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只觉眼前一黑,心脏咚咚乱跳,一口气竟然上不来。
褚累厉声道:“无论他是被人骗也好,没有经验也好,做出这等事,再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饶恕!”
众人再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纷纷摇头叹气。璇玑怔了半响。才低声道:“我……去灵堂……给二师兄上香。”一语未了,泪如泉涌。
陈敏觉的灵堂就设在他原来地房间,他生前手机了很多万物,稀奇古怪的,都被何丹萍亲自收拾了,堆在帷帐后面。
璇玑想起以前他搜索那个自己一个万花筒,嘴上说心疼自己的宝贝。不肯相赠,最后却没管自己要,先让是怕她寂寞,送给她了。他那时候说自己存了好多宝贝,大家只当他吹牛。原来他还真的手机了不少好东西。她鼻子一酸,想到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关照,只哭得哽咽难言。
何丹萍本市柔声劝慰。听到后来,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喃喃道:“这孩子……上山之后也没过几天好日子。他资质平凡,大家更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可怜的孩子……竟然就这么去了……”
禹司凤也神情凝重地上了香。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正要起身,忽听腾蛇在后面“咦”了一声。他知道腾蛇的脾气,没大没小,对凡人这些生死仪式更是嗤之以鼻,如果在这里闹得不愉快,对两边都不好。于是回头道:“腾蛇觉得哪里不对劲?”
众人老早就见到璇玑身后跟着的白发男子,气势彪悍凶狠,神态傲然不羁,但璇玑不介绍,他们长辈也没有过问小辈的道理,只得隐忍不发。褚磊轻声问道:“璇玑,这位是……?”
璇玑擦了擦眼泪,急忙起身道:“爹,这是我收地灵兽!刚才太激动,忘了介绍。他叫腾蛇,很厉害的!是神兽呢!腾蛇,这是我爹,我娘,还有我师傅。师伯师叔……”
褚磊惊道:“神兽腾蛇?你的灵兽?!”
在座诸人都是修仙者。自然知道腾蛇的大名,但都以为只是传说,谁想真的存在,居然还被小璇玑收了来做灵兽。这真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让人诧异。
腾蛇笑道:“罢啦。你也不用介绍。这些凡人有眼无珠,认不得老子,说了也没用。”
璇玑瞪了他一眼:“他是我爹爹,你要客气一点!”
他别过脸,哼了一身,像个闹脾气的小鬼。褚磊半信半疑,拱手道:“小女给尊驾添麻烦了……只是……腾蛇……”
腾蛇皱眉道:“你这老头好啰嗦!腾蛇还有假的不成?不过嘛,你女儿确实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但老子心胸宽广,不放在心上。哈哈!哈哈!”
楚影红见他傲气十足地 不由眼珠一转,要想个法子打压他一下。当即笑道:“您说自己是腾蛇,可有什么证据?鹤发童颜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是不算什么特异之处。神兽腾蛇鼎鼎大名,但世人所见不多,想要冒充。也不是难事。骗一个小姑娘,可不算英雄好汉。”
她见腾蛇脾气暴躁,一位是个好撩拨的,谁知他哼了一声,竟毫不理会,只淡道:“老子不和凡人一般见识。”
楚影红奇道:“那你怎么做凡人的灵兽?”
腾蛇一脸“你怎么那么蠢”的样子。叹道:“那自然因为她不是凡……”
“你废话真多。”禹司凤打断他的话,道:“方才到底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腾蛇被他这样一堵,倒也不恼,只揉了揉鼻子,道:“这个人的味道,我闻过。那天晚上,在湖边,其中一个人身上满是他的血腥味。”
璇玑急忙道:“是谁?”
腾蛇耸耸肩并:“就是那个用弹珠地人喽!哇,你连这个都闻不到?真没用!”
若玉?!璇玑和禹司凤互看一眼,是他杀了陈敏觉!可是为什么却让钟敏言送尸体呢?
