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说什么都是应的。”
夏茉盯着高氏,她的目光有些冷淡,竟让高氏有些微微发起慌来。“奴婢此次来姑娘这儿,是奉了老爷夫人的命,前几日二姑娘您在王府的花园中的举动,才不过一日的功夫儿,都传遍了咱们京城的公府世家。”夏茉这话一出,梁王妃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王妃”夏茉又跪下来,“王妃可知?老爷夫人听了那些个传言,心里头是何等的难过?咱们府里头花了这么些年的工夫儿,对人从来都是护着您的,外头的人都以为您最是个贤良淑德,温善恭谨的。您这些年来想必也有耳闻,京里头提起了梁王妃,哪个是不竖大拇指的?”梁王妃听见这话,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又有何用呢?我要个空头的贤名儿做什么?”
夏茉向前行了一步,“王妃您在王府里怎么闹腾都是该的,从前外头自然有老爷夫人帮您撑着,那时节老爷还是当朝的右相呢,就是您府里头的周侧妃不是也只能在您这儿受了委屈生生地咽进肚子里去么?”
夏茉说着,声音中带上了一点哀伤的意思,“王妃,如今老爷他虽还有个官衔儿在,却已不多问朝事了,圣上又……”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压低了音儿说道,“圣上已非几年以前了。如今,”她又扭头儿朝着门外头看了看,“如今可真真儿是猛虎下山了呢”
夏茉这话让梁王妃登时就惊住了。她不再理会这个丫头,怔然出神起来。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儿,梁王妃高氏像是突然又醒过来一般,“夏茉,夏茉呀怎么办?这可怎么好?王爷他,王爷他不会休了我吧?”
说着话儿,这高氏突然就哭起来,“他原本就不喜爱我,是仗着皇后表姐跟淑妃表姐从中周旋,又,又,又因父亲他官居高位。这才……”她的眼神儿慌乱起来,她拉住夏茉的手。
“我这些年,我这些年其实也没做什么,我,可是那周玉妍,她亲姐姐都说她是个蛇蝎心肠的,还闺誉有损,我怎么能,我,有一个周侧妃已是让我夜不安寝食不知味了,如今再来那么一位,我那表弟妇可是偷偷跟我讲了,咱们王爷可是对那周玉妍格外好呢。”
“哎呀王妃您莫要哭啊老爷虽说不管那么多事务了,可终究还是堂堂当朝的右相不是?夫人让我跟您说,这周家的七姑娘呀,姨夫人是见过一面的,说是瞧着还不错,是个知书达理的。这不是沈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咱们才动了心思安排了王爷见了这位姑娘么?如今咱们自说自话,再想着半途而废,岂不是让王爷轻瞧了去?也显着您是假贤良,真妒忌不是么?
“那怎么办呀?”梁王妃高氏扁着嘴儿就哭起来,这夏茉瞧着自家二姑娘这副模样儿,又想着夫人嘱托的那些话,“王妃,您呀,这就再给周府回复一封书信,就说上次呢,因为您头一日夜里没睡好,失了礼数,给周夫人赔个罪。再提一提,让周夫人看看哪个日子她便宜,您呢,到她府上去探望她一番。”
“什么?要我去一个翰林家里?还是给他夫人探病?我……”梁王妃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夏茉你”她恼怒起来,竟然连哭都忘了。
“哎呀我的好王妃,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梁王爷的性子从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如今这周府众人不去避暑,您是高兴了,只怕那两位,”她说着,向着侧妃们的寝殿的方向瞟了一眼,“人家才是欢喜得手舞足蹈呢少了个周府七姑娘,于咱们而言,那是少了个助力,于人家而言,那才是少了个劲敌呢王妃”
那夏茉更凑近了梁王妃些个,“夫人可是让奴婢将一句话带给您呢。”“你讲。”高氏向前倾了身儿,听见夏茉低声说道,“您是正室嫡妻,在气度上要大方您给王爷主动纳侧抬庶,提拔姬妾,那是您的本分,也是您明白事理,敬重王爷。如今,这事儿让那周侧妃做了,”
夏茉有些遗憾惋惜地看了高氏一眼,“夫人可是说了,这是那周侧妃逾越了您呀,拿着这个罚她都是合情理的。”梁王妃听见这话,那眼睛登时就亮了,“果真如此?还是母亲有谋略,快快接着说来。”
夏茉丫头在心底里头叹了口气,她接着说道,“夫人叮嘱了奴婢,千万要告知您,您就尽管着抬举些个聪明漂亮的,只要是咱们自己的人,为咱们所用的,您呀,就提拔了上来,到时候着看她们底下斗去,王爷念了您的好处,再怎么瞧不上,也不好冷落您,她们斗得越欢实,王爷就会越早就厌烦了她们。到时候,那可就是铁打的王府,流水的妾了。”
“哈哈,”高氏听了这话,抚掌大笑起来,“怪不得这些年,府里头大小姬妾那么多,母亲大人却是稳坐右相夫人的位子,享着那一品诰命的荣光呢”她欢快地几乎要跳起来,终究顾着身份,只是将夏茉一把拉起来,“好夏茉,我跟母亲讨了你来可好?我在这府里头当真是势单力薄的呢。”
“王妃厚爱,夏茉原不该辞”夏茉躬身施了一礼,“夫人她如今上了些个年岁,屋子里头几个当用的姐姐们要么给了您和大姑娘陪嫁,要么就配了人,如今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听见夏茉说了这个话,梁王妃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转儿,她突然就变了脸色,摔开了夏茉的手。
“哼母亲说让我大度,让我提拔些个为我所用的,可你,你也是晓得的,就说母亲给了我的那个芙蓉跟那个芍药,啊,这俩狐媚子竟然趁着我跟王爷拌嘴之时,她们……我不卖了她们,我,我引狼入室不成?”
