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堵在桃花林,当面告诉他,她不签契约。再告诉秋萤,她还想嫁人生子,甚至她说了一句自己原没预备的词儿“请秋萤安排。”
她看的出来,秋萤迷惑了,而她说完之后,有些痛快,又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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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环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下了闻香阁,沿途并没有遇到伺候的丫头小厮,这让她心里因为致远而起的风波,稍微平静了一下。但内心深处,因为坎坷际遇而生的种种心事,却随着陈年往事一起,又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无心吃晚饭,也不想回庄子。晚霞遍天,南边的桃林美得如梦似幻,她还没有考虑清楚,脚步就自动朝着那里走去。越走她越是觉得,这桃林也似长青秋萤那般,让她不由自主。
张秋萤拉着张宛如也悄悄地下了闻香阁,看着徐小环的背影越走越远。她们并没有走,而是坐在了廊下矮木栏上说着话。
张宛如“呸”了一声道:“这个不要脸的!我说她怎么死巴着你要来百花深处,原来是看上了长青!秋萤你真是引狼入室!刚才你干嘛拉着我躲起来?就应该堵她个正着儿!臊死她!看她还有脸在这儿待着不!”
张秋萤心情也很是复杂,她看看愤然的张宛如,恍然大悟般道:“怪不得我觉得长青哥对徐小环很有成见似的,他可能察觉出了什么。”
张宛如知道她心里乱,安慰道:“三儿,别怕,没什么。长青察觉到了,还对她不假辞色的话,说明根本对她无意。长青的心全在你身上呢,她那是痴心妄想!”
张宛如越想越气,又忍不住道:“你说咱家这是怎么了?怎么净养些白眼狼!”
张秋萤握住她手道:“二姐别气,也不要这么说。其实,林子与我二哥起冲突,我二哥也是有责任的。他剃头挑子一头热,看上了人家徐小环要为她出头,插手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你想,站在林子的角度,肯定发觉了我二哥对徐小环的心思,作为一个男人,即使这家人再对他有恩,可也不能觊觎人家媳妇吧?他苦无证据,满腔窝火,真与我二哥对上了,一经刺激,下手难免就重了。我现在甚至觉得,他就是想刨死我二哥,然后再给他偿命得了。”
张宛如叹口气道:“说到这儿,上面还有一个失魂的呢!这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这么多破事儿!三儿,你预备把徐小环怎么地?”
张秋萤摇了摇头道:“二姐,我也不知道。待我再琢磨琢磨,筹谋筹谋。左右我长青哥对她无意,如今我又知道了这事儿,多加注意就是。她如今孤苦无依,别无去处,我们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将人赶出门去。她既然想嫁人,那我看请少一哥邱状元他们来踏青的时候,托他们想想是否认识可靠的家资殷实的人家,填房也好,做个妾室也罢,凭她的姿容,得到宠爱生个一儿半女,还是容易的。”
张宛如沉吟了一会儿,问她道:“秋萤,你不生气吗?”
张秋萤笑了:“刚开始生气了,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后来一想,我长青哥何等人物,有个美人儿喜欢他也是可以理解的。长青哥知道世进喜欢我好些年,不也没把世进怎样吗?他大大方方地让我与世进交往,一来是有自信,二来是信任我。如今的情势也一样,我也有自信,我也信任他。”
张宛如这才释然了:“我开始还担心,莫要因为这朵红杏而让你和长青生出嫌隙,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张秋萤看她一眼道:“二姐,你不一直说徐小环是海棠花吗?怎么变红杏了?”
张宛如撇嘴道:“这还不简单!四野葱茏好春光,一枝红杏要爬墙!”
张秋萤好久没跟宛如抬杠了,当即回她道:“看我手把花剪跨上墙,叫她丢盔弃甲没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下纲,加了半章徐小环心理历程。
* 最后那句话,“看我手把花剪跨上墙,叫她丢盔弃甲没商量”,潜台词就是——来一个,削一个!哈哈!咱秋萤厉害吧?
