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的手心微微的透着凉意,她还在想,一个男人,在夏天里手也能凉成这样。可如今,入秋了,他却越发的炙热起来。
烫的连她回头,都是鼓足了勇气。
“孙公子,于礼不合。”她转回身时,眼里早看不出刚才的悸动与不安,冷淡的如同这夜色之下织女湖的湖水一般。
“悠然,为什么?我只想让你跟我说清楚。”孙启看着她问,手却没有松开。
这个女人,他总是看不透,猜不明白。明明感觉她离自己很近很近的时候,不经意的其实她已经走的很远。其实他也知道,没有为什么?从来,她也没有说过她喜欢自己,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可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他是孙启。即便不如齐星的身份高贵,他也有属于他的骄傲。
被一个女人拒绝,躲避,甚至是厌恶。他就是不甘心。
沈悠然冷笑了一声,看着他反问道:“说清楚?我从来不觉得和孙公子有什么可以说清楚的地方?我们之间,有什么瓜葛吗?”
“有。”孙启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沈悠然微微一愣。“我喜欢你,这就是瓜葛。你而在,再而三的拒绝我。却不给我一个理由。这就是瓜葛。”
看着他执拗的像个孩子,沈悠然的心微微的有些疼。
如果没有在乎,就不会心疼。她知道。
可是她却不能在乎。
孙启,他和孟子飞一样,在别人眼中都是一块肥肉。
可她不是心儿,她已经满手鲜血,万劫不复。她不能理所当然的去接受另一个人的保护。她只会将他拖向深渊。
一个对自己如此坚持的人,她怎么忍心?
“要理由是吗?其实很简单,我不喜欢你。难道聪明如你,会想不明白?”她微笑的开口,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孙启的神色颓然难忍,他微微的垂下了眸子,声音那么轻,风一吹就散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信。”
远远的,悠心靠在凉亭外面的柱子上,吃着孟子飞给的糖串,含糊不清的问:“你说,他们两个有戏吗?”
“不知道。”孟子飞的声音有些奇怪。
悠心缓缓的扭头看不过去,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刚刚还串着糖串,现在就只剩了一根细竹签。
☆、香从何来15
悠心漂亮的眼眸渐渐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不知是谁定的规矩,七夕这一天若想向天上的那对苦命鸳鸯许愿,想要心想事成,就要虔诚。
而这所谓的虔诚,就是从一早一起就要斋戒沐浴。
沐浴她还能接受。斋戒,她宁愿不吃。往年,她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她才没什么愿要许,所以当然就不用虔诚。
可今年,她有。
她希望沈悠然能和孙启在一起,替姐姐找到一个好人依靠。
所以她可是从一早起来就只喝水的撑到现在。好不容易得了根糖串,自己也只吃了一个,竟然被身边这个臭男人不知不觉的偷吃完了。她能不凶神恶煞的吗?
