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爷原本不想搀和,只是见华月喜低头含泪的小摸样,心里也不好受,便道:“既然如此,就让芸儿为妻,叫晗儿迎娶便是了。萧家人敢作敢当,哪能将姑娘家的名节不当一回事?”
说罢,他再没理会大太太铁青的脸色,扶着华月喜便回月夕院去了。
阮婉虽然笑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使出百般手腕,都没能让萧老爷再去宁兰苑,却天天留在那个半老徐娘的华月喜身边。
真不知道一个有身孕的老女人有什么好的,一整天在一起,萧老爷也不觉得憋的慌。
就算月夕院里有个叫吟香的通房丫鬟伺候着,萧老爷就真能不换换口味?
阮婉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前连宇王爷也忍不住多看两眼,如今在萧家,她都要怀疑自己的容貌是不是变丑了,萧老爷怕是一眼都不多看一下。
她可不想像大太太那边端庄大方,独守空房也不吱声。
加上自己年轻貌美,就不信不能勾住萧老爷的心。
“老爷都发话了,妹妹在这里便要先恭喜姐姐了。”阮婉说完,又让碧笙取出一匣子的宝石,送给徐灵芸,便身姿袅袅地追上萧老爷和华月喜,笑脸吟吟地陪着两人去月夕院了。
大太太不屑,自然看出阮婉的用心。只是阮婉再厉害,再年轻漂亮又如何,萧老爷根本不屑一顾。
她心里闷闷的,只觉得不痛快。被金琳算计,不能迁怒徐灵芸,又不能归咎于萧晗,加上萧老爷发话了,自己还不能不遵从,便神色懒懒的,挥手道:“让金嬷嬷先筹备着,等芸儿及笄后,再拜堂过门吧。”
说完,大太太露出疲态,打发他们走了。
等两人一走,大太太面上的疲惫更是掩饰不住,忍不住叹息道:“嬷嬷你说,晗儿是不是故意的?以他的武艺,没道理有人接近都发现不了。”
金嬷嬷心里也有些不解,却不敢多说,只道:“或许大少爷在自个家里,定然没多做防备,才着了小人的道。加上端砚不是说了,这大内迷药,连顶级高手都防不住,一时不察便要中招,更别提是武艺只算一流的大少爷了。”
“嬷嬷说得也是,只是我这心总是平静不下来。”大太太原本想着萧晗要娶一个极好的姑娘,如今却便宜了徐灵芸,便满心的不痛快:“换做别的人就算了,怎么偏偏是徐灵芸?琳儿也是个糊涂的,也不知道霍嬷嬷从哪里请来的婆子,粗手粗脚不说,还愚笨得很,愣是把两人弄错了地方,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总是想着自家人的,金琳这一生是毁了。原本说好要以平妻的身份嫁给聂睿羽,可惜等聂睿羽醒来,听说了金琳做的丑事,大发雷霆。加上华夫人胡缠烂打,金夫人哪里能招架得住。
最后金琳不得不以贵妾的身份过门,还是华夫人对萧家有所顾忌才口下留德,没做得太过分。要不然,金琳做了这样的丑事,指不定连妾的身份都捞不上。
“太太放宽心,仔细身子了。”事关金琳的事,金嬷嬷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面,对金琳也是多有惋惜。这个表姑娘她是看着长大的,虽然中间多年没见,总是有些感情。如今看见她变成这样,又被霍嬷嬷怂恿,叫金夫人给养坏了,心里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她最担心的是,金夫人如今好赌,怎么也戒不掉。大太太给金夫人的那笔嫁妆,最后到金琳手里的,也不知道剩下多少。
金嬷嬷有心提醒,便吞吞吐吐地问道:“太太,金夫人手上那笔银钱,要不然交给陪嫁嬷嬷手上拽着?”
大太太到头来还是不放心,没送陪嫁丫鬟,便给了金琳一个老实可靠的嬷嬷,将霍嬷嬷远远打发走了。
自然,得罪萧家人没有好下场。霍嬷嬷虽说只是被人打发出了京城,可是出了京城,到处是萧家的商铺,她怕是哪里都容不下,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打骂驱赶了。
大太太冷笑,不在意地道:“大嫂是琳儿的生母,都说虎毒不食子,再怎么好赌,也不可能吞掉琳儿的嫁妆。要真是如此,那也是琳儿的亲娘,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这个当姑姑的始终是半个外人,哪里真能搀和?”
