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被士兵盘问呢,更何况是出现在荒山野岭里,谁相信就是为了泡汤池?”她扭头严肃地看向柳长青道,“不许你们去!”
柳长青见秋萤罕见地发了脾气,哪里还敢再提,一连声地保证道:“不去,不去,绝对不去,秋萤莫要生气。”
☆、深秋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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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月,秋意渐深,松塔累累,寒风吹叶。百花深处里有一片红叶林,是两年前购进的地皮,原就种有一大片黄栌树与枫树,近几年砍掉了一些杂树,挪栽了一些槭树,规整了许久,又在树林中铺设了弯弯折折的木板栈道,修建了茅亭木屋,景致算是落成了。
这几天寒意加浓,霜催叶红,色彩斑斓,层林尽染。因树种不同的原因,此时林内树叶有绿有黄有红,三色驳杂的落叶铺满林地,整个红叶林透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丽景当前,自然要与友同赏。邱状元来了一次,诗兴大发,赞不绝口。何少一就此住在了百花深处,日日过来赏玩。
邱状元他们过来赏玩的时候,张秋萤身子不适卧床休息没能过来,这日特意在晌午时分,阳气融融之际,来这边走走,当然身边有柳长青与小梨涡两人陪着,说说笑笑赏景观叶。
秋萤进了林中,只感到一种大气古拙的美感,行在木板栈道上,踩着沙沙的落叶,有种格外的空寂美妙之感,这红叶林果真是让人诗兴大发之处。
张秋萤摘了一枚火红的枫叶在掌中把玩着,看着四周的景色,吟诗道:“秋意过境未萧条,半坡凝翠半坡娇。百花无奈随风去,红叶凌霜竞妖娆。”
柳长青已走到木屋边,踩着竹制的梯子登高望着美景,脱口吟道:“料峭秋风严霜至,草木萧瑟半枯时。满目朱翠疑春|色,物候偷换叶先知。”从梯子上下来,他拉起秋萤的手闻了闻又接道,“香凝掌上别有味,目含秋水寄相知。你为青山添妩媚,青山为我解相思。”
小梨涡原本正站在木屋围栏上够一枚漂亮的红叶,听到柳长青的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姐夫,我还在这儿呢,你们真肉麻。”
张秋萤出言给柳长青解围,笑道:“神童小少年,来一个!”
小梨涡终于揪下了那枚红叶,捏在指尖转了两转便道:“三姐要考我?这有何难?”
张秋萤道:“那就增加点难度好了,限‘红’字韵。”
小梨涡琢磨片刻,开口吟道:“万花深秋净,枫叶透春红。有志随风去,未可恋山中。”
柳长青听了笑道:“梨涡这诗,有点儿意思。这说的是红叶呢,还是人呢?”
小梨涡笑道:“端看听的人怎么想。”
张秋萤沉吟半晌道:“听着倒像是个故事。万花都随着秋天去了,枫叶也想跟着,她不惧严霜侵袭叶脉,只想着早日逍遥风中,没想到没落下去,反而变得更美了。这迷人的枫叶,到底是随着旧志随风而去呢?还是眷恋山中呢?”
柳长青看看天色,对秋萤道:“去濯莲堂歇会儿吧,已逛了不小时候了,不要累着。也该饿了吧?我过来的时候,叫人给你备餐了,我们去吃点儿东西。想看红叶,在阁楼上也是能看到这边的,近瞧已瞧了,咱们再去远观一下。”
张秋萤点点头招呼小梨涡,小梨涡没玩够,对她道:“三姐,我再玩会儿,你叫人给我多包点儿点心过来,再带点茶水,我边吃边玩。”
张秋萤也就随他意,不过嘱咐道:“别在这里待太久,林中寒气重,如今正是暖寒交替的时节,最容易伤寒,多注意。”
小梨涡等到了点心,包了包,又胡乱喝了点儿茶水,从怀里掏出张字条,捡了个石子儿压在了木屋的桌子上,小心地溜出了百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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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萤逛了半晌,的确是累了,躺在濯莲堂卧房里,不愿意再动弹,对柳长青道:“长青哥,我累了,不想动了,我睡会儿,你别走就在这儿守着我,晚饭也在这儿吃,叫人把这边的炭火生起来,晚上就歇在这儿吧,好不好?”
