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今天可真好看,比那画上的仙女也不差。”
“是啊是啊,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你们懂什么,每个人当新娘子都是最漂亮的。就连徐丫那平常的样貌,出嫁那天不也很好看嘛。”
“说的也是。”
林菀听她们一言一语,只是低头微笑。
婚,妇家也。礼,娶妇以昏时。妇人阴也,故曰婚。婚,妇家也。
林菀在房中一直坐到黄昏,日头偏西,到了所谓的吉时,新郎亲迎的队伍到了,外头的鞭炮稀里哗哗响了个遍,才又热闹起来。林菀只觉得这待嫁的一天既漫长又短暂。
“快快快,看看妆容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盖上盖头,新郎已经到门口了。”喜娘倚在门口看了看,把屋里原本陪着林菀的几个小姑娘撵到一边,亲手给林菀盖上了盖头。
眼前红彤彤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林菀有些慌,她抓住了喜娘的手。
“好姑娘,别怕,你这是要去夫家了,以后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喜娘柔声安慰,“好日子就在眼前啦。”
林菀松了手。喜娘虚扶着她往外走。
柳曼娘暂且充当姐妹,到了露天的院子,忙打了红伞遮住林菀的头顶,其他几个小姑娘一人抓了一把米,往伞顶空中撒。围观的妇人讨论着新娘的衣裳料子,细碎的说话声伴着鞭炮的响声,几乎听不见喜娘的声音,“开枝散叶啦。”
许青彦已经站在门口候着了,他要背着她上花轿。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可以和表妹亲密接触的时刻了。
容谦一脸喜气的骑在马上,眼睛都不带眨地看着他的新娘。许青彦看了这个妹夫一眼,越看越不顺眼,他背起表妹,故意步子走得很慢,“表妹,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和我说,表哥给你出气!”
“恩。”林菀轻轻的应了一声。
许青彦忽然又觉得心情好了点,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有些难受,还有些如释重负。
花轿吹吹打打地送走了,许母回过头瞪了大儿子一眼:“刚才几步路你走了那么久,耽误了拜堂的时辰怎么办?”
“娘,你不许我为难妹夫,轻易就给他开了门,还不许我走得慢点。”许青彦摊手。
柚子今天吃好吃的东西吃了个肚圆儿,新娘上花轿的时候,他也跟着一群小孩子瞎起哄。这时他凑上前来,问:“哥,表姐什么时候回来?”
又不是过家家酒,上了花轿溜一圈还会送回来,许青彦用力敲了弟弟的脑门,没好气地说:“你表姐她是别家的人了,不会回来了。”
“哦,我知道我知道!”柚子喜欢家里办喜事,他可以不用上私塾,还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是不是曼姐姐马上也要成为我们家的人了?”
曼娘?许青彦愣了愣神,他朝屋里看去,正巧对上柳曼娘望过来的目光。
两人目光一对上,就各自闪开了。
惊鸿一瞥,许青彦忽然觉得,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是个大姑娘的样子了,而且,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喜欢写婚后依旧深情不悔的表哥男配,就这样处理吧。O(∩_∩)O哈!
话说这文本来是想写几个男主来迷惑你们的,嘿嘿,直到后面才成婚的,可是作者写着写着就觉得写男配与女主的互动懒得写,结果变成这样了。
你们还满意吗?
☆、亲迎
花轿踩着月光到了容家,宾客已经齐聚一堂了。
容夫人听说花轿已经到了,赶紧让人点了鞭炮,摆上火盆,迎新娘进门。跨了这个门槛之后,新娘子就算是正式的夫家人了。
轿夫是请的当地最好的,又许了足够的礼钱。他们尽心尽力,就连颠轿的时候,也没晕着轿中人。可林菀下轿的时候,腿还是有些发软,她一路拧着锦帕,手心都是汗。地上铺着红毯,林菀踩在上头,才有一丝真实感。喜娘和媒婆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小声提醒道:“当心脚下,要跨火盆啦。”
“新娘子跨过火盆,小日子从此红红火火!”鞭炮声‘噼里啪啦’,小孩子捂着耳朵直笑。
到了厅堂,喜娘不能再扶着林菀了,往她手里牵了红锦,让新郎带着她走。这就拜天地了。
林菀低着头,只能窥得脚下方寸之地,她走得很小心,就怕一不注意出了错。
容谦在红锦的另一头,目不错地盯着林菀,见她走得慢,也跟着她的步子来。周围宾客的注意力都在一对新人身上,见状俱是会心一笑。
这次婚礼,容夫人的娘家周家来了她的三个侄儿,都是和容谦混着长大的,关系一向很亲近。其中最小的周六郎性子最为跳脱,他嚷道:“还盖着盖头呢,谦哥儿就看得眼睛都不转,掀了盖头还得了?”
