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受过,如果是饿的,她这样勒肚子应该会缓解些,如果是吃坏了东西,那她应该想要去茅厕才对,可她什么都不想,只想求它别疼了……
宋殊猜到她的疼应该跟月事有关,但他不懂到底有何联系,更不知道如何帮她,扶她起来她又双腿无力的样子。宋殊急了,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我先送你回房,你别急,我马上派人去请郎中,没事的。”
眼前是男人宽阔的胸膛,可惜唐景玉无心感受这样的亲密是什么味道,她埋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衣衫,眼泪慢慢流了出来。
她想到了一件事。
郎中说过,她的胃饿出了病,还说调理不好有性命之忧,现在肚子疼,是不是就是这个缘故?
真的快要疼死了。
这个念头让她的眼泪流得更汹,宋殊将她放到床上时,唐景玉紧紧抱着他腰不想下去。来到嘉定后,她得了两样宝贝,外祖母是一个,宋殊是另一个,她舍不得死,她还没有好好孝敬外祖母,还没有好好感受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她陷在深深的绝望里,哭得一塌糊涂,宋殊问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宋殊被她哭得莫名心慌,他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只当她疼坏了。
“你先出去。”宋殊头也不抬地对守在屋子里的品冬道,知夏安排下人去请庄夫人跟郎中了。
品冬看看哭得一塌糊涂的姑娘,又着急又担心地出去了。若不是信任宋殊,她真怕姑娘是受了宋殊欺负。
屋里只剩两人,宋殊一手抱着唐景玉,一手轻轻拍她后背,低头哄她:“别哭了,是不是肚子疼得厉害?没事的,郎中开点药就好了,别怕。”
“我疼,掌柜,我是不是要死了?”唐景玉在宋殊衫子上抹把眼泪,终于歪过脑袋,露出一张苍白小脸绝望地望着他,鼻头眼圈都哭红了。
见她似乎平静了些,宋殊试着将人放到床上,谁想小姑娘马上又抱紧了他。宋殊只好暂且放下男女避讳,好笑又心疼地替她抹去新滚落下来的一对儿泪珠,“胡说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死?”到底有多疼,竟让她想到了死?
他手背细腻,指腹却有薄薄的茧子,擦过脸庞的感觉是那样清晰。唐景玉望着他近在眼前的俊美脸庞,望着他温柔的如墨黑眸,有那么一瞬忘了疼痛。
被她这样凝视,宋殊放在她脸上的手忽的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抽了帕子出来替她拭泪,略微收起情绪道:“真的不会出事,阿玉,一会儿郎中师母都会过来,你先忍忍,我跟你保证,你不会死的。”
许是说话时肚子没那么疼了,唐景玉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小题大做了,再看看两人的姿势,即便心里喜欢,唐景玉还是尴尬极了,这回不用宋殊放她,她自己飞快滚了下去,扯过被子蒙住脑袋,不肯让宋殊看见她的窘迫。
她娇憨可爱,宋殊不自觉对着蚕茧似的被团笑,“那好,我出去等师母,让品冬进来陪你。”
唐景玉没吭声。
宋殊突然生出一丝不舍,不舍离开她床边,但她必须换衣裳了,宋殊安抚般拍拍她被子,起身走了出去,低声对候在门外的品冬道:“你们姑娘说肚子疼,我不便细问,你去看看吧。”
肚子疼?
想到唐景玉早上念叨过腰酸,品冬若有所悟。
宋殊站在外间等了会儿,直到里面传来唐景玉震惊的惊叫,他才安心离去。
至少不用担心她再胡思乱想了。
~
“外祖母,您就别说了!”
