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无比辛辣的方式指出了君莫邪和玉钗以及程家的关系深厚。
君莫邪把茶放回桌上,笑得俊美无俦:“四小姐想必是误会了。”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最小的妹妹和墨家结亲了,虽然是门极好的亲事,但是我啊总觉得那个墨家有些邪门歪道的,听说前一段时间,墨家嫡女死在了京郊山林里,不明不白的,那墨无伤还天天没事人一样,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这样没心没肺的,阿伊嫁过去也是不讨好的啊。”阿雪绕着圈圈说,仔仔细细看着君莫邪的眼神。
君莫邪露出一丝厌烦:“四姑娘,这样人后非议,于您的闺誉有损。”
“啊,我也是关心则乱。这两天天天下雨,人们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实在气闷的慌。”
想起来就生气,原本说好了让几个小厮带着老家来的土包子堂哥们去挑衅程家的兄弟的,这一场雨下的,满大街一个人影儿都不见。有些路段,都变成泥流潭了,几个堂兄在屋子里包了几个戏子,天天饮酒作乐,连门都不出。义绝大计该怎么办?
不过,让君莫邪知道了自己了解他的身份,知道他动过什么手脚,有了钳制,许以重利,或许,他能够为自己所用,能为哥哥在不久的将来所用。
他不能总是站在程夫人那边啊!只要有他在,就别想动摇玉钗,别想动摇夫人!
义绝大计不能遇到这样的阻碍!他哪怕只是袖手旁观也好!
若是容貌还在,她或许还有资本赌一把,让他终身为己所用,可是现在,她只有让他了解了自己的聪慧,许以重利。长公子三公子都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她只要开口,就有的是金子贴在君莫邪身上。
她要让君莫邪看到,她是多么的有用。让他心中暗叹一句,阿雪,也是一个聪慧的。
可是迎接她的还是冷冰冰的眼神。
阿雪轻笑,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回生二回熟,她要感受那种猫玩老鼠的乐趣,他要钱就给他钱,并且告诉他她了解他,知道他。
现在,不是时候,也不是地点,况且义绝大计还要等天放晴了才能挑拨成,今天,她感觉够了。
君莫邪却感觉自己在看一个傻子。阿雪总是想要自己是出挑的,比别人强一头的。懦弱胆小,但一旦尝到了高处的滋味就要放手一搏,小人物的心性。
盲目的站出来,却不知道,木独秀雨林而风雨摧,何况她还堪不上一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君莫邪从她变幻的目光中把她的心思揣摩了个八九,觉得无聊又可笑,既然她要那一句夸赞,给她便是。
“从未想过,四姑娘,竟然是一个如此聪慧的。”
你是个聪慧的。
阿雪觉得很满足,如果她有一条尾巴的话,就已经僵硬地扫起来了。
满足过后,端茶,送客。
撑着油纸伞,君莫邪头昏脑胀地走出了阿雪的闺阁。
大雨铺天盖地,如果再这样下下去,就要影响了秋收。还好北元已平,已经不需要行军粮草,蓝玉这一仗,打得好。
最大的依仗太子也病重。
是到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了。
朱元璋,这一次,你还会有所顾忌么?
不知不觉,来到了阿伊的住处。远远招了个丫鬟,附耳几句,让她带信给阿伊。
阿伊睡得昏沉,正是百无聊赖,把裁剪好的嫁衣铺在黄杨木衣架上,取了金线,一针针绣出妖娆富丽的图案。前世时,帮着姐姐分过金线,那么贵重的物品,自己根本无钱去买。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就是自己当时的心情吧。
小丫鬟偷偷溜了进来,屋里伺候的一等丫鬟瞪了一眼过去,小丫鬟吓得一个哆嗦,但是想起那公子嘱咐的话,又壮起胆子,继续往屋里看着。
那大丫鬟走了出来:“来这里探头探脑的干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么?”
小丫鬟不经吓,掉头就要走。
“什么事啊?”阿伊回头,看见还是今天见到的那个挨了耳光拿了糖的小丫头,就说,“你进来吧。”
小丫鬟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阿伊坐在窗户前,烛光映着她的愉快的面容明媚清好。
看阿伊心情不错,小丫鬟这才放下心,按照公子的嘱托,趴在阿伊的耳边,把公子的话转述给了七小姐。
阿伊点点头。随手从袖中取了一两银子的锞子,递给小丫鬟:“你娘是哪个?”
