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月圆,她不知道如果她睡下了,还会不会到下个月圆再起来,环她已经套了大半了,突然脱节的话,这几日就白忙了,还有没有下一次,这些都是未知。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出去走了走冲冲那睡意,兴许走上一夜,就不会想睡了。
大理皇宫内,点点星火之间,她穿着一身黑色睡袍,墨发玉颜,一个人静静地走在长廊上,气质幽静,背影单薄中泛着淡淡的孤寂,半垂的眸子,凛冽着不知道在思量什么,或者只是放空自己,什么也没有去想。
在这片黑暗的只有她的夜色中,当她的眼角触到一抹扎眼的白,不禁抬起头,脚步顿住,眸光诧异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落清尘被今日那个强吻也弄得睡不着,想出来散步缓解一番,饶是没有料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那个让他闹了大半日心的女子,原本看着远方灯火的他微微侧身,望着她,怔了怔。
两人这般怔立许久,终于落清尘在瞧见她单薄的衣着,叹息了一声,朝她走去。
他是有披风出来的,可是眼前这个眼神像是迷了路的女子却没有,将自己的披风解开给她披上,系起,动作温柔又自然,看着她没了以往的紧张和局促:“这么晚出来也不知多加件衣服?”
她抬头看着他的纤颜,愣了愣,语气也不若平日的嘲讽疏离,温温的,淡淡的,抿了抿唇:“也不是很冷。”声音有些小声。
落清尘不知为何觉得心里面紧紧的,温润的嗓音,说出的话有些沙沙:“还是多注意身体的好。”
又是一番无话,他低头看着她微垂的目的样子,轻声道:“在下就先告辞了,姑娘也早些回去吧。”
清铃仰起头,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却倔强地抿了抿。
落清尘心里还有白日的心结,此时也不知如何面对她,对她,从见这个女子开始,他就有一丝自己也不清楚理不清的情绪,所有的质问和羞恼也沉静在这种情绪中。
清铃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如松如柏,离她越来越远,最终张口道:“你等一等。”
落清尘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依旧走着,声后清铃的声音不由提高道:“落清尘,你给我站住!”
如果,她没有,没有遭遇那些,她不会像第二那样等着他去发现她是谁,而是质问他,你怎么能不认得我,你怎么能,明明我第一眼就认得了你,就算哪天你的容貌发生改变,我依旧会辨别出你的气味,你手心的温度,你头发的密度,认得你是落清尘!可是,你怎么不能像我一般一眼就认出你!
落清尘不由身子一颤,脚步顿住,转身看着她,却见她瞥过脸去,清冷着幽寂的侧颜,心,泛着细密的疼。
没有迟疑,他向她走过去,手抓住她的手臂,“你怎么了?看着我!”
清铃的下颚微微抬高,逼退了月牙目那涌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泪花,收了收心神,转身看着他担忧的样子,眼中恢复了幽静的清华,扯开他的手,淡淡道:“没什么,陪我走一遭吧。”
她绕过他,往前步履从容又优雅地走着,哪里还有刚刚突然流露出来的脆弱。
落清尘站在她身后,还以为刚刚那幕是错觉,愣在原地半晌,才跟了上去,不时担忧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侧颜,却在每次被她发现转头后勾唇清笑中,微微侧转了脸,从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
这夜,一黑一白,两人并肩无话地走在这大理皇宫,来来回回不知饶了多少圈地走了一夜,直到灯火熄灭,东方既白才各自回去。
次日,清铃简单的梳洗一般,看着清晨出升的太阳,幽静的眸光透着坚定。
章台殿内,退了朝的和誉,脱了朝服,换了一身清爽的准备练剑的蓝衣,衬着他清俊的颜,说不出的清爽俊雅,便听人来报高国相送来一张请帖。