换了一身新里衣喝过镇痛汤药的唐景玉蒙着脑袋侧躺在被窝里,听着老人家善意的打趣,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得了。品冬说她衣服后面有血她还不相信,亲眼确认过后最先想到的就是宋殊一定看见了,他那么聪明,肯定猜到了些,偏偏她笨,竟然想到了死,还哭得那么丢人……
庄夫人明白小姑娘的羞涩,可她忍不住啊,侧坐在床头,她将外孙女的小脑袋扒拉了出来,摸着她因为害羞红扑扑的脸蛋道:“跟外祖母还有什么害羞的,阿玉啊,月事一来就是大姑娘了,我心里欢喜啊,你不知道我之前有多担心……好了,以后好好调理,不会一直都疼的,阿玉啊,天越来越冷了,姑娘家最怕凉,你给我穿暖暖和和的待在屋子里,不许再去弄竹子,三根也不行,我会跟豫章说,反正什么都没有你身体重要。”
老人家一片好心,唐景玉不跟她辩解,乖乖地听着。
小姑娘乖乖巧巧,庄夫人越看越喜欢,从眉毛到下巴爱怜地摸了一遍:“我们阿玉长大了,会越来越好看的,女大十八变,你娘小时候也不出挑,慢慢的就像柳条抽了芽,花骨朵绽了瓣儿……”
“外祖母好看,我跟娘当然都好看了。”唐景玉厚着脸皮讨好道。
庄夫人爱听,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所以我们家阿玉也会长成大美人的。”
祖孙俩腻歪了会儿,天色渐暗,庄夫人必须走了,唐景玉想出去送送的,庄夫人没让。
丫鬟都跟着送人去了,唐景玉一个人躺在床上,摸摸肚子,总有一种做梦似的感觉。
外祖母说,姑娘家来月事就表示可以生孩子了。
刚来嘉定时她还是个假小子,现在,她是被人娇养着的大姑娘。
“姑娘,公子来看你了。”门帘挑起,品冬去而复返,轻声禀报道。
唐景玉一下子脸红了。
闹了那样大的笑话,她不敢见他,可是,她又很想很想看看他。
朝品冬点点头,唐景玉趁品冬出去请人的空隙迅速躺好,理理头发,等宋殊进来时,她一动不动躺在被窝里,只露出半张脸看着男人进屋,再朝她这边走来,最后坐在了床边的绣凳上。
“还疼不疼?”宋殊关切而不过分亲昵地问,面容平静坐姿端正,俨然一个长辈。
唐景玉强迫自己不去想宋殊换衣裳的理由,红着脸点点头,“好多了,那会儿我,给掌柜添麻烦了。”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宋殊不愿增加彼此的尴尬,将手中书侧递给她,“无聊时看看,累了就跟丫鬟们说话解闷,其他的等身体好了再说。明早我会跟朱寿杨昌说你病了,免得他们担心。”
他体贴入微,唐景玉真心实意道谢:“掌柜真好。”
宋殊淡淡一笑:“那我先走了,你安心歇着吧。”言罢不再耽搁,起身离去。
唐景玉眼巴巴目送他,心中十分不舍。
跟这个举止得体进退有度的宋殊相比,她更喜欢那个温柔为她抹泪的男人……
是不是只有她出了事,他才会暂且忘记他的“二叔”身份?
唐景玉眨眨眼睛,脑海里忽的冒出一个让她脸红心跳的念头。
那样做,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第44章
夜幕降临,宋殊坐在床上,对着屏风上搭着的长衫发呆。
那上面有她赖在他怀里时留下来的痕迹,那么明显,送到洗衣房,那些婆子们会不会猜出来?
这事不能让旁人知道。
外面传来动静,是热水房的人把水送来了,待来人离去,宋殊先去沐浴,擦拭时看看面前的水盆,宋殊略加思索,将那件衫子拿了过来,亲自动手洗衣裳。血迹难洗,宋殊搓着搓着想到这血是哪里来的,手不由一松,东西掉到了盆子里。
宋殊呆呆地坐在矮凳上。
他跟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要洗姑娘家的这个?
脏吗?宋殊一点都不觉得脏,脑海里全是她抱着他腰绝望哭泣的可怜模样,是她娇小的身子,那么轻,他都难以想象当初她是怎么拎两桶水的。
回头看看浴桶,宋殊苦笑,那时他能冷漠对她,现在,他只想娇养着她,把她身体养得好好的,不再受一点苦累。
洗完衣裳,宋殊回了内室,坐在床上看小姑娘给他绣的袜子。
第一次有师母以外的女子送他绣件,宋殊摸摸袜子上的小红灯笼,心里暖融融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厨艺不错女红也不错,生的又好看,想来只要师母把消息传出去,来提亲的人应该不少吧?
师母会给她挑什么样的男子?
宋殊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她现在是孤女身份,师母健在时她婆家看在庄家的面子上也会优待她,师母百年后呢?少了倚仗,她夫婿还会对她好吗?对方如果知道她的过去,会不会轻视她?她那样耿直的脾气,不会刻意隐瞒的,到时候糟了夫婿厌弃她该怎么办?