“我娘是掌听香楼院子钥匙的莫嫂子。”小丫鬟拨弄着银子轻声说。
阿伊听了,更放心了,刚好:“你把这两银子给你娘,晚上的时候让她多留会儿门,我想赏月来着。”
小丫鬟点点头,回去了。
晚上的时候,房里的大丫鬟都很乖觉地给自己找活儿干去了,对于府里上下来说,阿伊晚上出门去娘亲那里住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秘密,她们可不想触主子的眉头。
阿伊站在点翠湖畔,水面上雨水打出的一个个的小洞,大雨瓢泼,即使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也觉得雨水弄湿了衣服了,寒气袭人她几乎想要打哆嗦。
君莫邪刚到,阿伊就引着他钻进了假山山洞里。
“不知阿伊小姐约小生来有何事?”君莫邪心情不错。
“今天阿雪都跟你说了什么?”阿伊一个刀子眼划了过去。本来很有花前月下的氛围,被她声色俱厉地搅了。
“闺中女孩闷着了,想找个人诉诉苦。”
“你是想把阿雪娶过门吧?她虽然毁了容,可还有两个哥哥,你不要太过分了!”阿伊恨的压根痒痒。
君莫邪若有所思:“也无不可。”
“你要娶谁哦不管,但是你应该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为我达成一个愿望。”
君莫邪点头:“什么愿望,你但说无妨,只要能做到,我都会尽力而为。”
“我希望,你永远是墨无伤的朋友。”阿伊冷冷看着他,“君大杀手,阿雪是个不会保守秘密的人,她知道了什么,猜到了什么,就会恨不得全都宣扬出去。
“墨无伤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有很多朋友,你只是其中一个,而你,只有一个朋友,就是他。墨无伤真的很傻,是吧?
“有些人,不需要朋友,是因为他所有的朋友都会被他伤害。他不配拥有朋友。”
君莫邪紧紧看着面前这个不大的姑娘。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像那日在马车上,她伸开双臂把墨无伤护在身后一样。
黄家的小姐,一个个都是神经病!
一个天天以傻了吧唧显露自己聪明,觉得自己优秀高人一等为荣,另一个更傻,天天为了一个别人出生赴死!
还是有点关系的,至少她以为,她将会嫁入墨家。
她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嫁入墨家不成?真的以为自己真的能嫁入墨家?
第五十七章 我看你,还嫁他不!
更新时间2012…10…26 23:44:33 字数:2050
君莫邪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幼稚的可笑。
他凑近她的脸。忽然放大的明媚的瞳仁惹得阿伊脸皮发烫,下意识地捂住了裙子。
君莫邪伸出,揽住她的纤纤腰肢,往怀中一带,阿伊猝不及防,摔进了他的怀里,手里的羊角宫灯也掉落在地。水光变幻莫测又瞬间湮灭。
每一个人身上的气味都是不一样的,山洞外大雨瓢泼,眼前人温暖的气味比周围的冷空气要好很多。煞风景的是阿姨穿着厚厚的蓑衣,君莫邪好像揽进怀里了有一个落汤鸡一样。
阿伊意识到这些,有些促狭地笑着。君莫邪却秉承着做戏做到底的原则,只是朝湿漉漉的蓑衣上瞟了一眼,便低下头,吻在了阿伊的唇上。
阿伊吓得用力推搪,谁料到他一身怪力,把阿伊钳制得死死的。他用舌尖撬开了阿伊的唇齿,把舌头探了进去,温柔的抚弄。
潮冷阴湿的坏境和一个男人陌生温暖的气息。
天啊,早应该看穿他的,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坐怀不乱,全都是唬人的。
阿伊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家伙如何闭上眼睛一脸沉醉。忽然下了狠劲儿的咬他的舌头!
