道:“把收好的信给三少爷拿出来。”
冬梅见五丫起了火,转身就去拿信,仲伯阳则问道:“怎么这么大的火气,难不成是这屋里太热了?”
五丫没理会,拿起自己的书继续瞧,仲伯阳凑到她身边,“小媳妇儿吃味儿了。”
“没味儿。”五丫语气不善回道,仲伯阳坐正身子,“连翘算是我的恩人,这次她正好来京城,便求了她一些事情,说起来还是她帮我的忙呢,其他的都没有。”
五丫眼睛看着书,耳朵却仔仔细细的听着仲伯阳的话,“你一个堂堂将军,又是侯门嫡子,有什么需要一个小姑娘帮你的,恩人应该报答才是,哪有再次相求的?”
“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来报恩?那我家里吃味儿的小媳妇儿要是因为我寻短见了可怎么办?”仲伯阳玩笑道。
五丫狠狠的剜了仲伯阳一眼,“谁会为你寻短见?”然后也忍不住笑了。
“笑起来多好看。”仲伯阳说道,冬梅正好在这档口进屋,把信送了进来,仲伯阳把信件递给五丫,“要不娘子念给我听吧。”
“自己不是识字?再者谁要看那东西。”五丫手指轻轻捻了书页,翻了片儿,心里却是好奇的。
仲伯阳见五丫别扭的样子只是觉得可爱,自己把信件拆了拿出来看了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信的纸角被捏的直皱。
五丫用余光瞧见了,然后见仲伯阳的脸色不对劲,便放下书,问道:“这是怎么了?”
仲伯阳没有说话,只是把信的第一页给五丫递了过去,自己则看起信的第二页,五丫犹犹豫豫接过信的第一页仔细读了读,上面寥寥几行字却让人看得惊心,几味药虽然普通,但却都是能使女人流掉孩子的,“这是什么?”
仲伯阳放下第二页信,道:“这是连翘写给我的配药,府里倒汤药的地方是固定的,我便让人把那地方的泥土挖了一些出来,给连翘送了去,毕竟是我的元配,再怎么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府里后宅我又不熟悉,到处都是别人的人,办起事来不方便,刚好连翘来了京城我便把事情拜托给了她,我一直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看到药渣里的药材,才知道自己想得是对的,都是男人是虎豹豺狼,我看女人才是蛇蝎毒妇。”
五丫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是为了害掉前三奶奶的孩子也不必下这么多味打胎的药材啊,一味足矣,何必要母子两人的性命呢?难不成就这样瞧不上三奶奶?
五丫刚嫁进来的时候怀疑过,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仲伯阳害的,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想得肮脏了,既然心胸宽广到能娶了她,就不会再狭隘到害死这母子俩,何况那时仲伯阳身在沙场连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住都是未知数,哪有功夫去想怎么还别人,如今一看他私底下调查这件事,就更不会是他,因为他也想知道这个未知数。
怪不得连翘会跟自己说那么一句不找边际的话,前三奶奶死的还真不是那么简单,自己以后也要多加小心,很多事都是预料不来的,而且人心隔肚皮,黑的白的还是红的,你根本不会知道。
现在最难过的应该是仲伯阳,自己的家人害死了自己的元配,连妻子都保护不了只会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你。。。。。。”五丫平日里最会的就是安慰,安慰别人,安慰自己,可是现在真是有些词穷,不知说些什么,仲伯阳摇了摇手,“没事,早就料想到了,如今只不过是证实了而已,这事发生过一次,我不会让他发生第二次,而且也不会就这样算了。”
仲伯阳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有迅速消失,他拉过五丫的手,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眼神中满是坚定,被紧握的手好像突然传来了力量一般,让五丫心中一暖,“你也放心,我会好好护着自己,不让你分心。”
