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丞雪摁着他,就像是摁着一条案板上的鱼。
他呜呜咽咽地要喊救命,却被两根筷子撬住了牙关。
他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却有意无意看见了慕丞雪胸前半露的一抹莹白。
他喉咙里一阵干臊,脚板心却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热意。
这真是身在无间地狱,心往九阙云顶,分裂得厉害。
第一次是有些疼的,原来竟是指这个!
他没想要与她洞房,她却要亲自动手阉了他!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顾玉麟挣扎不得,腰上又不好使力。
慕丞雪灵活地一跨步,半身都压在了他胸前。
她弓着腰,避开了他那一柱擎天玉。
顾玉麟好想自己这时候能萎下去,无奈酒喝得太多,眼睛见到的风光太美,□□还兴兴头头地,死活不肯偃旗息鼓。他含泪仰着头,妄图用膝盖去顶慕丞雪,可是没想到慕丞雪比他更来得干净利落,剪刀起落,竟将他衫底的裤子给剪了个稀巴烂。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你不要过来,救命!”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顾家的新房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守门的丫鬟吓得一头撞在柱子上,好半天找着门在哪里。
“二爷,二爷,你怎么样?二爷……”
小丫鬟急急地冲上前。
后来一想,不对呀,二爷不是在行房咩?有点动静不是很正常咩?
她果然是睡得太久,糊涂了。
正想着,屋子里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相公,用力些,快出来了……快……用力……”
“羞死人了,圆个房跟打战似的!”小丫鬟听里边的动静,总算是回过了味。
可是幻想那场景,总觉得有些不妥,怎么二爷和二夫人是倒过来的?那些折子戏里小娘子遇上土匪头子,不都是这样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咩?
难道二爷这是被二夫人……强了?
哇!太不要脸了!
小丫鬟捂着脸,一路跑过了回廊,直到再也听不见新房里的动静。
新房里,新郎泪如尿崩。
不,应该说,顾玉麟连哭都来不及了。
诚如所见,他的裤子被自家媳妇儿无情的扒掉了,双腿也被凶狠地制住。
他被摆成了两个折,腿间只剩一炷不会冒烟的香火昂立着。
风吹得小弟弟有点冷啊,慕大小姐你究竟要哪样啊?
要杀要剐你给个话好伐?
顾玉麟从来还没试过这么耻辱的。
被女人分开腿这样摆着,简直是一生的噩梦,却没想到,真正的噩梦还在后头。
“快出来了,要撑住啊,就差一口气!孩子就出来了!”
慕丞雪趴在他腿间,发鬓上全是明晃晃的汗珠。
顾玉麟这才发现有些异样——
慕丞雪的眼睛居然是闭着的!
闭着眼睛肯定是看不见他威风凛凛的小弟弟了,那她这是在做什么?
热水,湿帕,筷子,剪刀……喵啦个咪啊,她居然把他当产妇了,还有比这更耻辱的洞房花烛夜么?
帐暖春宵,顾玉麟只想拿快砖板拍死自己,再拍死慕丞雪。
没错,慕丞雪成亲之日太紧张,梦游的毛病又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灭哈哈哈哈哈,对你看到的,可还满意?
☆、就要简单直白
慕丞雪一觉醒来,只感到神清气爽。
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风花雪月和彤影这五个贴身大丫鬟。
流风捧着巾帕和脸盆,流花执着妆盒,流雪拿着梳子,流月展开新置的衣裙……彤影还真是被人欠了五千两银子似的冷着一张冰块脸,一切还像以前一样,井井有条。
很好。
慕丞雪在床上惬意地打了个滚,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流花快人快语,任凭流雪怎么捅,流风怎么使眼色都没能封住她的大嘴巴。昨天那动静大极了,先是猫叫,后是人叫,闹得半个园子都翻了天似的,除了常妈妈那种睡得死的,被闹睡的估计都听见了。
众人已预料到了流花会被慕丞雪训斥,可是——
慕丞雪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还好,一梦到天明。”
众人心惊:“……一梦到天明?”假的吧,昨天姑爷号得跟杀猪似的,却又是为哪般?
小姐不会失忆了吧?吃干抹净后就不认账了?