一声尖叫,君莫邪踉跄后退一步,随即又恢复自己翩翩儿郎的优雅身姿。月白色的长袍上却难免沾染了水渍,而唇角也有一滴宛若玛瑙的血迹。
阿伊纤细的身影没入雨中。
他默了良久,嫣然一笑,低声道:“我看你,还嫁他不。”
滂沱大雨继续下着,原本乐观的丫鬟们也开始惆怅起来。卷了竹帘,哪里还有落红遍地,树枝上残存不多的枝叶也被雨水打下了大半。
阿伊坐在衣架前绣嫁衣。
如阿雪所愿,她将所有事情抖落在了墨无伤面前,她与墨家结亲再无可能,但是她心痛的并不是这个。
她对君莫邪别无所求,只是不希望他将事情真相告诉墨无伤。即使是他杀了墨梅也不要告诉。因为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她希望墨无伤不要再痛失了这个朋友。
如果他抵死不认,墨无伤也不会那么伤痛吧。
大雨缠绵下了几日。六百里加急传来消息,黄河决堤,洪水泛滥成灾,河南地区沦为一片水泽。灾区人口达到百万。粮价哄抬。流民无数。
京都因为防水设施修建的好,街道以及大部分建筑都没有受到损害。皇帝很满意,工部的大臣们松了口气。
黄子澄以及所能带动的朝中清流、御史地视线被成功转移,弹劾的帖子好像雪花片一样在天上飞着。新抬的小妾天天发脾气,说早晨老爷起的早,影响她睡觉了。恃宠而骄的发着脾气。
看着几个庶女和姨娘更是没有好脸色,竟然比程锦华还要气焰嚣张,甚至于为了一件小事嚷到了老太太那里,明里暗里让老太太交出管家权。
老太太平日里吃斋念佛,在她眼里成了好欺负的了。
老太太当时就恼了,下令下人们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妾打杀了。
玉钗在母亲跟前侍汤奉药。程锦华抹着厚厚的砒霜,歪在炕上,目光怔忡。
娘,你可不能现在死了啊,你现在死了,玉钗守孝,就进不得宫了啊!玉钗满心悲泣,但是知道母亲这是心高气傲惯了,黄子澄这番宠妾灭妻的行径,又听闻程老夫人去世,这是被打击了。
小丫鬟来报说老太太要打杀那个小妾的时候,程锦华一个激灵,眼睛渐渐有了焦聚:“你说,要打杀了苏媚儿?”
阿伊同时也接到消息,笑了,老太太现在在气头上,喊打喊杀的,但是在府里杀了人就坏了一方风水了,老太太只是让那苏媚儿知道个天高地厚而已。也好,让苏媚儿多懂得些,过一段时间,她走投无路了,就来找自己了。
阿伊一直不认为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坐在屋子里绣着嫁衣。
而玉钗,心里却开始揪着疼了。
老夫人在教训了一番蹦跶地欢实的苏媚儿后,就叫了阿伊,一起进山礼佛。
临行前,在阿伊的衣饰装扮上下足了功夫,阿伊本就生的娇媚可人,再一打扮,就更是宛若美玉般让人不忍移开视线。一身剪裁得当的委地长裙,如缎长发披散下来,头顶插着一枚墨梅簪,一双被众女嫉妒又诟病的狐狸眼晶莹。
去山上礼佛,只是幌子罢了,和墨家夫人约好了,今天要上山相看相看的。
空山鸟语,青石板被雨水重刷了一遍又一遍。
阿伊被老夫人挽着手寺庙房间之中,潮冷的空气让她有些发抖。寺庙里人烟稀少,说话声音也是清晰可闻。那墨家夫人姗姗来迟,进了门后,和老夫人寒暄了几句。
阔别已久,这次真是巧遇。如何如何。
一双眼睛,却不住打量着阿伊。
快满十四岁了。玉肤柔软,吹弹可破,比起一般的大家闺秀……有些太娇艳了。
这样想着,眼神又暗了暗。
黄府为了让这门亲事更体面些,把她抬为了嫡女。但是墨夫人早就派人探查明白了,是个外室生的。
外室!墨侯爷倒也有外室!那都是些什么肮脏东西!歌女舞姬才甘愿做外室,地位还比不过一个通房丫头,说送人就送人了!
难怪长得这么娇艳,母亲说不好是那种以色相示人的。
若不是那簪子……是马皇后当年亲手送给自己的,墨夫人喉咙气得生疼。
皇上最敬爱,最怀念的女人,马皇后,也是她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多少功勋世家,发了丹书铁劵免死金牌的都被皇上灭了族,自家为什么那么好,还不是当年自己和马皇后闺中蜜友无话不谈的情分和老爷木讷的性子?
这簪子,是情分的证明啊!
认?不认?
皇宫里下了圣旨,这个圣旨却不是对着黄家下的,而是对全天下老百姓下的。
**选秀,在这个雨水缠绵,灾情泛滥的暮秋,终于盼来了。
阿碧阿淑像两只美丽的黄鹂鸟,梳妆打扮站在正院里,任由皇宫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