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你对他如此自信。甚至能体谅他的苦衷。如若有朝一日,他有难需助,你可否为今日之言做下印证,极己所能扶正他?”
一时之间,老师的话让杜鹃失了言语。她为老师所作的假设怔了怔,忽然认真的承诺:
“会的,老师放心。”
☆、011 欢乐友朋(上)
北城明里间一古朴幽深、置荒已久的大宅后院里,一抹清雅的身影静静立在院中。她出神的回忆着往事,满目感慨,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温馨快乐、亲人环绕的小时候。
吱呀一声,半掩的院门被轻轻推开,一颗灵俏的脑袋探了探,随即一抹俏白飘了进来,自在的踱步而来。来人好奇的东张西望,满意的打量着入目所视的建筑架构后,便充满夸赞道:
“青青草,古朴清幽,好雅致的大宅,我一进来就不舍得出去了。难怪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你怎么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杜鹃回神望向来者,有点意外。
刚才跟着老师离开人群时,不见青青,杜鹃便认定她是回家了。因为刚才众人围观的附近,就是十家所在。这个时候,青青应是在家与兄嫂团聚。
“因为你在啊。”
青青眨眨眼,俏皮的说。
“你没回家?”
杜鹃有点吃惊。
“嘻。有啊。十里安跟他家那个阿惠坐在门边数瓜子,推托着不做饭。数到单数的,不服气,顺手抓起一颗扔到嘴里。双数的那个辩不赢,也学着磕走一颗。你一颗我一颗,不把瓜子嗑完,怕是谁也不罢休。”
“你怕被抓去做饭?”
杜鹃忽然微笑的逗弄青青一句。
“做饭?我很乐意呢!顺手抓把沙子下锅,吃崩他们的牙,多好玩!”
青青轻俏清亮的声音,充满了玩趣。
“你的阿拉神灯没找到吧。”
侧头好奇地瞅了瞅杜鹃身后大门敞开的房间,青青忽然揶揄一句。
“真的不见了。”
杜鹃无比失望的转过了身,满怀思念的看进房间,目光停留在一案桌上,愣愣的看着空旷无物的桌面。多年前,娘亲最爱在这案桌旁读书、刺绣、刻画……
当年那盏美丽的花灯,最后放置的地方,也是这里。娘说,那盏灯,有她的故乡。娘还说,让爹爹带着她回家。只是,灯没做好,娘就走了,留下一盏半画花灯陪着自己。
那时,年幼的她守在灯旁整整一个下午,等着娘回家。结果,等来的是一群陌生的人,沉默的带着她进了王宫,看到了永远沉睡的娘亲,看到了久盼不归的爹爹。
之后一番变化,爹爹牵着她走出宫门后,承受太多的她,不知何时,依靠在爹爹肩膀上的自己早已疲惫睡着。爹爹说,她沉沉的睡了一日一夜。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带着娘离开了古城,在前往砚南郡的途中。
等到安定下来,她帮着柳叔清理搬来的物件时,才惊觉娘亲留下的那盏花灯竟然没有带来。得知花灯的重要,爹爹曾派人暗自回头去找,可惜没找到。多年来,只要柳叔悄悄回去,她都拜托他寻找。但一直都没有找到。
她一直以为,可能是花灯被人收放在哪个角落,所以爹爹派回的人和柳叔才会找不到。或许自己回来,亲自翻找,也许就能找到。
今日回来,专门寻灯而来,认真的找遍了可以找到的地方,结果失望的发现,什么也没有。连娘亲当年一点点的印记都早已清空。
“青青草,那灯果真只是你娘的遗物?抑或是灯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譬如宝藏地图、造反名单?”
看不过杜鹃的感伤,青青故意瞎说。
“笨杜鹃,你若志在必得,不如仗着你名声远扬,随便放个消息——谁人找到你娘的灯,便以身相许。肯定很快就找到。顺便警告一下消失了三年的殷宇,若再不来提亲,你就变节改嫁。那个追了你三年的段明修,想必是第一个想方设法找灯的人。”
☆、011 欢乐友朋(下)
青青越编越高兴,习惯了好友的胡编乱想,杜鹃也不争辩。静静的走向一株老桂树,想起娘亲那年在桂树下的微笑。
“笨兔,人家小孤儿被恶兄嫂指去远地做生意,境况悲惨令人怜,当然要配催人泪下的乐曲。”
“暴躁丽,你太封建了。出了这个人情寡淡的家,终于脱离苦海,小孤儿其实内心是暗自庆幸的,配上轻松的音乐调动观众与他一同放松才对!”