她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死命的晃着他,“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吐什么吐,我买的。”孟子飞脸涨的通红,嘴里的糖串还没咽下去,正卡在喉咙里,她这边掐的可是一点也没手软。
他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太冤了点。
悠心‘饿极生狠’,赤红的眸子丁点也没看到他被她掐的有多难看,还晃着嚷嚷着‘吐出来,吐出来。’。
“吐就吐。”孟子飞一咬牙,双手突然扣住她的肩,将她向后一推。
悠心的背抵着柱子,还没反应过来,孟子飞的脸突然就凑了过来。
她一时又没明白他要干什么,他就已经俯下了头,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就倾了上来。
当他的唇碰上了她的,她还清醒的很,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听见周围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然后就是低低的笑声。
可是当他真的将嘴里还没咽完的糖串过到她嘴里的时候,她就淡定不下去了。
这人怎么这么恶心来着。
她推他,他还来了劲。硬是堵着她的嘴不松开。
她没他那么好的憋气能力,又因为周围都是观众,一紧张,一个深呼吸,糖串就顺着她的喉咙划进了她的肚子里。
她都快哭了,这变态的人。
孟子飞满意的松开了她,满眼促狭的笑意看着她。“吐了。”
悠心恼怒的对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他一边躲着一边笑,可笑着笑着,他突然愣住了。
又伸手将她捞了过来,悠心以为他还要做怪,刚要骂人,他却压低了声音道:“别动。”
她在他的怀里,他的紧张她瞬间便感觉到了。
她神色紧张的看向四周,以为有什么事。可他却只是低头伏在她的脖颈上一动不动。
她回过神来,以为他有耍她,张口就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刚刚他吻她,是恶作剧,她光顾着恶心,没工夫想其他的。
可现在,他抱着自己,头抵在她的肩上,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碰洒在自己的肌肤上,痒痒的,暖暖的。
她的心不听话,又不规律的跳了起来。
她咽了口唾沫,刚要说话。
孟子飞却已经松开了她,他转身负手的站在那儿,神色严峻的看着鸳鸯桥上。
他终于找到了公孙蛊身上残留的香味是从何而来了。
☆、香从何来16
悠心很不满的上前推了他一把。“喂,你耍人好玩的是不是?”
她不是矫揉做作的女子,自然不会因为害羞吃了闷亏也不出声的。
孟子飞回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只是笑的很勉强。
悠心撇了一下嘴,想看在他笑的如此难看的份上,还是不跟他计较好了。
孟子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自从他无意的闻见孙启身上的香味之后,他就一直感觉到不安。
可为什么不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一次,他的心里有两个声音在说话。
一个说查,查下去不明白的也就就此会清楚了。说不定还能找到隐藏在天星城内的细作。
可另一个,却在阻止自己继续查下去。
因为那个不安的感觉告诉他,真相会让他很为难。
直到她在悠心的身上再次寻到了那股香味之后,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矛盾不安了。
其实那个神秘的黑衣杀手,他早就知道是谁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在旗云渡口前的树林子里,他就遇到过。
那个人,真的和他想的一样,是为了救悠心。
她不可能杀她。
那一次,他恍惚的觉得沈悠然身上的香味和他交手的黑衣人有些像,可那时他真的只是恍惚的觉得罢了。
公孙蛊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多心了。
因为孙启说那是一品居特有的香料,他去找,也不过是想说服自己再不要去怀疑一个不该怀疑的人。
可是香味不对。
他刚刚才知道为什么会不对,因为公孙蛊的身上的香味是两种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和悠心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今天用的是一品居的那盒胭脂,她刚刚和沈悠然手挽着手的上了鸳鸯桥。所以她的身上才会有公孙蛊遗留下来的香味。
真的是沈悠然吗?
可是为什么?
正在他百思不解的时候,齐星终于挤到了他们身边,重重的捶了一下孟子飞抱怨道:“你不还说要保护我的吗?把我丢在人群里都不管了。”
“有陈叔他们一眨不眨的看着你的,出不了什么事。”孟子飞不耐烦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香啊!”悠心光凭着鼻子就嗅到了他们面前,对着齐星手里用荷叶包着的叫化鸡咽着口水。
