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斜着眼看了一下五丫,随即道:“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我是来给二姐指条路的。”五丫丝毫没有掩饰,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争分夺秒,二丫嘲讽一笑,“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臭丫头给我指条明路了?我现在给你指条明路罢!”说完指着五丫刚才进来的方向。
五丫并不生气更没有打算出去,而是无赖一般的坐在二丫旁边的椅子上,笑着道:“二姐,及笄礼可是你人生中的大事之一,何必这么倔强呢?难不成你真想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五丫知道跟二丫这种人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是没有用的,有用的就是直奔主题,把这个中的利益分析明白。
“呵,原来是当说客的。告诉你就是嫁不出去我也不想留在西北,想抛下我去京城怕是门儿都没有,还有别以为你记在了太太名下就成了凤凰,要知道你还是只乌鸦。”二丫连拒绝带讽刺的把五丫的话堵了回去。
五丫倒是无所谓耸耸肩,“这家里的凤凰怕是只有嫡女了,我也从未想当过什么凤凰,只是二姐你再美再出众恐怕也比不上嫡女罢?”她的话说完二丫脸上颜色一变,死死地咬住嘴唇,五丫趁胜追击,“二姐有没有想过,你是破罐子破摔了,你以后怎么过?难不成真要一辈子不嫁?要知道及笄礼上你若是出丑了,怕是再没人上门提亲了,而你若是出彩了,美名远扬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这一冲动做了两败俱伤的事儿,再犟下去怕是要无法挽回了,我知道二姐既然做了就是已经想到了后果,只是没想到以二姐这脾气居然也会用这种蠢方式断送自己的前程,这留不留西北得见有没有人提亲,你以为你搞砸了一切就不会有人提亲么?京官的庶女倒是有不少商贾趋之若鹜的。”
五丫这段话针针见血,让二丫不得不重新考虑,尤其是最后那句商贾,官家女低嫁进商户的,有的过得好,有的与婆家格格不入最后和离,想想都可怕,若是姚太太真因为这个把自己随意卖给了商户那可得不偿失了。
二丫的神色犹豫被五丫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五丫嘟了嘟嘴,“听说商户人家极没有规矩,上上下下没大没小不说,嫁过去的媳妇儿也被那没文化的婆婆欺负的够呛,丈夫在外拈花惹草,染了一身病回家。”五丫越说二丫脸色越苍白,到可以说是花容失色了。
二丫轻咳了两声,自己今个儿倒是把姚太太得罪到底了,可是以后的日子怎么都是要在姚太太下面过,她若是想拿捏自己办法有的是,若是现在卖个乖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她试探的问道:“那这礼服坏都坏了又能怎么办?”说话的时候心里无限惶恐。
五丫见二丫松口心里也跟着送了口气,要知道她现在的行为无疑是赌博,赢了,以后姚太太必定对自己青睐有加,若是输了,以后怕是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母亲已经派人再去找一件了,二姐只要乖乖完成及笄礼就好,及笄礼顺利成人的生活想必也会顺利,图个好彩头没什么不好的。”
说完话五丫起了身,大声道:“还不伺候二小姐换上童子服?”话毕走出了内室。
姚太太在外厅已经听见了五丫的声音,便知道这事儿时成了,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大块,“这臭丫头过了今日必定不让她有好日子过!”
五丫上前劝道:“母亲,强扭的瓜不甜,还是别逼二姐了,兔子急了还咬人,要真是硬嫁了她怕是又要出乱子,等到了京城母亲再做决定也不迟,又不是京城就满地的达官显贵,芝麻官不也有的是?”