☆、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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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致远的到来,晚宴特别的丰盛,但吃饭的人却各怀心事。张致远是强打精神,张秋萤是想着心事,柳长青察觉到秋萤神色有异,颇为挂怀,淡淡皱着眉头;张宛如则是看了致远与秋萤的样子,而生徐小环的气。两个娃娃似乎也感觉到大人间不同寻常的氛围,老老实实地吃完饭,该干嘛干嘛去了。
吃完饭,柳长青与张秋萤一起回了卧房,将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柳长青开门见山问道:“秋萤,你有心事?”
张秋萤也没想瞒他,承认了:“嗯。长青哥,你想纳妾吗?你会纳妾吗?”
柳长青有些伤心地道:“秋萤,我记得我与你说过多次了。天上人间,只你一个。难道你这么信不着长青哥?”
张秋萤沉默了下,又问道:“那若是像徐小环那么好看的女人呢?”
柳长青笑了,边笑边摇头道:“原来如此。你察觉到了?”
张秋萤故意道:“欸?察觉到什么?”
柳长青也不点破她,只是回答她道:“园子里如今就住着徐小环呢,你看我对她怎样?你此番心事,定是因她而起。既如此,长青哥就跟你把话说开,解了你的后顾之忧。”
张秋萤点头:“好,老规矩,床上叙话吧,今儿个真是觉得挺累。”
柳长青不想叫人进来,见外间寝衣已经熏好,就拿了进来,与秋萤换了,然后烫了热茶,与茶壶一起,放到拔布床床头的小矮几上,两人一人一头坐到了床上,递给秋萤一杯热茶后,柳长青才开了口:“也是因着前阵子林子与致远一段公案,我私下里走访过乡邻,除去与案情相关的事情,还打听到一些内|幕,因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也就没跟你说。”
柳长青见秋萤捧着茶杯,瞪大了眼睛等着下文,就继续道:“你与我说,林子打骂过徐小环,我一直有些不敢相信。但走访过乡邻之后,渐渐有了些想法。徐小环姿容出众,林子又是个外来户,虽说有张家罩着不至于明着有人来欺负,但私下里就说不清了。村里有两个闲话,也是因为这两个闲话,村里人对徐小环的风评不是很好。”
“其一,是说徐小环勾搭周家大少。其实我看多半是周家大少调戏过她,但一来周家财大势大,二来就算没调戏过徐小环的汉子,估计也是对她的美貌要多看两眼的,这样徐小环当然不为村妇们所喜,流言也不会向着她说。这个真实性不可考。”
“其二,据说是秋棠的相公,唐家的少爷,在暖房里对徐小环毛手毛脚过。这个是真的,茂才嫂子那来的消息。徐小环当时奋力反抗,弄出了动静,茂才嫂子过去查看,徐小环才没吃大亏。不过,徐小环羞臊难堪地跑出去的时候,林子正好来送炭。唐家少爷自然不会承认,茂才嫂子当然也不能多嘴,但是我想,林子的心病,那时候就种下了。”
张秋萤听得震惊:“唐家那小子怎能如此无耻!还有那个周大少!他都多少房小妾的人了!而且当初徐小环不也提给过他吗?就是在提亲给林子之前!他不是拒绝了吗?”
柳长青摇头道:“他是拒绝了,但拒绝的不是徐小环,而是徐小环要带着祖母,他才不愿意的。再说了他甚至并不一定真不愿意,只是想着能少些麻烦少些麻烦。只是没想到徐小环硬气得很,直接就找别人了。徐小环当年的亲事,也是提了好些人才成的,你没忘记吧?那么,他贼心不死,也是有可能的。”
张秋萤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长青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说什么?”
柳长青笑了:“我只想告诉你,人是会变的。因为成长的经历不同,人生的际遇不同,甚至因为个性不同,选择不同,做人的方式不同,总之,林子变了,徐小环也变了,我们不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已经有五年时间,不能总用最开始的感觉去给别人定性。”
见秋萤在琢磨,柳长青又道:“张家与林子,正是大恩成仇的例子。唐家少爷调戏徐小环,他们却只能忍气吞声,一来传出去不好听,二来张家又有恩情。徐小环不断有留言传出,所谓三人成虎,林子重压之下,想必才转了心性,由憨厚变得暴戾,最后与致远的冲突,是爆发了。”
柳长青继续道:“而徐小环则是因为过往经历而怕了,她想要有个依靠,既强大又能带她脱离过往的依靠。在这百花深处,我自然是那个首选。我虽不甚注意府内女眷,但若有人个别地想在我眼前出挑,我还是有感觉的。没与你说,是觉得事情在我掌控之内,我本嘱咐了苏锦绣早日与她定下帮工契约,已婉转点到了她,哪知她在桃林相侯,居然来了那么一出,真是人不可貌相!”
