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闪过一丝迷惘,心中冰封的一个角落好象被什么划开了。
是因为她的鲜血的缘故么?
眼皮很重,他抵不过那阵阵翻涌的睡意,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他惊喜地发现体内乱窜的真气已回集于丹田,四肢已能行动如常。他试着想将真气在全身运转一周,却发现无法成功。看来,这次走火入魔使他的经脉有所损伤,但是却比他预料的后果要好得多。大凡走火入魔的人都会伤筋断脉,武功全失,严重的会危及生命。他的冰冥神掌练至第八重,走火入魔时内力的反噬作用更大,而且冰冥神掌属于寒功,反噬时真气忽冷忽热冲击着身体,他本以为命将休矣,却不料挺过了最危险的一关。
他知道这觉不是侥幸,想起昨天那丫头的血被他吞入腹中,有一股暖流从丹田之处升起,心中便顿时明白了,想必那丫头的血对他疗伤大有裨益。
抬眼望去,那个害了他又救了他的小人儿此刻正蜷缩在床脚,睡得正酣。小嘴俏皮地张着,小小的脸蛋显得柔弱而美好。长长的睫毛象两只栖在脸上的蝶。
黑眸里寒光一闪,他冰凉的手袭上了她细嫩的颈脖。
指下,她的颈动脉在微弱地跳动着。
田小果感到脖中有些冰凉,用头蹭了蹭床,调整了一个姿势,仍是沉沉地睡着。
黑眸中闪过复杂的光。
难道她不知道现在她命悬一线?难道她不知身边有个随时会要她性命的魔鬼?还是……她太笨太傻太容易相信别人,迟钝得不明白自己危险的处境?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武功。现在他武功暂失,与常人无异。他不能留任何一个危险的因子在身边。
手下微微用力。
“坏哥哥……你……你好些没?”女孩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
他手一凝。
坏哥哥?是说他吗?
“你……吐了好多血……好多血……”梦中的女孩似乎陷入了一种悲伤的境地,眉头深深地锁着,她呜呜地哭泣着,“小哥哥……呜呜……你不要死……美人哥哥……小雪球……血……血……”
她到底有几个哥哥?
龙慕渊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手却再也无法用力掐下去。
“冷……”田小果开始轻颤起来,石室中的温度本就比外面的要低,她现在又全身疼痛,刚又失血,便比平常怕冷。
活该,谁要你只着中衣?连件外套都没有。
龙慕渊恶毒地想。
外套?
他目光一闪,扫视了一眼,看见床上的那件外衫。
他记得,昨天,那件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迷糊中,他又恍惚忆起,昏迷时,他似乎并不感到非常冷。但按常理,他应该会被冰冥神掌的阴寒内力反噬才对。在昏迷中,他经脉已阻,真气纠结,是不可能自动运气保暖的。那么……
他望向那个蜷缩的小小人影,幽深的眼眸复杂难测……
仿佛从一个遥远的梦中醒来,田小果怔怔地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石室顶部那几颗巨大的夜明珠。
她本是个很爱睡觉的人,尤其喜欢赖床。师父就曾说过,想必她前世每晚都睡不够,这世便要拼命地补回来。
她很少做噩梦,很少有象此刻这样心情沮丧和难过的时侯。她几乎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小哥哥、美人哥哥,都知道她这一点,从来不会很早就来叫醒她。
小哥哥……美人哥哥……
好想他们啊。
想到目前的处境,她叹了口气。
田小果,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还活着吗?活着就有希望。田小果,你不能沮丧,不能难过,你要开心。你忘了师父说过的吗?你要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活到八十岁。
加油!田小果,你可是天下无敌的美少女呀。
她暗暗地为自己打气,明亮的光芒重新点燃了她黯淡的双眼。
暗暗凝了口气,她一骨碌就想翻身下床。
咦?自己的双手怎么被人绑着了?这才发现,整个人呈大字被人绑在了床上。
头顶突然出现了一张邪魅的脸。
“你……要杀我么?”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句话是这句。
但是,救他,她仍不后悔。
是他吧,是他绑着她的吧?讽刺的是,居然用的是她腰间的索云丝。
“没想到你这个长相平凡的小丫头居然有这样的宝贝。”薄削的唇讥讽地上扬,一只冰冷的手摩挲着她的脸,细长的眼睛中闪着令人难懂的复杂光芒,“索云丝,天下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居然被你随随便便当成腰带来束衣服。你这个小丫头还真不简单呢。”
“放心吧……”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她却感到心中难以名状的窒闷和难过。“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你害我走火入魔,害我功亏一篑,仅仅一个死字,就能让我释然吗?我要你活着,这样,我才能好好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男子邪魅的脸狂肆地笑着,深栗色的长发在脑后飞扬,那颗殷红的朱砂象滴鲜血,诡异地闪着红光。田小果怔怔地看着他,竟不感到恐惧,心底却涌上莫名的哀伤。在她的眼里,男子就象条受伤的毒蛇,狠毒的表面下是颗伤痕累累的心。
“你,很痛吧?”
男子愣住了。
“你一定很痛。”田小果幽幽地说,“我的小雪球也象你这样。有一次,它受伤了,流了很多血,那是它第一次受伤。我很伤心,很焦急,帮它上药的时侯,它狠狠地就咬了我一口。呵呵,现在我的手上还留着这道疤痕……受伤的时侯,会感到害怕,会防备着所有的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龙慕渊狠狠地打断了她,“你以为你是谁?哼,自以为是!”