众人哄堂大笑。容谦脸皮倒厚,淡定的扫视周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林菀的脚步几不可察的顿了一顿,所幸她的面容被遮住,别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拜了天地,新人送入洞房,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宾客纷纷入席,开始吃酒谈天。酒过三巡,容谦着急要去掀盖头,坐也坐不住。奈何几个特意赶来参加他婚礼的友人拉着他,非要跟着一起去看新娘子,不肯轻易放他走。
容谦苦着脸向他娘求救,容夫人别过脸没理他。闹洞房自古有之,就怕没人闹呢,小辈们越闹腾越好。
喜娘看见来了这么一大帮子人,吓了一跳。屋里还有女眷陪着新娘呢,这男男女女的,可不能撞一堆。大喜的日子,闹出什么来不好听。
她堵在门口不肯挪地,就连容谦她也没放进去。这新郎官回来的时辰比她预计的要早,里头的女眷据说也不是他的亲姐妹,还是得隔开来得好。
“门口什么声音?”周三郎的媳妇坐在林菀旁边,往外瞅了瞅。
夏荷正在绣墩上打瞌睡,听到有人问话,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奶奶有什么吩咐?”
林菀坐的端端正正,轻易是不开口的。周三娘子一双凤眼瞟过夏荷周身,夏荷在这样的目光下,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身子,她才含笑道:“去门口看看,是谁闹腾得慌?”这宅子小的很,瞧着竟有些内外不分,别是哪家客人吃醉了酒发酒疯,闯到新房来了。
另外一个陪坐的女眷是周四娘子,她耳朵一向灵敏,“我听着,好像是四郎他们兄弟的声音?”
片刻,夏荷就回转了来,恭顺得答道:“是二爷他们一群人,吵着要闹洞房,喜娘正拦着呢。”
妯娌两个对视一眼,周三娘子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屋里顿时就剩下林菀和周四娘子。周四娘子寡言少语,刚才就只是顺着嫂嫂的话偶尔添上两句,这下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正苦恼该怎么和这个表弟媳妇搭话,却见周三娘子领着一大群人就进了屋来,她吓了一跳,周家几个儿郎,她俱是认识的,其他几个男人瞧着眼生不说,还嬉笑着脸。
她走到周四郎身边,拉过他衣袖,小声问:“四郎,这是怎么回事呀?”
周四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不在意的笑道:“没事没事,大家来看看新娘子呢。我们成婚那日,他们不也这样闹了嘛。”
“就是,周府办喜事的时候,谦哥儿闹得最凶,这下可不能便宜了他。”周六郎笑道。
周三娘子抬了抬眼皮,“六郎,你的婚事,娘亲也在相看了,你就不怕到时候自己也遇上。
”这群人闹得太凶,拦都拦不住。大喜的日子不好生口角,她只能说服他们,看了新娘子就走。
“我不怕!”周六郎拍了拍胸脯,推了容谦一把:“谦哥儿,快去掀盖头。”他做了个拿喜秤的手势,“从此称心如意啦。”
容谦满脸通红,既是喝酒上了头,也是被这群人气的。他现在的心情很微妙,想赶紧掀了盖头,好打发这群人走,又犹豫着,不想让其他人看见阿菀。
他的新娘,肯定十分美丽,为什么不能只是他一个人看?
