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惊,她急忙收敛散乱的心神。
是的,她没听错,真的是呼吸声。
她是面朝下趴在地上的,看不见周围,但她的耳朵却很敏锐。这样沉重的呼吸声中似乎饱含着巨大的痛苦。
哎呀,她摔进什么鬼地方来了?
难道,这地方除了她,还有别人?
除了她痛苦,还有别人也在痛苦?
她喘着气,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自己的四肢,努力将自己慢慢地撑了起来。还好,她的手还能动,还好,她的脚也没事。
哎呀,她的腰……
剧痛啊……
豆大的冷汗冒了出来,她咬着牙苦撑着,刚翻转一个身,就啪地一声又跌回地面。
这一跌,几乎把她痛昏过去。
但她的眼睛却能扫视四周了。
刚一睁眼,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扑的一声,就被人迎面喷了一口鲜血。
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状况?这人,也不该兴奋到吐血欢迎她吧?
温热的血洒在她脸上,带着股淡淡的腥香味。
原来,血不完全是腥臭的,却原来还有带香的。
她怔怔地想。
迷糊中,一只如铁钳般冰冷有力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募地睁开眼睛,满脸惊惧,在看清那人长相时,又化为痴迷。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
可,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俊美,邪魅,眉心一点腥红的朱砂,使他的整张脸散出邪侫而妖艳的气息。细长的眉眼,宝石般的幽黑的眼眸里酝酿着阴鸷和狠厉。唇边挂着一抹血丝,苍白着的毫无瑕疵的脸上笼了层寒霜,却更使他这个人带着种邪美的气质。
“你……”对美男的震惊使田小果忘了眼前的危险处境,本能地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毫无血色的邪美容颜。
那细长的眼睛闪过一丝厌恶,掐住田小果脖子的手蓦地一紧。
“唔……”田小果痛苦的呻吟着,伸向男子的手转向抓住那掐着自己脖子的铁钳。可是,她太无力了,根本撼动不了那铁钳一丝一毫。
手越收越紧,她无力挣扎,只觉肺内的空气越来越少,痛苦的窒息使她的双眼张得老大,脸孔泛着青紫,耳膜鼓胀得厉害,她感觉自己脖子上的青筋都要暴裂了。
这人,真的想杀了自己。
她心底一寒。
最终,自己还是逃不开死亡么?
可是,她才十五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突然间,她很是不甘。
忽然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
“小果,师父我老人家没别的愿望,你学不学武功,能不能成名,师父都不在意。师父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象个普通的女孩一样,开开心心简简单单地生活。师父老了,对这个世界,早就看够了,看腻了。可是,小果,你不同。你一定要快乐地活到八十岁,知道吗?”
这是师父唯一一次主动地饱含感情地对她说的一番话。当时,她似乎只有十岁,有一天发现自己不能习武,很是伤心,又哭又闹,这时,师父对她说了这番话。
师父,怎么办?
活到八十岁,好象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呢。
你的徒儿,可爱的小果,在她十五岁的一天,要香消玉殒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山腹中了。
眼角有一颗泪滑下,心底,却并不觉得太过悲伤。
也许,她自小的乐天知命让她开始对死亡处之泰然了。
迷糊中,她好象感觉那温热的血又一次喷到了脸上。可她太累了,她的意识一点点抽离自己的身体。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地醒来。
我没有死么?
还是,已经到了地狱?
她躺着,张大嘴,慢慢地无力地呼吸。喉头传来剧烈的疼痛,象火烧一般的疼痛。
缓缓地,她转动着眼睛,慢慢地积蓄力量。
脸上的血,有些已经凝结了。有些,顺着脸颊流下来,淌入她的嘴中。她没有力气吐出来,不知不觉中,吞了下去。
不久,从腹中升起一股暖意,那暖意慢慢地向四肢百骸中扩散。
又躺了半个时辰,她发现自己的呼吸不但顺畅了许多,而且,身上的力量似乎也聚集了一些。
身上,似乎压着什么。
她吃力地爬起来,撑起了上半身,惊讶地看向她的腰腹部。
那个邪美的男子瘫倒在她身上,头枕在她的腹部,邪魅细长的眼睛紧闭着。乌黑浓密的睫毛盖住了他曾经阴狠的目光,此刻,他扑在她身上,身体僵硬着,但身上的攻击力已消失无形。
他,是昏过去了吗?
当然,他绝对不会是因为困了,所以睡着了。
田小果好笑地想。
她发现现在的心情居然还有些许轻松。
可是,他为什么会昏过去呢?
她记得,他吐了不少鲜血。他长相邪美,体格健美修长,不象是身有宿疾的人呀。接着,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间石室。
室内装饰很简单,只有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一张石床。桌上只摆了两只碗,一双筷子。天哪,居然有人生活得如此简单的,和师父有得一拼了。不过,师父似乎比他还好。起码,在床上会放个枕头,铺床被子什么的。
看他衣着,料子好象是丝绸的,决对是高档货。还有束发的带子上嵌着的那颗绿宝石,估计也是极品。和美人哥哥在一起待了些日子,看物品的眼光也变得犀利起来。这叫不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甩甩头,她将目光又投向眼前昏迷的男子身上。
好在他昏迷了,否则她怎么能逃过刚刚那一劫呢?
