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清雨断气得久了,身子挂在房梁,早就变得僵硬。一张秀丽的脸也是青白,好不吓人。
两个婆子赶紧把人放下来,又急忙叫了朱嬷嬷,不敢惊扰了歇息的阮姨娘。
朱嬷嬷不敢擅自拿主意,派人叫醒了阮姨娘,又知会了大太太,只等着如何善后了。
阮姨娘没想到自己不过睡了一觉,第二天身边的大丫鬟就无声无息的没了。她不是没怀疑过身边的人,却没想到会是自己看中的清雨。
吟香如此,清雨也是这样,一个两个都盯着萧老爷这块肥肉不妨,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内,把阮姨娘气得心肝疼,一叠声把朱嬷嬷叫过来。
朱嬷嬷简略说了昨晚审问的经过,率先告罪道:“是奴婢不小心,没想到清雨的性子如此刚烈,在椅子底下铺上几件厚厚的衣裙,没惊动门外守着的两个婆子。”
清雨是铁了心寻死,根本防不胜防,阮姨娘揉了揉额角,心里很不是滋味。出了事的是住在她院子里的吟香,动手的是她身边的丫鬟,萧老爷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
谁也不会相信,清雨是畏罪自尽的,反倒会说她指不定是要保护背后指使的人,先把罪过都揽在身上,好死无对证!
阮姨娘想到的,朱嬷嬷心里也是门儿清,便道:“内宅的事,还是先向大太太禀明才是。”
她又凑到阮姨娘的耳边低语几句,阮姨娘这才缓和了脸色,点头道:“确实很该如此,嬷嬷便带上那个木匣子,跟我去见大太太吧。”
阮姨娘一进门就低头捏着帕子拭泪,朱嬷嬷把木匣子呈上,大太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不过是一个心大的丫鬟而已,死了便是死了,妹妹也莫要伤心,老爷自然会给妹妹一个清白的。”大太太将木匣子交给金嬷嬷,对阮姨娘有些厌恶。这个眼皮子薄的,身边都不知道留的什么人,一个个只盼着攀上老爷。果真是物以类聚,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虽然这样想着,大太太面上却不露声色。要不是阮姨娘是个蠢的,她也不会主动张罗着帮萧老爷把她纳进府里。
不过最近阮姨娘身边闹得凶了,大太太也有些不耐烦,便道:“正好,金嬷嬷刚调教了几个敢入府的丫鬟,妹妹瞧着哪个顺眼,便补了大丫鬟的缺。”
阮姨娘捏着帕子有点傻眼了,说是金嬷嬷调教好的,估计是要放在主院里,大太太却让她挑一个回去,莫不是想要人就近监视自己?
她被前后两个大丫鬟给弄怕了,一时心慌慌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偷偷瞥了身后的朱嬷嬷一眼。
朱嬷嬷装作低头,向阮姨娘使了个眼色,微不可查地点头。大太太调教过的丫鬟,自然是相貌心性都是最妥当的,以后院子里便少了些丫鬟作乱,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要是退一百步,那丫鬟跟清雨、吟香那样忘了身份,大太太第一个饶不了那丫鬟,也跟阮姨娘脱了关系,何乐而不为?
见朱嬷嬷点头,阮姨娘只好强笑道:“哪里用得着看,金嬷嬷亲自调教过,自然是极好的。”
大太太看她识趣,便点头道:“那好,待会就让人把丫鬟送过去。至于清雨的事,妹妹只管把心放回去。”
想了想,大太太恍然大悟道:“对了,今晚老爷该会去月夕院,要是妹妹不放心,倒是可以过去跟老爷提一提清雨的事。”
阮姨娘暗恨,正要答应,被朱嬷嬷偷偷拧了一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摇头道:“不必捉急,大太太寻个机会跟老爷说一声便好,这点子小事没得扰了老爷。”
说完,她就带着朱嬷嬷走了,心里不痛快,回去摔了一整套的新瓷器,又止不住的心疼。让人收拾好了,阮姨娘沉着脸坐着,没给朱嬷嬷好脸色。
朱嬷嬷倒是乖觉,先是低声赔了礼,见她脸色缓和,这才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上回大太太乳娘的远房崔嬷嬷,不就是自作主张打扰了老爷,被赶出府去的?老爷连大太太的面子都不给,姨娘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阮姨娘这才彻底缓和了脸色,握住朱嬷嬷的手叹道:“都说娘家人才是最亲,大太太平日笑眯眯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摸样,实际上没安好心。怂恿着让我去月夕院惊扰老爷,吃一顿训斥少不得,还会惹了老爷心烦。昭儿大考便在跟前,这时候可容不得半点差错。”
朱嬷嬷惶恐道:“姨娘言重了,有二少爷在,姨娘便在大太太之下,谁也动不得。月夕院那一位不过是以色待人,等容貌一去,又没有老爷的嫡亲子嗣傍身,下场只怕要不好。”
若说朱嬷嬷在萧府里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华月喜这位贵妾。带着一个拖油瓶女儿嫁过来就算了,伺候了老爷五年,肚皮也不争气。过几年有新人进来了,她的年纪也大了,再好看又如何,总是过不了年老色衰这道坎,始终要被老爷厌弃的。
阮姨娘实在没必要跟一个只靠着萧老爷这点宠爱在府里挣扎过活的寡妇计较,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份。阮姨娘再不济,也是良家妾,何必跟一个死了夫君的老女人争宠?
