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普通人。”他仿佛是在沉吟,终于又笑了出来:“是吗?一个灵力大量耗损的普通人,你鞋子里的斩灵,莫非也是你自己的东西?”
“阿槿,你还要骗我多久?这里是我的记忆,你是来改我的记忆的是吗?”
我此时只觉得全身发冷,也不知怎么开了口:“为什么……会知道我。你明明……不可能认识我。”却见他另一只手里是那把雕刻着曼陀罗华的短匕首。
他拉着我的手,终于露出一个空茫又痛心的表情,松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摇头道:“是,我不认识你。”随即又抬眸看我,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轻声道:“可是这里,我知道你。”
我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他叹了口气:“进入活人记忆,我是不是不曾告诉过你这样对本体的折损?风家的人不能妄改活人记忆,说得好听便是对现世的影响。实际上真正限制他们的只是因为代价太大。若在记忆中逗留太久,灵力耗损太大,一生不得接触魂魄,对于风家人而言,足以致命。”
我瞪着眼睛看他:“你怎么会知道我……”
他缓缓笑了出来,是我熟悉的,温柔的笑意,他的手抚过我的脸,将我眼角的泪水拭去:“阿槿,你的记忆很温暖。我看到很多。”
接着是斩灵没入血肉的钝响。
我惊愕的看着那把漂亮的匕首被风承安自己握着刺入胸口,一团一团的血花,红得惊心。
“风承安……你干什么!!”
紧紧的抱着他缓缓滑落的身体,耳边只听到他含笑的一句话:“阿槿,记忆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妄改。”
我抱着他开始发冷的身体,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
65
65、第十三章 。。。
风承安死了。
怀里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只是哭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甚清晰。意识接连模糊,或者说模糊的,是风承安记忆所构筑的世界。
一切本就虚幻,甚至不知何时,怀里紧紧抱着的人也已然消失。模糊回到现世,扑面而来是严冬独有的寒冷温度,只是不同的是此时我便在风承安怀中,他的手无力却又固执的搭在我的腰上,带着那仅有的温暖,告诉我这个人还没死。
记忆中的风承安死了,可是他还活着。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几乎要令我喜极而泣,只是记忆中的他死去都令我无法忍受,若是在现实中他当真是死了,我又当如何自处。
牢牢地靠在他怀里哑着嗓子哭出声来,风承安的手指只是轻轻一动,嘶哑却又虚弱的说了一句:“……阿槿,不要……乱来。”
我怔了怔,抓着他的前襟抬眼看他:“!!风承安你醒了!!”
他脸色依旧苍白,却缓缓勾出一抹笑:“……再不醒,就一辈子都不会醒。阿槿……你……真是有够乱来……”
我把眼泪鼻涕全蹭到他衣服上:“说什么傻话?怎么会一辈子醒不过来,我不会让你死。”
风承安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使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目光移向我背后,吃力道:“……安月棠……你若再敢动阿槿,我风承安以魂魄发誓……必定会教你此生生不如死!”
不曾听过风承安何时这样可怕的威胁他人,我全身一颤,转头去看身后的雪色狐裘少女,她手里握着刀,眼神里浮出一瞬间的呆滞,明明是要下杀手的姿态,握刀的手却在颤抖,显然方才的威胁,于她而言极有震慑力。
须知风承安从来说到做到,这才是让她最恐惧的地方。
我咬着牙,因从记忆中回来的后遗症并未完全恢复,全身都是疲乏无力,从风承安身上站起来都依然费尽力气:“安月棠,我再试一次。”没有别的办法,我若不如此,风承安必然没有其他法子,便是安月棠杀了我,结果恐怕也无太大改变。我不想让风承安一生都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中,我只能这么做。
风承安的声音在下面虚弱道:“……阿槿,你敢如此……我必然也叫你后悔。”
我苦笑道:“无妨,到那时恐怕你也不记得这个誓言罢?”说着抬眼看向安月棠:“安月棠,再让我试一次。”
安月棠脸色雪白,较之一身狐裘依然有过之无不及,唇边却忽然勾出一抹冷笑:“再试?罗朱槿,你莫非还未发现自己已然没有灵力了吗?哈哈,再试?你没机会再试了?”
