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她手指轻拨着一根琴弦道:“你皇兄宣布纳后,你就弹这首曲子?”
宣仁紧张地望着她道:“宣仁弹的不好吗?”
清铃道:“你的琴技算是极好的了,不过……”她看着她微微叹息:“宣仁,那种场合你的琴音合适吗?”
宣仁不觉低下头,咬了咬唇,小声道:“我知道不合适,可是我弹不出对他大婚的喜庆……当年他登基的时候,我弹了一曲,他说我弹的真好,那时候我是真心为他欢快,可是大婚的时候,我却……”说着宣仁的眼眶又红了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清铃也不禁恻隐。
清铃月牙目静静流转着莫可奈何的光,伸出的手,轻轻地拍着她颤抖的背,“好了,怎么说着又说到你皇兄。”拉起宣仁的手,清铃的指腹擦去她眼角冰凉的泪,笑道:“竟然弹不出欢快的曲子,我们就不弹了,来,我教你一首有配歌词的曲子,这时在很久之前巫族人对爱的人表达热爱的一首情歌。”
宣仁惊道,连忙摆手:“不行,我不能唱这种歌,皇兄会讨厌我的!”
清铃静静的望着她,宣仁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地安静下来,微微张了张唇。
月牙目流连着旖旎:“宣仁,白巫的语言他听不懂,这首歌,只是为你自己而唱的。在我眼里其实你很聪慧,将你这些年的心事都唱给他听过,是时候忘了他罢。”
宣仁的秋睑止不住颤了颤,一阵恍若怔然。
清铃拎着食盒走过长乐宫写着汉文的竹简铜铃,清风荡着铜铃,在空中叮当脆响地撞击着竹简,淡粉的宫装被吹起裙摆的一角,披散在后的青丝也被微微地撩拨几缕。清铃的手指抚开那几缕吹散遮住她视线的青丝,却在路的尽头,看到了残和西夏王正朝她这边走过来。
清铃不由顿在原地,残原本在与西夏王交谈,微微侧首,见到她,也不由地顿住脚步,愣了一下,弯起的嘴角弧度,依旧透着他一贯的莫邪。
“怎么了?”黑爵问这大辽使者南院王,见耶律残的碧眼从刚才到现在终于出现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但勾起的唇依旧有些疏离回他,“只是觉得陛下这宫内的铜铃声甚是好听。”低磁的声音响着。
黑爵也不由一笑,望着这宫廊的汉简铜铃道:“这是梁后身前推行汉化所制。”看着竹简上的尘灰,黑爵不由向后道:“来人。”
“在,陛下。”
“找些人来把这些铜铃和竹简都擦一擦。”
“是,陛下。”几个宫人立马听命下去。
清铃抬了步子,朝二人走去,残……他怎么会出现在西夏王宫?福了福身:“参见陛下。”
黑爵摆了摆手,“平身。”见她手上的食盒,不由道:“今日我和大辽使者一起用膳,这食盒你便拿回去自己用罢。”
清铃低头淡静道:“是。”便提着食盒,退到一旁,让二人先过。
谁知,残此时朝她走了过来,感觉有阴影笼罩着她,清铃抬首,便见到残低头看着他,带着一抹不明的笑意,微微侧首对身后看着也很莫名的西夏王道:“本王前来西夏未带姬妾,见这宫女不错,大王可否赏给我?”
清铃猛地抬头,眼皮一跳,满眼不解地瞅着他。
残含笑地等着西夏王的回答,西夏王看着他,刚刚笑的嘴角出现一丝僵硬,不觉把目光放在清铃身上,清铃此时也刚好投向他,那眼神……潋滟着有些茫然,这些日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她,不愿意?
原本准备答应的话,却被他咽下去,看着残笑道:“朕的后宫比这小宫女美艳的女人多的是,今晚定会为南院王准备。”
残默了默,倒没有料到西夏王会拒绝他,别有生意地看了一眼对他摆了一个手刀的清铃,抚了抚衣袖,对西夏王道:“如此甚好。”便又与西夏王相携谈笑着什么离去。
留下清铃,看着他的背影,浓浓地莫名……这厮莫不是来坏她事的?