姚太太颔首,道:“算了,今日的事以后算账来得及。”
章妈妈从箱子里翻出姚太太及笄礼时的礼服,虽然花样老了些,但那衣服还是个顶个的华丽,而且只穿过一次,半点不久,这里没人知道这是姚太太穿过的,所以不怕别人认出来。
及笄礼照常进行,姚太太去前厅接待宾客,章妈妈在后面打点下人摆放物品,而五丫就被留下看管二丫,以免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五丫拄着下巴,深叹了口气,怎么活着就这么难?傻子一样的活着不累却什么都得不到,想要得到就得挨累,这到底是什么逻辑,没人说得清。
及笄礼按时开始,姚太太先客套了一番,然后赞礼者到位,在屋中间给各宾客鞠躬,开始介绍及笄礼及参礼人员,姚太太带着大方的微笑好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正宾佟老夫人坐在最上首,慈祥的微笑着。
开礼,赞礼者开始唱念道:“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笄礼开始,奏乐!请赞者入席。”
身为赞者的四丫和五丫从门口走进来,两人均是淡妆礼服,显得各位清雅脱俗,倒引得宾客一阵感叹,两人走到姚太太身后站稳,五丫是有点小紧张的,不然她手心里也不可能都是汗。
到了笄者就位,姚太太微微紧张,五丫同样也是,赞礼唱:“笄礼开始,请笄者出东房。”
二丫从东房走出,一身童子服干净素雅,那张美貌的脸引得不少注意,她虽然有些小紧张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的,只是嘴角有些僵硬,她先揖拜姚太太,后揖拜正宾佟老夫人,佟老夫人微笑着回小礼,二丫才落座,动作一气呵成,看来早有提前准备,想必今日这一闹她也没有真正下了决心,否则不会五丫一劝就通。
紧接着赞礼唱:“请正宾盥手,请赞者为将笄者理妆。”
佟老夫人起身,下盥洗手,拭干,姚太太随后相陪,佟老夫人走到二丫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为二丫梳头加笄戴上那支价值不菲的簪子,然后起身,回到原位。四丫为二丫象征性地正笄。
一切都十分顺利,二丫回到东房,五丫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进了内室后,五丫就把衣服给了丫鬟赶紧吩咐着给二丫穿上,二丫笑着道:“可是称你意了?”
五丫回道:“是称二姐意了罢?二姐难不成没有注意道那些太太赞赏的眼神么?”拍马屁的话什么时候都受用,二丫自然高兴,五丫只是想,只要她不出幺蛾子,忽悠忽悠她也无所谓。
二丫再次出现在观礼现场时俨然成为一道风景线,步履轻盈,珊珊作响,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经过一拜,二加,二拜,三加,置醴,聆训,笄者,揖谢,终于算是礼成,姚太太满意地冲五丫点点头,想是把这好记在了心里,最后欢欢喜喜的去张罗众位太太开宴了。
第二十五章
姚太太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也算是没达到,二丫成功的引起了各位太太的兴趣,可是姚太太却不敢把她嫁了。
经过这事儿姚太太算是知道了,这不能来硬的,逼着是没用的,逼急了也可能上了梁山打着反抗的旗号再也不回头了,所以大部分事情还是智取的好。
而反观二丫的拼命争取进京的名额,五丫算是捡了漏,这事之后,姚太太对她是越发的依赖,凡事都要与她磨叽上两句,五丫觉得可出的主意就出了,不可说的,没把握的时候,通通装成只知道吃喝睡的二傻子。
生活平静了许多,京城也来信儿了,姚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读完姚老爷的来信,高兴地对几个姑娘道:“你们父亲说,咱们收拾收拾可以进京了。”
京城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好地方,那里见识广,那里是天子脚下,对五丫来说却真不是什么好去处,若是可以选她愿意一辈子留在西北,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人精儿聚集的地方,勾心斗角可比这西北甚,在西北姚家也许算上个大户,到了京城就什么都不是了,光靠那点姻亲关系是不管用的,要知道京城那些大门大户的关系是各种错综复杂,根系相连,指不定哪个公侯就是那个王爷的拐弯亲戚呢,到时候若是姚家想往上爬,就得拿结亲说事,说不准自己就让姚太太给指到哪个大门大户,一辈子受苦受累了,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动脑子事儿,五丫向来不愿意做。
就在别人都欢天喜地收拾收拾准备去了的时候,五丫还在拄着下巴深思,冬梅笑呵呵的便收拾行囊便说:“小姐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咱们要去京城了,马上就要见梅姨娘了呢。”
一提梅姨娘五丫总归觉得有些希望了,这些日子见不到她的人,偶尔能听到些她的消息就是过得好不错,还有姚太太嘴里的把京城那面打理的很好,其余的一概不知,无论是胖了瘦了还是开心难过。
五丫起身,从快被收拾干净的漆木衣柜中掏出一个匣子,她把铜锁打开,开了匣子,用手点了点里面的东西,道:“冬梅,梅姨娘留下的首饰装好了,等到了京城还给姨娘,这些碎银子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冬梅一看匣子里的银子,傻了眼:“小姐,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每月的月供,还有平时太太赏的我都不动,放好了,聚少成多。”五丫笑着,忽然有种莫名的成就感,紧衣缩食早就习惯了,银子总是能攒的下的。
冬梅有种的佩服道:“小姐以后嫁了人绝对是管家好手。”
一向厚脸皮的五丫听到嫁人两个字也会脸红,上前拍了冬梅一下,“看来是小姐我对你太和善了,你越发的放肆,开起你们家小姐的玩笑来!”