我一怔,怔怔的按向腰间的冷翠凝,没有温度,四周的挽风香明明尚未散尽,我却已不能感知冷翠凝的温度变化。双手紧紧扣住那块翡翠,几乎要把掌心握出血来:“……怎么会?”心里实则已经明白过来。
进入活人记忆,我是不是不曾告诉过你这样对本体的折损?风家的人不能妄改活人记忆,说得好听便是对现世的影响。实际上真正限制他们的只是因为代价太大。若在记忆中逗留太久,灵力耗损太大,一生不得接触魂魄,对于风家人而言,足以致命。
记忆中风承安说的话依然清晰可辨,我不是风家人,便是没了灵力也不会如何。只是如今没了灵力,我便错失了唯一能让风承安与我都活下去的方式。
安月棠冷笑道:“也罢,便是教我一生生不如死又如何?我要救表哥,谁都不能阻止我!”
刀刃寒光熠熠,便如流星般斩落。我心里只觉恐惧,却又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躲,也委实没有力量去躲,只是下意识的闭上眼,手握住手腕上红线系起的双鱼鲤,耳边依稀是风承安嘶哑的低喝:“阿槿……!”
并没有预期的疼痛。
“小棠,够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带着些低沉,是我所不熟悉的,但这个声音,我也确实听到过。
我茫然的睁开眼睛,入眼是与风承安相仿的青衣,只是一袭青衣如画,便是没有墨竹,也是极致的温雅。目光上移,便是那张与风承安神韵相似的脸,手便握在安月棠的手腕上,那一脸的淡漠,参透尘世那样的表情,我想我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出手救了我的,竟是风承安的父亲,风蕴华。
“……风伯父。”我全身的力量几乎耗尽,此刻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直直便坐到地上,全身的寒意洗不掉。我想这世间果然是没有大无畏不怕死的精神,面临死亡,都会害怕,只是看是否有更强大的意念在你死前能将那股恐惧抑制住罢了。
耳边是安月棠失了冷静的声音:“风舅舅?!为什么阻我?!我在救表哥!我在救承安表哥!!为何阻我杀了这个女人!!”
风蕴华道:“救他?小棠,你若是此刻杀了她,且看承儿如何。你是要救他亦或害他,我想你心中已有考量。”
安月棠咬着唇,手里的利刃“叮”声落地,抬手捂着脸哽咽道:“……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到底……到底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何承安表哥喜欢她却不喜欢我……”
一声声缓慢流出来的,除了不甘,还有泪水。我想我其实可以理解她的感觉,毕竟喜欢一个人这样久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而那个人不喜欢你,这真是让人难过。
安月棠到底在那哭了多久我并不晓得,只因脑中昏昏沉沉的使人难受,强绷着太久的神经蓦然放松,一直到风蕴华矮身下来看我时,脑子才清醒几分,听他问:“罗朱槿,你知道我?”