舒月拉着夜央跑了几条街,几条巷子,他已经记不清了,一处深巷处,他喘着息,原本纤丽的容颜此时也微微透着一些运动过度的红润,颜色艳好。
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夜央的手,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松开,转身喘了一会,定了定神,看着也喘着息,冒着细细薄汗,却瞪着清眸看着他的夜央。
“我问你,你对那个断袖还有没有感情?”夜央捏了捏右手的团扇。
舒月头轻摇。
夜央吐了一口浊气:“好,那么今日是不是你和他事先约好的,湖畔幽会!”
舒月没有迟疑地轻摇。
夜央的眸子那股波涛汹涌的幽暗又散了不少,凛声道:“那我要是执意要杀他,你会不会阻止我?”
烟雨的眸颤了颤,不由紧了紧夜央的手腕,溪泉般的嗓音激荡着巨石:“你不能这么做!他是……”
夜央没有听舒月说完,甩开了他的手,团扇猛地落指着舒月秀挺的鼻子,扇开舒月额头墨发:“舒月,我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和你讲话了!”一声重重的哼,夜央转身,团扇见什么灭什么,巷子里的东西杂物被她打的一片狼藉。
即使此时的深巷一片狼藉凌乱,可因为舒月矗立在那里,他周身的蒙烟似雾般的幽谜的惊人美丽,让那场凌乱消隐着一种别样的陪衬。
舒月看着她怒气非常的背影,烟雨的眸子透着不解,她如此怒气冲冲为什么……不要和他说话了……烟雨的眸不解更深了一层。
☆、097 探探长宁
是夜,清铃收到夜央紧急传书,宫灯熄灭的那刻,便偷偷地潜出永德宫,没有方向感地看着夜央那封信上的:“速出!”揉搓了下眉心,再急的事好歹地点也写上……
正当清铃犯愁哪去寻她,却见把这当自己家门口的那抹墨色,月下坐在宫廊前面,抱着一坛酒当水饮的……夜央?!
夜央虽然有些醉意了,可还是能捕捉到清铃的气息的,手拍了拍右面的位置道:“我用九迭香把这永德宫的人都迷晕了!你坐下陪我喝酒。”
清铃走过去坐下,夜央立马塞了一坛酒到她怀里,豪气云天道:“好朋友,来,喝!”夜央酒坛撞着清铃怀里的酒,清铃见她咕咕灌着,不由眨眼望了望怀里的酒,伸出手搭上她的肩道:“你今日……有心事?”
夜央重重地把酒往身旁一掷,清铃看了看那酒坛,竟然没有碎……
当夜央用那双往常一向笑意着些清漠的眸子,此时满怀深情和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清铃听到脑袋噼啪一阵作响,月牙目一黯,抓住她的手冷道:“谁欺负你了?!”
“谁,谁敢欺负我,只有我欺负人的份!”夜央对着空中挥舞着团扇,霸狠着。
清铃呼了一口气,转而不解了,那她这副明显受打击的摸样是为何?只见夜央此时目光凌乱着血丝,朝她靠了靠,捏着团扇,犹豫了一番,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清铃,问世间情是个什么东西?”
“……”一串冒号打在清铃的脑海里,清铃张了张口,甩出一个普及比较广泛的答案,“直教人生死相许的东西……罢。”
夜央瞬间一脸苦涩:“需要这么严重吗?”
清铃垂目想了想,探讨地带着保留:“那得看那人陷多深?”
清美的容颜带着些微红的迷醉,茫然道:“就是看见那人……”团扇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会痒痒的,乱乱的,颤颤的,乐乐的,癫癫的,又涩涩的,疼疼的……”皱了皱眉,顿了顿,“看不见那人,有时候空空的,不好受……”说完又抱着酒,自暴自弃地喝了一口。
清铃有些不淡定了:“你莫不是在说你自己?你有喜欢的人了?!”后面一句几乎惊呼出,清铃月牙目亮了亮,夜央这五年都跟着她潜伏在大辽,她怎么一点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她那般铁石心肠,化做牵绊狡菟丝盘绕?
