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阿丑闭了闭眼，自嘲的笑了笑。想他一向算计别人，哪里吃过这种闷亏，今日却栽在了这个女人手上。她昨日明明看上去毫无防备，一脸遗憾与失望，谁又能知道，那张恰到好处的表情是装的。那双笑眼之中，到底能看到什么？
“你绕了这么多问题，无非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要杀林灵儿的是不是？”阿丑认输了。
莫小瑶只是笑着看着他。
阿丑也笑了，说道：“那日我们还没到清河镇，你在林子里杀了个人。当时你还说，那人是摔死的。”
莫小瑶饮了一杯茶。
“我那个时候看见你腰间的这条颜色怪异的系带，似乎是变了些位置。”阿丑看着她细弱的腰部，那黑白相间的纹路今日显得异常安静平和。
莫小瑶笑意渐深的眸子变得澄澈，映出了阿丑青黑虚弱的面庞：“你今日好好休息吧。”
莫小瑶离开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阿丑自行运功走了一个小周天，顿时觉得胸口淤血得以疏通，青黑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丝舒缓的亮色。
“进来。”他褐瞳一闪，低声说道。
来的人正是那日凤城城郊，阿丑放走的男子。现是白天，那男子的样貌倒也算是出众，只是一直阴着脸，抿着嘴，一看就是个少言少语的人。
他黑色的长衫下，双手缠满了绷带，若是仔细看去，他细长的脖子里，也有露出的白色棉布。阿丑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说道：“既然受伤了，又何必急着过来。”
林冥只是低头拱手参拜，不语。
“就是林灵儿那点儿功力，本庄主还死不了。”阿丑冷笑一声。
“庄主受伤了。”林冥像是后知后觉一般，说出了这句气死人的话。
阿丑闭了闭眼，不去看他。
“在下有一事请问庄主。”林冥也不惧他的怒气，依旧是那副好死不活的声调，“莫小瑶到底是什么人？”
阿丑褐瞳一亮，却未言一句。
“谁伤了你？”过了许久，他才问道。
林冥皱了皱眉，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是小公子。”林冥颇不情愿的答道，“庄主与莫小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丑深吸一口气，问道：“念儿现在在哪儿？”
“凤城。”林冥自然知道他不想回答关于莫小瑶的问题，可是倔脾气上来了，他也就跟这位印堂发黑，命不久矣的庄主顶上了，“属下斗胆，敢问庄主，既然今日庄主对莫小瑶有恩，为何不让她替庄主渡功。”
阿丑褐瞳微睁，青黑的脸上浮出一个笑意，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林冥还不知道，今日这庄主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你说本庄主救的是谁？”阿丑低声问道。
“莫小瑶。”林冥答的干脆。
“哼。”阿丑冷笑一声，“看好你那妹妹，哪日死在莫小瑶手上，本庄主可救不了她！”
林冥心生疑惑，心想林灵儿未必会骗他，可是庄主这话，似乎在说，是他救了林灵儿，也不像是假话。
“属下斗胆，敢问庄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冥是个直肠子，既然疑了，自然要搞清楚。
阿丑看着他，阴冷气息骤降，转而是一片平静。他说道：“那日凤城城郊，你说莫小瑶的内力有几分墨玉山庄的痕迹。本庄主为你查了。”
林冥一个激灵，抬头看了阿丑一眼：“敢问庄主，结果如何？”
“等会儿自然会有人把她的卷宗送到你那去。”阿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昨日林灵儿假意救她，却想一掌取她性命，那丫头倒是心思缜密，还在莫小瑶身上下了五色毒。”
林冥神色一紧，他却没想到，林灵儿如此狠毒。五色毒先呈绿色，不痛不痒，很少有人会注意，转而为与肤色相近的黄色，此时也不过只有酥麻之感，其次皮肤便会渗出血来，是为红色，一旦到了这一步，就是无力回天了。接下来紫黑两色显现之时，全身坐立难安，皮肤一碰便如火烫之疼，再有就是会听到无数哀嚎，却又清醒的保有理智，可谓生不如死。