我吃力的点点头:“……曾在记忆中见过伯父一面,是以……”他顿了顿,将我打断:“你不必唤我伯父,朱槿。”
我尚不能反应过来,却见他眉眼中流露出一抹遗憾而又欢喜的表情:“若是阳儿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会很欢喜。”
……啊,说起来,安阳公主在辈分上的确算是我的姐姐。
脑子里昏昏沉沉一片,迷迷糊糊就默认了这层关系。便听到风承安气若游丝的声音:“……你敢再晚来些,我此生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你。”
风蕴华叹了口气,摇头道:“回去再说。”说着又看向我,声音低沉里带着几分诱惑:“朱槿,先睡一会,醒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鼻息间不知是什么香气,本就不清醒的脑子变得更加迟钝,只是莫名的觉得安心,觉得就这样睡着,应该也没关系。
……
……
那一夜我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如何回到青衫,只记得自己一觉醒来,又是一群人围在身边的状况,不过按着老爹的说法,我如此昏睡只是因为一些安神香和过度操劳的缘故,并无大碍,只是不晓得我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到底如何将自己弄得过度操劳表示费解。
我委实不晓得如何同他解释期间缘由,只能闭眼装死。而我的身体状况到底因受伤和前一阵子的折腾大不如前,动辄疲惫困乏,倒是与幺舅有些相似。好在对于此事老爹他们问得不多,因每次一来都会被我用各种装病来赶出去,最后烦不胜烦,索性让娘亲一闷棍全数赶出去。
其实这段时日在青衫,文清公主已先随沈佑平回到帝都,而皇帝也派人暗访数次,想来见见爹娘,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毕竟这世上有能耐拒绝一国之君的人到底不多,老爹镇安王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便被罗白檀他们知道,仍然记得那日除了我和爹娘,幺舅满是震惊的样子和罗白檀一脸绝望的表情,好似世界观崩塌,虽说这的确是件让人觉得毁三观的事情。
此后罗白檀和迪卡依已然决定一同回西林。说到底我曾把罗小白叫过来一顿教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和别人跑了?也不想想家里你不在了,我要是也嫁了,你让爹娘怎么过日子?”
罗白檀满脸委屈的看着我:“又不是一去不回,西林和万封不一样,怎么着也没那么多要命的规矩,将来带着迪卡依回来长住也不是不行,爹娘什么人你也不是不晓得,没了我们也不是不自在,何况幺舅不是还在么?再说她堂堂一个公主,我是个男人,不能教她为我放弃太多。”
我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你真是……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有担当了?还敢把责任推到幺舅身上?也不看看你什么身子骨幺舅什么身子骨?要老娘身体好,今天非得把你一顿揍……”边说边做了个挥舞拳头的动作。
罗白檀立刻包头呈躲避状:“诶诶别打脸……说起来老姐你也是,这幅脾气还是快快嫁出去的好,省的留在家里祸害爹娘。风公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看镇武侯世子也挺喜欢你的,老姐趁着还有人要,赶紧将自己嫁了……”
我翻了个白眼,让阿青干净利落的赶罗白檀走。
……风承安,我答应过会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下章完结……好像还有一个番外来着?
66
66、终章 。。。
关于风承安此人,我想说的有很多,但更想说的是,我其实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过他。
其实最后那一次见面,我已不能记得清晰,隐约只知道那一觉昏昏沉沉睡去,记得好似有人在我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阿槿。”然后再醒来已是青衫,唯一能知道的,便是风承安与他父亲风蕴华一同离开,像是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朱槿,莫要多想。”这是爹爹当时安慰我的话,我只是怔怔的在被窝里闷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告诉自己,他会回来。
我所知道的风承安比任何人都要守信。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两年。幺舅的身子据说当时风蕴华送我回来时曾留下方子,在老爹督促的调理下已然大好。罗白檀早在一年前与迪卡依去了西林,半年多前曾回来小住半月,两人已然成婚,看着甚是甜蜜。时不时总要来刺激我某根脆弱的神经。代价自然还是阿青,只是阿青陪了我这么些年,作为一条蛇,它现下也很老了,一般没事甚至不太活动,对罗白檀的威慑力自然大大降低。
罗白檀看着懒洋洋的阿青,吃鸡腿的豪气不减当年,边啃边道:“说起来,安阳公主与我们同辈,算是风公子的庶母吧?”
我点点头,不晓得他到底想说什么。
罗白檀费力的把一大块鸡肉咽下去,继续道:“那我们与风公子到底算什么关系?若是日后他真是我姐夫,那他爹也是我们姐夫,文清公主倒是我们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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