“命你一个人孤零零去那么远的地方行商,而且还衣食不足,年龄尚幼,怎么轻松?”
“他在家里就丰衣足食?日日受恶打恶骂,牛马不如,走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气。”
前院里有清脆的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青青和杜鹃相视一笑,立即不约而同的朝前院快步奔去。
“笨兔子,省省吧。你几时斗赢过暴躁丽。”
青青闲凉的声音才响起,边走边径自争吵的人闻声转头,下一瞬间,便兴奋的冲向门口,兴高采烈的欢呼: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
瞧见两个小家伙如此热情的奔来,青青边应边闪。虽然被人如此热情喜爱使她沾沾自喜,但真要享受,她却敬谢不敏。青青才庆幸自己闪过了热情的拥抱,下一刻便看到两个小鬼热情的抱住杜鹃。俏脸顿时一黑。
“师父!好久不见!”
先前争吵不休的两个女孩,哪里留心旁人的心情。激动的抱着杜鹃,眼里尽是兴奋喜悦,热情的抢着问:
“师父,几时回来的?会长住吗?”
两双清纯的大眼期待的看着杜鹃。青青在一旁咳了几声,两人也不理会。
“今日才到。不长住,很快就回去。”
杜鹃亲切的笑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女孩,继续问道:
“阿兔,你们方才在争什么?鱼儿他们呢?”
“小跳嫌阿丽吵,要我们先回来。他们在听鱼儿配乐,估计半个时辰后就回来。”
阿兔乖巧的回答,惹来阿丽气恼的争辩:
“笨兔!被嫌的人是你,好不好?师父,是柯南他们嫌笨兔干扰鱼儿的思路,吩咐我先带她回来。”
“明明是你吵!”
“是你捣乱!”
两个小女孩再度吵了起来,杜鹃正要打断时,门口又有几把惊喜的声音扬起——
“师父!”
三个据说应在半个时辰后才回来的少年热切的围了上来,把刚刚上前准备找阿兔阿丽算账的青青再度挤到了一旁。
“鱼儿,小跳,南儿。”
一年未见,乍时围聚一起,杜鹃十分欢喜,一个个的唤道。
阿兔、阿丽、鱼儿,还有两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是五年前青青在路上捡到的孤儿,当年只有五六岁。青青贪玩,觉得五个小孩各有各的可爱,十三四岁的她身上钱不多,却善心大发,固执的要收留他们。
日日带在身边,兴致极好的教几个小孩讲故事,十分享受那几把稚嫩童音带来的有趣故事。后来,青青又教他们配上动作,绘声绘色的把故事表演出来。
青青说,这叫话剧表演。为了让孩子们积极的学,青青用衣食钱币作诱惑,谁跟她学讲故事,用情表演出来给她看,逗乐她了,便能赚到应得铢钱。
一开始,杜鹃看不过她把小孩当戏耍,想要阻止。但总在开口前被青青编排指导的故事吸引。什么卖火柴的小女孩,白雪公主,孤儿行,妇病行,卖炭翁……
青青随口说来的故事,触动人心,还能教育几个小鬼。渐渐的,杜鹃甚至迷上了青青的教导方式,常常参与其中,编台词,制道具,画情景,有时甚至操起琴筝替故事配上应景的音乐伴奏,或者指导孩子们和曲唱出台词……
有时,会受青青鼓动,一起动手在大街上表演。青青还在地上铺了布,厚脸皮向行人收取观看费。或许是故事十分奇丽动听,又或许是几个孩子在她们两人的调教下表演传神,每每上台,总引来路人出神观看。每日的收入甚是可观。
两年前,青青说五个小鬼长大了,不如小时可爱。看够了他们的表演,便将孩子们丢给杜鹃,然后独自寻找新的趣事。
幸好五个小家伙经历一番锻炼,早早就独立自强,能自食其力。杜鹃也不介意,仍旧耐心的把自己所学所会教给他们,像姐姐一样关心着他们的成长。与几个小孩儿一起度过了十分难忘愉悦的少年时光。
听说鱼儿还有亲人在古城,一年前,五个小伙伴坚决告辞了杜鹃,结伴去古城。杜鹃怜他们年幼,托柳叔谴人照顾他们,还吩咐把这里的大宅给他们落脚。
如今再度相逢,彼此都十分兴奋,有说不完的话要与之分享。于是,五个人拉着杜鹃进了厅室,一边忙着把好吃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高兴的说着别后一年的趣事。
被冷落一旁的青青,居然收起了计较,十分有耐性的不吭声,径自坐在桌前自在的吃着孩子们为杜鹃准备的食物。
不知过了多久,吃完了面前的那碟糕点,便要伸手去端杜鹃面前那盘看起来很诱人的蒸饺。
谁知一个不妨,被人打得生痛。
☆、012 争名不夺利
“十青青!不许抢师父的最爱!”
