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悠苦笑一声,“这是何必呢?”
她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可笑至极,很疲惫地摇摇头,“已经上过一次当,不必再来一次了。”
“小悠,若你再不睁开眼睛,休怪我不理你了。”
声音依旧清冷,威胁的语气却让苦笑中的刘小悠猛然感觉到一丝熟悉感,一丝震撼。
不敢确定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依旧是明黄帐曼,金碧玉器,一切都没有改变,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一次昏厥,一次看似自杀的举动而有所改变。
希冀的眼神慢慢绝望,冷冷地转头看着眼前之人,缓缓地冷笑道,“真是好本事,竟是连天涯的表情,说话语气,说话内容都模仿了七八分!”
天涯有点小的眼睛在听到刘小悠的话后,立刻缓缓地微微眯了起来,扬了扬下巴,“小悠,你确定这就是你对好朋友的说话态度?”
这一次,刘小悠确确实实愣住了。
他知道,天涯性子冷,不喜欢说话,和别人怎么聊得来。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一些一贯性动作。
比如,当他微微有些怒气的时候,他会微微眯起眼睛,动作很缓很慢,让你有一种错觉,仿佛他那小小的眼珠子随时都会随着那动作而消失,让你有种想笑又有种小小的担忧。
“算了,你总是这样迷糊。”天涯望了一眼刘小悠,摇摇头,伸手将桌旁的小碗拿过来,递至他的面前,“喝粥。”
简单,明了,甚至有些生硬。
这样的话却让刘小悠整张脸顿时浮起浓浓的笑意,弯弯的眉儿随着笑意上扬,美得让人窒息。
看着熟悉的人,就仿佛见到亲人一般,想要紧紧地拥抱着,从他身上找到一丝温暖,却发现,那碍事的碗就摆在眼前,随手抓过,随意放在床沿,张开双手,猛地将还有些慢半拍的天涯拥进怀里。
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何意思的话。
“天涯,哈……天涯,天涯陌路,哈,天涯何处寻……天涯,见到你,我真的……真的……”
不料,刘小悠的一番热情话语还没有说完,深情的拥抱就被怀中那个不知情趣的人生猛地推开。
“嘶……”刘小悠疼得倒抽一口气。
“怎么了?”天涯见状,也急忙上前扶着刘小悠,担忧之色尽显,“是不是弄到伤口了?我看看。”说着,竟是真的拉开刘小悠的右手臂上的衣裳,一排深深的齿痕就那么明显地摆在那里。
还残留着鲜红血色的齿痕,一时之间夺走了两人之间全部的注意力,竟是都愣愣地盯着那个伤口,沉默代替了疼痛的呻吟声,担忧的关怀声。
许久,天涯的嘴张了张,神色不明地轻语道,“你终是决定了。”
刘小悠看着那个伤口,轻轻地点头,“是。”
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沉默的气息慢慢在整个房间弥散开来。
压抑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但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没有开口,只是愣愣地看着伤口,看着那个面目有些丑陋的伤口。
许久,刘小悠轻轻笑了一下,一边将袖子放下,一边开玩笑道,“这能有什么,咱们训练时的伤痕哪一个不比这个大的?”!
长袖虽然已经放下,天涯还是盯着那个位置一直看,仿佛他那双小小的眼睛可以透视一切一般。
刘小悠不得不承认,这个天涯,平时看来话不多,性子冷,但有时候他的脾气却比自己更倔,而那双小小的眼睛更是可以再某一瞬间迸发出足以将人顷刻间杀死的眼神。
而此刻,他的眼神就是这样地犀利。
若非早已确定他的身份却非虚假,刘小悠几乎要以为他是那个同样有着鹰一般犀利眼神的暴君了。
轻咳一声,刘小悠放柔声音,“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使用。好吗?”
对天涯,他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这种情感,若非一起经历生死,一起面对可怕的地狱,没有人能够轻易理解。
听了这句话,天涯定格在他手上的眼神才慢慢收回,看着刘小悠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道,“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刘小悠怔怔地看着天涯,看他说完直接不再看自己,看他说完就直接将被放在一边的碗拿起,简单明了,“喝粥!”