丫鬟们好不容易整齐划一地为那娇艳欲滴的姑爷抹一把泪。
事实上,慕丞雪并不是失忆了,而是一系列变故太疯狂,她潜意识略过了成亲的事实。
再加上在跟前伺候的还是以前的婢子,她就更把前一天的破事扔去了九霄云外。
还像以前,慕丞雪就着流风的手洗漱完毕,流雪熟稔地为她绾了个端庄沉稳的元宝髻,流花为她上了妆画了眉,今儿唇间口脂特地用了正红,径将那身锦衣的斑斓之色压得死死的。
慕丞雪本就生得明艳照人,被这样一番打扮,少不得又光鲜了三分。
她起身,裙幅上压花牡丹仿佛随光影轩动,那一袭光华,在细细的花钿映衬下,愈加璀璨动人。把屋子里的一众丫鬟都看傻了眼,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自家小姐却是恰恰相反,锦衣华美,但花色却太重,穿在谁身上都俗气得紧,唯独慕丞雪能免这个俗。
明明是一身普通的衣裙,却愣是被她穿出了富贵荣华之相。
慕丞雪之貌,堪称艳绝帝京,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常妈妈进得门来,眼角往那被褥凌乱的床榻上一挑,顿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就落了地。
接着便是摇头暗叹。
女人啊,都要过这道坎的,不管之前多不乐意,不也要熬着过?
春宵情狂,那只是就着男人说的,对于未经人事的女子而言,怎么样都是种折磨……还好,暖帐之中焐鸳鸯,该受的都受去了,这样看,自家小姐的脸色还红润,模样还健气,看那气势,依旧是可以打死三头牛的小母老虎。
只是——
“……小姐,姑爷呢?这一大清早怎不见人影?”
扫一眼屋里整整齐齐的一摞人马,常常总觉得这儿少了点什么。
后来冥思苦想半天,才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屋里啥也不缺,就缺了姑爷一只。
于是乎,刚放下的心陡又悬起来。
新妇请安,怎么少得了相公撑腰?
顾玉麟这瓜娃子不是故意要给小姐难堪么?
“姑爷?”谁的姑姑谁的爷?慕丞雪笑容僵住。
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不知闪过些什么,她低头看一眼地上揉成一团的嫁衣,再看一眼散落在地上破布若干,甫地脸色大变。
无数人影在脑海中穿梭往复,有路过的风景,有萍水相逢的人,有夜半燃起的灯笼,也急密如雨点的鞭炮声响,林林总总,扑面而来……漫天是那要溢出来的红色。
慕丞雪看看这满屋红帐,不由自主地揪住了领口。
衣裳……什么时候脱了?
地上……那是谁被撕碎的裤衩?
她和他……夜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是的,她想起来了……她,好像成亲了!
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
她竟然就这样成亲了?
之前没吃过一口饱饭,光只喝了一盅酒,就一直熬到了现在?
换一身衣服,重新绾一次发,这就叫成亲?
这种感觉太不真实!
而更不真实的是,她明明把足量的蒙汗药倒进了顾玉麟的酒盅里,可一早醒来怎么却不见人?死哪去了?她有点神经兮兮地返身冲向床边,一把掀起了挂在床沿的纱帐,却见床下寒光一闪,明晃晃地亮出一把剪刀。
“小姐!这是……”可别做傻事啊!
慕丞雪向来刚烈,常妈妈觉得她会做出拿剪刀寻死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可叹是她昨儿没瞧见下半场,被逼疯的那个,分明是那如花似玉的小姑爷。
“顾家难道有在床下放剪刀的习俗?”
