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宁韧不弯
凌子悦的母亲迎了出来,“哎呀……子悦……”
随即便在那抱着凌子悦的男子面前诚惶诚恐地跪下。
“陛下!请恕凌子悦年轻气盛饮酒不识自量……令陛下等候……”沈氏慌乱中根本不知如何斟酌用词。
“夫人免礼。”云澈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垂首看了凌子悦一眼;便将她带入卧房中。如意已经床榻铺好;云澈倾□来;将凌子悦放在了枕上。
“如意;给你家大人熬了醒酒汤吗?”云澈侧坐于榻边;眉头蹙的极紧。
“陛下,熬好了;奴婢这就喂凌大人饮下。”
“不必了,朕来吧。”云澈伸长手;将汤碗从如意手中拿了过来,吹凉了再送到凌子悦的唇边;一边喂着,一边问道,“凌大人经常饮这么多酒吗?”
“回禀陛下,凌大人鲜少饮酒,听闻击鞠时遇到了投契之人,于是相约畅谈,想是一不留神就饮的多了,请陛下莫要怪罪。”
云澈轻笑了一声,“朕能如何怪罪她?如意你出去吧。”
“是。”如意欠了欠身,退出房门。
半碗醒酒汤下去,迷迷瞪瞪的凌子悦也半清醒了起来,眯着眼睛倾向云澈,揉了揉眼睛道:“莫不是真的醉了?怎的看见阿璃了?”
云澈原本蹙起的眉头却在瞬间舒展开来,就静坐在那里,看凌子悦离他越来越近。
“你方才唤朕什么了?”
凌子悦傻傻笑了起来,额头有一下每一下地抵在云澈的下巴上。
“阿璃……阿璃……”
云澈轻轻搂住她,小心翼翼,“朕还以为……你心里已经没有阿璃这个名字了。”
“子悦,今日镇国公主说,要朕尽早迎娶羽年为皇后,宁阳郡主说朕必须这么做,母后说朕必须这么做,两位舅舅也说朕得这么做。朕觉得奇怪了……朕是天子,为什么非得听他们的?子悦呢?你是不是觉得朕也非娶云羽年不可?”云澈轻轻靠着凌子悦,仿佛愿意就此岁月绵绵天长地久。
“子悦不想你娶云羽年……一点都不想……因为你不喜欢云羽年……”凌子悦用力地摇着头。
“真的?”云澈笑了起来,这是他成为国君之后第一次感到高兴。
“但是子悦知道你一定要娶云羽年!”凌子悦说的极为用力。
“为什么?”云澈的笑容僵在原处。扣住凌子悦肩膀的手指也不自觉收紧。
“因为……如果你不娶她……宁阳郡主就会生气……宁阳郡主生气了就会去镇国公主耳边扇风……镇国公主若是不满意你这个皇帝……而你总想着要改变,要挥师长北疆……朝中大臣们会害怕的,他们会站在镇国公主那边……你就危险了,阿璃!你知不知道!”凌子悦捶着云澈的胸口,她想要提醒他。
但是她每捶一下,云澈就愈发僵直。
他咬紧的牙关轻轻颤抖着,极为用力地反问,“为什么你就连喝醉了都这么清醒?”
“我不清醒……不清醒……若是我真的清醒……就不会想要待在你身边了……”
凌子悦的话音未落,云澈便一把扣住她的后脑,狠狠撞上她的唇。
他的吮吻是狂暴的,像是要撕裂一切,毁掉一切。凌子悦的双臂垂软在身侧,被云澈强迫着抬起头来承受着他的执着,他吞噬了她的一切。
云澈的手指嵌进凌子悦的发丝里,凌子悦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侧身摔倒,后脑摔在床褥上,两人之间不过片刻的缝隙,云澈便含住她的唇瓣,舌尖扫过凌子悦的唇角,蛮横地挤入她的唇缝之中。
凌子悦侧过脸去,云澈紧随而至,不容反抗地扼住她的双腕。
难受的呜咽声响起,云澈骤然松开了凌子悦直起身来。她费力地喘着气,仍旧魂游在半梦半醒之间。
云澈的目光极为复杂地望着她,良久,他的食指指节轻轻刮过凌子悦的鼻尖,为她拉上被褥,起身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内侍隔着门出声提醒道:“陛下,夜深露重,明日还要早朝,请陛下动身回宫吧!”
