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永远陪着他,她绝对不会死,盛怀泽的神色极度冷静,冷静到了一种堪称执着的疯狂地步,看向陈文敬,依旧还是那句话,道:“朕说了,她一定要活着!”
声似冷铁般坚硬,道:“端药来!”
陈文敬心内叹气,亲自去煎熬汤药,刘全禄则将乔家的人全都低声请了出去。
大雨依旧潇潇,没人知道盛怀泽在里面做什么,只有一碗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不间断的被端到房间,从中午到晚上,从晚上再到第二天清晨。
第二天,雨过天晴。
红日东升的那一刻,房间内传来盛怀泽略嘶哑的声音,道:“陈文敬!”
一个时辰后,陈文敬摸着胡子,走出房间。
真是见了鬼了,这样也能活过来,那明明已是必死之相了,望一望头顶已然明灿灿的阳光,道一句,管它见鬼不见鬼的,能活着就好,阎王老爷这么多次都将她放了回来,再多放她回来一次,他也不是那么稀奇了。
若那小丫头真死了,这一家子的老老小小,可真要伤心死了,唉,皇上到底明不明白,她所有难消的心结,全是他赋予的啊,又是一段皇家的孽缘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京城篇差不多结束了,会开启新的副本地图,我知道,这故事被我写的略奇怪,嗯,也只能这么奇怪的继续写下去了,我真的在写长篇来着~~
明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有双更。
第73章 ——第73章 ——
时光悄然;已入初秋。
乔嫣然从未想过,她会有远离京城的一日。
陈文敬穿一身家常便服;坐在乔家的花厅,抚着胡须道:“乔兄;我昨日已修书一封;先着人送至杨柳城,和我大哥打个招呼,他医术比我更强上许多,却自小脾气古怪的很;从来不肯离开杨柳城,就是拿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置之不理;没奈何,嫣丫头只得亲身前往。”
从身旁一个年轻人手里,接过一本薄册,递与乔爹,又道:“这是我连夜写好的关于嫣丫头的身体情况,让庭然一同带过去,好让我大哥有个参考。”
又指一指身侧的青衣年轻人,再道:“这是容临,我的子辈中,属他医术最好,我已交代清楚嫣丫头的各项事宜,让他沿途一路照料着就好,应当不会有差错。”
乔爹示意陈文敬饮茶,含笑致谢道:“嫣儿能避过这场大劫,又全赖着你竭力费心。”
陈文敬笑着叹气道:“说这客气话做甚,我也是看着嫣丫头长大,但凡有丁点儿可能,我都会尽力一试,也是那孩子命大,几乎数度起死回生,我行医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稀罕的事儿。”
放下茶盏,略带苦味的抱怨道:“为着上次替她隐瞒病情,在皇上的御书房,他整整骂了老朽半个时辰,连口气都不带喘的,哎,以后可再不这样了……”
说着已站起身来,告辞道:“我这还得回去着人安排嫣丫头路上所需的药材,就先走一步,乔兄留步,别送啦,我现在走你府里的路,比自家的更熟络。”
陈文敬离去后,乔爹着人安排陈容临住下,而后去看望小闺女。
经过上次的生死劫难,乔嫣然虽然留了一条命,再度休养月余,身体却仍不见明显好转,这样一直病恹恹地拖下去,迟早还要再起大波澜,陈文敬耿直进言,天气渐凉,极不宜乔嫣然养病,他有一提议,便是将乔嫣然送至江南杨柳城,那里气候四季温润和宜,最适调养病体,且当地有他本家一兄长,医术更强他不知几许,或可一试,也许能保延乔嫣然性命,盛怀泽沉吟良久,最后,允。
自乔嫣然基本算是起死回生后,盛怀泽只在皇宫召见陈文敬询问她的病情,却再不踏足乔府看她。
乔爹轻轻摸着小闺女的头,目光慈蔼,低叹道:“嫣儿,以前是爹爹不好,不该对你讲那么多,到了江南呀,你先把身子养好,别的事儿啊,你都别再惦记,你姑姑那里,有爹呢,你表哥是真的待你好,你日后若还是真的不愿,爹就抗他一回旨,这几日多和你娘说说话,你这一病大半年,她眼睛都快哭坏了。”
乔嫣然红着眼圈儿,轻轻“嗯”了一声。
五日后,秋光灿烂,乔庭然与乔嫣然启程离京。
与家人话别后,乔嫣然出府登车,却见到了许久未再逢面的骆承志,他依旧一身黑衣清淡,与从前基本没有任何区别,见她似乎有些疑惑,乔庭然在一旁很知心地解释道:“承志功夫比三哥还好,这么多年,我一次都没赢过他,有他在,路上会更安全一些,我特意找皇上表哥,让他跟我一道来着,他娘就是杨柳城当地人士,他外祖家已无亲人,却有一栋祖宅空着,听说景致还不错,咱们到杨柳城后就直接住那儿,三哥都已经安排好啦。”
乔嫣然默默看他一眼,你安排的可真好,就这么厚颜无耻地蹭人家的地盘住啊。
踩凳上车,竹雨和落烟随她一同登车,落烟已被盛怀泽赐予乔嫣然做侍女,不用再回皇宫当差,一众车马路经昌平闹街,畅通无阻地穿行而过,这条街宽阔又平坦,哪会次次都被堵在这里?