虽然她很喜欢看美男,对美男,她总是没有丝毫抵抗力。但是如果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干的。
想到这,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逃出石室。
石室里就空空荡荡的四面墙,顶部嵌着几颗夜明珠,将石室照得如同白昼。除此之外,居然连个门窗都没有。唯一的通气口,就是她滑进来的那条长长的通道。可是,从距地面才四尺的通道底望上看,不知有多长,曲曲折折的,黑幽幽的,连光线都看不到。这掉下来容易,爬上去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了。
田小果围着石室转了几圈,居然什么也发现不了。这个邪魅男子,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他也是如她一样,一不小心从通气通道那掉进来,就再也没出去?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心底就涌上一股巨大的不安,还夹杂着无法忽略的怜悯,将刚才对他的那一点点怨恨和害怕冲散到无形。
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每天只面对着一张床,一张桌,一张凳,天,想想,她就快疯了。
田小果几乎要哭出来了。心慌意乱之下,她哪能冷静地思考呢?
无计可施之下,她回到男子身边。探向他鼻息,发现他还有呼吸,想必没有什么大碍。想到他醒后,自己又将面临死亡,心中又慌乱起来。
“坏哥哥,你别生气啊。我也没办法。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可是我不这样做,我又怕你伤害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叹口气,她将束在腰间的索云丝解下来,向男子弯下腰去……
第1卷 第65章 救助
龙慕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石床上,身上,居然还披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动了动身子,发现体内真气四处乱窜,胸口窒痛,血气又要上涌。他狠狠地逼下那股血气,朝床边看去。
床沿,半扑着个小小的人儿。
他的眼阴狠地半眯着,闪着噬人的寒光。
就是这个女孩的突然闯入,使自己在修练冰冥内功时走火入魔,更使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化为乌有。
更可恨的是,刚才居然没掐死她。
她,决不能活着!
手,就要伸过去,却惊骇地发现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
这次走火入魔,居然如此严重!?再想爬起身来,却发现全身无法施力。体内的真气在叫嚣着,冲击着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穴道,象一群无法控制的蛇,在他体内四处游走。
“唔……”他低吟出声,额上沁出豆大的冷汗。丹田内,一股阴寒之气升起,漫延到四肢百骸,他咬着牙关,苦苦地抵抗着这如冰刃割剜一般的疼痛和寒冷。好不容易那阴寒之气散去,丹田内又涌上一股灼人的炙气,烧得他整个人如在火中炙烤。头顶冒起白白的烟雾,他目红如火。这样反反复复,几个来回,他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大吸盘吸收殆尽。
他心惊胆寒,几乎魂飞魄散。
自己炼了十几年的冰冥内功不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消失,就连自己的生命,转瞬之间也将要消逝。
他怎能甘心?
痛苦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眼看他将冰冥神掌练至第八重,眼看他即将向整个天下发出挑战的时侯,他,居然倒下了。
心,愤怒而不甘,对那个害他的罪魁祸首恨到了骨子里……
“唔……”
他压抑的呻吟声虽然小,但还是吵醒了半趴在床沿打盹的田小果。
田小果嘤咛一声,揉着腥松的睡眼,看向床上的男子。
几个时辰前——
她正想上前绑住他的双手。
忽然——
“好冷……”男子哆嗦着,健美而修长的身躯蜷缩成一团,邪魅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一层青紫,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那般脆弱。
此时的男子,敛去了刚才的残暴和狠绝,显露出来的,只有脆弱。
这丝脆弱使田小果拿着索云丝的手抖了一下。
一股罪恶感袭上心头。
什么时侯,自己也变得残忍了呢?
“好……好冷……”男子的眉宇间已凝结了淡淡的白霜,他浑身颤抖着,手无意识地在周围摸索着,终于他抓住了田小果的手。
温热的体温让他片刻安静了下来,本能地,他移向温暖的热源。
田小果不忍挣脱,男子的颤抖、痛苦的神色和脆弱的表情似乎拨动了她心底那根本就柔软而善良的心弦。
一丝迷离和暖意在她清亮的眸中浮起,她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将颤抖着的男子拥在怀中。
男子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昏迷中,他并不知道,他冷凝的脸柔和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他的身心第一次如此放松。他更不知道,有个娇小而善良的女孩,一动不动,抱了他几个时辰,直到他停止了颤抖,不再喊冷,女孩才忍着腰痛,半拖半拽将他移至床上,脱下了自己那件唯一的外衫,披盖在他的身上。
此刻,田小果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向床上,发现了他的痛苦。
她的心不可遏止地慌乱起来。
“啊,你怎么了?”
床太大,她急忙爬上去,想一探究竟。
却不料,迎上了一双充满愤恨而狠厉的眼眸,那目光,如野兽的利牙一般,恨不得在她身上撕咬下肉来。
男子,对她充满了怨恨。
一愣神,疲劳而又疼痛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手臂一软,她倒在男子身上。
她的手臂,正巧碰到了男子的嘴唇。
龙慕渊狠厉的眸光一闪,张口咬住了她裸露在袖子外面的肌肤。
田小果疼得叫了起来,但她没有甩开手臂,因为她知道,此刻的男子一定也是充满了痛苦吧。
如果,咬着她,能让他减少一点痛苦,那么就咬吧。
可是,呜呜,为什么这么疼呢?
龙慕渊的这一咬,几乎倾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牙嵌进了臂中的肉里,鲜血顺着他的牙齿,淌进他的嘴里。
他现在唯一遗憾的是,为什么她的颈脖不正好在自己的嘴边呢?
鲜血灌进他肚里,奇异地,身上那要命的忽冷忽热的两股真气渐渐地在全身游走,最后聚敛回丹田,那刻骨的疼痛居然渐渐地减弱了。
困倦,很快席卷了他。
沉睡前,他扫了田小果一眼。
女孩眼泪涟涟,小嘴可怜兮的微张着,微微抽泣,似乎还怕惊扰了他,忍住了声音。她的眼里有痛楚,有一丝恐惧,却没有丝毫的怨恨。
她,为什么不怨恨?
他眼底闪过一丝迷惘,心中冰封的一个角落好象被什么划开了。
是因为她的鲜血的缘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