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个天界地担子都扛在他肩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充满了希冀与信赖白帝一定会有办法!纵然修罗们地铁蹄一再前进,但白帝一定能有办法…他们的目光这样告诉他。
白帝在心中苦笑两声,那一瞬间,他恨不得大吼几声,抑或者冲到天帝面前抱着龙椅的腿痛哭一场。但他只是微微将嘴角抿起,淡道:“寡人要出去一趟,众卿守在这里,不得妄动。”
他木然离开了众神之殿,往平日与罗计都相见的那个小凉亭走去。他心里藏了一个最大的秘密,可是面上居然没有露出半点风声。这便是白帝的性格了,一旦决定要做什么,那不管对错,他都会做到最好,并且绝不会瞻前顾后。或许就是性格中的那种稳。令他端坐白帝之位,掌管东方,人人称道。
罗计都早已等在凉亭里。一见他来了,便立即招手:“来得好迟!吾还以为君要事在身。今日来不得。”
白帝悠然笑道:“小弟纵然有要事在身,计都兄的邀约,又岂敢不来。”
他走进凉亭,突然发现罗计都脚下踩着一个人,身穿藏青袍子。观其身形容貌,正是天界中的人,想来是被他胖揍了一顿,此刻满面乌青晕死过去,动也不动一下。
他神色微变,失声道:“这是做什么!”
罗计都嘿嘿一笑,用脚将那人踢翻过来,道:“吾昨日听闻修罗们知晓了渡弱水河地法子,大惊失色。询问他们是如何得知的。原来他们擒了这人过去作为战利品,谁想他贪生怕死,待众人承诺日后攻陷天界也绝不杀他。他便将渡河的法子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吾想这等叛徒留着也是祸害,便偷偷将他带了出来。一顿好打。不过到底是天界地人。吾不好擅自杀他,便交给君处置吧。”
“哦?原来是这样。”白帝低头去看那人。依稀辨别出那是看守西花园苗圃的一个守卫。西花园那里靠近修罗界,是最先被攻陷地地方,他被抓了去,也是正常。
白帝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酒壶酒杯,满满斟了两杯酒,端到罗计都面前,温言道:“多谢计都兄!为我天界擒拿叛徒,一雪耻辱。”
罗计都脸上突然一红,低声道:“吾……其实也没什么。总是要君来请喝酒,让吾好生过意不去。”
白帝笑道:“你我是兄弟,说这等话就见外了。计都兄,小弟敬你一杯。”
那罗计都小心翼翼端着酒杯,啜了一口,突然笑了一声,道:“吾今日来,除了送回叛徒,还有一事想告诉君。君素来雅达宽宏,想必不会笑话吾。”
白帝心不在焉地说道:“计都兄又见外了,有何事,但说无妨。”
罗计都涩然道:“为何总叫吾计都兄?吾莫非看上去比君大很多?”
白帝倒是愣了一下,想不到他会问这等刁钻问题,犹豫了一会,才道:“这是小弟的尊称……并没别的意思……你若不喜,我日后只唤你计都便是。”
罗计都笑了一声,似是对那声计都好生欢喜,隔了半晌,又道:“吾等修罗没有阴阳雌雄之分,两情相悦之后,便可自行选择牝牡,修罗界女子容貌艳丽……君应当有所耳闻。”
白帝听他絮絮叨叨尽是说些废话,心中早已不耐烦,然而又不好置之不理,便只得微微一笑作为回答。罗计都见他似是不信,便又道:“吾亦可选择牝牡,倘若身为男性,那这付容貌便没有变化,倘若身为女性,吾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要脱胎换骨……到时君还要与吾兄弟相称?”
白帝心中烦乱,随口笑答:“到时便唤你计都妹妹也可。”
罗计都爽朗大笑,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吾去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君自来凉亭,吾新生后来与君相会。”
白帝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当即急道:“四十九日之后,天界便已遭遇覆顶之灾!生死都无法断定,岂能再说来这里喝酒谈天?!”
罗计都一愣,回头见他神色阴郁,满腹心事的模样,便明白先前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心里。他叹了一声,道:“君不必过虑,吾既然与君有生死契约,共同进退,自当相助于你。”
白帝怆然道:“你要如何相助?莫非要用嘴巴去劝?修罗皆是未开化之野蛮种族,你能劝到什么地步?”
