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悠穷极无聊便在阁内随意溜达,不知不觉又转到了上次险些被萧烈吃了豆腐的竹林。
阳光照耀下的青竹葱翠挺拔,顶端的竹叶在风中轻轻摇曳。若隐若现的小院红墙青瓦,两扇朱漆木门紧闭。
这儿的一切仿佛都透着宁静祥和,全无半点当晚的神秘诡谲。
停下来张望了一会儿,胡悠一咬牙正想举步,却被突然自斜刺里伸出的手拉住了胳膊,顿时汗毛倒竖差点儿就要脱口惊呼。
“嘘!是我。”
“臭小子你大白天的扮鬼想吓死人啊?!”
沈棠拽着她闪进竹林:“你在干嘛?”
“玩呗!”
“在这儿能玩什么?”
“要你管!”
胡悠没好气地甩开他:“你呢?怎么大白天的就跑来了?姑娘们都还在睡觉呢!”
沈棠英气的眉毛皱了皱:“她们在做什么与我何干?”
“嘿!这话说得跟正人君子似的。你现在可是‘夜凝街’的名人了,各家的姑娘们,甭管是有名的还是没名的,谁没陪过你沈小侯爷?这会儿又说人家与你无关了,男人呐,永远都是如此的薄情寡义。”
胡悠半真半假的连说带叹,沈棠则涨红了脸急道:“我只是为了多见识一下……”
“见识得怎么样了?姑娘们长得漂亮吧?身材正点吧?”
沈棠很认真地看着一脸淫笑的胡悠:“按照白兄的说法,她们在这些方面的确是比你要强上一些,就是……更有女人味。”
“……姑奶奶那是因为还没发育完全!”
“嗯,白兄说,女子来了月事之后,的确是会长得快些。所以,你的身材应该还是会有不少变化的。只不过,白兄认为这个也跟天生的条件有关,按照你的状况来看,大约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及得上那些姑娘了。”
“…………”
胡悠使劲地瞪着面前这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干净得毫无杂质,让她虽然很想暴跳却又空有一身力气找不到发泄的突破口。
当一个人用纯粹的探讨学术的严肃认真的态度来说一件猥琐无极限的事情时,真是***叫人很是忧伤,而且是那种明媚的四十五度角的华丽丽的忧伤……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胡悠拍拍胸口深呼吸:“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啊小屁孩,真正该死当杀的是白朔那个贱人啊贱人……”
成功做了自我催眠后,她展开平静的笑容慈祥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呢?”
“我来找你。”
“作甚?”
“跟你说件事。”
“何事?”
阳光穿过片片竹叶在沈棠纤尘不染的白衣上投下摇曳的斑驳,为那俊美的容颜平添了几分生动,微微下垂的眼睫所留的浅浅黑晕让本就如墨的双眸愈显晶亮。放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如若钢刀的身形线条越发紧致,甚至连原先柔和的面部轮廓都有些紧绷起来。
胡悠虽已看惯了这帅毙了的美貌,但总还是常常忍不住要流流哈喇子赞叹两把。然而,这次竟完全没了欣赏美色的念头,只觉周遭的气氛隐隐然多了些许莫名的诡异,让她忍不住也随之紧张,乃至于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沈棠轻轻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神情中已满是决绝,那种抱着必死信念誓要杀敌上将破敌阵势不胜不归的决绝……
“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啊?”
不管胡悠张口结舌五雷轰顶的震惊,沈棠继续快速而言,声音若山泉奔流敲打乱石,急切而紧迫:“白兄说,我是因为自小到大没见过什么女人,才会对你动心,所以我就跟着他将京城里那些有名的女子见了个遍。她们美丽温柔,才艺双绝,能说会道,善解人意,但我对她们完全没有对你的那种感觉。白兄说,我这是鬼迷心窍没救了,让我好好想清楚该怎么办。我想了七天,决定让你做我的妻子。我们沈家虽是侯爵,但并无太深的门第之见。只要是好人家的女子,只要是我喜欢的,就能做沈家的媳妇,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等一下!”胡悠终于稍稍缓过劲来:“你这是在……向我表白?”