男人的心思毕竟不能全放在后宅,况且后宅本就是女人的天下,自己都护不住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护着你。
仲伯阳微微颔首,嘴角笑了笑,然后道:“这世上不过就是这样,即使是亲人为了利益也会捅你一刀。”
五丫明白他说的话,那么多味药,一定不只是一个人下的,虽然只是推测但也□不离十,不想让三房生出儿子的不过是大房和二房。
大房流过产不能再生育,二房一直没动静,但谁也不想让三房在这时候渔翁得利,可是三房何时又想争过什么呢。
“不过是个世子之位,兄弟之间也要争得头破血流,那东西我从来就没入过眼,如今看来,不想要也有人想着你会要,争一争倒是没错了。”仲伯阳有些自嘲,他不是不懂,只是一直以来不愿意去懂,不是没计谋,只是没想过要用在自己兄弟身上,有些人去争往往是被逼的,被冤枉的,最后不得已。
这次是五丫反握住仲伯阳的手,“你若想要,我便陪你去争。”夫妻本是同林鸟,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也是最亲密的伙伴。
“本不愿争,但也不愿看见兄弟间互相猜忌,算计。”听得出,仲伯阳是矛盾的,作为家里最小的嫡子,哥哥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仲伯阳一直不愿见到尊敬的哥哥最丑陋的那面,可是生在侯门的他不是早该习惯么。
没上战场时还会天真的想一想兄弟谦恭,上了战场才知道,什么叫做厮杀,这便是父亲用现实教给他的,也是他这一生学会的最残酷的事实。
五丫微微叹了口气,哪里都是一样,有人便有矛盾,有争斗,以前不过是姚家那样的人家,姐妹间就跟斗鸡眼似的,如今到了侯府,明争暗斗愈演愈烈,若是到了皇宫呢,那历史的杀父弑兄也可以解释了吧。
“你若不愿意要的东西不要为了任何人勉强,你若想要得到的,我愿意跟你一起争取,日子不就是这样,若是没有什么目标,还真是有够无趣。”
五丫理解仲伯阳的心情,但也希望他想好,很多事不能勉强,自己不喜欢的只为了别人而去要,得到了也不会珍惜。
人是为自己活得,不是为别人而活的,人生中已经有那么多强加于你身上的东西,何必自己还要为了别人为难自己,给自己压力。
仲伯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五丫,他一直没有想过自己的小妻子还有这样的作用,能让冲动的自己停下来好好想一想,以前只觉得她会让自己少操一些心,她懂得自保,懂得怎么躲避祸端,懂得进退,能把一个家过得更坚固,只是没想到自己还偏得一个宝。
仲伯阳不知道,其实他最像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而是他的祖母,重视亲情,重视家。
五丫收起两张信,直接扔进火炉里,仲伯阳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火炉中的火把信烧成灰烬,他以为五丫会看看第二封信,可她却没有。
“该烧的都烧了,没什么能影响你的判断,要好好想想,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是怎样的,问问自己有些东西是不是你真的需要再下结论。”
这信也是五丫为自己烧的,不为什么,只因为五丫知道,连翘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至少不是恩人那么简单,烧了信自己也不会多想太多,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越是仔细去想,越是钻牛角尖走进误区,越是心宽,越是活得更轻松。
第八十章
京城的新年着实热闹;侯府的新年更是别有一般的味道,五丫穿着喜庆的衣裳;跟着祭祖;仲家的宗庙女子是不能进入的;但却必须跟着观礼,五丫倒是新奇;这种祭祖仪式,只怕只有历史悠久的大家族才能见到。
五丫低头站在宗庙外面;司仪高声唱道,净水;净巾;准备亮烛上香,这是身为宗孙的仲大少爷走在中间,两边分别是仲二少爷和仲伯阳,五丫瞧了一眼自己婆婆的脸,黑了不老少,想必每当祭祖的时候她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憋屈吧,自己的儿子永远站在别人的两边,自己就算是主母又怎样呢?