张秋萤把茶杯递给他,柳长青又给她续了一杯热茶,秋萤啜了一口,再问道:“这么多人都折服于徐小环的美貌,长青哥为何没有?”
柳长青叹气反问:“若有一年少郎君,比长青哥俊秀十倍,且对你十分中意,秋萤是否会转而心仪于他?”
张秋萤“呸呸”两声道:“纵他俊秀如天神下凡,于我何干?何况,我已有夫君,他默默钟情也就罢了,还来搅扰的话,凭添恶感。”
柳长青笑笑接道:“正是如此。纵她貌美如天仙下凡,于我何干?明知我情有独钟,还仗着貌美来搅扰的话,凭添恶感。”
秋萤笑了,将杯子放下,凑过来窝在柳长青怀里道:“把她嫁走吧,我宁可自己忙暖房那边。”
柳长青摸摸她头发道:“人选我都想好了,邱状元府上总管上次不是带着苏锦绣过来的么?与他闲谈的时候,得知他的儿子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你瞧着可还妥当?”
张秋萤想了想,还是道:“就算你我觉得千妥万妥,徐小环不一定就肯愿意。”
柳长青道:“或许我有些自私,总之,她是留不得的。你往日提起她,一口一个小环姐,今日却一直直呼其名,虽说你是个大度性子,但内心深处还是因此不喜她了,有所防备,我不能叫她影响我的秋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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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张致远用完晚饭,推说头疼早早歇下,在卧房辗转反侧良久后,还是心中大乱,他穿衣起来,踱步到了院中。
也该着他遇到徐小环。这徐小环在百花深处桃林里坐了良久,夜里回来,本来她住在最外进的报春院,但厨房却在宛如这进凌冬院里,她来寻些吃的,正好被张致远撞见。
见到张致远,她吃的也不拿了,转身就要走。张致远却赶紧上前两步,拦住了她。
徐小环有些怒了,她压低声音却十分不悦地责问:“致远,该说的我都与你说明白了,你想干什么?”
张致远长叹口气道:“我思虑半晌,辗转反侧,若不是恰好遇到你,我想我是不会专门寻了你去说,这也算天意吧。我不想做什么,只是,好歹……与你相交一场,有件事就告诉你吧。我们说的话,我二姐与三妹都知道了。你在闻香阁跑走之后,我呆了一阵儿,又追了出来,正听到我二姐与秋萤在廊下说话。你欲如何,我不会再管,你,好自为之吧。”
徐小环又羞又急,问道:“真的?”
张致远道:“我骗你有用吗?我素来知道秋萤的性子,但我二姐是不好惹的,她素来疼爱秋萤,恐怕会为她出手,你好自为之。”
张致远说完,转身回了房。独留徐小环愣在当场。
☆、风波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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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徐小环的脸有些烧,心里乱七八糟的没个着落,一股又羞又臊的热气直冲头顶,还夹杂着一种愤怒的情绪,她的耳边似乎纷纷滚过那些耳熟能详的议论声。
“听说没?她又勾引周家男人了!贱坯子!”
“林子头领都绿气冲天了!真是青楼外的婊|子!”
“天天装一副可怜相,看得男人们魂儿都飞了!”
“听说村口张大锤为了她要休妻!他大舅子来了要教训这个骚浪货,结果听她叫了一声‘大哥’骨头都酥了!”
“老天爷啊,快下道雷劈了这个不下蛋的骚|母|鸡|吧!看她还能不能走路一摇三摆的扭着屁股勾男人!”
……
徐小环抱住了脑袋,不!她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她已经远远地逃开了这些人,逃开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她没有勾男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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