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芙儿难道不想知道,在这座宅子内哪里是最安全的?”段凤染放下笔,斜了眼二丫。
哪里是最安全的?从这迷路说到安全,这斯到底想说什么?
二丫低头详看着这布置图。她虽然不是很懂,但小时候跟随她爹上山打猎时,却知道猎物们此时的反映要不就是藏起来,要不就是逃跑。两者在不同情况下都可能会是安全,可是藏起来,只能是在固定的范围内活动,可逃跑呢,虽则会引起猎人穷追,但这至少是自己争取来的一线生机。
所以二丫道,“我觉得在宅子里怎么藏也不安全,如果一旦有人进来搜寻,那我认为倒不如逃出去呢!”
段凤染点头,当二丫以为自己的答案是为正确时,段凤染却加了个前提条件,“如果在你逃跑之前,这宅子外已被人包围,到时插翅难飞,你又如何?”
二丫以为段凤染这么说乃是因为他觉得藏起来最安全,所以她反问道,“可藏起来总也会被人找到的。。。就算一时没被找到,那温饱。。。总之我觉得不好。”二丫本想说人总有三急,这藏起来后,难道那藏处还有茅房不成?所以她才觉得藏起来比起逃跑定是落了下风。
而因为段衡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当然也就不缺这段凤染的喜好围棋了。此时他径直落坐于塌上,随即招手让二丫过来。
二丫见段凤染把那棋子取出,便问,“让我下棋?我可不会。”她连忙摆手。
段凤染只让二丫坐于他对面,然后随意地把白棋黑棋倒了些在棋盘上。他一边摆着棋子,一边道,“如你所言,这藏在宅子中,便似这颗白子,他被黑子围住,已算死棋,而盘活的唯一方法,便是。。。”他挪动了一颗黑子,继续道,“黑子自行离去,可这也要白子藏得深,藏得好,但主动权却还是在黑子那儿。”
“如果跑呢?这黑子在外围成包围之势,所以一定程度上,这除非是白子有妙计,要不自己够强,有绝地反击之力,要不就是早有那里应外合之谋,不然。。。这白子仍是死棋。”
二丫执起一颗黑子,遂不解道,“这藏也不是跑也不是,这黑子必定赢,那白子必定死咯?”
段凤染在二丫话毕后,把棋盘上的黑子全部扫落,只留白子,“这白子好比是我们所住的这座宅子,或者可以说代表的我们,如果这藏与跑都必死,那我们还有一个方法。。。”
二丫遂问,“什么方法?”
“在黑子欲攻之前,把黑子杀了。如此,我们便不用选藏还是跑了,因为这根本就用不上了。”
二丫有些恍然大悟,“哦。。。也就是说这宅子里没有什么地方算是安全的,所以藏与跑都不行。。。这就似那些说书先生说的,先下手为强?”
段凤染勾唇,他之所以会画那宅子的布置图乃是为了想纵观一下此地的利弊之处。他们此时的处境就似那白子,他的属下因有伤在身,恐怕还需争取多些时间疗伤,而他以为段凤举一时半会儿应还不会查到这儿,因此他想在这期间,充分布置好这防备之力。
所以此图也可称为布防图。
☆、第二卷 蜀地篇 第二百七十章 你不要死
布防图,二丫当然没有见过。但由于顾洪的缘故,她倒也知道这应与行军打仗有关。
段凤染这斯连这个都用上了,想必这一时的安逸也只是短暂的。二丫心中已是惴惴不安,但即使害怕又如何,此时的自己与段凤染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回想与他初初遇见时,便就已是伴来危险。但天意如此,遂避之不及,而如今她与他也成为夫妻,所以此时陷入危险境地,二丫即使没有准备好,也终究要面对。
可正如他所说,先下手为强的前提也是段凤举不知而黑衣人们的伤已完全无碍,不然,即使有所布防,这结果,终究还是有很大机会成为他的板上鱼肉吧。
难道那段凤举就不顾及那手足之情?二丫想着又暗自摇头,暗忖着,这往日的招招至狠,分明就是要至段凤染于死地,所以这些年的追杀,要说段凤染是他仇家,倒真有人相信。
怪不得这斯的脾性这么冷,原来竟是被逼的?二丫把黑子放回,她的眼神暗淡,连着段凤染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还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可是害怕了?”段凤染问。
二丫一时有些如鲠在喉之感,待她说出话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有些沙哑,“你。。。你为何还可以如此轻松地就说出这些?”