吉祥酒楼。
二层雅间的窗口,盛怀泽负背而立,望着载了乔嫣然的马车渐行渐远,“砰”得一声,有人破门而入,盛怀泽面无表情的转脸,看向来人。
盛怀泽看到眉目浓烈的盛怀澹,很讨厌。
盛怀澹看到剑眉星目的盛怀泽,更讨厌。
二人同年同岁,从来两相生厌。
出了宣丰城南门,途经朝霞峰的寒山寺时,乔初然和乔湛然勒马停步,想送得再远,也会有尽头,乔初然嘱咐乔庭然道:“庭然,此去江南,收好你的脾气,照顾好三妹。”
乔庭然拍拍胸口,保证道:“一定。”
乔初然再看向车内的乔嫣然,露出温温淡淡的笑意,道:“嫣然,好好养病,早些回来。”
与乔初然同坐马背的乔云哲,嘟着小嘴儿,声音似乎有些委屈道:“小姑姑,你要早点回来呀。”
乔嫣然舒眉弯眼,轻轻挥手。
柔软的车帘垂落间,宣丰城的一切,尽皆消失于眼前,唯有寒山寺的钟声,悠远绵长的一荡一荡。
一路晓行官道,夜宿官驿,慢悠悠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达江南的杨柳城,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去年的此刻,乔嫣然被盛怀泽一道口谕,召入皇宫陪伴体恙的太后,今年的此刻,她已远离京城千里之外。
王名然的《游景记》有载:杨柳城,四季温暖如春,杨柳浓荫常绿,花儿都常开不败。
乔嫣然读至此处时,甚觉稀奇,曾问过数度前往江南的盛怀泽,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座春城,盛怀泽告诉她,景致的确极美。
树木葱郁,浓荫匝地,繁花似锦,风送清香,小桥流水,青石板路,果然是秀丽江南,清新纯然。
盛怀泽曾对她说,若有机会,朕定带你去杨柳城转转。
时隔一年,她确实来到了杨柳城,而带她来的人,却不是他,若非有寒山寺那一次意外,她的确会永远陪着他,不曾料想,世事原来如此多变,就像四年之前,盛怀泽突然对她说,要她永远陪着他,她是意外惶恐的,那时候,她才意识到,命运偏离到了她再无法掌控的轨迹,而四年之后,依旧如此,她能做的,也只是活一步,算一步,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她早就知晓,她活不长,可她已经努力活了这么久,以后还会努力活着。
到达杨柳城的时候,正是黄昏将晚,一勾弯弯的银色月牙,爬上了柳梢枝头,细弱的柳丝在温和的晚风中轻柔卷起,像舞女柔软纤细的腰肢。
这样柔美静和的景致中,乔嫣然跟着厚颜的乔庭然,即将住进骆承志外祖家的祖宅中,骆府。
乔嫣然本觉不妥,着人提前在杨柳城安排好住处,也不是什么难事,乔庭然只道,杨柳城统共就那么大,大肆采办购置,那样太招眼,咱们还是低调点好,乔嫣然很想对他嗤一嗤鼻,高调了二十多年的人,终于也知道低调了么。
下得车来,柔和的暖风轻轻扑在脸上,像乔娘的手,乔嫣然展眉望一望骆府,规模竟出乎意料的大,骆府大门前有一白胡子老头,展眉动须的迎上前来,当然,是先迎向了骆承志,惊喜含泪道:“小公子可算回来啦,老奴盼了您好久,知道您要回来,府里天天都要清扫三遍。”
骆承志的神情不再冷似寒霜,绚烂的晚霞中,虽然还是肃木着脸,却稍有了一点点柔和之意,道:“家里一切辛苦贺伯打理了。”
贺伯抹一抹老泪,展颜道:“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小公子能常回来看看就好。”
看向乔庭然与乔嫣然一行人,客气有礼道:“这就是小公子的客人吧,依柳院也早已整理好,随时可以入住。”
乔庭然与乔嫣然致谢道:“多有打扰,烦劳贺伯辛苦安排。”