云澈侧目望了凌子悦一眼,转身离去。
待到房门再度阖上,黑暗中侧卧在榻上的凌子悦,一道盈光沿着脸颊流落。
翌日清晨,如意伺候凌子悦起榻。此时的凌子悦只觉着头疼难受,喉间干哑,她是不是捶着脑袋,“唉……看来昨日真的喝多了……”
“岂止喝多了啊!简直就是昏天暗地!”如意没好气地为她穿上衣衫,整理帽冠。
凌子悦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如意这下真的发怒了,“大人是不是连昨日陛下来了都不记得了?”
“哦——”凌子悦一副吃惊的表情,“陛下来过了吗?”
如意朝天翻了个白眼,“我的大人啊,听说陛下还未用晚膳便来了府中看望大人,谁知道大人您跟不知道的什么人跑去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喝酒,月亮都起来了,您还不知道要回府呢!陛下就一直坐等你,把老夫人吓坏了!生怕您让陛下等的久了,龙颜大怒!”
“原来是这样啊!莫慌啊如意,今日我就入宫向陛下请罪还不行吗?”
“请罪?就您这浑浑噩噩的模样?”
如意是自小就跟在沈氏身边,可以说是与凌子悦从小长大的,在凌子悦面前比一般的婢女要更加随性。
早朝之后,凌子悦便来到宣室殿单独拜见云澈。锦娘是云澈身边的老人了,一个眼神便带着所有宫人离开。
此时的云澈坐于案前,正埋首批阅奏疏。听见凌子悦入内的脚步也并未抬头。
“臣凌子悦拜见陛下。”
凌子悦行礼而半刻也未听见云澈令其起身。
“这里没有外人,朕好像对你说过不用行这些虚礼?”
凌子悦这才呼出一口气直起腰来。
“头好些了吗?”云澈随意地问。
“好些了。”
“从前在太子宫的时候,也没见你喝那么多。”
“遇见一些值得深交的人,不免多饮了几杯。”
“你是说德翎驸马的剑奴明朔还有中郎张书谋。与朕说说,他们有何特别?”云澈这才放下手中的奏疏,那双眼沉稳中波涛暗涌。
凌子悦无奈地抿起唇,看来自己做了什么云澈都一清二楚,多半是她身边有他的人吧。
“先说说张书谋吧,此人年纪轻轻博通古今,对国内情势极为了解,特别是铸币流通、盐铁均分方面的弊端的见解十分通透,若假以时日必然能延伸出一套治理之论,陛下若要富国,有张书谋这样的人才自然事半功倍。而微臣更欣赏的是此人明知不可为却为之的韧性。此人行事的原则不在于自己能做什么,而是应该做什么。凌子悦认为,陛□边若能多几个张书谋,何愁君臣不同心?”
云澈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令人不知他是在深思,又或者只是在看着凌子悦。
“那么明朔呢?他只是一介剑奴,是什么让你对他另眼相待?”
“宁韧不弯之心,谦逊内敛之性,倘若此人能出入军中建立功业,绝不会像当年的丞相陆无雍功高震主。而且此人志不在荣华富贵扬名立万。”
云澈微微换了个坐姿,笑容中有几分深意,“那么他志在哪里?”
凌子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同样回报云澈以深意。
“看来朕要见见他们了?”
