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儿,人心险恶,你懂不懂?算了,我不想又因为她和你吵架。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田小果哈哈大笑:“坚儿,何必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的人,就喜欢用变色的眼光来看人。唉,悲哀啊。想必在这种人的心目中,就连春天里开放的花朵都是没有颜色的。”
石非玉闻言一滞。
他确实很少注意到春天的花朵是什么颜色的。
可是,这关这个可恶的女孩什么事?
正想发作,柯露出现了。
“诸位,阁主有请。”
穿过密密的竹林,一座淡雅怡人的别苑出现在众人眼前。
走进门去,入眼就是一个花园。
水上的拱桥,曲折的回廊,楼台亭榭,处处都是用翠竹修筑而成。
“好美的花园。”田小果叹道。不由想起在冥煞教的沁心小筑。沁心小筑的整体风格虽和雨竹苑相似,但是比雨竹苑更加纯净。但雨竹苑却又比沁心小筑多了一份大自然的勃勃生气。
柯露面有得色,将众人引入一个翠竹围成的客厅。
客厅里摆着竹制的桌子和椅子,就连茶杯也是竹制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竹子清香。
茶水奉上,是极清绿的雨前白毫。众人看着茶水,尚有些迟疑,田小果却直接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就喝干了里面的茶水。
“我正渴得很。真好,这茶真香。小姐姐,你这可真是个好地方。景美,人美,连茶水也这么好喝。要是我呀,就住在这,不出去了。”田小果心无城府地嚷道。
她这番话听在柯露耳里大为受用。
“小妹妹,这是你的想法。可是有人却不乐意呢,非得要离开这里。”她笑吟吟地说道,目光瞟向一旁的青锋。
青锋眉头一皱,趁机回道:“姑娘也实在过份。我家主子不愿多作停留,阁主为何要勉强呢。这就是你们五音阁的待客之道吗?”
“戚庄主在阁主眼中可不是客人。”柯露冷笑,“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我家阁主色艺双绝,容貌比那武林第一美人宫瑶仙有过之而无不及,与戚庄主正好正好般配。阁主眼光一向甚高,但却独独对戚庄主一见倾心。你是戚庄主的贴身小厮,我不瞒你。我们阁主有心下嫁戚庄主。若两人成婚,戚庄主便也是五音阁的主人,怎会是客人呢?”
众人听闻,俱皆惊讶。
田小果不知为何,心中满不是滋味。
难道是太久没有见到美人哥哥?为什么她突然间感到他离她是那样遥远了呢?
想起两人一同去灵蛇岛的那些日子,想起相拥而眠的那个夜晚,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好象就要失去什么了。
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她却满心疑惑不解。
她甩了甩脑袋。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师父曾告诫过她,要好好地开心地简单地生活着。
十七年里,她一直都很快乐,不是吗?何必烦恼着这些弄不懂也理不清的思绪呢?
青锋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冲动地叫起来:“不可能!我家主子不会答应的。一定是你家阁主一厢情愿!”
柯露的脸沉了下来。
“戚庄主迟早会答应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青锋怒问。
田小果也很好奇,凝神听那柯露说道:“就凭我家阁主举世无双的美丽。你看,你家主人的那些个武功高强的护卫都自愿留在雨竹苑,乐不思蜀。你又凭什么坚信,戚庄主不会改变初衷呢?不瞒你说,只要是我家阁主看上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田小果只觉一股怒气从胸中涌出。
初时对这个五音阁阁主还有些钦佩和好感,如今已荡然无存。
南田双杰早已按捺不住,大吼道:“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婆娘!敢情还想强逼我家主子娶她。也不照照自己的镜子,自己是什么德性,也能配得上我家神仙般的主子?”
柯露一听大怒。
正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如骤雨的琴声。
那是用七弦琴弹奏出来的曲子,却没有石非玉所弹的那样清越,反而隐隐有金戈之声和肃杀之气。
众人一愣,不觉聚精会神地听下去,他们没有发现,柯露她们几个少女已悄悄地退出厅堂。
那琴音如惊滔骇浪汹涌奔腾而来,气势逼人。众人瞳孔不觉放大,好似真看到了惊天巨浪扑面打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响彻天际。众人的心脏均如擂鼓般响个不停,仿佛要跳出胸膛!