罗计都微微有些恼怒,冷道:“君何必苦苦相逼!君希望吾能怎么劝?”
白帝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场面一时陷入尴尬地沉寂里。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温言问道:“计都,你还记得上次喝酒,你说过什么吗?”
罗计都又是一愣,上次他喝高了,与他说了也不知多少话,他哪里能每句都记得。
白帝慢悠悠说道:“计都答应我,要为天界效力。此等恩情犹如山高海深,小弟永远也不会忘记,铭刻心中。”
罗计都最后一愣,紧跟着却见白帝宽敞的袖袍飒飒一展,眼前似有无数花瓣飘落,香气氤氲。他心头有根弦猛然抽紧,然而到底是不相信的,怔怔看着对面那丰神俊朗的少年,此人面沉如水,竟看不到半点心事。
花瓣层层叠叠摔落,将他埋在最深处,罗计都高大的身体砰地一声摔在地上,香甜地睡死过去。
白帝抓着他的领口,将他提起,看了良久,面上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又欢畅,又释然。又好像…马上就会流下泪来。
最终卷我本琉璃 第二十七章 琉璃(七)
那个笑容令一旁窥视的璇玑浑身毛发倒竖,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情不自禁想拔足狂奔离开。耳后传来天帝的声音:“将军……”她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陡然尖叫起来:“我不要看了!不想看了!”
语毕,双膝再也站不住,软软瘫在地上,只觉两只手腕抖个不停,放在眼前,只见掌心中汗水淋漓,十根手指居然软得无法握拳。她用力将手按在脸上,汗水与眼泪混杂在一起,沾染在唇边,苦得喉头发紧。
这就是白帝说的“她自己提议要帮天界”?明明是一句醉话,他居然就此记在心里,可见城府之深。此人用心之毒辣,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天帝温言道:“将军被白帝带回了天界,立即有人将此事禀告于孤。孤思忖天界与修罗界此番结怨深厚,一时无法化解,若再对将军不利,只怕此事永远也无法了结,便嘱咐白帝将你归还。此事孤亦有错,并未亲临劝解,待领悟白帝究竟有何为,已是木已成舟,为时晚矣。”
璇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发抖,精神似已完全崩溃。
天帝见此情状,便道:“既如此,将军便随孤回去吧,不要再看。”
他正要撤了法术,不防璇玑突然低声道:“别……我、我想继续看下去。方才的话……当我没说,我要看。”她在脸上抹了两把,抬起头来,脸上红红白白,狼狈不堪。只是先前那刻骨的仇恨似已消失了大半,变作了深深的哀伤。
周围景致霎时变化。却是一间阴暗小室,案上烛光如豆,轻轻跳跃着。墙上映出一团不成形的黑影。凝滞不动,只有在烛火跳跃时。才跟着诡异地攒动两下。
墙角放着一张玉石做成的长桌,罗计都静静躺在上面,睡得香甜,嘴角依稀还带着笑容心满意足地模样。白帝执烛去看她,手里抓着一只朱砂笔。在她身上缓缓画动,似在勾勒轮廓,无比专注,无比认真。
璇玑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静静看着这一幕。
只是突然觉得心酸难言,那可怜的计都怀春,刚刚吐露女儿心事,像刚抽出花苞地嫩枝,尚未体验过情爱之欢愉甜蜜。那正要脱胎换骨的身体,亦未曾尝过心爱之人地触摸,陡然之间便遭遇覆顶。
只盼她永远就这样睡着。不要醒过来。想必梦里没有负心之人,亦没有背叛之人。更没有那些残酷的杀戮。屠神杀魔。一切都美好,一切都那样好。正如初见之时,露水正新。
突然,璇玑的眼皮跳了一下,她本能地用手去按,用力按住,眼前金星乱蹦,阵阵发黑白帝拿出一枚修长的匕首,晶莹可爱,顺着朱砂笔勾勒出的轮廓,细细划下去门外突然传来杂乱地脚步声,他的动作顿时一凝,急急脱下身上白衫,将桌上的修罗盖住,就像之后战神大闹天界之时,他脱衣为她披上那般,自然流畅。他放下匕首,冷着脸拉开屋门,门外的脚步声顿时往这里奔来,还夹杂着急急的叫嚷:“白帝陛下!天帝有口谕带来!”