“那莫小瑶她……”林冥突然有些关心起了这个无辜受牵连的女人。
“哼，她没事。”阿丑冷笑一声，“连我都没发现林灵儿下毒，那个莫小瑶，假意在包袱里找江湖帖，手抖个不停，东方霄看了，自然会生疑，这才发现她中了毒。”
林冥赞叹道：“莫小瑶倒是心细如尘，只是绿色雾气乃初初中毒的之征兆，无色无味无痛无感，她又是如何发现的？”
“你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问她如何？”阿丑褐瞳掠过一丝杀机。
林冥低下了头。
“那莫小瑶可是要追杀我妹妹？”
林冥的声音，在屋内回荡，这个问题，阿丑也想知道答案。
“庄主？”
“罢了。”阿丑突然有些疲惫，笑了笑说道，“林灵儿喜欢东方霄，那就由她去，只是我这身毒，还是要由她来化解，知道了吗？”
“是。”林冥转身，飞出了屋子。
阿丑并没有翻过莫小瑶的卷宗，不是因为不想知道，而是总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对方亲口告诉自己，那才有意义。此刻他想知道的，是那双如水的美目中，有没有真情意。
莫小瑶出客房的时候，窗子明明是合好的。此刻月光倾泻而下，夜风徐徐拂面，扬起她比夜色还要华美的黑色长发，她笑了笑，合了门，坐在桌边，品了几口茶水。
莫小瑶微微眯了一会儿，不知何时，手边多了一张纸条：“万毒山庄重金买下莫小瑶的卷宗档案。 万福林。”
一阵风起，那张纸片也变成了粉尘，随风而散。
☆、珍珠夜泪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海煞帮的气色，却不那么清爽。
明明对面是一片阳光海滩，不远处还有渔民织网，他们所在的这见竹屋也恰到好处的避开了鱼腥。只是好景好时好天气，却没有好心情。
海祈鲨看着手中那张信纸，气的腰部伤口又溢出血来。
“帮主不要动气。”那白衣书生劝道。
“阿厉，你看怎么办？”海祈煞看了眼在一旁自斟自饮的黑衣斗笠男子。那男子斗笠一抬，看的方向正是白衣书生。
“千山，你是怎么想的？”海祈鲨又问了白衣书生一遍。
马千山微微颔首，稍稍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这位莫侠女到底是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海祈鲨看了他一眼，还不是句废话！
马千山笑了笑，说道：“帮主不要动气，莫小瑶既然要买珍珠，那就让她来取就好了。她只要来了，我们还怕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吗？”
“若买珍珠，自来取之。”
快马加鞭，就为了送这一句话。
莫小瑶饶有兴致的看着累的半死不活的马，又看了眼急于跑进凤来客栈讨水喝的送信人。那人看上去只是普通渔夫打扮，上衣不整，结实的胸膛已经露出了大半，黝黑程亮，一看便是自幼在海边晒起来的。
“莫姑娘想好了没有。”送信的渔夫被莫小瑶看的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黑红黑红的肤色让莫小瑶想起了两日没与她说话的阿丑。
眼梢微微瞟了眼后院客房，又飘回到渔夫身上。
“你会骑马？”莫小瑶答非所问的看着那匹马，她说要“以金易珍珠”，信件送到海煞帮用了一日半，而这个渔夫，只用了半日。可见那位海庄主，定是没有走远。
“会又怎么样。”渔夫反驳道。
“我是在想，现在的渔民当真如此了得，各各都如这位兄弟一样，可以下的了海，上的了马，那可真是让中原人士汗颜了。”莫小瑶说的轻巧，眼底还有盈盈笑意。
渔夫眼中厉色一闪，恭敬道：“在下海煞帮六堂堂主宫佩瑞，见过莫女侠。”
莫小瑶也没跟他客气，牵了马槽一匹红棕马，溜了两圈，等着他带路。
海煞帮迎接莫小瑶的地方可谓“隆重”。四下无人，海风徐徐，唯一能遮风但却不那么能避雨的破房子里，海祈鲨正露着光洁的肩膀，缠满白色棉布，正坐在屋檐下候着她。
身旁左边是那黑衣斗笠男子，右边是那话多却没什么重点的白衣书生。
“呵呵，人，倒是精简了不少。”莫小瑶刚一下马，马儿就撒了欢的逃了。可见地上的沙子极热。
“我海祈煞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你倒不如把话挑明了。”海祈鲨依旧是声音壮阔，如海啸般威严。