“爹爹,杀了二师兄的不是六师兄。”璇玑回头,正色道;“是另外一个人。”
她迅速将若玉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又道:“刺伤司凤的,也是他。”
褚磊沉吟半响,似是无法决断,和阳道:“掌门,我也觉得将钟敏言逐出师门地决定有些鲁莽了。不如等簪花大会后,咱们再去不周山一趟,钟敏言毕竟曾是少阳派弟子,总不能置之不理。”
褚磊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也罢,就这样办吧。”
璇玑大喜若狂,回头看着禹司凤,两人傻傻笑了半天,她才道:“对了,我还没去看玲珑呢!”
何丹萍将眼泪抹去,露出慈爱的笑容,柔声道:“就在她房间里睡着呢。只等你说的那个高人来,替他嵌回魂魄,娘就一切都放心了。”
璇玑笑道:“很快就啊好了!司凤,咱们马上就给柳大哥写信,请他带着亭奴上少阳派。好不好?啊,还有,娘。咱们少阳派谁会御土术啊?”
何丹萍奇道:“你爹爹就会啊。傻丫头,连爹爹会什么发书都不知道?”
璇玑又是大喜,立即和禹司凤写了信,托红鸾寻找柳意欢。将新带给他。
褚磊夫妇见这个小女儿一年不见,变了不少。心下都忍不住感慨万千。谁也没想到,小时候顶不讨人喜欢的璇玑,那么惫懒的璇玑,如今居然变成了真正的大姑娘。女大十八变,真真让人刮目相看。
何况她身边又多了一个禹司凤,这少年精明能干,深的褚磊喜爱,而何丹萍女人家心细,早已看出他对璇玑的感情不一般。不可否认,他们做父母的。以前很担心璇玑的终身大事,她这样不讨人喜欢,以后有哪个男子愿意娶她?眼下见到禹司凤这般清俊秀雅的人品,几个老人家心里立即多了一份喜欢,加上他对璇玑一往情深。璇玑对她也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何丹萍做母亲的早已欣喜地想着何时为他们做大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孙过得好,便是他们最大的幸福了。何丹萍和褚磊互看一眼,只觉心满意足,忍不住相视一笑。
……
第四卷华梦骤裂 第十三章 魂魄(五)
红鸾飞走送信,过了三天,就把人带回来了。四人久别重逢,又是一番热闹。原来柳意欢和亭奴早就在首阳山附近逗留了,说是要在这里等璇玑他们回来。结果阴差阳错,互相没碰到,若不是红鸾送信,柳意欢几乎就要动身去浮玉岛了。
璇玑第一件事就是找褚磊帮柳意欢除掉身上的冰咒,褚磊早就听女儿说过天眼柳意欢的事迹,虽然这人年纪一把了,又胡闹得紧。但确是个胸怀磊落的汉子,于是对他颇有相交之意,当即就答应为他驱除冰咒。
彼时刚好过了半年的期限。柳意欢身上的衣服一除,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原本盘亘在他右肩头的一块乌紫,已经蔓延到了肩胛下。褚磊神色凝重,用手轻叩那块乌紫的皮肤,只觉触手阴寒,难为他还能撑着强颜欢笑,想必半边身子都是没感觉了吧?
“璇玑,司凤,你们两个出去,我替柳先生驱除冰咒,途中不可以打扰。”
禹司凤见他们几个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只得依依不舍地退出去等在门外。璇玑蹲在亭奴身边,半年多没见,很是想念他,唧唧咕咕地和他说一些废话。亭奴只是含笑听着,时不时插两句话。从刚认识他的时候开始,璇玑就觉得他很熟悉,很亲切,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一样,直觉什么废话心里都可以和他倾诉,他是安全的,可以信任的。
很奇怪,明明是陌生人,根本也没有什么大交情,但她就是觉得他可以信赖,亭奴仿佛也觉得她这种信赖很正常,完全没有一丝突兀。
璇玑说了好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废话,这才低声道:“亭奴,你们这半年是做什么去了?我们去庆阳找过你们,没找到。”
亭奴笑了笑:“是柳先生有事,我奉陪而已。他去了一趟少室山,那里好像有他一位故人的墓地,我们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墓地?璇玑看了禹司凤一眼,他也是一眼茫然,显然不知道那位故人是谁。
亭奴见她开口想问,便轻轻摇头:“别人的隐私,不好过问。他若是愿意说,终有一日会说的,他不想说,便是强人所难。”
璇玑点了点头, 半晌,才道:“亭奴,你知道的吧,我以前……嗯,我的前世……”
他似是有些愕然,然而还是颔首,轻道:“怎么,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好像有点印象,每次发火或者激动的时候,有些片段就会闪现,但过后就忘了。我现在知道自己是什么战神将军,崩玉不叫崩玉,叫定坤,好像是前世犯了什么大罪,所以被罚下界的。”
这些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说别人的故事,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她苦笑道:“虽然知道,不过还是觉得不像我,和我这辈子好像没什么联系……”
亭奴没说话。她又道:“我也想过,就算真的想起前世的所有回忆,我也不是那个战神将军,我还是褚璇玑,这一世和前一世是完全不同的,过去的事情就应该让它过去,做人应当向前看,你说呢?”