“是。我知道这一定很唐突,但是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决定了就要去做,没有什么好犹豫扭捏的。”
胡悠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始爆笑:“弄了半天,你与那些美人儿厮混居然是为了……”她一句话没说完,就笑得蹲在了地上,靠着竹子上气不接下气。
沈棠的面色先红后白,眼中有了一丝恼怒:“我是认真的,不觉这里有什么好笑之处!”
“好吧好吧……”胡悠勉强止住了大笑,擦擦眼泪,歪着头瞅着他:“我也很认真的告诉你,白朔那家伙摆明了是在耍你。既然是想让你开开眼界,那就该去见识各种不同的女人,怎么能只局限于烟花之地呢?你想啊,你将来的媳妇能是出身于这种地方的吗?所以按照这个逻辑,你至少应该把所有名门望族达官贵人包括商贾大户甚至小家碧玉平民百姓的女子通通见个遍,这样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嘛!”笑嘻嘻站起来拍拍沈棠的肩膀:“路漫漫其修远兮,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继续加油,我看好你哦!”
望着她摇摇摆摆离去的身影,被那一通话给彻底绕晕了的沈棠,茫茫然懵在了原地。
小风吹过,两片竹叶飘落在他的发顶,颤悠悠好不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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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间布置雅致的琴室内,白朔一手执酒杯,一手随意拨弄着琴弦。柳老板坐在一旁整理曲谱,忍耐着听了半天,终于秀眉一竖:“又不是你去表白,你在这里心乱个什么劲儿?”
白朔手下一停,旋即笑着仰头干了杯中酒:“求之而不可得,心有戚戚焉罢了。”
柳老板将目光专注于曲谱之上,淡淡问道:“既然知晓结果,你又何必让他去?”
“有些事,总要试过了才会死心。何况,更有可能试过了也不会死心。”
“他们年纪还小,倒也不必过早下定论。”
“是吗?那当初……”
“我去看看安儿醒了没。”柳老板像是没听到这话,只管将曲谱整理齐放好丢下一句:“这还没到晚上呢,若是醉了可没人服侍你。”
门从里打开,又从外关上。
白朔独自立于琴前,再度拨弄了几声杂乱之音,自嘲般的笑着摇了摇头。
而几乎同一时刻,在另一间处处透着奢侈华贵的琴室,恰可自窗口望见外面的竹林,一名素衣女子手捧画卷经过窗前,向外凝望了片刻,嫣然一笑:“看来,这对小冤家是闹了别扭了。”
“什么小冤家?”
“主上您的老熟人。”
女子将画卷在案桌上打开,懒洋洋坐于其后的男子斜挑了眉眼:“胡悠和沈棠?”
“可不就是他们。”
“这个丫头招惹的人物还真是有趣得很呐!”
男子站起身,仔细看了看画卷:“没被发现吧?”
“按照主上的提点,悄悄潜进密室临摹的,保证无人察觉。”
“很好。我果然没有记错……”
男子的轻笑中带了几分得意,探手取过笔墨丹青,在另一张白纸凝神作画。
少顷,一个嘴角噙着坏笑的俏丽女孩儿跃然其上,粉蓝衣裙仿若正在随风舞动。
原先的那个画卷,则绘着一名戎装少妇,满是英气的容颜看上去竟与那女孩儿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勾搭失败…忽悠
苏晗早上出门的时候,胡悠在赖床。苏晗中午回来的时候,胡悠在午睡。苏晗晚上一进门,发现胡悠可算是起来了,正举着个烛台蹲在墙根看蚂蚁搬家。
“悠儿,你怎么又在家里待着?”
“大晚上的,我不在家待着还能去哪儿?”
“连续三天没出门,野猴子转性成家养的了?”
“我如果是猴子的话,你这个小舅舅也一样做不了人。”胡悠站起来,把烛台放在下巴处,龇牙咧嘴做鬼脸:“我是母猴子,你就是公猴子。”
“月色正好点什么灯,浪费油钱。”苏晗将烛火吹熄,又笑着回了一句:“应该是大猴子和小猴子吧?”