冬梅一点也没害怕倒是振振有词,“难不成小姐一辈子不嫁人?我说小姐,这点你就得跟二小姐学学了,这亲事自己总是要争取的,不然太太要是随意打发了您,您下辈子怎么过?!”
她的话半点都没错,这也是所有庶女讨好,努力,奋斗,耍心机的一切源头,就是想将来能嫁得如自己意,过上想过得生活,其实想想二丫除了太极端并没有什么错,谁都有追求自己想要的权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不是白说的。
只盼着自己以后也能有个好些的归宿,实在不行像那庵里的尼姑,远离俗世看破红尘,一辈子青灯古佛也不错。
姚太太走前一直与账房盘算着西北的房产地产,以及自己在京城的陪嫁的地和商铺,最后决定把京城的留下,西北的这些全部变卖,兑现成银票,想必是京城那边姚老爷在经济方面告急,毕竟京城什么都比西北贵,花费的银子多,还要来回走关系,吃酒席,随份子,开销自然大,靠姚老爷那点俸禄恐怕连府里的开支都不够支付,姚太太为了这个家也算是尽力了,如今把自己的嫁妆都算进去了,终于不想刚嫁来那样,始终不认为自己与姚老爷是同林鸟。
变卖完了,收拾完了,姚太太带着一大家子人准备出发了,打算先走官道,再换水路,然后到达京城,近路是有,只是路上十分危险时常有土匪打劫,姚太太带着的队伍可没有几个男人,到时候只能等着被抢。
刚好准备出发时,正好碰见了佟家的人,佟家老太打算带着大儿媳和孙子孙女一起去京城投奔刚刚在京城安顿好的庶子,以后怕是也要定居在京城了,凑巧,一起出发,正好,就搭上了伴儿,一是免得路上寂寞,二是安全些。
佟老太太还是一副硬朗精神的样子,而她身边的儿媳,五丫倒是第一次见,一双弯月眼,满身的书香气息,瞧举止就是大家闺秀,说话温温柔柔的,待人也亲和,倒是与姚太太很投缘,两人十分亲热,佟老太太的嫡出孙女佟晚晴生得温婉可人,长眉连娟,微睇绵藐,活脱脱从画中走出的女儿,庶出孙女晚秋虽然不及晚晴姿色出众,倒也楚楚动人,两人的教养更是没得说,讨得姚太太一阵欢喜。
五丫不得不对书香佟家刮目相看,即使没有男人,她们家里也一样有十分良好的教养甚至是美名远扬让人敬佩,最让五丫意外的是佟家的嫡孙佟呈轩,跟她想象的读书人完全不同,不像自己大哥那般清新俊逸,不像江桐的风流倜傥,也不是宋言书的温润如玉,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味道,温润尔雅中带着几分习武的率直,后来五丫才知道这佟公子是真的自小习武,博了个文武双全的美名。
虽然五丫一见美人就受不了,但还是用理智克制住了自己的眼睛,低着眼皮跟在姚太太佟老太太和佟夫人的后面。
上了车后,两家就坐在了一起,夫人们一起,小姐们一起,佟公子则在外面骑马,五丫与佟家姐妹一辆车,自己的三个姐姐一辆车,虽然不熟悉,但五丫对这对姐妹还是有说不出的好感的,三言两语的也就相互熟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