他快速地扭过头,没有让田小果看见他眸中的那一丝狼狈。
田小果不再说话。
许久,石室一片静谧,只闻两人粗浅不一的呼吸声。
忽然,接近地面的石壁上传来嘎嘎的声响,在田小果惊讶的目光中,一块石砖向后移动,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然后一个托盘伸进来,上面摆着两只碗,一双筷。两只碗里,一碗饭,一碗菜。
龙慕渊拿着桌上的碗筷走过去,换下了托盘。
又是嘎嘎一声响,石砖回移,填补了那个石洞,居然不见一丝缝隙。
田小果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下,涎着脸笑道:“难怪你一个人在这里还有吃的。原来每天有人送啊。”
龙慕渊冷飕飕的目光扫过来,一声不吭,开始享受他的大餐……呃……小餐。有谁见过只有一碗饭一碗菜的大餐?
看到别人用餐,田小果饥肠漉漉。
“那个……”她想叫他坏哥哥,但又不敢虎口捋须,指不定他真会把她给杀了,“那个,我很饿。”
她眨巴着雾蒙蒙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龙慕渊充耳不闻,仍是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吃着。
“喂!”田小果的声音大起来,“你真想要我死吗?不如掐死我干脆,我不想饿死!”
阴鸷的目光扫过来,她心中一窒。
“饿几天,不会死的。”
“饿……饿几天?”田小果快要哭了,“我,我好象已好几天没吃饭了。”
自被抓进那个冥煞教,她好象没吃过一碗饭,只吃了一个毒龙果。
想到这,她不禁气愤:“都是那个冥煞教,没人性,没天理,抓了人却不给饭吃。哼哼,好在我田小果福大命大,几次死里逃生,以后见到那冥煞教的人,要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双打一双!”
她也不想想,她只有逃命的功夫,怎会打架?
第1卷 第66章 侍女
龙慕渊细长的眼阴狠地盯住她,仿佛一条毒蛇。“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田小果。”田小果望向他,自动忽略掉他眼中的狠毒,“你呢?”
龙慕渊表情如常,心中却是波滔汹涌。
田小果——
这些天,这个名字,一直出现在他脑海里。对这个才十五岁的黄毛丫头,他不得不承认,已勾起了他从未有过的好奇心。
一个能让武学奇才南宫煜舍身相救,一个能让天下第一庄庄戚墨寒以身涉险,一个能让京城石府四处找寻的人,怎会是一个普通而又简单的丫头呢?
何况,她身上有索云丝,她的血能救人活命……
也许,自己抓到了一个宝贝呢。
他阴鸷地笑起来。
田小果感觉自己心中发毛。
“你,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了一句。
“龙慕渊。”他一把抓住她,捏着她小巧的小巴,一字一句地说:“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子。刚好,我缺个侍女,你就做我的侍女吧。”
已是深秋的天气。
山上的枫叶红了,远远望去,象片燃烧的火。
田小果手拿扫帚,费劲地扫着地上的落叶。腰部和胸部,还隐隐地泛着疼痛,尤其在这样渐寒的天气中,常常半夜,她从疼痛中惊醒。别说是施展轻功了,就连普通的打扫,都让她备感折磨。
但她什么也不会说,更不会喊一声疼。
自从那个叫龙慕渊的邪美男子,将她带出石室后,她就不再在他面前示弱了。
出石室的那天,她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冥煞教教主。
有时,她觉得自己很笨。
她居然救了全天下最无情最狠毒的人。
在冥煞教主坛的一个多月里,她耳闻了他不少阴狠毒辣的手段,虽未有机会目睹(因为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女,除了内院,她哪也无法去),对他,内心深处却本能地产生出些许抗拒和排斥。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活着离开这里。
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哪怕是做着再低贱的事情,比如洗茅厕,比如倒马桶,她都无所谓。
可是……
她叹了口气。
可是,她的烦恼真的不少啊。
端杯茶水,她会把杯子打破;洗件衣服,她会将衣服越洗越脏;就拿最简单的擦桌子来说,擦了没几下,就把龙慕渊最喜欢的一只三脚香炉给打翻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每次她做错事,龙慕渊那杀人的眼光。
一个多月里,她几乎每天都会无心而又无奈地犯错。龙慕渊那眼光若真的能杀人,她早就死了好几百次了。可是……
她困惑地皱起眉头。
每次犯错,他就捏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下次你再犯错,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然后下次,她又犯错了。
他就又抓着她,恶狠狠地说:“下次,如果你再打坏东西,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
然后……
然后,每次犯错,他就重复上演一遍上一次的剧情。几百次下来,她开始惶恐不安的心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麻木。
唉,真不该麻木呀。神经一麻木,做事就更不专心了,本就不能干不善于做事的她,犯的错就越来越多了。
龙慕渊忍无可忍之下,将她从房内赶到了屋外。
“你还是我的侍女,不过,从今以后,你就负责院子里的打扫。什么时侯变能干了,你再回来。”
变能干?
她呆呆地看着脚下的落叶。刚才好不容易扫笼到一块的落叶,风一吹,又四散飘落开
来。
倾刻间,她努力了许久的成果化为乌有。
象她这样的笨女孩,再给她十年,也难变得能干吧。
抬头望天,天空也是那样阴霾,几片乌云压在头顶,风刮得更大了。
“是不是快要下雨了?”她喃喃地低语,“连老天也在可怜我这悲惨的遭遇吧?也要为我掬一把同情之泪吧?”
“臭丫头,磨蹭什么,都扫了几个时辰了,啊,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你都没扫完,啊?白养着你啊?你不如死了算了!”
院门口,一个貌比花娇却心如蛇蝎的女人叉手恶狠狠地骂道。
田小果又暗自叹了口气。
这是她的另一个麻烦。
这个名叫霜月的女人好象天生和她有仇似的。不但在那个当冥煞教内务总管的田叔面前拼命进谗说她的坏话,还时不时地隔三岔五地跑来羞辱她一番。
当初她还以为霜月在教中多少是个头目呢,后来才知道,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