不知为何,明明没有说几句话,心里的那种酸涩消失殆尽,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温温的,一种杀手最不应该有的东西缓缓升起,情感,感动。
“好!”刘小悠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接过碗,心情舒缓地喝了下去。
天涯曾经说过,小悠,你笑的时候,很好看,让人看了心里头,暖暖的。
虽然到现在刘小悠还是难以置信,在自己昏厥之前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就是天涯,但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那种熟悉的感动涌上来时,她愿意相信,天涯是在预感自己出事的时候,立即出现在自己面前,拯救着自己。
所以,刘小悠对天涯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安然无恙,不想问,不想知道。
心情愉悦的时候,伤总是好得特别快,尤其是在熟悉的人身边,悉心的照料下,在没有那些不想见到,不愿见到的人的骚扰下。
“天涯,其实,只要忽略你眼睛太小这个问题,用你的话开说,你长得还是蛮帅的。”刘小悠认真地盯着天涯看了许久,终于下了定论。
就好比,有些事,只要不去刻意追根究底,便还是完美无瑕。
“谢谢!”天涯面不改色,直视刘小悠的眼睛。
☆、第三十二章
刘小悠无趣地收回打趣的眼神和口吻,闷闷地再次坐回那张矮榻。
映入眼帘的,是最不想看见的林海。
那一片摇曳多姿的竹林,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刘小悠,你不过是个替身,一个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人的替身。
唇边尚未泛起的苦笑,在多年配合的默契之下,天涯轻而易举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难得地出言相劝,“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想无益。”
“天涯,我们搬来梦中楼几日了?”刘小悠仰起头,问。
搬来?
呵,刘小悠还是忍不住冷笑,说搬来时客气,被赶出来才是真实。
那日,自己才在见到天涯的兴奋中缓过来,正睡着觉养着伤,怎料,那个在自己面前不可一世,在暴君面前撒娇柔情的凝儿,带着一批侍卫,风尘仆仆地走进寝殿,拿着暴君的旨意,请自己到这梦中楼养伤。
刘小悠知道,养伤,不过是个借口。
那个地方,那张床,他是预备给那个凝儿的。
当初对自己的温柔不过是虚假一刻,不过是因着自己有一张酷似他爱人的脸,而此时,看腻了,玩厌了,自是只有被丢弃的命运。
那个凝儿,只稍稍一个眼神,一句嗯咛,便可以让暴君从暴戾变为温和。
所以,他是为了讨好那个连自己都觉得漂亮的女子。
既然自己已经毫无用处,为何还要留着自己?
是了……
梦中楼。
将自己软禁在这里,让自己养好伤,让自己成为他圈禁的宠物,一个随时可以供他玩亵的玩物。
翻个身,不想看到那片讨人厌的竹林。
刘小悠渐渐地有些弄不明白一些原本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了。
但是,不管对错,既然已经选择了,那便是没有后悔的余地。
即使,即使反对的是自己最重视的好友!
“啊!”
