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韩锦没个定性,至今还到处乱跑,亲事始终没定下来。
韩夫人心疼韩锦早年丧父,便素来不拘束他,韩锦也乐得自在,少奶奶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
徐灵芸晚上早早歇下,第二天大清早被秋棠轻声叫起来洗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她也是跟在韩夫人身边才知道,内宅的事有多繁琐。库房的、洗衣房的、厨房的、管丫鬟仆妇的,还有送客的礼单,与故交的往来,打理铺面的,一上午只是听着,就让徐灵芸晕头转向,摸不出头绪来。
可是韩夫人面色虽然还有些倦怠,眯起眼听着仆妇的禀报,几句话便吩咐下去,不过一个时辰便安排妥当,余下的便是偶尔指点徐灵芸一番,让她好几次恍然大悟,总算理出头绪来。
徐灵芸心下感激,给韩夫人捏肩,又笑道:“我让人送来些花茶,问过大夫,能让夫人精气神好一些,还能养身。”
“有劳芸儿费心了,花茶我喝了,确实不错。”韩夫人对徐灵芸的心意很是受用,府里也不是没去萧家的花茶铺子买过花茶,但是送来的花茶显然更为上品,在市面上少见,据说还是徐灵芸亲手做的,她心里更是妥帖。
东西不贵,韩家也不是给不起银钱,只是徐灵芸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听韩夫人喜欢,徐灵芸心下琢磨着要不要让端砚把余下的牡丹花片送来,她做一些蜜饯,叫韩夫人喝药后也能含在嘴里,花掉苦涩。
“夫人喜欢就好,”徐灵芸羞涩地笑笑,她能做到的事不多,韩夫人喜欢自己亲手做的花茶,就是肯定她的能力,比任何事都要来得高兴。
韩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忽然道:“香兰郡主想要在府里办一场花宴,今早让人把帖子送过来,指明要给你的,我替你推掉了。”
徐灵芸一听,心里不由一惊。香兰郡主这才闹腾完,好不容易消停了,还没打算放过自己吗?
“多谢韩夫人,郡主她究竟……”她也奇怪,香兰郡主究竟对自己有多讨厌,见缝插针地想要找机会羞辱人?
“意气用事的丫头罢了,连皇后娘娘的宠爱都丢掉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你不必理会她,好生呆在府里等着香兰郡主下个月出嫁便好。”韩夫人不太在意,对她来说,一个郡主还欺不了韩家的头上来。不说她有浩命在身,再就是韩锦在文人当中名声极盛,又很得皇上赏识。
郡王不是香兰郡主,只要脑子没进水,就不会跟韩家对着干,没得给御史追着骂,又在皇上跟前没脸。
都统虽然得了便宜,却也不想一直丢脸,把自家名声弄臭了,索性上书隐晦催着皇上早些完婚。郡王府也是这个意思,免得夜长梦多,让香兰郡主继续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两家一拍即合,提早成婚,好日子定在了下个月初。
看着香兰郡主还有心思办花宴,显然是不知情的。郡王府没人敢告诉她,免得这位郡主又闹腾。只要不出门,在府里不管办什么宴会热闹一下都随她了。
徐灵芸没想到香兰郡主的婚事一再提前,下个月初不免仓促了,对于郡主出身的香兰实在有失身份,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不过她也能想到,香兰郡主实在太能闹了,谁也害怕这个烫手香芋,索性早早成婚,郡王府也能捡回点脸面,叫都统府头痛去吧。
不是郡王爷不疼爱这个女儿,而是这个女儿把他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再闹腾下去,他都不用见人了。家里除了香兰郡主,还有两个儿子。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两个儿子在郡王府里,以后的仕途给这挺了没了,他要到哪里哭去?