和誉皱了皱眉,微微纳闷,这回高家又是谁寿宴要他出席,看都没看那帖子,声音微凉道:“什么内容,替我看了罢”
盾若睇了和誉一眼突然透着不善的脸色,打开那帖子,看了一眼,脸色一青道:“殿下,是那姓高的老匹夫要纳妾。”
和誉沉声颇具威严地纠正道:“盾若,叫国相。”
盾若立马跪下,掌了自己一巴掌道:“属下失言了,国相大人要纳妾,邀请殿下去赴宴。”
和誉站在那里折扇打着手心,一声轻笑:“呵呵,真是恭喜了。”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盾若抬头,犹豫了一番,小心翼翼道:“陛下和王后也被邀请了。”
折扇被捏的嘎吱响,可是他脸上的却端着温柔舒缓的笑意,“真是一件如此值得庆贺的事情呀。”
盾若低头按剑,就在章台殿内冷气直窜的之际,宫人报清铃过来了,和誉才将周身那冷飒的气息给收起,温笑如旧地去迎接清铃。
清铃看了看和誉虽然弯起的嘴角,但是却不似以往放松的弧度,又见着站在一旁低头拿着一个红色请帖皱眉按剑的盾若,微微垂了垂目。
“清铃,你已经好些日子不来找我了。”和誉抱怨道。
清铃轻笑,“这不是来了。”
两人边说着,边朝上面的青木台跪坐下,和誉让宫人端来了一些清铃平日爱吃的糕点和花茶,又带着笑意端详着清铃好一会。
清铃摸了摸脸,晒道,“莫不是我脸上有东西,你看着一眨不眨的。”
和誉脱口而出,“好几日不见,我很想你呀,得把这几日没见着的给补回来。”
清铃扑哧一声笑了,月牙目弯的甚是娇俏,这回和誉才感觉到是自己多虑了,这才是清铃嘛。
“说吧,你这丫头来找我干什么?自从认识沉歌太傅后,没事你是不会往我这章台殿跑的。”这句话说得颇为酸意,配合那哀怨的眼神,效果更好。
清铃瞧了一眼,摸了摸权杖上的红碎石,月牙目有着幽离的清冽,“阿誉,你觉得何谓仁者?”
☆、045 容他想想
和誉不解地看着清铃,可见她看着自己颇为认真的眼眸,轻笑答道:“圣人云,仁者,克己复礼也。”
清铃勾起了唇,那笑意微微地多了些嘲弄,看的和誉心下一惊。
“怎么,我说的有何不对?”和誉问。
清铃抿了一口茶,放下道:“阿誉,你知道为什么孔子即使有大才,各国国君对他也只是敬而远之,却不愿重用他?”
和誉还没有反应过来清铃跳跃的思维,思忖一下道:“他们目光短浅,识不得美玉,容不下贤者。”
清铃摇了摇头,清晰的嗓音响道:“你不见伍子胥助阖闾灭楚,范蠡协越王灭吴,申包胥援秦救楚,晏婴使楚扬明。”顿了顿,她抬起头道:“他们几乎和孔子时代相同,那些君王如果真的如此目光短浅地容不下贤者,后世又怎会留下他们的美名?”
和誉握了握扇子,“清铃,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微微垂了垂目,幽静着凛冽道:“阿誉,圣人太过正直和理想了,从古至今,政权从来离不开血腥和阴谋,不甘的弱者下场各有各的不同,留下的强者称颂都大抵相同,你可愿暂且收起你的仁义和理想,搏一搏你大理后世的安稳江山,你段和誉那一页盛名。”
折扇拍地一下掉落在桌上。
黄昏时分,清铃从章台殿出来,抬头望着宫殿之上广阔的苍穹,怔立在那里半晌,柔搓了一下自己跳得微疼的眉心,她知道自己不能太超之过急了,她得给他一些时间去接受,去思索,去挣扎,去决定,这或许会是他成为一个王者,最血腥,最快捷,也最清醒的一堂必修课。
容他想想吧,世间有太多人看到果实就要去摘采,可是采到的往往是没有成熟的,终究涩了自己的味蕾,错了那果实的最好的滋味。
放下手,她清冽的眸光恢复了雍容,走在偌大的宫殿之间,身上的高华之气让宫人们见着她都不由地低下头,侧立在一旁等她走过。
三日后,大理办了两场极为轰动的婚礼,一个是国相纳了大理花颜楼的头牌花姬为妾,却以正妻之礼去迎娶她,气得国相府主母婚礼现场大闹一场,掀了那美人的盖头就是大骂,众人每每提起那个灯火中美得如仙女般的新娘子,都一阵口水和羡慕的惊艳,就连当时看着她容貌的主母都惊艳住了,愣了半晌准备继续开骂却被似乎见他老爹脸色不妙的大子高明亮给拉走了,才得以继续拜堂。
众人感慨,可见那美人日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毕竟那夫人生了两个在大理很不得了的儿子,一个高明亮分封楚雄府,年纪轻轻权位却到了司徒。另一个是大理大名鼎鼎的将军高明清,真可谓一文一武,朝野上下,被这两个人和他们位极国相的爹围了个铁三角罩住,段家,就一些稍微明事理的老百姓都知道,只是一个虚壳而已。