“谦哥儿,还不快点。磨蹭什么呢?”有人催他。容谦认得出来,这是周三郎的声音,他咬咬牙,一鼓作气把盖头掀了起来,这几个家伙,也太记仇了。
蒙了半天的红布一去,林菀只觉得呼吸都畅快了些,她微微抬起头一望,忙又低下头,怎么这么多人,一个个还都盯着她。
周六郎拍手道:“新娘子真漂亮,抬起头来再让我们看看。”
这说的不像话,倒像是调戏人了,周三娘子悄悄拧了丈夫一把。周三郎上前道:“好了,看了看过了,别吓着表弟媳妇了。我们出去吧。”
“就这么放过谦哥儿了?”周四郎似笑非笑,他的媳妇才是胆儿小,洞房那天可被容谦吓得不轻,后来他可是哄了好久的人,才让……他近身的。咳咳,就这么轻易得走了,他心有不甘呀。
“盖头也掀了,兄弟们,不如我们拉了谦哥儿继续喝酒去?”周三郎一笑,提议道。
容谦傻眼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就把他拉出了新房。灌酒!狠狠地灌酒。
一窝蜂的来了,又一窝蜂的走了。林菀哭笑不得,她原先的准备好像都用不上了。就连喜娘也觉得事情完了,跟着出去吃喜酒了。夏荷刚才被挤到了最角落,此时人都走了,她才显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问:“奶奶,要用饭吗?二爷吩咐了厨房,特意给您热着菜呢。”
林菀早饿过了头,闻言点了点头:“弄点简单的吃食,我随便用些就好。可还有热水?我想先梳洗。”
“有的。奴婢这就去给您打水。”夏荷正愁找不到事做,杵在那尴尬。
今天事情多,请来的大厨做完菜结了工钱已经走了,厨娘倒是没敢走开,一直当值。夏荷打了热水很快就回了东厢房,林菀坐在梳妆台前,拆去一头的发饰。夏荷见状也上去帮忙,她望了望镜中,不无可惜地道:“奶奶打扮得这么好看,二爷却只是看了一眼就被拉走了。”
想到那个被众人拉扯走了的背影,林菀笑了笑;虽然只是短短的目光相触,她却把人看得清楚了,当日雨中初遇的模样亦是清晰起来。
容谦望着她的眼神,真挚而喜悦。她那些忐忑不安忽然散去了,直觉告诉她,这个夫君,会对她好的。
爹说了,看人看一个人的眼睛,绝对不会出错的。
“奶奶?”夏荷费了半天劲才把假髻拆了下来,实在是头发梳得太紧,她怕一用蛮劲就把头发丝给扯了下来。
林菀回过神,笑睇了夏荷一眼,说道:“对了,我还不知晓你的名字呢。”
“奴婢叫夏荷,夏日的夏,荷花的荷。是进府的时候,大管家给取的名。”夏荷拿着檀木梳给林菀通发,黑压压的头发手感十分好,她梳着梳着都不想离手了。主子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头发又黑又亮,皮肤也白白嫩嫩的,比他们村里正家的姑娘还好看。
“屋里就你一个人伺候吗?”林菀若有所思,夏荷应该是平川镇当地的人。
“不是的,还有一个夏芙姐姐,她比我进府早,只是她娘病重,夫人恩准她家去,到现在好些天没消息了。”夏荷隐约听人提过,夏芙的娘可能不行了,近期她是回不来了。
林菀梳洗完毕,褪下繁复的婚服,换上了一身茜色暗花中衣。衣裳很清透,影影绰绰可以看见里头大红色绣鸳鸯戏水的肚兜。她不自在的拉了拉衣领,怎么舅母说洞房一定要穿这件衣裳。
龙凤双烛‘噼啪’爆了个火花,林菀掩嘴打了个哈欠。早已过了她歇息的时辰,今天又劳累了一天,她有些支持不住了。
可容谦还是没有回来,一会儿就该是子时了,外头的宴席应该早散了吧。
好悬在子时之前,容谦醉醺醺地回来了,他跌跌撞撞的进了屋,没理会欲扶他的夏荷,往前一扑就把林菀扑倒在地,嘴里还不住地呢喃:“阿菀……媳妇。”
地上铺了地毯,林菀被压在上面倒是不疼,只是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她闻着这味儿,几乎也要醉了。容谦半边身子压着她,嘴里的呼出的气息喷过她的脖颈,痒痒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近过……
最后林菀在夏荷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容谦搀扶到床上。这时候已经没有热水了,两人只得将就用茶壶里的温热地水兑了凉水,给他擦了面,洗了脚。
弄完这些,主仆二人都累得不行。摆弄一个醉酒的男人实在是太费劲了。林菀让夏荷下去歇着,她躺在床上,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舅母让她和夫君在新婚之夜要看压箱底的东西,还要听从夫君的话。可是容谦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还是等明天再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洞房是一笔而过呢,还是稍微描写下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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