而且都统府不管哪方面都是门当户对的,对方一表人才,又是一品大员,还不介意香兰郡主的性情,答应提早完婚,这样的好女婿也没有埋没了香兰郡主,郡王爷自然放一百个心,花了大力气准备嫁妆,只等着下月初把香兰郡主送出门了。
韩夫人见徐灵芸若有所思的摸样,不忘借此教导她,拉着徐灵芸在身边坐下,打发掉身边的丫鬟婆子,只留下陈嬷嬷,笑着说道:“香兰郡主始终要嫁人的,不足为惧。以后遇上这样的人,不能硬碰硬,能避则避。若是欺到头上来了,也不必客气,只管换回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都有我担着。”
一番话,说得徐灵芸心里头暖暖的:“是,夫人。”
韩夫人又道:“有些人给脸不要脸,就用不着妥协谦让,这样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反而没完没了的。徐家的事你做得很好,既没坏着你的名声,也能让他们彻底消停。即使是娘家人,若是对不住你的,就不必都退着让着。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让着他们一次,只会百般寻上门来伸手跟你要好处,直把你扒皮拆骨也不会满足。”
对于徐灵芸略施小计,以退为进,又费了眼泪装出柔弱可怜的样子,叫所有人都站在了她这一边,韩夫人听了陈嬷嬷的禀报,只觉得这姑娘身板瘦削柔弱,骨子里却像足了自己,总是不服输,又有点小聪明。
只是有点小聪明却是不够的,对付些那些要面皮的人家还好,最怕遇上一些不要脸面的,那就不好对付了。
徐灵芸受教地点头,细心记下,知道韩夫人都是为了她好,一丝一毫不敢敷衍了事,认认真真地听进去了。
徐家的事给她敲响了一道警钟,徐灵芸不可能永远都躲在萧晗身后,又或者让萧家帮忙收拾烂摊子。说到底,最后靠的只能是自己。如今徐家人已经搬离京城,韩家收了她做义女,那么韩府就是自己以后的娘家人了,自然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韩家,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韩夫人见徐灵芸绷着脸,不由又笑了:“你也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该是你去做的,必然不能有差池。只是有些事不方便出面,芸儿只管来寻我,又或是请萧太太对付,都是可以的。总归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
徐灵芸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也不是有三头六臂的能忍,不是什么事都能办到的。必要时,依靠的便是长辈的帮忙。
“还有的是,芸儿知道为何我指给你的两个贴身丫鬟都是年纪小的?”韩夫人忽然一问,徐灵芸诚实地摇头。
毕竟在萧府,春英的年纪比我还大一岁,平常人家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都是年纪相仿,她也疑惑韩夫人为何特地指了两个年纪小的丫鬟,莫不是这对姐妹花特别伶俐聪明?
韩夫人但笑不语,陈嬷嬷笑着解释道:“徐姑娘有所不知,萧大少临走前吩咐过了,姑娘过门,身边不必带着陪嫁丫鬟。姑娘要是习惯那两个丫头服侍,只管带过去萧家,做个帮手也是好的。若是不喜欢,便留在韩家,以后姑娘回来住也用得着。”
徐灵芸被她说得羞红了双颊,她真没想到萧晗连陪嫁丫鬟这一点都替自己想好了。难怪秋棠秋菊的年纪那么小,原来是不想自己在陪嫁丫鬟的事情上闹得不愉快。
她难得羞赧,一声不吭,韩夫人笑着拍了拍徐灵芸的手背:“萧大少这般疼着你,为你着想,是芸儿的福气。秋棠秋菊有一双巧手,除了绣嫁衣,其他荷包手帕都可以让她们帮忙做。余下的时辰,你都得跟着我,多看多学。”
“作为正房太太,女红过得去便是了,能给夫君和公婆做两身合适体面的衣裳便好。最重要的是管家的本事,一大家子,就靠你一个人撑着,若是有一点差错,府里都得乱套了。都说妻子是贤内助,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在前,国在后,一点都马虎不得。”
“再就是,管家的本事多厉害,最少不得的,还是如何懂得笼络住夫君的心。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的心在你身上,也不必担忧底下的人阳奉阴违,使唤不动他们。”
韩夫人轻轻一叹,感慨道:“你别看府里的下人瞧着乖巧听话,似是服服帖帖的,却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若是你稍微被夫君冷落,少不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便怠慢了不少。若是几天没踏进你的房门,只怕连口热饭都要吃不上。”
徐灵芸皱着一张脸,耳根却是渐渐红了。这笼络夫君的本事,难不成也得学?
陈嬷嬷看出她的不好意思,笑道:“姑娘可别小看了这一点,以为夫人是故意吓你的。多少内宅里的夫人,便是因为笼络不住夫君被冷落厌弃,最后日子过得苦哈哈的。要是一个不留神,让哪个狐媚子勾搭上老爷,做了姨娘小侍的,姑娘就算管家,也要棘手得多。”
闻言,徐灵芸迟疑地问道:“那么,请教夫人,要怎么笼络住夫君的心?”