“莫非海帮主不识字？还是在下写的不够明白？”莫小瑶踱步进去，看到左边角落那两只木箱，毫不客气的走了过去。
马千山和阿厉霎时起了防范之心。
“当真只是买珍珠？”海祈鲨有些不明白了。
“本来是想买的。”莫小瑶掷出一粒碎银，敲开了那两只木箱，“却发现囊中羞涩了。”
那黑衣斗笠之下，剑露寒光！
莫小瑶倒也不怕他，只是抓了两颗珍珠，捻了捻，瞬时如白色银粉，从她白玉般的指尖滑下。“好珠子，海帮主当真是好说话。”
纷纷洒落如雪的珠粉之中，那只白玉色的手掠过粉尘，直取那道寒光！
她未佩剑，却也容不得他出剑！
阿厉手中的剑几欲拔出，却每每被她那看似柔弱，实则招招致命的右手退回到剑鞘中。不出十招，已经落了下风。阿厉刚要放弃，却发觉她手上的劲风似乎弱了些，抓住机会便要拔剑，只听到她轻声笑语，突觉喉中甘甜，“哇”的一口，血染黑衫。再抬头，却发现那人还是在箱子旁把玩着珍珠。若不是胸口隐隐作痛，他便是要怀疑刚刚经历的是场幻觉了。
海祈鲨冷笑一声，提起重刀，喝道：“莫女侠好本事！”说着如飓风卷浪，就要劈向莫小瑶。
“呵呵，我只是不喜欢欠人东西，海帮主何必动气。”莫小瑶微微一闪，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飓风。“那日这位兄台暗算我，今日，我心情好，就这么清了吧。”
阿厉一口气没提上来，愣是被气晕了过去。
“今日没带银子，还有件事情请海帮主出门周旋。”说着，莫小瑶将一封秋明帖递了上去，“下月二十二日，海庄主务必以万毒山庄的身份出席。到时银两一并奉上。”
海祈鲨接过帖子，眼中先是惊喜，后又转疑惑，刚要开口，就听见莫小瑶说道：“麻烦海庄主将这两箱珍珠送往凤来客栈。若是下月二十二日未见到海庄主，莫说我少了海煞帮的银两，也浪费了我的毒药。”
海祈鲨看着莫小瑶从箱子里抓了一口袋珍珠，走出了竹屋，刚要开口，却觉得胸口犹如巨石重压，连喘气都有些费劲。
“对了。”白衣书生马千山突然开了口，“我刚才看的就有些不解，这珍珠粉末不应该是白色如盐的吗，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在海边晒盐……”说着说着，他只觉得口水不足，气息过短，感觉到阿厉想要劈死他的目光，赶紧长话短说，“刚刚那莫小瑶，撒第一把珍珠粉的时候，是银色的！”
好你个莫小瑶！
莫小瑶拎着一小袋珍珠回到凤来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子时。她如月夜蓝蝶，从窗户里跳了进去。阿丑的房间暗着灯，却不见他睡着，只是如尊佛像一样，静坐在床上。莫小瑶也没去理他，擅自点了蜡烛，照亮了他的屋子。
阿丑仿佛不知道她到来一般，继续打坐，不理不问不看不言。
“你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莫小瑶无聊的问。
阿丑如佛像。
“算了。”莫小瑶也不跟他急，反倒是颇为高兴的取了个茶碗，倒了些茶水，挨着阿丑坐在了床边。
“你要干什么？”阿丑闻到她身上清幽的体香，心中一动。
“呵呵。”莫小瑶从钱袋里抓出一把珍珠，月光下，珍珠粉末从她指尖流下，刚好是整整一茶杯，“不要动。”
阿丑心觉不好，刚要去躲，眼疾手快耳聪目明的莫小瑶先下手为强，点了他的穴位。
“都说了不要动了。”说着，拿着粘糊糊的手在他身上蹭了蹭，“我听说这珍珠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我也不求你能白到我这样，只是至少遮一下你那青色嘛，黑不要紧，黑青黑青的倒是像个死人，看的不舒服。”说着就从茶碗中抹了一把珍珠粉，向阿丑脸上涂去。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珍珠粉略微的海腥味混杂着她清幽的体香，让阿丑忽然起了邪念。犹如在月色海风中，与她相拥……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刚要咳嗽，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别动，好不容易糊上的，一动全掉下来了。”她的手又一次在他的下巴和唇边涂抹，阿丑脑中掠过她挑逗的指尖，诱惑的面容，那双游走在他唇边的手，仿佛要开启无尽的欲望。
“小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