青锋脸色急变,叫道:“大家快把耳朵堵上,那妖女又在用琴音伤人了。”
石非玉立刻反应过来,看见厅堂里一个茶几上放着一把七弦琴,急忙走过去,手指急挥,弹奏起来,沉稳而凝重的旋律响起,迎向厅外那如惊涛一般的琴音。
田小果明白,他是想用自己的琴音对抗厅外那人弹奏的。
可是,沉重的音响在那狂风暴雨般的旋律面前显得那样轻微和渺小。只片刻功夫,石非玉的额上已渗出冷汗。
正当众人咬牙苦苦支撑着,极力抗拒着那股如千钧般沉重的压力时,忽然厅外曲风一变,怒涛消去,雾气升起,仿佛刚才咆哮的大海终于平静下来,一轮圆月从海平面冉冉升起。
雾气渐浓,海面传来飘渺的歌声,如梦如幻。深蓝的大海此时如一个恬静的少女静静地躺着,轻轻地呼吸。
众人骤然间只觉身上的压力突然间消失了,突如其来的宁和平静让众人本能地心情放松,贪恋起眼前的这一刻。
海水轻轻地摇着,美丽的提着宫灯的女子踏浪而来。她们长发飘飘,衣袂飞扬,体态婀娜多姿。她们随着远处那飘渺的歌声舞动着,旋转着。个个媚眼如丝,勾魂夺魄。渐渐地,她们香汗淋漓,轻轻地脱去外面的长裙,只着贴身的内衣扭着柔软的腰肢,做着各种撩人的动作。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的饱满的胸脯、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上还渗着颗颗晶莹的汗珠。在朦胧的月色下,她们或婉转低吟,或微微喘息,配和着那撩人的动作,发出各种各样催人情欲的声音。
田小果搔了搔脑袋,只觉不可思议。那些女子到底在做什么呢?无意间望向厅中众人,不由大吃一惊。
南田双杰的情形最是夸张。两人已经站立不住了,倒在了地上,有时一脸的痴迷和沉醉,有时又是痛苦和愤怒,身子奇怪地扭动着,脸上忽白忽红,仿佛时而理智,时而清醒。
楚风虽站着,却也是呼吸急促,脸红如血。
还有石勇,此刻盘腿坐在地上,一看就知正在催动体内的内力压制着那琴音,尽力不让自己受琴音所惑。
青锋算是个比较正常的,但却是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而易见,他体内的内力正不知不觉受那琴声牵引。
坚儿一脸茫然和焦急,扫视着众人,不断用硬物击打着桌椅,想发出声响干扰那琴音。可惜有如蜉蚍撼树,不自量力。
石非玉仍在弹着琴,可是他的琴音却只能自保,无法救助他人。他显然已达到了极限,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竟将他的衣襟淋湿了一大片。他的琴音象是一叶在大海中漂泊的小舟,随时都有覆顶的危险。
第2卷 第28章 弹琴
田小果对厅外弹琴的那人产生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
她急步走到石非玉身边,将手伸向那七弦琴。
“你……要干什么?”石非玉面色苍白,声音沙哑,手指停滞,怒瞪着她。
田小果并不理会他,脸色凝重,手拂在琴弦上,猛然一划。
一阵如裂帛般的声音响起,石非玉只觉心中被尖锐地东西一划,竟感到丝丝痛苦。那疼痛却也将他浑浊的思绪变得清明了一些。
田小果右手一拖,琴已到她怀中。她腾身跃起,在半空中飞旋,黑色的长发划出一条黑亮的弧线,白色的长衫翩飞如蝶。就在这飞旋之中,美妙如天籁的乐曲倾泄而出。那是欢快的精灵,是翩跹的彩蝶,是无数片纯白的雪花在广褒的天宇间旋转飞舞。
幽蓝的大海上那升腾的白雾渐渐消散,从那遥远的天边,吹来阵阵凉爽的清风,带着海的另一边山林里的青草香味。雪,片片洁白晶莹如精灵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下。海,已分不清四季,只剩一片冰雪的天地。那些几乎衣不覆体女子冷得直打哆嗦,动作越来越迟钝缓慢。
田小果姿态优美地飞旋着,手指在琴弦上飞快地拨动着。众人从那催人情欲的躁热中清醒过来,俱皆惊出一身冷汗,抬头看见厅堂中飞旋的田小果,都呆若木鸡。