金嬷嬷一听,就明白大太太被金琳伤透了心,再也不想管这事了。
出了一笔嫁妆钱,已经仁义已尽,以后的事,便是金琳自己的造化了。
若是金夫人没有贪财,那自然是好。要是真的贪了嫁妆钱,那就是金琳自认倒霉了。
自作孽不可活,金琳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硬生生把萧家这个大靠山往外推,又伤透了大太太的心,以后就算在华家遇着什么事,只要没闹出人命,怕是大太太都不想出手管了,免得又惹了一身腥!
大太太想了想,又道:“只怕华月喜没什么体己,给不了徐灵芸准备什么好嫁妆,你叫人盯着,要是不行,便让人给点银钱帮忙置办。反正看着过得去就行,萧家也不图那点嫁妆,只是门面总要撑起来,免得被人笑话。”
“是,太太。”金嬷嬷不由同情大太太,萧老爷一颗心都落在华月喜身上就罢了。如今她的女儿嫁到萧家做大少奶奶,大太太还不能避开不见自家媳妇,估计整天对着怕是郁闷得不行。
这对母女倒是厉害,大的笼络住了萧老爷,让老爷掏心掏肺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华月喜。小的因祸得福,被金琳陷害,最后居然能嫁给大少爷做大少奶奶,真是够邪门了!
金嬷嬷想到之前审问霍嬷嬷和雇来的两个婆子,分明都说把徐灵芸抬去了偏院聂睿羽的身边,不知道为何第二天早上醒来,徐灵芸去了子衡院,原本在子衡院的金琳反而到了偏院。
别说大太太不怀疑,就是她也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但是又如何,众人一早看见的便是事实,金琳再想解释也狡辩不得。她再想做大少奶奶又如何,如今只得做一个良家妾,免得夜长梦多,叫大太太让人一顶轿子就送去了华府,打发走了,省得在眼前碍眼。
反正都跟聂睿羽睡了一晚,就算什么都没做,名声是没了。等拖得久了,谁知道华夫人又出什么幺蛾子,倒不如早早把人送过去算了。
聂睿羽也反抗不得,自己坏了金琳的名节,再怎么也得娶过来。只是从平妻变成贵妾,他也是极为不情愿的,还得替金琳瞒着掖着,免得被别人家知道了这等丑事,心里憋屈得不行。
余雅晴的反应也很平静,既没有为难金琳,也没多说,只让人安排一座小院给金琳,就继续在自己院子里足不出户。
金琳看出余雅晴也是被迫嫁给聂睿羽,对聂睿羽没多少感情,神色淡淡的,看向她的时候也是波澜不惊,心里便不免活动起来。
贵妾不好听,若是掌了家,地位便不一样了。
金琳从来不认命,既然无奈进了华府,就得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她就不信聂睿羽真是柳下惠,为了心里喜欢的女人守身如玉。不是说在几个月前,还碰了余雅晴吗?
她嗤笑,男人的心犹如小舟,飘忽不定。今儿喜欢这个,明儿便喜欢另外一个了。
只要自己乖巧听话,再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就不信聂睿羽不上钩!
等聂睿羽的心在她这里,先余雅晴一步生下一男半女,华夫人自然对自己也要不同。
金琳越想越是如此,她从来不肯服输,这一次也要靠自己取得更有利的位置!