贺伯只高兴的笑:“不打扰,不打扰,人多才热闹,都快请进,请进。”
一行人随贺伯进入府内,院内布置极有江南特色,绿柳垂地,渺然如烟,修竹苍绿,竿竿精挺,拱桥玉白,秀致如画,流水娟娟,澈照人影,果如乔庭然所言,景致还不错。
这次下江南,乔嫣然只带了竹雨和落烟两人,乔庭然只从乔家带了花小施来,其余的随行护卫,皆由盛怀泽派来,用乔庭然的话讲,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乔嫣然看他兴奋的神色就知道,他又不会放过那些侍卫。
天色渐黑,乔嫣然被安置在依柳院住下,晚饭是贺伯亲自领人送来,菜肴并不似京城所食的花样精致,口味却是出奇的合她口味,米饭也是分外松软清香,乔嫣然食欲微开,多吃了少许。
晚饭过后,竹雨和落烟服侍乔嫣然沐浴,洗去一天奔波的风尘,乔嫣然睡到陌生的床上,被褥床单一应换新,是朝雨轻尘的青青柳色,有馨香淡淡。
乔嫣然虽然困倦,却睡不着,其实她挺认床的,她又活了十六年,只睡惯乔府的那一张,皇宫里的那一张,她睡了那么许久,却总也睡不熟。
明天要去拜会陈文敬的兄长陈文肃,她应该早点睡,于是抛开一切思绪,认真的开始数绵羊,不知数到了六百五十六,还是六百六十六,终于睡着。
第74章 ——第74章 ——
一夜清睡。
天色微明之际;乔嫣然睁眼起身;穿一身柔软厚暖的青罗衣裙;头饰一根通体剔透的碧玉明簪;好似春柳之姿;更兼如花之貌。
洗漱完毕用完早饭;才推门而出;阳光清丽;乔庭然已在院中等她;面容英气逼人,仍是一身丝质的白袍;干净合贴无比;见她出来;扬一扬丰致的眉峰,笑问道:“嫣然,昨夜睡得可好?”
乔嫣然迈步上前,裙随身动,亦笑:“还好,三哥呢?”
乔庭然见乔嫣然精神还成,略放下心,与她一道缓步走出院门,闲话道:“三哥就是睡在树杈上,照样能够好眠,更何况睡在床上,自然好极。”
院门之外,骆承志站在一株浓荫大树下,居然换下了那身类似于标志的黑衣,穿上了一件梨白色的袍子,呃,好不习惯,当乔庭然勾肩搭背上骆承志时,乔嫣然顿觉黑白无常,变成白白无常了。
乔庭然搭着骆承志的肩膀,一幅哥俩好的友爱姿态,随口问道:“承志,那医馆远么,多久能到?”
骆承志清冷着脸,淡淡道:“不远,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
乔庭然颇是惊诧无比,看傻子似的瞅着骆承志,奇道:“我们从这走到你家门口,就要快一盏茶的时间,那医馆难不成就开在你家对面?”
骆承志面不改色,只道:“不是。”
乔庭然略微无语,皱眉不悦道:“你是在逗老子玩嘛。”
骆承志动手拂落肩头的胳膊,语气平淡如水:“在我家隔壁。”
乔庭然只想勒了个去。
乔嫣然好想善了个哉。
乔庭然走在陌生的路径上,却比骆承志这个主人还自来熟,不满的嚷嚷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知这么近,我就不这么大早起身,我都一个多月没好好睡觉了。”
骆承志口气平稳道:“你又没问。”略停一停,又再道:“去的晚了,需要排队等候,肃伯的规矩,先到先医,晚到后医,不分贫富贵贱。”
乔嫣然略感奇异,这规矩订的好公平,陈文敬说他大哥脾气古怪,这规矩在乔嫣然看来还算平常,但与这个时代却格格不入,陈文敬有交代,凡事你顺着他就可以,千万别跟他别扭,扭了没好处。
乔庭然一向话多,滔滔不绝的与骆承志交谈,乔嫣然安静走在一侧,赏看周围入画的景致,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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