空中那娇小的白色身影此时幻化为一个轻快飞舞的精灵,天地就是她的舞台。她洁白如雪,轻盈如羽,衣袂翩飞,黑发如墨,两只宝石般的眼睛清纯如水。从没有人象她这样弹奏着七弦琴,不需依托,只这样随意地揣在怀中,手指就如拥有魔力般自由地在弦上飞舞,美妙非凡的旋律从她指尖涌出。她整个人好象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中似的。从她的发丝,从她的眼角,从她含笑的嘴,从她飞旋的衣摆处,散发出如水般柔和清纯的光芒。
这一刻,众人只觉她美得不可思议。
石非玉震惊地看着她。
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如精灵般的女孩是平时他最讨厌的人。她的琴艺如此高超,此刻的气质和神色与平时判若两人。是的,他不得不承认,她很美,不是那种艳丽的美,而是美的空灵而脱俗。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半寸尘埃,仿佛她并不属于这万丈红尘,随时会随风而去。
莫名地,他心中一紧。
厅外的琴声越发地撩人和魅惑,仿佛诱人堕落的魔鬼,引诱着凡夫俗子们沉沦。田小果的手指舞动得更快了,众人几乎看不清她的手,只看见一团光影在跳跃。雪越来越大了,从细细的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最后成了大片大片撒洒的棉絮。海面上竟然浮现出一层薄冰,众位跳舞的女子全身落满了雪花,遮掩住她们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每个人都冻得面色发青发紫,哪还能再跳什么艳舞?而奇异地,听曲的众人却并不觉得任何寒意,只觉头脑间一片清明。那曾经的种种绮念和欲望一扫而空,只觉心灵也象被这雪水洗过一般,澄净而透明。
厅外终于传来砰地一声响,那是弦断的声音。
田小果曲风一变,顿时转为柔和,众人仿佛感觉到和煦的春风吹拂在脸上,说不出的舒畅。
她的身形也慢慢地从空中落下,停在厅堂的竹板地面上。划过最后一个音符,她微微喘息着,凝然不动。
门外,缓缓地走进一个绝色的女子。她肌肤寒雪,体态妖娆,双眼迷离。此刻她却粉面含霜,怀抱着一张七弦古琴,神情复杂地凝视着田小果。
“你是谁?五绝圣手是你何人?”
田小果一愣,回答道:“我叫田小果。不认识什么五绝圣手,他是谁?”
那女人认真地审视着她的神色,见她不象说谎,不觉悠悠地叹了口气。
“五绝圣手,是武林中的一个传奇。他是旷世奇才,精通奇门八卦、轻功剑法,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已臻化境。另外,他还精通医术,尤其在炼药方面无人能出其右。之所以被称为五绝,是因为他的轻功、剑法、内功、琴技、医术均为当世一绝。”
世上真有这样全才的人吗?
众人俱皆惊叹。
石非坚不由心中暗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奇士何其多也。对那个五绝圣手,内心不觉悠然神往。
田小果却越听越是奇怪,只觉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好象,那女子说的人自己似乎非常熟悉似的。可是,她却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
“你为何会认定我就认识那个什么五绝圣手呢?”田小果好奇地问。
“因为,这世上除了他,无人能胜过我的琴技。”
好自负的回答。
田小果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女子怒问。
“你就是五音阁的阁主骆冰音吧?我可以叫你骆姐姐吗?”田小果友善地朝她眨了眨眼,却惹来她的怒目而视。
“骆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弹琴?”
骆冰音白了她一眼,却仍是回答道:“这还用说,只有在弹琴时,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价值。”
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的古琴,双眼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