华月喜回了月夕院,不一会夏草便来请徐灵芸。
徐灵芸跟萧晗道了别,带上春英直奔月夕院。
还以为萧老爷也在,谁知到了寝居,只得华月喜一人,才知道萧老爷被阮婉请去宁兰苑了。
夏草面上有些不喜,只是这些日子下来,倒是稳重了许多,很快便恢复如初,笑着对徐灵芸道:“姑娘送来的花茶,二太太很喜欢,每天都喝一点呢。”
徐灵芸点点头,又吩咐春英:“别忘了待会给二太太多送些过来,只是要先让大夫过目,能不能喝多了。”
“是,姑娘。”春英拉着夏草躲在门边嘀咕去了,徐灵芸推门踏了进去,挨着华月喜坐下。
“娘亲。”
华月喜笑吟吟的,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微微叹道:“没想到我的女儿,这么快就定下来了。等一及笄,便能嫁到萧家,嫁给大少爷,真是大大的好事了。”
她见徐灵芸微红着脸,便知道徐灵芸是满意萧晗这个夫君的。这几个月,两人的关系似是有了些不同。少了点兄妹之情,倒是多了点男女之意。
“娘亲也得赶紧把嫁妆都整理了,莫要让我家芸儿受了委屈。”华月喜打小手上银子不多,却也小心把徐灵芸的嫁妆都开始收拾起来。刚开始或许不是太体面的东西,却胜在精巧。
这些年手头没那么紧了,萧老爷送了不少好东西。这些东西不能当面拿出去,放在徐灵芸的嫁妆里,若是嫁出去倒没什么,嫁到萧家来,让大太太见着,就不适合了。
华月喜不由有些头疼,皱眉道:“不过剩下一年多的时日,我得赶紧操办起来才行。”
“娘亲太着急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来呢,哪能费心操劳?”徐灵芸安抚着她,更是担心华月喜为自己操心过度,影响了腹中的孩子:“娘亲只管放心,时间还多着呢,及笄后也不一定能立刻出嫁,总要慢慢来才好。”
“哪能慢慢来,大少爷的年纪不小了,如今突然要娶媳妇,就得风风光光的,娘亲可不想让别人觉得你出身不够好,连嫁妆也比旁人寒酸,我也对不住你过世的父亲了。”华月喜不由有些黯然,她懂事乖巧的女儿其他都是极好的,偏偏比旁人少了点出身,为着这事自己没少难过。
如今终于定下了良婿,她也对萧晗十分满意。萧晗的为人自己也明白,绝不会对徐灵芸不好。
但是给夫家脸面,本来就是应该的,华月喜不能让萧老爷帮忙,让大太太心里更不痛快,更别提大夫人了,便有些心焦。
“娘亲,大太太也是明白的,我们身家才有多少,肯定不会太过于为难。”徐灵芸也明白自己拿不出什么风光的嫁妆,大太太心里清楚,打肿脸充胖子反倒不美。
“你说得也是,娘亲只是心里不舒服。好不容易能出嫁了,嫁妆却不能体体面面的,让你嫁过来,也少了些底气。”华月喜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芸儿的针线是极好的,送来的小衣服已经够多了,最近便开始缝制些衣鞋,未来的夫婿和公婆都要有一份,别忘记了。”
徐灵芸红着脸应下,华月喜又忍不住念叨了几句,脸上不免露出几分疲倦来:“娘亲好生歇着,这些麻烦事便先放下,等孩子生下来再操心不迟。”
“你个傻丫头,等孩子一出生,你都要快嫁人了,哪里能不急?”华月喜摸着她的发髻,又笑道:“大太太虽然不喜,也不会多加为难,只怕你一及笄,就得立刻嫁过来做新妇。大太太心里不说,总是盼着快快能抱孙儿的,你得开始好好调理身子,免得以后惹人诟病了。”
萧晗一直没成亲,身边也没个通房丫鬟,不知有多少人打着送礼的旗号把美人塞到他身边,都被大少爷婉拒了,说是不曾有正房太太,妾侍之流就不必急着纳。
如今传出他要成亲的消息,只怕两人一拜完堂,大把的美妾就要往府里送了,华月喜哪里能不焦急?
徐灵芸年纪不大,打小又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身子骨比平常的姑娘要瘦弱一些,也不知道要等几年才能怀上身孕。三五年下来,萧晗年纪大了,就算大太太不说,徐灵芸只怕也要给萧晗准备几房美妾,传递香火。
华月喜不想徐灵芸成亲后过苦日子,如今就要先替她方方面面都想明白了。
徐灵芸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由一张脸通红,窘迫道:“娘亲也想得太远了,这还没成亲,怎的就想到子嗣的事去了?”
“这是大事,哪里能忽略得了?”华月喜恨不得把一身的本事就教会徐灵芸,就怕女儿以后会受委屈。
徐灵芸被她说得更不好意思了,赧然地起身溜走了:“娘亲好好歇着,我就先回去了。”
夏草见徐灵芸提着裙子,一阵风似的跑出来,一溜烟跑得没影。她疑惑地进去,就见华月喜笑得眯起了眼:“这孩子居然害羞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夏草恍然大悟,连忙催促春英赶紧追上去,仔细别让徐灵芸摔着了,又小心翼翼地问:“二太太要用些点心,垫垫肚?凌大娘炖了鸡汤,正在炉子上温着,要等老爷过来再摆上吗?”
“不用,老爷今儿不会过来了,都摆上吧,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华月喜自从有了身孕,吃的就比平日多了些,倒是没有太多的不喜,乐得凌大娘直说这腹中的孩子是个懂事孝顺的,最是体贴母亲。
夏草闻言,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