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便自修颈雪肌处,到锁骨香肩,留下道道唇齿痕迹。
“青青……”手攀上她腰间摩挲,又自腰带处伸进衣襟之中。灼热的掌心沉浸在她身前的柔软,卿予呻/吟出声,心中却徒然生出一股怯意。身体早已抗拒这般陌生的挑/逗,过去几年,她只习惯与商允亲近。
忍耐到了极致,卓文!
猛然推开他。
两人都各自怔在原处。
眼中的复杂意味,道不明的刺痛。终是卓文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是我唐突了,早些睡。”抓起衣衫批好,跃下岩石,依坐在树旁。
卿予依旧高坐在岩石上,双手抱膝,低眉看他。
他亦抬眸望她。
好似一幅绝美的画卷,他笑,她也笑,却隔着时间的沙漏,越渐朦胧。清风晚照,便只剩了一抹幕天席地的风华。
都舍不得放手,却同样知晓行不了一步。
于是不约合同,作茧自缚。
卓文倏然起身,“下来。”伸开双臂,唇畔的笑意很暖。她没有迟疑,他便像往常一样接她,跌落在草地间。
双手撑起,绾过耳发,落在她额头的亲吻便清澈见底,“卿予……”
他唤她卿予。
卿予眼波微滞,氤氲便再忍不住,滑落发间。卓文拢眉,刚伸手去擦拭她眼角,周围的嘈杂声就阵阵排开。卓文斜眸,里外三层弓箭手加侍卫,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卓文起身,扶起卿予,方才的一幕却尽收商允眼中。
“商允……”卿予刚想上前,却又生生驻足。四围的弓箭手皆是对准卓文,四五侍卫顺势跃入,瞬间按至下跪。力道之重,卓文背上的伤口骤然撕裂,吃痛不语。
双手被死死架住,连带喉间剧烈咳嗽,鲜血猛然喷出。
“卓文!”卿予刚一转身,手腕被力道狠狠抓住,便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只是目光冷得好似冰刀,寒意逼人,刀刀刻在心中。伸手捏起她的下颚,缓缓抬起,修颈上扎眼的欢/爱痕迹就清晰映入眼帘。
商允脸色铁青,凝眸看她时,眼中的莫名笑意让人揪心。
“我以为我们夫妻七年……”轻得唯有二人听见的声音,目光下移,一手略微撩起她肩上的衣襟,眸色更为僵滞,便再未多言语。只是戏谑一笑,不知是自嘲还是轻蔑,对视良久,才缓缓转头。
看向卓文时,更是嗤笑出声,“我竟会信你!”
“商允……”卓文刚一出声,胸口和腹间各中身边侍卫一拳,方才胸腔中的剧痛席卷而来,痛得脸色瞬间煞白,再张口竟然说不出话来。
“卓文!”卿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商允!他会死!!”一句话脱口而出,眼中含泪,下唇咬得渗出血迹。
“怕他死是吗?”商允凉薄一笑。“怕他死,便一路从晋州赶往京城救他;怕他死,他重伤在身,就带他去找零星子。如今呢?也是怕他死?!”盛怒之下,将她下颚捏得更紧,“同他做这些苟/且之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才是你夫君!”
他从未如此同她呵斥过!
“你出了晋州,我从南边日夜兼程往京城赶,可曾想过我担心再见不到你!还是可曾想过半分你是洛儿和冉儿的娘亲,你若出事,我该如何!他们二人该如何!孰轻孰重,你可有过掂量!!”
卿予泣不成声。
商允眼中兀得刺痛,手中的力道好似将她下颚捏碎,“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还要跟他走?”
还是扔下卓文自生自灭?
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若是留他自生自灭,他怕是熬不过明日。
卿予哽咽不答。
缄默片刻,商允终是收手,她险些跌倒。商允掌心死死攥紧,脸上才不露半分痕迹,“好,洛语青,我成全你。”
拂袖转身后再无停留,朗朗的声音就着背影在耳畔响起,“放人!她不是夫人。昭告天下,夫人在京中殁了,通知张延竟,大军返回晋州发丧!”
“是!”侍卫官见状应声。
卿予心中轰然崩碎,“商允!”