“若说张书谋,陛下不如调他到身边做个侍郎,也就有更多机会了解他的想法。只是明朔……”
“哦?怎么了?你提起他可是赞不绝口。”云澈起身,缓缓走向凌子悦。
“对于陛下来说,可以不拘一格用人才,可是对于明朔来说,他若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个剑奴,就无法令自己真正锋利起来。所以凌子悦在等,等他意识到自己是一把利剑,而并非区区马鞭。”
云澈自始至终只是看着凌子悦的眼睛,这让凌子悦极为不自在。
“陛下……”
“子悦,宁阳郡主这几日又去太后那里谈论朕的婚事。”云澈的语调淡然,听不出喜乐。
凌子悦却怔在那里。
“宁阳郡主甚至想要将羽毛制成嫁衣,裙摆必须有一千尺长。”云澈扯起唇角,有几分暗讽,“母后的意思是你深得朕心,知道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知道朕是不会轻易娶云羽年的,所以很快就会召你去,要你说服朕了,更甚至于要你来筹备朕的婚典。”
凌子悦沉默了。
云澈却轻笑出声,“但是朕对母后说,朕还年轻,新皇登基朝政不稳,还没到考虑大婚的时候。况且就算大婚也应当由朝廷中专门的典仪来筹备一切,你没有经验,怕你费尽力气却反而没筹备好。”
“谢陛□恤。”
凌子悦的喉头有些哽,却用尽了力气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
“子悦。”云澈的手指伸了过来,轻轻挑开凌子悦的衣领。凌子悦低着头,并没有后退。两人过分靠近的距离,连彼此的气息都如此清晰。
云澈的手指终于勾住了凌子悦脖颈上的那根红线,轻轻挑起便看见了那块玉玦。
“你果然还带着它。”
那是南平王云映的遗物。
47纸鸢
“其实朕不让你筹备大婚的原因;是因为只有你知道无论婚礼有多华丽;朕都不会满意。”云澈扣住凌子悦的手腕,就似而是无数次紧紧抓住她。
只是最后;他还是放开了,明明不得以却又那般决绝。
“只是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希望朕对云羽年好;因为她嫁给了朕,她是朕的皇后。”云澈转身,走回那高高的书案之上。
“臣以为……一切随缘。好与不好勉强不来。”
这是凌子悦唯一能慰藉云澈所说的话。他是如此地高傲;所以依靠女人稳固自己地位是对他最大的折辱。他会给云羽年最高的荣耀最华丽的生活;但是他无法给她半分爱意。
而这婚事;不到万不得已;云澈他不会轻易点头,即便皇太后苦苦相求。
离了云顶宫,凌子悦回到府中,如意告诉她德翎驸马就要离开帝都了。
凌子悦赶紧动身前去送行,终于在快出帝都城门的时候追上了他们。
德翎驸马见凌子悦风尘仆仆地赶来,不由得抿起一抹笑容。
“子悦,你这是来与我送行呢?还是舍不得明朔啊?”
赶车的明朔早已下了车,单膝跪在了凌子悦面前。
“明朔拜别凌大人!”
“明朔!”凌子悦赶紧将明朔扶起,“那日你说喜欢读兵书,所以凌子悦亲自誊抄了一本兵书送给你。这本兵书只有短短三章,但精妙绝伦,望明朔你好好琢磨。”
说完,凌子悦便将竹简放入明朔手中。
明朔着实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所说的话竟然被凌子悦记在了心上,甚至还特意为他誊抄兵书。
凌子悦前倾,“明朔,凌子悦誊抄它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让你觉得士大夫誊抄的书简有多么珍贵,而是因为它放眼天下只收藏于帝宫之中,凌子悦有幸拜读,于是凭借记忆将它默写下来,希望兄台能学以透彻。”
“多谢凌大人!明朔感激不尽!”
明朔握住那竹简时极为用力。
“好了,我的驸马府离帝都又不是很远。子悦你得闲的时候就来我府上坐坐。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最喜欢吃的就是桂花和绿豆做的点心呢!我府上的厨子,手艺可不比宫中的御厨要差!”德翎驸马笑道。
“驸马诚邀,凌子悦怎敢不从?”
待到明朔上了马车,德翎驸马才道:“我倒想看看子悦给你誊抄的是什么兵书,叫她亲自给你送来?”
明朔恭顺地将竹简交给了德翎驸马,驸马打开一开,蓦地又将其收回布囊之中,“明朔!你入来!”
明朔随即进入车中,德翎驸马正色道:“明朔,这套兵法你定要好好记住,记住之后便将其焚毁,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明朔自然惊讶,“主人,这是为何?”
德翎驸马倾□来压低声音道:“此乃《云谦三策》!”
“什么——”明朔顿住了,“不是说开国七大功臣之首的赵云谦病故之后没有留下任何遗作吗?”
“赵云谦被世人称为兵仙战神,且不论他当年到底是病故还是因为元光帝的忌惮所以惨遭暗杀,但是他的兵法绝对高妙,只怕他确实留有遗作,而元光帝害怕天下再出现另一个赵云谦,可是这等兵法若是失传身为可惜,于是收藏与宫中。凌子悦常伴太子左右,见过这兵书不足为奇。他将此书誊写与你,可见对你的欣赏与信任。你切不可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
明朔缓缓接过那书简,“明朔与凌大人不过数面之缘,未想到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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