段凤染似乎也被二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到,他敛了神,又因急促而咳嗽了几声,“人之所以想长生不老,乃是因为想与天争命。我段凤染虽不削此道,可倒也惜命。可与他们不同,我只需看到那两人在我之前败去,那我人生便就足矣。”
二丫知道他说的两人乃是段凤举与其生母,败去而并未死去,由此可见段凤染虽狠极他们,但还是顾及他们为顾家之人。可是二丫觉得,这实在是过于不公了,“为何这老天爷总是如此,就似我娘,她是个好人。。。这可不是我说的,左右乡邻都这么说,可是她却不在了。。。”二丫说此话后已有些哽咽。
段凤染以为二丫说的娘是顾夫人,可二丫的本意却是说的是她的亲生母亲,不过两人都已故去,所以这倒也符合,而看二丫这说着说着,便泪如脱线的珍珠般越掉越多,段凤染见状还一时有些无从安慰。
“好了,这斯人已逝,这哭得再多又有何用,当心哭坏眼睛。”段凤染本想取出自己的丝帕递给二丫,但二丫却猛得抬眸盯住他。
“我就是想我娘,你这还不许人家哭啊?呜呜。。。”二丫哭得一急,也不管此时是哭得多么的难看,还有那什么闺秀规矩,反正她此刻就似在抗议段凤染刚刚不该那样说她,所以她越发哭得无束。
段凤染其实不喜女子哭泣,而从来在她面前的女子,无论是闺秀小姐,商贾之女,或是丫头也好都不会似二丫这般地哭过,而且形容女子哭的时候总是称为梨花带雨,我见忧怜,可二丫呢,这样的词语应该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所以倒是浪费了顾晓芙这张清丽的脸蛋了。
可他不喜的是别的女子哭泣,对二丫呢,段凤染就有些没则了。“来吧。”
“干嘛。”二丫吸了一下鼻子,眼睛红通通就如那小兔子。
段凤染叹息,只能是起身至她身旁坐下,而后以丝帕轻拭二丫这余下的泪珠。
二丫怔着,就这样看着段凤染从他的丝帕,到他的手,再到他的脸,她忽然就想到,如果这人能一直这样对她就好了,可他身有病症,而且听他所说,他似自个也不想活多久似的。。。如果他真的不在了,那她。。。
二丫想到此便突然抱住了段凤染,并在他怀中闷声道,“我不想你死,你不要死行么?”
段凤染被二丫的话一触,似深入骨髓,随即,他张开手回抱了她。
☆、第二卷 蜀地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双双入眠
本为这感伤之时,段凤染却道,“想来芙儿是不舍得为夫死咯?”
二丫被这话一激,虽不是完全开颜,但到底脸上有些破功,“是啊,你没听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么?”这可是乡下人在茶余饭后最喜嘴碎之事,所以她听得不少,而把这个套到自己身上时,还就想看看这斯的反应,所以她抬头看他。
“可就你这性子,恐怕也是门庭冷清才是。”段凤染抚着二丫的脑袋瓜,有些促狭地说道。
二丫本就被段凤染数落惯了,也就识趣地不想再于此话题上自讨无趣。不过她倒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现在阿荆他回来了,那你可是有药吃了?”
“其实也未必,这药效有限,况入水即散,阿荆也是落过水,遂也不知这药丸是否还可吃?”段凤染不似二丫,他说的淡然,就似一点不可惜般,但二丫就与之相反,她心疼于这些药丸没了,“那你怎么办?”而她也更担心这没了药丸,段凤染这斯可怎么办?
段凤染放开了二丫,他起身至桌案前手执茶盏而未饮,只道,“无妨,左右只是减缓毒性,既不是根除之药,这吃与不吃其实也无区别。”
二丫见段凤染又是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皱起了眉头,她疾走几步在他跟前,虽然两人身高有差距,但二丫还是仰着头,“这药你必须吃,即使只是减缓毒性,但只要你坚持吃,说不定你这身上的毒就没了呢?”