步步紧逼语如刀
梁王妃高氏终究听了丫头夏茉的谏言,派了人给周府里送了信儿,说是要在次日辰时登门拜访、探病。周二太太接了拜帖,这位直爽的妇人倒是犯难起来,一旁的万氏姨娘见太太左右为难,想要谢绝,又似心有不忍之意,她微微叹了口气,“姑娘,您看请了七姑娘来商议此事如何?”
周二太太瞧了万氏一眼,“佩罗,怎么说我也活了这几十岁,你说就这么个事儿,我还要找个豆蔻之年的小辈儿商议,可不当真是羞煞了。”她看了看万氏,“依着你说,这梁王妃咱们是见还是不见得好?”万氏姨娘沉吟了下,“姑娘,论理儿呢,自然是要见的。这梁王妃虽与咱们七姑娘生了些个龌龊,终究也没撕破了脸面,这京里头除了圣上,可就是梁王爷的脸面金贵了呢。”
“唉你呀,真当你们家姑娘我傻呀?”周二太太幽幽地叹了口气,“玉妍呀,真真儿跟了她那生身的姨娘了,都最是倔强的性子了。当年月娘要不是有我劝着,今日又哪里来的玉妍呦?恐怕早就……”
万氏姨娘听见这话,也点了点头,不好再做声儿。“哎呀罢了,我这当婶婶的自来也就是个没出息的。说到底呀,这梁王妃也就是冲着玉妍来的,见不见的,是要问问这孩子。免得让这孩子觉着我这当婶婶的待着她生分,她瞧着也是个心重的孩子,如此一来生了猜疑,寒了她的心就糟了。”
玉妍瞧罢了梁王妃的帖子,她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婶婶厚爱,实在是玉妍三生有幸。”周二太太见玉妍不必自己多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心中甚慰,“哎呀,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周二太太起身扶了玉妍的手臂,“二婶呀从前年纪轻,头一胎就是你大姐姐玉门,那时节她是个孩子,我也是个孩子呢,”二太太说着,掩了口笑起来,“唉你大姐姐嫁得早,因她夫家远,婆婆又卧病在床,没个人主持中馈,这才求了咱们,你大姐姐十四上就去了西北。”
“二婶婶莫要伤怀。”玉妍轻声开解了一句,“嗨”二太太笑起来,“这么些年了,玉门在西北的平家事事顺意,人人称道,今年初又添了个公子,我呀,倒是没什么忧心的了。”
说着话儿,周二太太瞧着玉妍,“孩子,二婶婶呢,就玉门玉蛮两个嫡亲的闺女儿,这玉门的亲事是咱们老太太亲姐姐的夫家,打小儿订的亲,你大姐夫也是个争气的,年纪轻轻就已是有了品阶的武将,我呀,是没操什么心的。”玉妍点了点头,“反倒是侄女儿的事儿,累得婶婶劳心劳力了。”
周二太太点了点头,“别的都好说,就是这梁王爷,”周二太太沉吟起来,“偏他妻妾是俱全的,常日里的名声儿也差了点儿,听说最是个风流的。跟这样的人牵扯上,还当真是个麻烦事儿。”
玉妍点点头,她凝神盯着牡丹锦绣屏风,“二婶婶,”玉妍福了一福,“侄女儿想请婶婶回了梁王妃这帖子吧。咱们若是应了,倒显见地咱们是愿意跟梁王府牵扯不清似的。让他们自己呢,也有了想望,让外头人也笑话咱们攀龙附凤一般。”
“就是这个道理。”周二太太连连点头,“可是,妍儿,这,这是不是就得罪了那梁王府呀。若是梁王妃恼羞成怒,生出事端来找寻你的晦气,这,咱们可怎么办好呢?”
