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年璇玑被乌童刺伤之后,师兄们来看她。钟敏言送给她的礼物。
这些年她一直将匕首带在身边,却从来不用,或许在她心里,那不是一件武器,而是只得珍藏得礼物。如今,到了埋葬他的时候了。璇玑将匕首轻轻放进坑里,看了一会,最后把坑填平,永远将他埋葬。
“好了,我们走吧!”她像是了了什么心事,突然轻松起来,回头嘻嘻一笑。
“搞什么鬼······”腾蛇嘀咕着,小女还得复杂心事,他是一丝半点也不明白,只觉她古怪得很。紫狐却看出乐一些端倪,温柔的拍了拍璇玑的肩膀,道:“好啦,该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一切向前看。”
璇玑呵呵笑了起来,脑海中忽然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脸色苍白的少年,手腕上缠着一条小银蛇,眉眼漆黑,对她微微儿笑。她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像温暖的水,没有威胁,没有危险,平平静静得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下去。
不过也许她又错了一次,司凤从来也不会是温暖的春水。在他温柔的外表下,藏着一种枉热,令人恐惧。他要给,便是给予全部,所以他也要求地道她的全部,一点点莫须有都不可以。他是烈火一样的性子,她直到现在才相通。否则他不会绝决的离开,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她。
他和她之间,一直都是他占主动。她悠然自得的享受这被人宠爱的滋味,现在。她失去了那种宠爱,顷刻间发觉原来他对她是如此重要。在一会头,一挥手,甚至一个转身之间。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呼唤他的名字,像他还在身边一样。原来她这么依赖他。
她孤寂了很多年,永远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成长,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一个人默默看着风云乱涌。终于有一个人悄悄进驻了她孤独的世界,不过她懵懂的没发觉,还追求者不属于自己的光辉。知道失去他之后,痛苦的快要发疯。她才猛然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轻易得到的东西,人总是不会珍惜。眼下她知道了,她要用尽所有力气将他再追回来。
再一次,再一次追上他,找到他,再也不放走他。
······
活着,这两个字对乌童来说,意义就是复仇。君子堂首发他多少次从鬼门关前逃了回来,撑着一口气也要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可是当他趁着两个堂主不再这里,偷偷派出藏在周山准备多时的妖魔,去攻打少阳派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瞬间的快感和欣慰。
那种感觉顷刻见就变成空虚和麻木。
复仇之后,他活着的理由是什么?他可曾有过哪怕一天的快乐,可以供他回忆一生?他可还有勇气胆量。在一切都结束之后,追求凡人所谓的幸福?
副宫主曾在背后形容他:从地狱里逃出来得恶鬼。用来形容他毒辣的心肠和阴狠的作风。他还沾沾自喜过。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好,这样证明了他一时半刻也没忘记了深仇大恨。他的心还在深深的恨着。
可是恨完了之后呢?他恨死对象都死了,他还能恨什么?他生命的力量就是仇恨,一旦失去,他还剩什么?
他突然想起玲珑娇艳绝伦的容颜。心底一热,有一种极特别的滋味浮上心头。
其实,他应当有一些快乐地。将她囚禁在高氏山上的那短暂时光,是他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亮。虽然她对他恨之入骨,没有半点好脸色,可是,她那样鲜活灵动,拥有与他截然不同的生命色彩。他对那种色彩既痛恨又倾慕。想狠狠摧毁,又忍不住环抱膜拜。
他是地狱里爬出来得恶鬼。张狂而恶毒。可是一旦离开地狱,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也有想得到的东西。想牢牢抓在手离地东西。但那东西他明白永远也不会是他的。
既然不会是他的。那么不如犹他来摧毁!人面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恶鬼就是: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不要想得到。这会少阳派应当已经被杀干净了。想到玲珑娇艳泼辣的样子,却倒在血泊里。终于结束了她明亮的生命,他的心里就感到无法形容的枉热。
像是绝望,又像是狂喜,还像情欲勃发到达至高点的快感。
这钟感觉令他双手微微颤抖起来,磨指甲的小刀也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皱起了眉头,盯着细细的血痕看了一会,采用手慢慢抹去。
以后怎么办?许多人喜欢在一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问这句话。他却不问自己以后怎么办,他是活在眼下的人,等待收获复仇快乐的果实。
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吟唱,还像打雷。乌童放下修指甲的小刀。缓缓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门外立即有属下来报:“神赦郁垒现身,不周山的阴间之门要打开了。”他笑道:“怎么,还没到二月,等不及就要放出恶鬼吗?”