段凤染不知该说二丫是天真,还是她以为这药吃多了就必好么?“是药三分毒,而且这药只是延缓毒性发作,这吃得再多,不说是否可根除病症,就是对身体也是无益的。”
二丫本就有些半信半疑,但这段凤染说的笃定,又让她信了几分。但是她觉得,这斯惯会虚虚假假,也就打算着明日自行去找黑衣人荆来问问。
有此打算后,二丫已是感觉困倦。她自觉在这座宅子里住着,虽明知也只是有那短暂的平静而已,只是如今阿水他们都回来了,二丫才觉得这一切似乎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着。
而人在身心均放松下来之时,便容易犯困,“不行,我太困了。”说着,二丫便环顾四周在寻找着床的踪影。
“那便睡吧。”段凤染见二丫眼神已有些涣散了,便知道她的心思也已在床上,他走出房外,吩咐了一小丫头道,“今日我与夫人都不用膳了。”
小丫头恭敬地应了句,“奴婢知道了。”便出了主院往厨房而去。
而当段凤染吩咐那丫头时,二丫已是整个人钻入那被褥中,她舒服地感叹了声,可转眼见段凤染也至床前,便奇怪道,“你也睡么?肚子不饿?”
“如芙儿所言,为夫也是困了。”他侧躺于外边,话毕便闭上了眼睛。
二丫看着段凤染宽厚的背影,也就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好暖。。。她嘀咕了句后,也睡了过去。
至于厨房这边,风弄抬了好些劈好的木柴过来,但只一放下,便有婆子与他说道,“新主子们说不用膳了,所以我们也用不着如此多的干柴。”
风弄听罢,还在问,“怎么会不用膳?”他看向那婆子。
这个婆子也挺喜欢风弄,因此这连着晦涩的话也与风弄道,“听说这新主子正是刚成亲不久,老婆子可是过来人,这时啊。。。呵呵,定是如胶如漆了。”如此,还哪有时间用膳啊?
风弄一听,脸色陡然暗淡,他虽早知如此,可所谓眼不见则总以为这不是事实,可此时呢,那两人就在那院子里,在屋子内,在被褥间。。。
他猛然一脚踢向那堆木柴,吓得这婆子怔在原地的同时,也让厨房的人纷纷侧目于他。
☆、第二卷 蜀地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客随主意
这披了假人皮的风弄,正是以一副白皙俊秀之貌视人,这全然不似粗俗的人,此时这临脚一踢,当然也惊住了在场的丫头们。
可他却不在意别人如何想,只与这婆子道,“嬷嬷如果无事吩咐,那阿弄便回去了。”
那婆子怔然,可也及时点头,“去吧去吧。”
风弄走后,那些丫头们都聚拢过来,围着这婆子就七嘴八舌头地开问,“阿弄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他了?”“他是怒了吧?”
那婆子也觉得风弄这发怒的样子,来得倒是蹊跷。可她见这些丫头们都停下来不做事时,反而回过神来,“谁让你们停下来了?主子们不吃,难道我们也不用吃么?”这婆子管着厨房,好歹在这宅子中也是一小头儿。而她说的‘我们’,指的也是与她一般在这宅子管着人的小管事,所以这婆子不用动手,包括他们的膳食也是底下人一并做的。
小丫头们这才又成了鸟兽散,她们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又继续着手中未干完的活儿。
二丫不知这风弄已是心有怒火,一夜难以入眠。而反之,二丫与段凤染也并没有如风弄想的那样,其实他们两人也只是纯粹地睡觉而已。
而二丫判定住得是否舒适,还真就与睡得好不好挂勾。因昨日她睡得早,所以今天她也起得早。本想着自行梳洗时,却见房间内已放置了一盆清水。
“小姐,你醒了。”阿水笑容满面的立在梳妆台旁看着她。
“阿水?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何况你的脚。。为何不多睡一会儿?”二丫见阿水的样子似没有昨日的郁郁寡欢,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可一见她扶着梳妆台沿,显然是脚不得用力,遂才以手支撑着。
“小姐不必担心,奴婢我。。。已经答应了。”
二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答应什么?”她以清水拍脸,再眯着眼,接过阿水递来的帕子。
阿水正有些不好意思,也似乎羞于道明。不过刚好此时段凤染自外面进来,身后跟着的便是黑衣人荆。而见到心上人,阿水更是羞红了一张脸。
二丫见阿水支吾着,又见黑衣人荆也是一副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