紧跟着,一个全身墨黑的男子疾跑入内,此人年约二旬,甚是俊伟,只面生的很,先时开明门前诸神包围,并不曾见到此人。
白帝待他进屋,立即反手将门关上,道:“什么口谕?”
那人却见到墙角桌上那白衫下起伏的轮廓,分明是个身材高大的人,脸色微变,急道:“天帝有谕:命白帝立即将捉来地修罗归还,不得伤害。”说完,他却突然又道:“白帝,那个……就是您捉来的修罗?”
白帝躬身听完天帝口谕,一言不发,待听得那人相问,才淡道:“正是。”
那人有三分恐惧,七分好奇,凑过去瞪了半天,问道:“白帝……我、我能看一眼吗?”
白帝勾起嘴角,带着笑意:“玄武如今也到了可以上沙场的时候,怎么,想知己知彼?”
原来那男子便是后来被无支祁杀死地玄武,白虎的哥哥。他脸上一红,嗫嚅道:“我听人说,阿修罗都是三头六臂,周身火焰围绕,很凶猛。所以……有点好奇。”
白帝走到桌旁,将白衫一揭,说道:“三头六臂是战斗时地模样,他们私下里不过面相狰狞身材高大,倒也没什么特殊。”
玄武冷不防他说揭开就揭开,一下子看到罗计都诡异地面容,吓得倒退数步,好容易才扶墙站稳,心有余悸,颤声道:“他……他不会醒过来?!”
白帝并没有回答,隔了一会,突然问道:“天帝的口谕是让寡人将这修罗还回去?”
玄武胆子渐大,拿眼偷看桌上地修罗,一面应道:“是啊,没错。天帝还吩咐您尽快送回去,最好不要伤害他。他说,以怨抱怨,永无宁时。六界众生天界最贵,靠得正是与世无争,淡泊养性。若因为一场战争便失却平日的心态,那才是大大的糟糕。”
白帝微微冷笑,低声道:“以怨抱怨,永无宁时。难道要天界以德报怨,拱手把命让出去,从此生灵涂炭?”
玄武急忙说道:“当然不是!天帝的意思是不要用杀戮对抗杀戮,而要感化他们!再说应龙他们也上了前线战场,咱们未必会输,白帝您老人家先别放弃希望啊!”
白帝沉声道:“世间如有能感化的修罗,那修罗道还有甚存在的必要!你们应当知道,世上总有一些冥顽不灵的东西,若非以暴制暴,便永远也不知后退。天界为六界最贵,岂能让他人在头上撒野!若不让他们尝到厉害。谈何感化!”
玄武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不由惊惧,正寻思着怎么找个借口告退。忽听白帝又道:“我天界幅员辽阔,人物俊雅。不擅战斗,故而如今节节败退。寡人苦思数日,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不损自身一兵一将,便可将修罗驱逐出去。”
玄武又惊又喜。连声问是什么法子。白帝淡道:“这个修罗名叫罗计都,乃修罗界英雄人物,有惊天动地的能力。寡人欲将他改造一番,获得新生,从此为我天界效力。”
玄武委实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个刁钻法子,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恐惧,隔了半天,才犹豫道:“可是……他是修罗啊!您要怎么改造让他为天界效力?何况天帝有口谕让您立即放了他……此事……还是先禀告天帝才好吧?”
白帝脸色立变,忽而将手一扬。掌中握着一把尺余长的匕首,晶莹锋利,紧跟着手起刀落。只听“咔”地一声闷响,那修罗地脑袋竟被他一匕首斩断。咕噜噜滚到了地上。双目似是微微一眨,跟着便闭上再也没了动静。
鲜血激射而出。喷得屋顶星星点点。玄武吓得瘫软在地,什么话都忘了。
白帝将匕首在白衫上一擦,冷道:“寡人自有方法万无一失,你且留住观看,回头再禀告天帝,天界多了一位……嗯,就叫她战神吧!战神有偷天换日的本领,用以对付修罗,实乃良策!”
玄武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筛糠似的缩在一旁,紧紧闭上眼,什么也不敢看。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白帝又道:“修罗心原来是这般模样,与魂魄纠缠在一起,怪乎如此强劲。”
他心中好奇,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白帝手中捧着一团五彩斑斓地物事,火焰一般灼灼跳动,光华绚丽,夺人神魂。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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