那属下道:“听说天帝有赦令,举凡阴间、天界地牢等地所囚的恶鬼与犯人,都有三天自由。这是······千年难遇的大赦。”
“什么玩意······”乌童冷笑了几声,也不知他是笑天帝还是笑大赦。
他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不想继续待在阴沉沉的正厅里。便道:“自从来了不周山,我还没好好看过神赦郁垒怎么开阴间大门。这次倒要看一下。”
那人见他皮笑肉不笑得模样。晓得他今天心情不好,自己千万不要一个部小心触了逆磷。这位右副堂主虽然来了没几年,但阴毒的手段层出不穷,以前就有几个属下不服他一个凡人的管制,打算造反,结果早早被他发现,不费吹灰之力的派人捉了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几个属下折磨致死,其血腥的手段到今天想起来都令人胆寒。
都说妖魔凶残,凡人想要管制主这些妖魔。便要做到更凶残,很显然,乌童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不周山的妖魔都被他派出去攻打少阳派了,轩辕派那些人渣他也顺着大宫主的意思,让他们去了浮玉岛。如今这里剩下得人只有几个,还都是贴身侍卫,见乌童走了出来,便纷纷跟上。
远远地,之间两个金光灿灿的巨人拉着高耸如天的不周山,硬生生将那山体扯得从中裂开。阴风号哭,从里面枉奔而出黑压压一大群恶鬼,腐臭的气息隔着那么远都能问到。乌童捂住鼻子,讥笑道:“真臭······这些东西也配称为恶鬼?”
话音刚落,却见守在远处的侍卫惊慌失措的跑来。尖声道:“右副堂主!有敌来袭!”
“哦?什么敌人?”乌童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他一位是那些恶鬼没长眼睛乱窜过来。
那人急道:“是······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小姑娘!把守在外围的兄弟都杀了!”
小姑娘?乌童一时没反映过来。忽然想起玲珑。会不会是她?哈哈······他居然忍不住要笑。喜悦之际。她没死,那真是太好了。嗯,她这样不顾一切闯进不周山。难道是为了给爹妈情郎报仇?
他越想越感到畅快,将披在肩上的大耄一甩,笑道:“什么大姑娘小姑娘,让我去会会吧。”
这一次,将她抢过来。囚禁起来,再也不放手!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三章 与君共坠黄泉(三)
乌童没想到,来的人不是玲珑。而是璇玑。他对这个小姑娘很有些忌讳,老远见到她一袭白衫,身形忽闪,犹如鬼魅一般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憷。不过待看清她脸上愤恨欲绝的表情之后,他忽又感到无比的快活。
“哟!”他叫了一声,悠闲地靠在树上,心满意足地盯着她的表情从愕然转变成极度的痛恨,最后杀气迸发,一言不发挥剑桥就杀了上来。乌童动也不动,他身后的贴身侍卫早就扑上来架住璇玑的攻击。
“找死!”璇玑柳眉倒竖,正要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魔斩于剑下,崩玉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声,在她手里嗡嗡震动起来。这一突变让她呆了一下,险些被一个妖魔挥刀把脸皮划破。
腾蛇本以为来这里会有一趟痛快厮杀,谁知不周山只有小猫两三只。他顿时没了兴趣,摆摆手。痛快地到旁边打坐发呆想美食了。璇玑一发呆。腾蛇一走,就只剩紫狐和几个妖魔缠斗了,她本来也不擅长这种近身肉博,打两下也干脆放弃。好在那几个侍卫见他们退开,并没有追上来的打算。只是齐齐围在包童周围,戒备地看着他们。
“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杀气腾腾干劲十足呢?”紫狐不明所以地问着,她显然搞不清楚他俩到底想什么。
腾蛇“切”了一声,烦躁地叫道:“没劲没劲!没劲透了!就这么几个人。轮的到老子出手吗?你们自己打吧,老子不奉陪了!”