韩夫人眯眼一笑:“这可不简单,首先就得让你家老爷离不开你。”
徐灵芸整张脸皱成一团,小声嗫嚅道:“离不开?”
萧晗整天在外面搭理铺子,看账本,哪里能无所事事,把她栓在裤头上?
陈嬷嬷一瞧,就知道徐灵芸没明白,掩着唇笑道:“姑娘想岔了,要让萧大少始终贪鲜着姑娘。”
要是再不明白,徐灵芸那么多书也白读了,一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韩夫人上下打量着她,皱眉道:“芸儿的身子骨不满瘦弱了些,以后洞房的时候,少不得吃些苦头。正好府里有个善长药膳的嬷嬷,让她亲自掌厨,给芸儿调理调理身子,免得以后吃不消。”
陈嬷嬷也接话道:“谁说不是,萧大少是个武夫,听说武艺不差,身子板看着瘦削,怕是精壮得紧,姑娘瘦瘦小小的,估计得躺两三天才能下得了床榻。”
徐灵芸顿时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提前洞房教育嘛?哈哈~
☆97、噩耗
第九十七章噩耗
天牢里;聂睿羽奄奄一息。
没有动用私刑,但是也没什么好待遇。每天只有一顿饭,饿得四肢无力,只能趴在潮湿而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茫然度日。
聂睿羽不知道自己在牢里待了多久,他在的牢房;正对着所有的房间,每天都能看见有人被官差拖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种永无天日;只能煎熬等待;让他不过短短几天就消瘦了一圈;神色憔悴。若是不熟悉的人;也无法认得出来。
但是聂睿羽还有一丝希望在撑着,想到余大师绝不会放弃自己,还有家中的余雅晴,必定也是百般想办法救自己出去,便能慢慢安心下来。
只是一天天等待后,期望的人没有等到,他不免心焦。
眼看着对面你的牢房只剩下一个人时,聂睿羽再也受不住了,一头撞在墙壁上,“砰砰”作响。留守的官差瞥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余下那牢房的人,却忍不住嗤笑道:“这是做什么?要是真寻死,用的力气也太少了,死不了人,反倒饶人清净。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聂睿羽受够了这人从一开始就对他冷嘲热讽至今,冷冷扫了过去:“这里是天牢,别用一副主人家的语气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也是阶下囚而已!”
“你说得对,我是阶下囚而已,难道你就不是?”那人满脸胡渣,看不出相貌来,双眼浑浊,手臂上有一条莫大的疤痕,一瞧就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所以相比聂睿羽,他手脚都被枷锁束缚住了。
聂睿羽被他一句反问,愣是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
只是那人也不好过,话音刚落,就被两个官差带走了。
临走前,那人还不忘跟聂睿羽道别,嘲笑他道:“你也别着急,这是死牢,下个轮到的人就是你了。”
“不可能!余大师会想方设法救我出去的!”聂睿羽双手抓住铁栏,狠狠反驳回去。
那人笑得不可自抑,被官差架着走:“真是天真,越是带着希望,以后便越绝望……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也好一起作伴。虽然你是个迂腐文人,不过也天真得有趣,说不定能给我些乐子!”
“不可能……不可能的……”第一次听说这里是死牢,聂睿羽几乎要崩溃。他不过是歌颂皇上,讨好帝王的心,怎么就说犯了忌讳?
不过一句忌讳,就要了他的命,怎么可能?
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人不可能用这种话骗他,那些听着的官差也没反驳,显然是真的。
聂睿羽看着自己消瘦得几近干枯的双手,怔忪无神。
“姓聂的,有人来看你了。”
他茫然地抬起头,忽然瞪大眼,抓住铁栏诧异道:“雅晴,你怎么来了?”
官差看余雅晴一身黑色的麻衣,不由皱了皱眉头,嘴里嘀咕着“晦气”的字眼,见她双手空空,无害柔弱的样子,也就没多提防,站得远远的,让两人单独说话。
一般人听说夫君要处刑,都是哭哭啼啼的好不让人心烦,带着一大堆吃的用的,生怕自家夫君走得不痛快。这夫人可真奇怪,双手空空,难道就不想给她家夫君带点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