柳长青自然惟她是从:“好,你睡吧,我来安排。”
柳长青吩咐了人去生炭盆,抱蚕丝被褥,取替换衣物,又叫人喊了绿雪绿叶来这边伺候,就也窝到了榻上。张秋萤感觉到他上来,忽然睁开了眼睛道:“长青哥,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咱们的孩子不能在‘云’字上起名字,要避他爷爷的名讳。”
柳长青点点头道:“说的是。一向‘柳大人’‘柳大人’的称呼,倒真的忘记了他的名讳,一时没考虑到。那秋萤觉得在什么字上起比较好呢?”
张秋萤笑着提议道:“长青哥,我喜欢‘慕’字。”
柳长青喃喃念道:“柳慕诗,柳慕书。很好听。就‘慕’字吧。”
张秋萤憨憨一笑,又迷糊起来,柳长青知道她怀胎辛苦,想她往日多么地爱玩好动,如今却时常会累,不禁心疼起来,就伸手轻轻拍着她,看着她呼吸越来越均匀,沉入了梦乡之中。
张秋萤一觉睡到了掌灯时分,起来后肚子又饿了,柳长青刚好叫人摆好了饭菜,绿雪过来扶着秋萤坐了起来,绿叶端水过来让她洗了洗脸,饭菜都是按照秋萤的口味做的,秋萤坐下来问柳长青道:“小梨涡呢?”
柳长青坐下给她剔鱼刺:“估计在庄上跟宛如一起吃。”
张秋萤看着炭盆都生起来了道:“醒了觉得很暖和,原来炭火已经生起来了。这炭是今年的新炭么?品质还不错,一丝干烟也没有。”
柳长青回她道:“是新炭,都是精炭,精挑细选出来的,娘知道你要赶在冬天里坐月子,怕冻着大人孩子。今年的地龙也早点儿烧起来才是。”
张秋萤笑眯眯地道:“以后咱们孩子享福了,爹爹有私塾可以在自家念书,娘亲会赚钱让他衣食无忧,舅舅是神童,多么幸福啊。”
柳长青笑道:“舅舅是神童,说不定孩子反而有压力,我看云笙就是,如今小小年纪,天天读书写字,有机会就缠着小梨涡教他,这十二分的上进,是好事也不算好事,他才这么小,会失了童趣的。”
张秋萤问道:“诶?小梨涡也是自幼就被你教导的,三岁习字,你怎么不怕他失了童趣啊?”
柳长青将剔好的鱼肉放进她盘子里道:“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我们当初是在乡下山野之间,再爱读书也总有个放松的时候,农忙起来大人就顾不上管了;再者小梨涡的性子也是活泼爱动的,你督促的再严厉,他也能想出法子来偷懒。你想想,是不是一眨眼没仔细看着,他就能溜出去上树爬墙?让你一次次地找,然后揪着耳朵拎回来,你都忘了?”
张秋萤笑起来:“没,没忘。就有一回没揪耳朵,因为他带着小铃铛去采桑葚果了,小铃铛一口一个‘小哥哥’的叫着,我给他留点面子。”
柳长青也笑起来,又道:“说起来,杜三娘与小铃铛离开京城已许久了,不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
张秋萤叹口气道:“提起杜三娘,不免叫人唏嘘。总觉得她太争强好胜了,其实郝世清对她是不错的,时常到京中来,一住就是仨月俩月的。她原本也认了,就这么做个外室,对那边对她自己,都能落个‘眼不见心为净’,若不是为了小铃铛认祖归宗,她也不至于跟郝世清闹僵,带着小铃铛出走了。”
柳长青也道:“一走就是两年,音讯全无,我一开始以为她不久就会回来,毕竟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个孩子,她又锦衣玉食惯了,外面哪儿就那么好立足呢?没想到她还真就没回来。”
张秋萤叹气道:“郝世清如今对她的心思也淡了吧,之前还经常过来问问咱们,如今多半年的也不来了。听说,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估计小铃铛认祖归宗更没那么容易了。”
柳长青给秋萤盛了点儿补汤,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说道:“郝世清也不傻,杜三娘带着孩子能在外面立足,多半是另嫁他人了。毕竟杜三娘的意思,是要让小铃铛有个正式的身份,将来才能配上个好人家。郝世清不能让孩子认祖归宗,她已看透了,便带着铃铛走了,如今多年未归,自然是有了归宿。”
张秋萤辩解道:“这也不一定吧,女人难道非要依附于男人才能立足么?杜三娘也薄有积蓄,就算做个小生意,娘两个也还是可以生活的。”