“二婶婶,妍儿说句逾越的话,这梁王府的所作所为如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微微垂下了些头,“依着妍儿的笨想头儿呢,若是咱们跟她们这一来一回,没完没了地周旋纠缠,到得终了,要么玉妍就……。就任凭人家摆布了去,从此为……。唉,”玉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可使不得”周二太太听明白了玉妍的话,唬得瞪大了眼睛,“不行,不行,二婶这就差人去给梁王妃送信儿,就说不必她来探病。”
玉妍对着周二太太郑重地鞠了一个躬,“玉妍有幸得叔叔婶婶庇护,实在是玉妍的福分。玉妍日后定会回报婶婶的。”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起这个了。”周二太太有些赧颜,忙摆了摆手,她扶住玉妍的肩膀,看着这个面若芙蓉的女孩子,心里头顿生怜惜。“妍儿呀,有二婶一日,便要护你一日的。”周二太太将玉妍拥进怀中,玉妍在这温暖的怀抱中,忽然觉得心口上那一道叫做初恋的伤,渐渐地有些平复了。除了表哥,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喜爱玉妍,关心她,护着她。
夏茉瞧着梁王妃跟地上的那些个碎瓷片,不由得心里头叹了口气,她上前去正要开口劝几句,就听见王妃重重地哼了一声儿,“什么都不必说了你瞧瞧,如今可不是我拿着热脸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说着话儿,她还拿手拍了拍脸蛋儿。
“二姑娘请慎言”夏茉忙出言阻止了梁王妃高氏,高氏瞪了她一眼,气哼哼地坐在一旁,不做声。“王妃还请息了这雷霆之怒,您下帖子给周府,作出了这等探病的姿态,这呀,就是您棋高一着了。她们虽是回绝了咱们,依着奴婢看,倒未必不是个好事儿。”
“好事儿?”梁王妃挑眉盯着夏茉,“亏你说得出口啊,要照着你这么说,那诰命夫人进宫门让要饭的拦在了外头,宰相爷上朝却让杀猪的堵了路,这可不都是好事儿?”她嗤笑了一声儿,“你倒是给我说说,如今可怎么好?人家摆明了是要桥归桥路归路,跟咱们梁王府呀,是不相往来呢”
夏茉丫头沉吟了下,“王妃,奴婢倒是有一计。”主仆二人口出耳进,是说了一下午的话儿,到了晚膳时候,梁王妃是喜笑颜开,连着饭都多用了几口。
梁王妃下帖子的事儿,让周府的二太太提心吊胆了好几日,没见着梁王妃发怒,更没再有帖子送来,周二太太特特到闺中旧友武安公府的世子夫人处走动了一遭,却也未听见哪怕一句提到梁王妃的事儿。
玉妍这一日正在房中写字,听琴丫头端了茶来,“姑娘,前几日您做主,请二太太回了梁王妃的拜帖,这么些个日子了,怎么的那边儿竟果真是个大度的不成?”
玉妍头也未抬,她专心地写着字儿,听琴知晓自家姑娘的性子,正要去忙别的活计,就听见姑娘说道,“依着我瞧,若是这梁王妃是个有心计的,只怕这一静倒是比一动更要让咱们好生提防几分。”
她抬眼瞧了瞧听琴,见这丫头有些个着急起来,“也无妨。她有张良计,我自有过墙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这也就是命吧。如今瞧着,怕是我那好四姐姐做的那些个事儿,说的那些个话儿,保不齐都跟这梁王府有关碍呢。”
玉妍这话才堪堪不过两日,外头观棋就回报了一事,即使是玉妍,都有些气得红了脸,“姑娘如今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您快听听吧,这街头巷尾孩童们都在唱歌谣呢。”玉妍一听,就知道是梁王妃出招了,她知晓这童谣定不是什么好话儿,“说说看。”玉妍在桌案前站定,准备接着写昨儿的大字。
“唉”观棋叹了口气,“姑娘,您,您莫要往心里去呀。”“啰嗦还不快快讲来?”玉妍有些恼怒地瞧了观棋一眼,“七仙女,生周门,沉鱼落雁貌,闭月羞花容,先有公子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