“不知道你也想吃。我咬过了,你吃吗?”齐星递过去,悠心想到刚才她才吃了某人的口水,她才不要再吃人的口水,忙的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吃。你们两帮我看着上头的两个,顺便注意湖里的那两个疯子。我先去弄些吃的,快饿晕了。”
她真的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想想也差不多大功告成,她可以破斋了。
“哦,就那边,挤过这些抢河灯的就到了。”齐星挤了一次,已经一身大汗,不想再过去一次,就指了个方向。
悠心摆摆手,这儿她可比他还熟。没等他说完,已经挤的不见影子了。
无二的视线就从没在悠心的身上离开过,看着她落了单,他紧抿的唇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残忍的笑意。
☆、谁要杀我1
“悠然,错过我,你会后悔一生的。”孙启自负的说道。
沈悠然微微的怔了怔。
错过他,她会遗憾一生。可选择他,才会真正的后悔一生。
她苦涩的笑了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
可是忽然,她背脊一阵凉意传来。
桥上的人来人往,桥下的船只亦是往来往去,如此多的人,如此杂乱的声音掩盖着。
可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
这样强烈的杀意,孙启感觉不到,孟子飞也感觉不到。因为他们是战场上的英雄,即便是武功高手,也难在剑不出鞘的时候敏锐的觉察到杀气。
可是沈悠然不同。
她从来都是在黑夜里出没的,她从小学的就是如何暗杀。孟子飞和孙启这样的高手都察觉不到她是会武功的人,因为她还要学会如何隐藏自己。
本就是杀手的她,当然能轻易的感觉到同为杀手身上传来的相同的气味。
而且这股杀气,她太了解,太熟悉。
她甚至感觉到,这股藏不住的杀气之中,还有着怒气。
她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谁。
可她本能的双手扶着的桥栏杆,在人群中找着悠心的影子。
几乎是同时,孟子飞远远的看见沈悠然突然神色紧张的找着什么的时候,已经追向了悠心刚刚离去的方向。
他感觉不到杀意,也不知道沈悠然为何突然变得紧张。
可他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再告诉他,追上悠心,不能让她一个人落单。
“你去哪?”齐星也想追上去,陈叔不知何时蹿到了他的身边。
“太子殿下,您先留在这儿和老奴在一起。”陈叔的手重重的压在他的肩上,这几乎是出于他这么多年经验的本能。即便他什么也不知道,也从刚刚孟子飞的眼中看出了什么。人多会添乱,尤其是今晚的人特别的多。
夫人不能有危险,太子更不能。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在宫里头待着。说好了一起出来玩,结果总跟捉迷藏似的。”齐星略嫌无聊的坐回亭子里,整个织女湖附近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他却要在这儿对着陈叔的脸。瞬间就高兴不起来了。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孙启。
好不容易可以和沈悠然面对面的说话,即便从她嘴里说出的都是无情之语,他纵然是心如死灰般的难过,可这也许就是他最后一次可以认真的看着她的脸,认真的告诉她,他的心意。
可拒绝人,也该是把话说完了才对。
怎么才说到一半,她却像是见了鬼似的,脸色惨白的冲下了桥。
这些纷纷而散的人,都在找着自己的目标。
唯有拿了两个大肉包子的悠心,正站在路边准备祭奠她辛苦了一天的五脏庙。
她本还想找个近些的茶楼歇歇脚,可一扫各个茶楼的门前都是人满为患,她索性就靠在路边打算先吃完了再挤回去。
一是人真的太多。二,她还怕孟子飞又抢她的吃的。最后干出什么恶心吧啦的事出来。(今天更完)
☆、谁要杀我2
她的包子刚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就见着了熟人。
还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眼神盯着她。
看的她有些食不知味。
她低头看看包子,想了想,有些舍不得的递过去一个,“无二,你也饿了一天吗?不然,给你一个。”
无二的眼神明显就是和她一样,饿极了看见了包子,就像头狼似的凶狠。
他伸手接过包子,却没有吃,直接扔到了地上。
悠心怒了,她这辈子最讨厌浪费粮食的人了。还是她忍痛割爱给他的。‘锄禾日当午’她一个没念过几天书的人都知道。
“无二,你什么意思?不吃你盯着我的包子看什么看啊?”她嚷嚷起来。
悠心忘了一件事,无二怎么会认识现在的她。
所以当无二和往常一样,冷冷的道:“小沈爷,这边请,有些事想跟你说一下。”的时候,悠心觉得哪里不对劲。
无二也没给时间让她细想,已经走进了一边暗黑的巷子里。
从这儿过去,是一大片的梨树林,现在既不是开花的季节也不是结果的季节,虽然只是隔了一条巷子,但却是冷清的很。
夜风从织女湖的方向吹过来,夹杂着水气和熏香的味道,可悠心觉得四周太冷清,巷子那边半边天都被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