“不要转移话题,先回答我。”夜央含糊着口中的话,明显地醉了,手中的团扇,一下下不稳地晃在清铃的眼前。
清铃被她晃的眼花,一把抓住她的扇子道:“深了,深了,很难出来了。哎,那人是谁?是我认识的吗?”清铃不由凑过去,难得也八卦了起来,夜央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夜央沉浸在清铃那句,‘深了,深了,很难出来了’,后面的就在脑海里直接过滤了,按着清铃的肩,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泪,样子甚是悲催地看了清铃一眼。
清铃的心猛然地惊悚抽搐一下,上前正要去拦她,让她好好跟她说说什么情况?只见她不稳地半痴半笑,摇摇晃晃,自言自语:“生死相许,出不来了……呵呵,我从小就笑我娘痴,我从小就鄙视世人的狗屁情爱,呵呵……想不到我也有今天,真是阴沟里把船翻沉了……不行,我得想想法子,我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当那抹墨色如风消失在月色之下的时候,清铃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抓到……她到底来找她干嘛来的,喝酒的话,清铃看着身后那坛酒,这不还没有开封呢……
清铃在原地伫立了一会,有些不放心她,便又跟着跳了宫墙,回了夜央和星辰住的地方,发现夜央不在,正要去别处寻,不巧还被星辰发现了她。
清铃于是又给星辰讲了故事哄他睡熟,后半夜了在一处巷子里找到醉的胡乱找个席子和那些乞丐睡在一起的夜央,把她送回去安置好后,已是晨曦报晓,便赶忙轻功如燕踏着屋舍的房檐,往宫中飞跃而去。
晨雾中,一身道袍,白衣墨发,如仙如谪,当清铃看到落清尘伫立在永德宫门前面,紧紧地皱着眉来回踱步张望,松紧着手指的时候,顿住脚步,猛然想起昨夜两人之约!
慌忙上前她正要去解释为何失约,不想落清尘转身看到她,映入眼眸深刻的那一眼,清铃觉得时间仿若白驹过隙,过了些许轮回,些许沧田跟着扑奔而来,又好似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从未流转过,珍藏着彼此的身影,这般岁月静好。
有些复杂的沉重,让让她的步伐踏不出半步,直到落清尘奔过来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她听到宫铃声随风荡响,时空交错的繁华若影,如水若镜,终敌不过他眼底一片细碎地让她动容不已的深情。
昨夜清铃没有赴约,落清尘将西夏王宫都翻了一遍,以为她又消失了,之前的一切只是一个他自己捏造的梦而已……抚着她的青丝,在她的耳边,声音暗哑地轻声带着小心翼翼唤道:“清铃?”
清铃怔了怔,这些日子来,两人都心照不宣,可是谁却不拆穿彼此,这是他第一次捅破那层纸……他的力气几乎要把她嵌入骨血里,感觉到他的恐慌,清铃不由地也圈紧了他,“我在。”
“清铃?”
“我在。”
“清铃?”
“我在。”
他唤了很多遍,她答了无数遍……
一觉醒来,清铃的手指动了动,室内一片明亮,还有他身上留下的淡淡的檀香味;窗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手心还有他的余温;她想落清尘恐怕等她睡熟了离开的,怔坐了半晌,阳光中静静地翻侧着自己的手心一会,起身便去寻惊云。
宫内一些西夏王常常光顾的宫殿,今日,她和惊云部署的人已经展开了行动,片刻这宫里恐怕又要动静了,她不指望这次行动能让她立马找到藏宝图,但是投石问路,为她提供一个方向就够了。
“公主!”惊云见清铃过来,不由立马上前,喜道:“夏答他们已经盗窃了十二重宫许多值钱的东西,全身而退了!”惊云认为这次任务非常成功,多亏了主子的那些清晰的路线途,不然夏答他们保不准会迷路。
清铃一笑道:“西夏王什么反应?”
惊云哼了哼,凝眉不解:“我刚去和长乐宫的暗线接洽,他告诉我那冰山大王就是皱了皱眉头,带着一群人往长乐宫的西面走了百里,便又折了回去,让人严加查办此事,便没了动静。”
清铃垂了垂目,从袖口掏出一副古红色的皮画卷,那是她绘的西夏皇宫平面图,找了一只毛笔,她蘸了些墨水,圈起长乐宫,以西面百里为点,画了一条直线,又在拐角分割许多枝桠,绘成一个面,不断打着叉犹如结出的果实,最后她的笔锋犹豫一番,在长宁宫的位置,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圈,又定成了一个据点。
“主子,这什么意思?”惊云不解地看着清铃这副犹如树枝桠繁茂的图。
清铃将笔搁下,月牙目静静地留恋一番,淡静道:“惊云,找人探一探长宁宫。”
午时,清铃像往常一般去送膳,不想又遇到了残,残每次视线都会不经意地扫过来,她低眉顺眼地倒是连瞧都懒得瞧他一眼,以为西夏王会像昨日那般让她回去,没想到却留下她伺候两人用膳。
这长乐宫宫人很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