眼尖的阿丽伸手不客气的一拍,将青青伸长的手打了回去。青青也不恼,悠闲的擦了擦手,才闲散的道:
“终于看到我了吗?还以为几个都是不长眼的呢!”
或许是天生的语声清脆,即使是讽刺的话,出自青青,总会变了调。就如此刻,本意带酸的话,因为她天性大方好奇,令人错以为是兴奋开心。
“十青青,两年不见,演技变差了。语调轻松,配上眉开眼笑才合格。”
小跳戏谑的声音凑了过来,一脸故意的表情。
“马小跳,听说你们现在名气可大了,富贵人家重金相邀入府搭台,还要排队等候。”
青青很配合的眨眨眼,托着腮眉眼带笑,语意双关的提醒。
“过奖过奖。全赖杜鹃师父精心栽培,我们才有今日。”
富贵不忘本,青青本要提醒五个小鬼应知感恩图报。听出小跳的故意,她终于恢复本色,眉眼一挑:
“喂,好像我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更是剧团的创始人!为什么笨杜鹃成了师父,句句金言。我就没大没小乱喊名?就算喊,也应该是杜菁菁。”
“是吗?当年年纪太小,记不清有这么一回事。我们只深刻的记得,一直以来是杜鹃师父关照我们。两年前有人说我们超级不可爱,然后拜拜一句就扬长而去。至于你的名字,我们记得很清楚,十姓、青青。”
“第一千零八次郑重声明,本人杜氏菁菁,如假包换!”
提及名字,青青的眉挑得老高,语气也变得正常易辨。
“青青,算错了,两年前已是第一千一百次。”
阿兔眨着天真的眼睛认真地提醒,立即惹来青青不客气的瞪眼。
“我不管,总之我不姓十!”
“十姓特别,很好嘛!”
鱼儿好安静,好意的出言劝解。
“十字哪算什么姓!分明就是个歪倒的大叉,一个大大的否认!十家人个个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尖酸刻薄,寡情寡义,虚伪造作……”
提起十家,青青就有满肚子的反感,出口的四字词可以嘴舌不停说出一大堆。而且个个用在十家身上,都恰到好处,从不牵强硬塞。有时候杜鹃甚是佩服她,何来这么丰富的贬人成语。
于是,清脆动人的嗓音又开始唱歌似的骂人,抑扬顿挫,字字叮咚。众人享受的听着她动人的语调,聪明的忽略句中不雅的字词。
十氏一族,说来确是很奇怪的一族。商贾百工,但凡被人视作最下等的行业,十家从开宗到如今一代,几乎都是从事这类行业,而且个个净是行家中的行家,非常有本事的将原本就不受人欢迎的行业抹黑得让人一听就皱眉。
原本人们就视商贾百工为不受人喜的非良家子。十家人的加入,更是将这本就不受欢迎颇受鄙视的行业,败坏得让人更加不堪一提。
从工的,面对达官贵人,个个净是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的嘴脸;给平民百姓做出的工匠活,则是让人摇头不已。倘若有人看不过要上门退货理论,十家人就发挥他们最擅长的本领——疯狗咬人,无理也乱咬一通,让人远远就避走。
从商的本事更大,简直将自古以来人人唾弃的奸商本质全部继承。唯利是图,泯灭良心,卖出去的货物从不管是否对人有害。奸诈狡猾,见缝就插。只要是十家商人经过的地方,妇孺童叟几乎个个都被欺诈过。
总之,一经十家人插手过的行业,名声一定会被败坏。同行的人无不摇头担忧,甚至纷纷考虑是否要转行另谋出路。那些善良的同行甚至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