柳长青笑道:“秋萤,杜三娘与你不是一样的人,面临抉择的时候,也很难选择同一条路,她有她的活法儿,无论怎样,我倒是很佩服她的心性,不像个女人啊,理智得可怕。明明很爱郝世清,为了孩子的将来,该怎样争取就怎样争取,争取不来就果断地另寻出路。听说女人做了娘,都会变得特别坚强。”
张秋萤忽然想起了徐小环:“听说徐小环怀上了,是吧?没想到她竟然做了柳大人的小妾。”
柳长青抿唇道:“在这一点儿上,她倒是与杜三娘很像。”
张秋萤道:“我是真心盼望她赶紧给柳大人生个儿子的,这样我的儿子就不怕老被人惦记着了。”
柳长青笑笑催她道:“老说别人家的事情做什么,快趁热吃饭,吃完了要是精神好,长青哥教你刻木头娃娃,将来给咱们孩子玩儿。”
张秋萤连忙答应,然后低头大吃起来。
吃完晚饭,下人们收拾利索了,又拿了柳长青准备好的木头和刻刀过来,这边兴致勃勃地刚要开始,青梅来了,报道:“夫人,我家少夫人问三爷用完餐了没有,想请他过去,云笙闹着要找他。”
铜锣湾张家两门共有男丁三人,分别是张靖远、张致远、张君羡。这三爷叫的正是小梨涡。
柳长青与张秋萤同时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问道:“梨涡没在庄上用餐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诗词乃北北原创,呵呵,意思意思,聊可一看。
* 感谢“小望”与“老虎下山”亲提出BUG,已修改,MUA~~
☆、秋萤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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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秋萤与宛如两头儿,都认为小梨涡是跟着另一头儿吃的晚饭,这云笙一闹着要找舅舅,才发现小梨涡不在宅中。
头一处自然是派人去红叶林木屋里寻,派去的下人拿着纸条回来了,柳长青一看,上面字迹工工整整,显然早有筹谋:三姐夫,我找到那个老药农了,泡汤池去也!你要先发现,最好压下来别告诉我俩姐,我会小心。
柳长青哭笑不得,压什么压啊,你俩姐先发现了!他将纸条递给秋萤,然后安慰她道:“秋萤你别太着急,那条小径秘密得很,没几个人知道,小梨涡机灵又有分寸,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将他带回来。”
张秋萤拉住他道:“先别去。先找那个药农问问,他是几时走的,去了多久了。若确定真是上了小汤山了,就只能去请邱状元给活动活动,使些银两托人暗寻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回来我非抽他几鞭子不可!”然后秋萤又嘱咐青梅道,“先别告诉你家少夫人了,省的她跟着焦心。就说小梨涡吃饱了犯困先睡了,明天再去教云笙!”
青梅也跟着忧心:“这样好么?夫人?三爷他不会有事吧?”
张秋萤连连道:“不会有事,能有什么事?你先回去,等找回他来,我叫人给你带个话儿。”
青梅这才点点头,皱着眉头先回了。
过了一阵子,柳长青着人去药农那问的消息回来了,确定了小梨涡是去了小汤山,晌午过了没多久就走了。柳长青连忙地派人备了马车,要去邱状元府上。
张秋萤躺都躺不安稳了,起来穿好了衣裳,坐在濯莲堂的小厅里等消息。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门响了一下,小梨涡探头进来,脸上带着不安的神色,叫了声:“三姐。”
张秋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在视线朦胧之前,她抽出罗汉床上的靠枕,朝着小梨涡就砸了过去,嘴里一连声地责备着:“梨涡你长大了是吧?可以把三姐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碰到你三姐夫没?”
小梨涡接住靠枕,走进厅里来:“碰到了,三姐夫正要进南城门,正好碰着。”
张秋萤恨恨道:“待会儿跟你细算账,你姐夫呢?”
小梨涡扭捏道:“在外面跟邱状元说话呢。我先进来找你,怕你忧心。”
张秋萤恨恨道:“你还知道我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