朱嬷嬷一番话,听得阮姨娘十分顺耳,唇边有了笑意:“是啊,昭儿的事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哪里有精力计较其他?说起这事,听说敬和山的寺庙十分显灵,我正想要去一遭,给昭儿祈福。”
朱嬷嬷笑道:“二少爷要是知道了,必定十分感激。不过难得出去一遭,不若叫上大太太和月夕院那一位?去不去是其次,总不好落了礼数。”
阮姨娘不情不愿地点头,想着大太太管着家,估计是没心情出门了。华月喜是大门不迈小门不出,连院门都没出几次,更别提出府了。只是动动嘴皮子,过一下排场,她这就勉强应了。
大太太摆摆手,示意小丫鬟下去,不由对金嬷嬷笑道:“阮姨娘身边,总算有一个明白人了。有朱嬷嬷盯着,阮姨娘便能少做些傻事给我添乱,我就该拜佛烧香还愿了。”
金嬷嬷摇头道:“朱嬷嬷的心,未必是向着阮姨娘的。听说她进府前,一直在阮府表小姐的身边做教养嬷嬷。”
“你说去庙里还愿,也是朱嬷嬷的意思?”大太太也奇怪,以阮姨娘的脑子,哪里会出府前还主动邀请自己,不过派人知会一声罢了。如今礼数周全,她难免会觉得奇怪。
金嬷嬷皱眉,答道:“听闻阮姨娘也派人去月夕院了,只怕真是有朱嬷嬷在后头推波助澜。”
大太太挑了挑眉,忽然笑道:“嬷嬷你说要是我答应了,阮姨娘的脸色会不会很好看?”
金嬷嬷脸上带着慈爱,看着大太太显露几分小女人的调皮神态,笑道:“只怕阮姨娘又得摔坏一套新瓷器。”
“她也就只会摔东西来解恨,摔一摔就能消气不来捣乱,不过一套瓷器而已,萧府还买得起。”大太太翻着账本,当然阮姨娘院子里的瓷器是中等的,却并非最精美上等的。随便乱摔的东西,还是平常一点好,没得让人觉得萧府财大气粗,每隔几天就让人送一套新瓷器来。
金嬷嬷低问一句:“太太真要跟着去庙里?”
大太太点头:“这些年来,我也没好好出府走一走。这个月的账本已经收拾好了,府里没什么事,去庙里消消晦气也好。”
府里出了人命,总归是晦气了一点。大太太打算让人彻底打扫清理了,把清雨住的院子锁起来,再到庙里静一静心,洗去污秽。
“敬和山的寺庙是出了名的显灵,我也打算给晗儿求一支姻缘签,没得心里总是惦记着,老是不踏实。”大太太叹气,萧晗越大,她越是不明白他的想法。
这个长子总是太懂事,又十分聪明,小小年纪的时候就跟着萧老爷到处跑商,被一直放养着。等她把一大家子的事整理好了,萧晗也跟自己疏远了。
尤其这几年,萧老爷把几笔大生意交给了萧晗负责,这个长子就越发内敛起来,连大太太也奈何不了他。萧晗打定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这才让她忧心忡忡。
“太太只管放下心来,大少爷人中之龙,越发有出息了,早就有了萧老爷当初意气风发的英姿,太太很该欣慰才是。”金嬷嬷劝着,萧府不同于其他有祖上荫庇的大户人家,如今的一切都是当年萧老爷白手起家闯出来的。
就算如今家大业大,总归少了些底蕴和几代积累的祖产,难免要多操心谨慎一点,大少爷的性子这样也是无可厚非。
大太太也是心疼这个长子,早早就接了家业,有时候一连几个月都没在府里好好带着,东奔西跑的,有一次直接走了半年,黑瘦着回来,她险些没认出萧晗,险些哭出声来。
萧老爷早就想甩手不干了,便把萧晗一手扶植起来,不过是想早些能在府里多陪陪华月喜。
萧晗在府外累死累活的,萧老爷却在府里风流快活,每每想到如此,大太太便咬牙切齿。
金嬷嬷沉默着给大太太抚背顺气,又听大太太道:“当初华月喜进府来,母亲便警告过我,要小心注意。开始萧老爷铁了心,我哪里能阻得了,到头来不过是让老爷厌了我。还想着华月喜不过是有些颜色,年纪却也不小了,没过两年就得被新人压下去。谁知道足足五年,老爷对她越来越上心。”
要说华月喜没有手段,大太太是不信的。这个贵妾心不大,却是相当懂得欲擒故纵,一收一放,把萧老爷牢牢掌握在手心里,像是放风筝一般,不管老爷在哪里,他的心始终系在华月喜这里。
大太太苦笑,她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身为主母,这点手段是不能用的。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便得嘲笑自己居然沦落到用宠妾的计谋来笼络老爷的心。
这身份代表着尊贵,却也是一种束缚。即便是她,谁又不想得到老爷的呵护和宠爱?