“大公猴子和小母猴子。”
“好好好,随你。”苏晗懒得同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上死磕,便随口应着,径直将带回的一摞公文放入书房,只是嘴里顺便低估着:“看样子是在家待得太过无聊,居然跟公母较上了劲……”
胡悠握着烛台站在原地恨恨地跺了跺脚,从牙缝里冒出两个字:“木头……”
片刻,苏晗出来,胡悠已在院中石桌上摆好了饭菜碗筷。
一轮满月当空,风吹乌云散。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还有酒?”
“不节不日的就不能饮酒了?”
胡悠笑嘻嘻地将两个杯子斟满:“过日子偶尔也要弄点东西调剂一下嘛,不然多无趣。”
苏晗接过,轻轻一嗅,叹了口气:“十两银子一坛的调剂是否也太过奢侈了一点儿?”
“没问题,下次一定想个不要钱的辙儿。”
胡悠毫不犹豫地打了包票,脑袋里想的是比如扑倒之类的就只要体力不要钱……
有月有风有小菜,两人说说笑笑没多会儿便已差不多有了几分酒意。
苏晗斜眼看着左一杯右一杯越喝越带劲的胡悠:“这段时间没白混,酒量见长埃”
“那是因为我时刻谨记小舅舅的教诲,不要钱的东西一定要卯足了力气死吃死喝,千万不能客气。”
“那这几天怎么不去白吃白喝了?”
“懒得了呗1胡悠垂下眼看着微起涟漪的杯中物,竟仿若看到了自己那时时莫名烦乱的心情。停了一下,又瘪嘴一哼:“反正你们要做到事情应该都已经做完了,我也不用再跟着到处招摇过市了。”
苏晗略一愣怔,旋即轻笑:“悠儿呀悠儿,你突然变得这么聪明,倒让我有些不适应了呢。”
“什么叫突然,我是从来一直总是并将永远这么聪明。”
月余来,沈棠和凌王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分别领着胡悠出没于京中的热闹场所,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二位真的因了个女子而较上了劲,便是为了将计就计,借着那个谣言把晏国企图想要刺杀的人引出,再顺藤摸瓜查出其全部的暗中力量。
时至今日,已是全盘尽在掌握,只待寻个恰当的时机一举击破。
众人皆未曾对胡悠言明该计划,一方面是不想她担心害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那副稀里糊涂乐陶陶的样子让人觉得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省省力气提防着那些她时不时惹出的乌龙事为正经……
“你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领是跟谁学的?”
“跟一个善于扮猪吃老虎的大腹黑学的。”
两人相视,大笑。
苏晗又喝了两杯,随口说了句:“不过就算此事了结,你也不用闷在家里,一下子变成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还真是怪吓人的。”
胡悠眉眼一竖,猛然把酒杯重重放下:“你就那么希望我去找沈棠?”
“也不一定就是他碍…”苏晗虽然感觉到了她的怒意,却不明缘由:“怎么,跟小侯爷闹别扭了?”
“对,他惹到我了。”
“不可能吧,他不是向来被你欺负到头上都还甘之如饴,哪里敢惹你?”
“…………”
胡悠紧闭了嘴巴瞪着完全不在同一个沟通频率上的苏晗,很有冲动把面前的这个脑袋给敲开来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棠的那番表白虽然被她以无厘头的瞎话给暂时糊弄了过去,但终究还是不可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她不是那种自幼养在深闺,随便见到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陌生异性就小鹿乱撞爱得死去活来的古代女子;可,也并不是那种在男人堆里长大,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完全懵懂彻底无知的感情白痴。
在曾经拥有过的二十年岁月里,就算没有爱得刻骨铭心,却好歹也是有过几次天雷撞地火的小恋爱的,相当明白所谓的蛤蟆绿豆看对了眼是怎么一回事。
只不过,因为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一个目标,所以对周遭的其余人等均自动采用了无视程序。
于是,竟从来没有注意过沈棠对她是什么时候起了‘色胆贼心’的……
也只有那个纯得有点儿冒傻气的青葱正太,才会跑到青楼烟花之地找小姐们来确定自己的心意,笨蛋……
胡悠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讨厌沈棠,甚至很喜欢和这个帅帅的美少男待在一起享受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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