商允微怔,驻足了片刻,还是咬紧牙关侧身上马离去,周围的士兵便也纷纷退开。卿予立在一处良久,直至卓文昏倒在地,呼吸浅到气若游丝。
“卓文,别睡!我们去找大夫。”卿予跪坐在一旁,看他唇边和身上的血迹不断涌出,人却如何都唤不醒。唯有搀他上马,卓文,我们说好回四海阁的,你不能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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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至九月初时,天气转凉,换了秋衣。
一路南下,再有一日便可抵达千羽山山脉,到了千羽山,很快便是四海阁。“余伯,您开慢些。”卿予放下帘栊,余伯笑呵呵应了声是。折回马车中,卓文便也笑,多此一举,我已好得差不多,倒是想快些回去。
卿予剜了他一眼,不做答话。卓文笑意更浓,揽她入怀,“青青,你说当年四海阁多热闹?”眼中熠熠生辉。
卿予便也靠在他怀里,娓娓言道,“有爹爹,逸之,惠姨,还有二师兄,三师兄……爹爹最疼我,什么都依我,逸之虽然是大师兄却时常被我欺负。二师兄贪吃,老偷藏食物,要是有师兄弟受罚饿了,就都去他房中找吃的。三师兄嘛,其实更像个女孩子,温柔细腻,女工好得呀……”
“是吗?”卓文凤眸含笑,“我如何没看出来。”
“你是师叔,除了逸之,他们都有些怕你。”卿予打趣,“四师兄也是例外,你记不记得他?很喜欢收集钱币那个,每次你来,都托你给他捎各国钱币。个头和逸之差不多,却很瘦,说话有口音那个。”
“我想起来了,可是祝染之?”卓文循着记忆试探。
“对对,就是四师兄。”卿予言笑晏晏,更来了兴致,“五师兄呢,你有没有印象,喜欢唱曲那个。每逢佳节,便吵着要献唱一首,大家都拿他逗乐。”
卓文稍付思忖,“是叫郭南澈?”
“那是小十四。”都称小十四了,定是比她还小,他自然没有多少印象,只怕是弄混了。怀中轻快欢愉的声音勾起脑中浮光掠影,目光望向帘栊外,看扬尘在夕阳的光束里轻舞,轻而易举的满足便再塞不下旁的多余。
……
后山脚下告别余伯,一路多蒙他照顾,当初卓文昏迷不醒,便是遇上了他的马车,才载他们一程送到了大夫那里。
人是救回来了,大夫也只能叮嘱叹息。“不知还能撑到几时,夫人,顺着公子的心意,多有一日便算一日。”
多有一日便算一日……
卿予干坐了一宿不语。
翌日起,陪他在医馆养病,旁事绝口不提。他也似心有灵犀,每日按时服药,讲得都是闲事话题。余伯住在医馆附近,时有来看二人,等到他的手已能握笔,才请余伯送了些笔墨纸砚来。
余伯忠厚老实,他说怕卿予担心,余伯便果然缄口未提过此事。
就连书信也是余伯帮忙送到驿站的。
时间过得很快,后来卓文身子调养得好了些,就准备南下四海阁。余伯原本就是做这行生计的,随了二人一路南下,沿途对二人很是照顾。
辞别的时候,竟有几分不舍。
“认识的故知已然不多,余伯算是新友,又向来投机,离别自然不舍。”他素来会说话,这一句便说道了卿予心底深处,故知已然不多。久别四海阁,任由他牵,着才敢漫步在千羽山中。
四围的景致,便于熟稔中夹杂着几许陌生。
不想后山脚下的馄饨小铺还在,当年的帮工伙计娶了铺主的女儿,洪记摇身变成了姚记,人却都还是认得的。没想到四海阁竟有未亡人,而且还会是他们二人。
伙计一时感叹,就停下手中忙活同他们聊了许久。
有过往的事,还有后来的趣闻。
卿予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这碗馄饨的滋味,却是不如幼时那般想念了,许是过去的便已然过去,即便你千方百计寻回,也不复当初滋味。
辞别姚记,沿着后山登上。