亭奴微笑,柔声道:“没错。沉溺于往事不是明智之举,你说得很对。”
璇玑得到他的赞同,不由喜形于色,笑道:“亭奴,我前世也认识你,对不对?我们以前也是好朋友,对不对?”
亭奴想了想,才低声道:“是的……不过,你是高高在上的战神将军,我只是刚刚得道,被养在天池里的一尾鲛人罢了。好朋友……实在是谈不上。”
“那你说说啊,以前的事情,我想听。”
亭奴顿了一会儿,仿佛沉浸在回忆里。良久,才悠悠说道:“那时候……上界战火不断,你时常要披甲出战,日子久了,便觉得身心疲惫,偶尔会来天池旁小憩。你以为我是不会说话没有神识的,所以常常带了食物来送我,说一些关于打仗的话,后来……”
后来, 一直是她说,他听。她以为他听不懂,他以为她不愿意别人插口,直到有一天,他听见其他人在天池旁讨论她犯下的滔天大罪,说天帝要处罚她,令她神魂俱灭。他情急之下, 才在她面前口吐人言,要她逃离天界。说真的,以她的本领,要安然逃离天界,没有人敢阻拦的,天帝一向宠爱她,也不会与她为难。
可是,她听到他说的话,第一反应不是吃惊或者愤怒,而是……
“后来什么?”璇玑好奇地问。
亭奴笑道:“后来我第一次开口说话,你很惊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脸涨得通红。我想你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吧,以为我什么也不懂,所以什么都说出来,结果我却什么都懂。”
真的很出糗。那次,她得知他会说人话,慌得一塌糊涂,手里的食物吧哒一下落在地上。那时那刻,她一点也不像叱咤风云的战神将军,她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韶龄少女。因为心里的事被陌生人知道了,而感到羞愧难当。
他也是从那一刻才知道,就算外表再厉害,再风光的人,内心也不是一样的强大。他们的相识,起源于那个瞬间,也截止于那个瞬间。
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淡淡地拨了拨头发,目光犹如冰雪碾碎一般。半晌,才低声道:“我不会逃。有任何惩罚,一力承担便是。”
他还想劝说,她却转身走了,忽而停下,回头对他微微一笑,道:“不要再为我说话,你也会被牵扯进来的。”
后来事发,她被捉进了天牢,他也被人揭露与她有“密谋”。因为,很多人都看到那天晚上她去了天池,和他说话。
很多年过去了,日子像流水一样。她下界历劫做人,他被革了神职,只能从头继续做一只最普通的鲛人。他心中一直有一句话没有告诉她,等了那么久,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再次与她重逢。虽然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但那句话,他无论如何,也要说给她听。
“亭奴,你怎么不说了?”璇玑听到一半,等得心慌,只好又问。
他呵呵轻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轻道:“你知道吗?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以后……也愿意听!”
这种执念,好像炽热的恋情,执着不休。只想弥补那天晚上他没有说完的话,只想继续听她说话,月色下,黄金甲上面的穗子落在水里,少女面上还带着稚气,所有的杀气,阴冷,都消失不见,所谓的战神,像个天真的孩子。
不是恋慕,非关倾心,他只为了她那一刻的惊惶,感到怦然心动,不愿让回忆变成流沙,从指缝间溜走。
柳意欢身上的冰咒很快就被消除了,只需要静养两天,就可以完全恢复。
璇玑见褚磊出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显然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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