另一个,便是巫族长老那长得甚是妖艳的女儿王萋萋的婚礼,她嫁的是大理的一个魏氏权贵家的公子,本来巫族在大理也很有名气,两人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成亲也不会太引起群众的情绪波动。
只是听说那妖艳的美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大婚当日,突然也扯下了盖头就往那新郎官脸上砸,本来连堂都不准备拜了,最后还是被他老爹给喝下来拜的,那新郎官本以为娶了个美娇娘没想到是个悍妇,当场吓得跌倒在地,连说,不娶了,不娶了……让众人一阵笑话,那新娘子猛地唾了一口,又引来一阵笑,两家尴尬。
不得不说这两场颇为戏剧的婚礼一度带动了大理个茶水酒肆的生意,经过说书先生们一番添油颇具生动的改编,走俏一时,大理百姓们都很爱听,没事了就去茶楼围着听笑。
这般欢声笑语中,又过了些时日,到了大理一年一度,颇为重大的节日,火把节。
大理皇宫内,一大早沉歌换了一套异常惹眼的大红广袖素腰袍,身形说不出的酥骨风流,配上他的三千青丝,猩红媚眼,阴柔的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脸,一路上跟那些偷觑着他如此好容貌的羞怯女子不知道抛了多少媚眼,来到了清铃的园子。
沉歌推开门的时候,没有想到清铃在换衣服,愣在门口,眨了眨眼睛,清铃转头,“出去。”
沉歌怦地一声把门关好,咽了一口吐沫,晒道:“哎呦,有什么好害羞的,大家都这么熟了,都是好兄弟好姐妹嘛,姐姐我就不介意给你看。”
几个宫人听他这般戏言都躲在一旁偷笑,沉歌朝着她们抛着媚眼,又引来一阵娇笑。
清铃打开门后,便看到这番,依旧一身清爽的紫衣,只是面上带着半面金色面具,盖住她眼以下部分的脸,捏着权杖,睇了沉歌一眼,便踏步走了。
沉歌小跑追上,“唉?你去哪?今天可是火把节,我想好了,待会咱们先去吃一顿,喝一壶,然后找两个美人左拥右抱去塞马,晚上去跳火把,然后……嘿嘿,趁机作弄一下咱们看不爽的人。”沉歌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双目发亮地瞅着清铃,玩兴大起。
清铃却道:“今日我不能陪你了。”把他火热的心一下子浇灭。
“为什么?!”沉歌一把抓住她的手,无辜地眨着媚眼,很委屈很控诉。
清铃眉眼抽了一下,语重心长道:“阿歌,今日我有约了。”
“和谁?”条件反射问出,沉歌立马幡然醒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嘿嘿,告诉我,是不是你那老相好,落清尘,你这丫头看不出来呀,这么快就搞定了?”
清铃张口想说不是,但是念到上次恋生争夺的时候,沉歌和酒问关系不大好,就按了下来,咳了一声道:“好啦,今日算我对不起你了,回来抱壶好酒给你算补偿。”
沉歌很心痛,不过为了损友未来的幸福,他捂着心一脸苦水地看着她道:“你去吧,见色忘友才是一个损友应该具备的德行,我不应该如此不懂事的,你放心,我会找个不比你相好差的美人去修复和还原无那颗受伤的心,忘了我吧。”
清铃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唾了他一口,两人笑了一番,才离开,没有想到走到半路上碰到和誉,眼角抽了一抽,只见和誉一身白衣玉带,面容虽然有些憔悴,但是身姿依旧好不风流清俊地朝她走来就是一句:“清铃,今个我想好了,你和沉歌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甩下我溜去玩了,我赖定你们两个了。”
“厄……”清铃见他眼中的执着和坚定,料想不好拒绝,又想酒问说让她陪他跳火把,也没有强调让她一个人去,看着和誉点点头道:“那一起走吧。”
和誉很高兴,冲掉大半心中这几日来的烦闷,跟着清铃有说有笑地走了一段,突然见着无名带着宛歌走过来,问她要去干什么,清铃能思虑都没有,看着无名问道:“师傅要不要一起出宫看火把?”
无名看了和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