四海阁虽然被烧毁,依山的建施基本还在。后山之中,二人更是轻车熟路,哪里是羊肠小道,哪里有绳索捷径,每到一处都有道不完的记忆。
“我就是在这里把陆锦然扯下水的。”当年她打不过陆锦然,卓文便问起有何是陆锦然不会她却会的。西秦国中之人多半不习水性,陆锦然也不例外,她自幼在南顺慈州长大,自然会游水。
那就拖她下水,卓文彼时如此说,但后来他人在京中就没有见过二人这段张牙舞爪的壮烈历史。当时苏复、伍晓月和风渐越却是都在的,这一盛况面前只得叹为观止。
后来她算是赢了陆锦然,伍晓月替陆锦然抱不平,就跃入水中一起和她扭打。伍晓月也不识水性,下去几个结果都一样,场面渐乱,风渐越只得硬着头皮去帮忙。
一路从水里打到岸上,他们三个对付她一个,卿予的三脚猫功夫吃不消,自然狼狈不堪,最后竟是沉默寡言的苏复护着她。而此之前,苏复对她女扮男装戏弄他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于是使了小把戏还被人揪着把柄,竟落得要不熟络的人来救!过去总觉得这一段说出来丢人得很,她也未和卓文细提过。只是如今没有从前的心结,绘声绘色与他说起,卓文笑不可抑。
不是笑旁的。
而是苏复一直喜欢洛语青,她却从来不知晓。一句不熟络的人,卓文啼笑皆非。
沿着老路上攀,卓文微微气喘胸口有些作疼,卿予便去取清水来饮。水中加了止痛的粉末,这些天便都是如此挨过来的。他一直想回四海阁,她不能让他撑不到。
敛了眼底的红润,才笑眼盈盈回去,好似辛苦都很。
卓文接过,一饮而尽,顿觉舒坦了许多。
歇了好些时候,才继续前行,行至一处,两人便都赫然怔住。时值九月,花枝早已掉落,但秋季的时候栀子花的叶子却也都是常绿的,深深浅浅嵌在山林之中,郁郁葱葱。
她从前便常常在这里练伞,卓文则随意倚坐在树下看她,亦如眼下的莞尔不言。伞她一路之上都随身携带,此时缓缓撑起,早已物是人非,伞沿旋开的,便是不一样的身姿卓越。
卓文依旧目不转睛,偶尔开口道一句,高了,轻了,像极了从前。
卿予心中苦涩,眼中盈盈水汽不想让他看见,就也不停下,直至隐约看不出端倪。却忘了,他只消一眼,便心知肚明。
……
“青青,这里的回忆,我用一生怀念。”临近山门,他兀得开口,毫无征兆。卿予鼻尖一红,强忍着泪意。
四海阁已然不在,唯有后山山门仍旧大气使然。卓文佯装不觉,抬眸指了指山门口的那颗古树,卿予顺势望去,嘴角浮起一丝会心笑意。
就是那颗古树,每次她都在古树上等他回四海阁,有时一坐便是一日。逸之总是唤她下来,只有卓文会张开双臂大喊,青青,我只娶你一人。她欢喜跳入他怀中,眉开眼笑,当真?
四海阁没落,这颗古树,便承载了二人最多思念和难以忘怀。
“青青,再去一次。”卓文提议,卿予踟蹰,他如今哪里接得住?
他却兴致很高,卿予不忍扶了他的兴致。从前觉得树高,现在轻松跃上,还是随意坐在其中,荡着双腿,亦如往昔。
卓文依旧仰头望她,眉间郑重,定然开口,“青青,我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人,从未失信于你。”不容置喙。
一话既出,卿予就彻底怔在一处,两行眼泪不受使唤划下。他了解她,她如何不知晓他?一瞬间悲从中来,扶住树干的指尖忍不住颤抖,就要往下跳,她知晓他要作何!!
卓文却浅笑开口,“青青闭眼,数到八十一再跳。”一眼看穿她,才会有意如此。
卿予攥紧双手,明明知道他要走,还是依着他问,为何要八十一下?
因为佛家有云,大凡八十一才称为圆满。笑容犹若清风霁月,竟是旁人再比不得的风华。
好……,卿予哽咽,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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