慕丞雪一头雾水地把那剪刀握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越看越迷惘。
这把剪子既不是剪锦帛丝线用的布剪,也不像是用来剪园子里的枝枝蔓蔓花花草草的大剪,看来看去,却有几分像厨房里拿来剖鱼肚子的那种鲨嘴剪。
“金陵一桶金还真是有趣。”
新婚的紧张和不适从慕丞雪心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兴味,而更为难得的,却是这种久违的,近乎探险的感觉。
常妈妈见慕丞雪脸上的惊讶以及后来淡然都不似作伪,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老太婆不经吓,这小俩口还要弄出什么幺娥子可要命。
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几样糕点和两碗莲子羹掀帘进来,看见屋里齐刷刷的一众人,不由得一怔,好在她也不是小户人家的丫鬟,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还沉得住气,当即玉腕一压,便将手里的东西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桌上。
“二夫人,早膳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小丫鬟瓜子脸,眼睛圆圆的,头上顶着双髻,像两个滚滚的包子。
髻下压着几点金细,一边两道流苏缀着滴珠垂下来,清新不失婉丽,而且也不至于太过招摇。
看得出,此间的女主人是个有极眼光的。
不过想来也是,佟氏喜欢女红,关注织造,在里边浸淫了几十年,自然专精,一个小丫鬟穿戴得体也没什么好奇怪。
这小丫鬟便是昨日候在房里的三个丫鬟之一,名字很有趣,叫清一色。
另两个,一个叫十三幺,一个叫杠上花。
佟氏是个爱打马吊的,连丫鬟名字都取得这样简单直白。
这三个小丫鬟是三胞胎,都是在双禧园里长大的姑娘。
清一色性格沉稳些,所以被佟氏拨过来照顾小俩口的起居饮食。
而借着清一色的口,慕丞雪总算对这位挂名相公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顾玉麟果然是一清二白的白板公子一个,既没有通房也没外室,就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平时鞍前马后跑来跑去的只有一个书僮,名字也有像马吊三人组一样直白,叫钱钱。
叮叮当当……
窗外风铃碎响,慕丞雪端着杯茶漱了口,迎着那一片银烂的光嫣然一笑。
风铃不是树叶状,也不是花朵状,更不是蝴蝶状,而是一个个憨圆的元宝。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好友雨敲青瓦新书《春光几许》,钱翩翩重生了,咩,没记得有缘人的脸,只得胎记印在屁股上,于是……脱吧,来一场脱衣扒裤的旅行。这是一个勇敢的骚女,一边扒美男裤裤一边寻找真爱的故事。
☆、凤凰落入鸡窝里
顾家的主母佟氏正在花厅里打马吊,老远便能听见屋里说笑声。
谁说顾家人丁不旺,这不是挺热闹的吗?
慕丞雪吸了一口气,如临大敌。
有男人的地方那是战场,有女人的地方那是屠宰场。
深宫内苑、高门大户的龌龊事她知道得多了,对这园子里的嚣嚣攘攘自然防心不小。
新妇进门,便是万事开头,顾玉麟不给她面子,她却不能自己丢了自己的里子。
要撑得住场面靠的就是这气势。
慕丞雪想到这里,不安地扶了扶鬓边的金钗。
她平素最讨厌这种浮夸的颜色,但打量着双禧园里从上到下都喜欢这么穿戴,便也只好入乡随俗了。顾家的子嗣无功名在身,往上数三代也就只有个远房的表叔做了个从六品的言官,本着商人和气生财的做派,多半是个骑墙的,压根不入流。
但也正因为这个,屋里头的女人穿得都规矩,虽然少了些庄雅,却也不见任何逾礼之处。
顾家的大门虽然豪华,但不气派,满屋子金银铜铁味,慕丞雪依旧很不习惯。
与佟氏交好的名门贵妇品级不低,六部之中封得了诰命的没几个是省油的灯。
慕丞雪心知,这婆婆委实不好对付。
十三幺、杠上花引着流月、流花,还有彤影上街去寻人了,剩下几个便跟在了慕丞雪身后。
流雪不担心自家小姐会对付不了屋里那几个咬人不见血的母老虎,只担心慕丞雪在相公面前受了委屈,顾玉麟与卫小将军一直眉来眼去,她是瞎子才会看不见。
可是这成亲第二天就告诉小姐说相公是个兔儿爷,或者双面插屏。
小姐该多伤心?
慕丞雪一脚迈进了门槛,流风赶紧跟上一步,倒把流雪落在了后头。
清一色与流雪并肩走着,余光扫见了流雪的满目哀愁,不由地温柔一笑:“放心吧,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吃人的。”
不吃人,吃人不吐骨头吧?流雪默默地睨了她一眼。
慕丞雪有备而来,端出了十足的阵仗,该拿起的架子,该放低的姿态,一点也没有遗漏,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
佟氏正听牌,等着自摸,侧头一看门里来了个锦堆玉琢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