他不愿看她受半点委屈。
但她过完年就十五了,婚事可谓迫在眉睫。
宋殊托着两只白绫长袜,清隽的眉毛深深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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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宋殊睡得不好,早上还是准时起来了。
新的一天,他一如既往去竹林旁边晨练,却又迫不及待想早点去看看她,看她是不是好受了些。
“公子,姑娘不大舒服,早饭就在屋里用了。”
堂屋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品冬在宋殊进门时小声解释道。
“不舒服?”宋殊皱眉,朝内室看了一眼,“你去通传一声,我进去看看。”她是他的晚辈,又身体有恙,他进去看看合情合理。
品冬快步走了进去,很快就挑起帘子,请宋殊进屋。
“肚子疼?要不要再喝一碗药?”宋殊目不斜视地在床边坐下,见唐景玉面容憔悴小脸苍白,担忧地问。郎中说喝一碗药差不多就管用了,宋殊为了以防万一,多备了几份药材。涉及女子私事,他没有多跟郎中打听,只是觉得月事既然要好几天,怎么可能一副药就能治了几日的痛?
唐景玉靠坐在床头,目光自宋殊进屋后就没有离开过他。喜欢他这件事真的奇怪,没动心前一日不见宋殊也不觉得如何,现在呢,一会儿不见她都想,就像昨天外祖母来的时候宋殊离开了,她就很失望,说句不孝顺的话,那会儿她甚至宁可宋殊在身边陪着她的……
“不用,就是浑身无力,懒得动弹。”唐景玉小声道,也不算是假话,身体真的很虚,懒洋洋的只想在被窝里躺一整天,再说马上就要冬月了,内室点了银霜炭,比堂屋暖和多了,她现在特别怕冷。
“真的不用?”宋殊怕她逞强,不放心地重复道。
望着男人关切的脸庞,唐景玉笑了:“真的,我那么怕疼,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瞒你?”
她病中更添柔弱,但这展颜一笑就像是一缕阳光穿透云雾照进了他心间,瞬间安了他的心。想多陪陪她,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宋殊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暗暗敲了敲膝盖,然后站了起来,“那好,我去外面用饭了。”
唐景玉咬咬唇,眼巴巴地看着他,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
她五官里眼睛最是好看,灵动得像一泓清泉,能清晰地表达出她心中所想。被她用这种欲语还休的可怜眼神瞧着,宋殊哪里还挪得动腿,不受控制地轻声问她:“还有事?”
“我,我……”唐景玉结结巴巴地冒出两个字,脸渐渐红了。
她昨晚辗转反侧良久,全用在琢磨如何亲近宋殊上了,勉强想了个不是那么突兀的借口,可事到临头,她又说不出口了。她敢冒出这种念头,是因为她觉得宋殊多半是喜欢她的,现在不敢开口,既有羞涩的原因,又怕宋殊拒绝,证明她只是自作多情。
偷偷瞥一眼男人颀长的身影,唐景玉没有胆子了。
她贪恋宋殊的温柔,却实在怕他冷硬拒绝。
小姑娘吞吞吐吐的,分明有话要说,宋殊正好不想走,便重新坐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些,“到底怎么了?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不用客气。”
他出奇的温柔是种诱惑,诱惑她变得更贪婪,唐景玉定定地瞧着宋殊,是不是,若这一次宋殊依然肯顺着她,就表示他确实是喜欢她的?就算不是喜欢,也不讨厌陪她?
唐景玉毕竟不是普通闺阁女儿,说好听点是胆子大,说难听点就是脸皮够厚。她瞅瞅站在门口的品冬,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掌柜,我,我就是有点不习惯一个人吃饭,总觉得一个人吃饭特别冷清,不如身边有人陪着吃得香。让知夏品冬陪我,她们都不肯……”说到最后扭头看向床里侧,忐忑地等待男人回应。
宋殊立即就信了这话,因为以前她住在前面耳房时,就喜欢跟朱寿一起用饭。
不习惯一个人,那她的意思是,想让他进来陪她用饭?
宋殊感觉不太合适。
长辈可以来看看生病的晚辈,哪能长时间留在屋里,更何况是陪她吃饭?
正犹豫如何拒绝,忽见小姑娘黯然垂下眼帘,失望溢于言表,宋殊猛地意识到他有理由拒绝,但她一个姑娘家,委婉求他留下肯定都费了极大勇气,一旦遭到拒绝,她面子上会不会承受不住?
“我,那我让她们把饭摆到屋里?”宋殊不太自在地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