五丫只有这时会感谢死去的三奶奶,感谢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个这样疼不了,又虐待不了的儿子给自己添堵。
司仪高唱:恭迎列祖列宗,仲大少爷一脸正经的点好香香点好,至门外把香朝外舞半圈,边说:
“今黄道吉日吉时,我们凌渡里馀庆堂凌氏进行祭祖发谱仪式,恭请列祖列宗一同前来亨用肴馔果蔬,莅临发谱”,然后他捧香、仲伯阳和仲二少爷捧烛至祭台,再怎么都是少爷也祭孙和陪祭孙的区别,不光看站的位子,连上香都只能捧着烛台。
一边上烛,上香,唢呐一边吹响,仲大少爷朝四周转了一圈,不知再展示什么,五丫不懂,但却仔细看着。
上烛时,仲大少爷双手举过头顶,另两位则是将蜡烛举过头顶,然后一起三叩拜,礼仪繁杂,同样的动作做上好多遍,五丫瞧着眼都花。
到了下午,自然是早早就安排的戏班子,点折子看戏,五丫向来讨厌看戏,有名的不过那么几出,翻来覆去的看,甚是无聊,五丫很难想通他们是怎么把戏看完,还跟着戏里的人物哭笑,虽说人生如戏,但怎么说生活也不是演戏。
一个戏子从幕后走到台前,咿咿呀呀的唱歌不停,样子虽生得好,唱得却尤其有失水准,仲老夫人当时便撂下脸子来,问道:“这是哪里请来的戏班子,大过年的刺激老身的耳朵?”
说话的方向分明是冲着二奶奶的,平日里二奶奶虽然不会黑脸,但多少会有些尴尬,况且这种失误她也很少出现,而今日她倒是笑呵呵的。
“祖母,这小戏子在京城有名的很,孙媳妇儿才请来的呢。”语气中带着微微委屈与撒娇,然而老太太却没吃这套,硬是道:“这京城的纨绔子弟也不知怎么了,都包上小戏子了,也不知这个生了张好面孔的是被哪家的公子哥养在外面了。”
瞧二奶奶得意一笑,五丫就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二奶奶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件事更不会例外,只见老夫人身边的大奶奶脸色就没那么坦然了,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看着戏台,但眼中却透露着担忧。
高高的戏台上演着戏,却没有戏台下面精彩,五丫正等着二奶奶要出什么招而,突然瞧见那小戏子一个不小心在戏台子上跌倒,老夫人一脸不高兴的道:“难不成真是靠那张脸蛋吃饭的?!”
仲夫人不明原因,狠狠的瞪了二奶奶一眼,以为二奶奶是真的出了纰漏,谁知,忽然有一个人影冲上戏台子,峰回路转,原来疏忽的那个不是二奶奶,是大奶奶,因为冲上去的那个人是仲大少爷。
五丫瞧着刚才大奶奶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想必她也知道这个小戏子是谁,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小戏子会在侯府里出现,更没想到自己的丈夫蠢到敢冲上戏台子去扶起那小戏子,当然黑了脸的不知是大奶奶,还有仲老夫人和仲夫人。
老太太气得手直抖,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孝子孙,而仲夫人虽然看上去有些个幸灾乐祸,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厌恶。
至于大奶奶她低着头,五丫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想到,她一定还是平日里那样面无表情,与世无争的样子,只是表情不会出卖人,小动作却会,大奶奶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椅子把,手指甲甚至扣进里面。
她心里头应该是恨得,但却没有表现过来,她能容忍丈夫有很多女人,却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开始养戏子,有断袖之情,这种事情传出去,丈夫名誉扫地,连侯府也会跟着受连累。
仲老夫人指了指戏台子那里,站起身,哼了一声便离开,仲夫人勾了勾嘴角,吩咐道:“还不把大少爷送回大房去!”然后对着大奶奶道:“你也回去吧,管好自己的丈夫先做好,再想着管家吧。”说完也站起身离开。
刚才还喧闹的地方,顿时安静下来,五丫是同情大奶奶的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忽然想起那张药单子,若是大奶奶也动了手脚,自己又为何要同情她呢,所谓的诚心礼佛又从何而来,想到这里五丫犹豫了。
大奶奶忽然松开了自己一直紧握椅子把的手,有些颤微的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