紫狐对腾蛇很尊敬,不忤逆他的话,只好回头看璇玑。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崩玉,不知想什么。“这剑怎么了?一直在叫呀。”紫狐见崩玉发出的鸣声十分清朗,忍不住问道。璇玑摸了摸脑袋,迟疑道:“我……好像知道,是在警告我不能在这里用神力。奇怪,上次也没有的……”
腾蛇嗤笑道:“傻瓜!上次你还是个懵懂的凡人呢!这次来可与上次不一样啦!”
璇玑知道他指的什么,可是她也只是想起了前世的一些片段,比如她怎样战斗。最后怎样被贬下界,后面的几个轮回里她怎样历经苦难,最后自刎而死。大概的东西她都记起来了,但还有一些东西,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比如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她永远是一个人战斗,懵懵懂懂。
虽然想起这些,却并没什么真实的感觉,褚璇玑就是褚璇玑,即使背负了这许多沉重的过去。她也还是褚璇玑,不会是另一个人。她觉得那是另一种回忆。与她有关,但并不是她。这是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像是从内部分裂成了两个,但它们又奇异地联合在一起,没有丝毫不适。
“神荼郁垒在这边守着呐!”腾蛇朝远方努嘴。“不要说你,我也不能用神力。不周山是死地,阴间的地方,可轮不到咱们耍恨。天帝对后土大帝也要给几分面子。唉,不然我早就想和那两个看门的打一场了,听说他们身手了得!可惜,可惜……”
他的感叹很快就被乌童打断。他笑道:“看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怎么。少阳派都死光了吧?”
璇玑冷冷看着他,道:“很抱歉了,没人死。除了你派去的那么多妖魔。”
乌童似是有些意外,眉毛斜斜挑起,笑问:“此话当真?那可是数千妖魔啊,比你们整个少阳派的人加起来都多。”
璇玑哼了一声,说:“再来十倍也是死。”
乌童见她的神情不像是说谎,便低声道:“真想不到……呵呵……呵呵……”他笑得十分诡异,令人浑身发毛。紫狐大声道:“你笑什么?你和离泽宫那些变态是一来的吧?!你这招声东击西玩的不错呀!可惜属下都被你白白拿去送死了!你就等着离泽宫的人来把你五马分尸骨未寒吧!”
乌童一面笑一面点头,道:“不错!不错!哈哈哈!你们干得真好,这下我乌童真的被逼上死路啦!很好!很好!”
紫狐见他这种奇诡的模样,不由毛骨悚然,回头无措地看着璇玑。他倒是十分肯定,只是定定看着他,一言不发。
乌童缓缓收住笑声,嘴角倒还挂着笑容,然而眼睛里丝毫笑意也无,比冰雪还要寒冷。他悠然说道:“你说谎,倘若没死人,你怎会千赶时髦迢迢跑来不周山?你,你就不怕这次再有人吹灭你们的蜡烛?”
璇玑淡道:“不怕。因为这次根本不用蜡烛了。”她抬起手腕,手指上赫然一个黑铁指环,旁边的紫狐也得意洋洋地把指环亮给他看,一面笑道:“傻了吧,你?钟敏言和那个什么若玉都带着指环离开的。若玉的指环一出去就给钟敏言了,眼下都给我们用啦!”
乌童难得吃了小小一惊,轻笑道:“原来如此!这倒是我疏忽了。”他朝腾蛇那里看了一眼,只有两个指环,让璇玑和紫狐进来,这个男人没指环怎么进来的呢?他的模样这般古怪,银发黑眸,满身凶煞,竟有点眼熟,莫非是天上某个凶星?
他并没多想,因为多想也已经没用了。血洗少阳失败,看起来血洗浮玉岛也失败了,上面两个堂主都没回来。也好,他们回来,他真的有可能要被五马分尸。他微微一笑,竟不觉得恐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或许他也不得不开始相信这句话。
他低声道:“说吧,少阳派死了谁?让你这样风尘仆仆赶来……我猜猜,是你那个英明神武的爹?还是没用的娘?哦……莫非是你的亲亲六师兄?还是说……是你姐姐——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