那些正房太太,哪个不是端着架子,眼睁睁看着自家夫君流连在别的美妾怀里,在背地里伤心落泪?
大太太摇摇头,挥去心中突如其来的惆怅,搭着金嬷嬷的手慢慢走向空荡冷清的内室。今儿是初二,除了初一十五,萧老爷从来不会到主院过夜。这个莫大的主院,渐渐变得清冷了许多。
她被金嬷嬷伺候着躺在宽大的拔步床里,缓缓闭上了眼。
有失必有得,以自己的骄傲,怎么也不可能为妾,只能咽下这份寂寞和愁苦。等明早醒来,她又是那个萧府高高在上,掌管着内宅生杀大权的大太太了。
作者有话要说:╭(╯3╰)╮
☆36、赏花
第三十六章赏花
徐灵芸知道阮姨娘的大丫鬟上吊自尽的事;已经是几天之后了,还是华月喜不经意提起来的。
不仅是她,连春英都大吃一惊。毕竟清雨看着秀丽可人,又是乖巧的,见着谁都笑吟吟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没想到心里头惦记着萧老爷,便痛下狠手对付吟香。
果真人不可貌相;吟香和清雨都是同一个院子里的丫鬟;平日以姐妹相称;没想到最后下毒手的便是相熟的人。
光是想想;徐灵芸就有些不寒而栗。
清雨的心思藏得够深;要不是这次沉不住气对吟香动手,只怕至今谁也不知道。
徐灵芸思及清雨的疯狂,事情败露后的刚烈,就忍不住为华月喜捏了把汗。连吟香都没放过,会不会对华月喜也下手?
如今相安无事,是不是因为没有机会下手?
她越想越是害怕,依偎在华月喜身边,牢牢挽住华月喜的手臂。华月喜轻轻拍了拍徐灵芸的手臂,笑道:“胡思乱想什么,月夕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哪里就能对付得了我、”
她点了点徐灵芸的鼻尖,又道:“你这是看不起娘亲,以为真是柔弱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华月喜瞧着柔弱娇媚,心底却是刚强的。要不然也不会跟伯娘周旋了多年,最后毅然带着徐灵芸嫁入萧府。
在萧府的五年,笼络住萧老爷的心,却也没去动摇大太太的地位,没让阮姨娘感到迫切的危急,内院风平浪静,少不得是华月喜的功劳。
徐灵芸摇摇头,又靠近了一点,嘟嚷道:“我只是担心娘亲而已,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说的对,你以后也得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华月喜双手捧起徐灵芸的小脸,柔柔一笑,不忘提醒她警惕。
徐灵芸轻轻点头,皱着鼻子,神色有些不满:“娘亲,我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让人轻易骗了?”
“谁知道,你有时候迷糊得紧,得找个谨慎的人守着,免得被人骗走了。”华月喜拾起一颗拇指大的果子,塞进了徐灵芸还想反驳的小嘴里:“过几天大太太跟阮姨娘打算道敬和山的寺庙拜佛烧香,我也打算跟着走一趟。”
徐灵芸愣了愣,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果子咽下,也没尝出味道来,急急道:“娘亲要跟着去?老爷点头了吗?”
华月喜自从进了萧府后,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