天涯一直守在外面,一听到刘小悠那嘶声裂肺的声音,立即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
“小悠,你怎么了?”天涯飞快地奔至小悠身边,想要查看她到底哪里怎么了。
“啊……疼,好疼……”刘小悠的脸已经因为疼痛而苍白得好比一张纸,无数细细的密汗从她白皙光滑的额间不断冒出,嘴唇更是已经被咬得鲜血滴出,而他她只能凭着本能,断断续续地从唇边说出自己的感受。
“小悠,哪里?你告诉我,你哪里疼了?”刘小悠的疼痛似乎也直接传染到天涯身上一般,脸色苍白得不像话,慌张地问着。
但疼痛中的刘小悠已经像脱了缰的野马,再也认不得旁人,只顾着自己的疼痛,只知道身上的疼已经要了她的命,夺了她的呼吸,甚至她全部的理智,她只能不断地上蹿下跳,前后撞击,希望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能够让小腹的绞刑暂停下来,或者让自己暂时忘记也好。
“不要再动了,别动了!”看着不消一会,全身上下,甚至那张总是漂亮精致的脸也因她的不断撞击出现一道道伤痕,天涯几乎是怒吼着上前,试探按住刘小悠不断扭曲的身子,但……
两人的武功本就不相上下,此刻的刘小悠更是毫无顾忌,而天涯则处处所限地担心刘小悠会再次受伤,所以,天涯根本无法止住疯狂中的她。
“疼,天涯,……我……我好疼……”
刘小悠撕心裂肺的喊声,仿佛利剑,准确无误地刺痛了天涯,而他却只能在一次又一次地在失败中听着她越来越绝望的声音,那一刻,天涯几乎恨不得直接将她杀死,让她就这样死去,也好过受这样的苦。
“小悠,你的小腹怎么了?”天涯总算发现了问题所在,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射出那根银针。
刘小悠中了银针,立刻无力地软塌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房梁。
天涯冲上去,一边为他诊脉,一边认真地道歉,“小悠,对不起。”
不一会儿,天涯的脸色更加苍白,更加难看。
“小悠,你……你为什么会中这种毒?”天涯几乎是颤抖着嘴唇在问。
虽然银针上的麻醉药暂时让刘小悠失去了知觉,也暂时忘了小腹上可怕的疼痛,但听觉,视觉还是完好的,所以,她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从她残破的嘴唇听到细弱蚊声的话语,“画。”
不愧是一起经受考验的朋友,一听到她的话,见她的眼神,立即明白她所说的是,那副特意从飞雪殿带过来的山水名画。
当时小悠执意将它带过来时,便猜测着它的不平凡。
很快,天涯将挂在对面的名画取下,递至她的眼前。
“画轴!”这一次说话,似乎耗用了她更多的力气,她那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闻言,天涯不再有任何迟疑,急忙将两端的画轴都取了下来,打开一看,发现下面那个赫然放着一个小瓶子,打开闻了闻,两眼立即放出光芒。
“小悠,这是解百毒的药丸!”惊喜地说完,立即将里面那粒珍贵无比的药丸喂进刘小悠的嘴里,再在她喉咙处点了一下,刘小悠这才顺利将药吃下。
片刻之后,刘小悠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天涯紧盯着的眼睛也才稍稍缓了下来,伸手将她脖颈处的银针取出。
“小悠,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对你用银针。”天涯看着小悠的眼睛,认真地道歉。
因为浑身酸疼,特别是小腹的疼痛才刚消失,刘小悠身上的力气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这会儿,虽然已经能够动弹,却没有力气动。
半响,刘小悠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两人从很久以前便一起训练,自是十分了解彼此的规矩。
天涯怔了怔,才点点头。
沉默了半响,天涯问,“为什么会中毒?”
整个房间,只有轻轻的喘息声,和安静等待回答的人。
许久,天涯依然保持着最初的耐心,刘小悠轻轻地扯上一抹淡笑,“天涯,地上凉。”
……分……割……线……
暴君的突然到来,刘小悠丝毫不觉得意外。
整个天下都是姓苍,更遑论这个皇宫,他想要知道点什么,轻而易举。
意外的是,暴君竟是将这小小的梦中楼当成寝宫,一副常驻于此的模样。
而暴君的出现,自是天涯离开的时候。
刘小悠原以为自己所剩的利用价值是在暴君偶尔想起那个爱人时,前来索求欲望。
没想到,暴君竟是会长期住在这里,对自己的态度竟又像有着无限的柔情蜜意,若非早就见惯了暴君变脸速度之快,兴许,刘小悠会误会,暴君是不是又回心转意。
☆、第三十三章
额上一凉,低沉却柔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在想什么?”
“皇上。”刘小悠仰起头,微笑着回道。
陈禹明显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愣,“什么?”
“我在想皇上啊!”刘小悠的微笑扩大,看着陈禹的清眸,闪着让人动容的光芒。、
“是吗?”陈禹又在刘小悠光滑的额上轻轻印了一吻,紧挨着他,一起坐在本就不宽敞的矮榻上。
刘小悠丝毫不介意地将整个人窝进陈禹宽厚的怀里,轻笑着,“难道皇上怀疑自己的魅力?”!
原来,暴君心中还是想着那个人的。
刘小悠自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