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云霁说着从床上下来。
李谪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他是不是把她打磨的太硬气了。云霁幼时练习过量也有觉得委屈的时候,但常常被暴力镇压。由此养成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敢放弃的性子。
“嗯。”他不再多说什么,径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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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到第四轮,还剩下十二个人。云霁慢慢走着,克制胸中气血翻腾,到校场去抽签。抽到的对手居然是何立德。她心道:天要灭我不成,居然碰到这个以逸待劳的家伙。他现在推我一下,我都会倒嘛。
同在抽签的魏无衣担忧的看着她。
何立德也看着云霁,他知道这是端帝的弟子,是他们想要除掉的人。但是,他今日轮空,和伤到吐血的云霁对打,这和轮空没差别,太胜之不武了。他也眼神复杂的看着沉默离去的云霁,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云霁睡前又服了方文清制的丸药,床头还有瓶不知是谁给的药。她拿起溴嗅,倒是一股清香,想必加了灵芝这类好东西在里头。瓶里有三颗,她照样放回床头,然后在床上打坐疗伤。北苑有太医驻守,不过汤药比较慢,根本不能应付三天后的比试。据她的资料,何立德从小由数位名师教导,是个劲敌。
她打坐到一半,察觉有一股强劲内息灌入体内助她。这股内息她很熟悉,本来下午见他就那么走了,没想到晚上还会偷偷过来,她心头忽然一甜。
云霁收敛心神跟着他的内息运功,到后来竟浑身暖融融的舒服,尽扫疲乏。不过李谪说那药却不是他让人送来的。他拧开倒出来,“倒是好东西。”递一颗到云霁嘴边。
云霁心头转过‘云相’两字,把药吞了下肚。
接下来,她便每天服一颗,李谪也每晚入更后过来助她复原。甚至到第三天晚上,云霁运功发现不但伤好了,好像功力还有所增加。也不知是药的功效,还是李谪没把内力全收回去。不过李谪什么都没说,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多谢师傅!”
“再敢走神朕劈了你。”
次日,云霁发现何立德盛名之下,确实不虚,是个很硬的对手。不但手上功夫很厉害,而且御马的本领也高强。
二人是各为其主,所以下手都不容情。三百招外云霁示意她认输。内伤虽然有良药,又有李谪相助,还修养了三日,但还是不能跟没事人相比。要赢何立德实在没有胜算,走到这一步,她觉得没什么好不满足的了,于是认输。
何立德刀在半空,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今日如果不把方云纪杀了,来日必将死在他手里。他是武人,力求公平一战。所以那日才偷偷把药放到云霁屋里。但是,今日非杀此人不可。他着实没想到那日打到吐血都不认输的人,在败像未现之际居然就认输了。他瞪圆了双眼,云霁已经收手驱马退后了,但仍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旁边的兵部官员见状,只得过来制止械斗,记录下结果,然后示意云霁可以离场了。
李谪今日也来了,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看到场中白色身影认输,他点头。虽然此刻败像未现,但再打下去徒耗体力罢了。不过,真没想到他这个三表弟功夫这么高啊。
李谪的主意转向另外一边,那里是他师弟罗怀秋与人鏖战正激。这才是他真正给予厚望的人。以现在的情势看来,罗怀秋最后一场会遭遇何立德,如无意外,将是本场的第一。还有魏无衣那小子,倒是稳打稳扎,估计会在前十,但应该也会在今天败给别人。那小子遇到的也是何家重金请来的人,他昨日已经让人去给他打招呼,打不过就认输。不然,今天真是要死在这里了。虽然私心里李谪巴不得没他这个人,不过说起来他怎么也算自己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他显然没有云霁豁达,还在咬牙苦撑,身上倒是好几处挂彩了,有两处伤还不轻。这么一边留血一边还打个屁啊。
然后何家的人,连何立德还剩三个。看来也全在前十的行列。至于死丫头,这一轮怎么都是前十二了。她输在年少体弱,内力也不够精深。而且,再过不久,她真的会发现男女确实是有不同的,在体力的上限上。
云霁离场想跑去看魏无衣比试,可惜只有兵部的两名裁决人员能在现场。她托腮在入口处坐等,等了好久才见到魏无衣被担架抬出来。这还是李谪安排在现场的人一见他倒下,立即出手制止对方下毒手才保下他这条小命。
后面的比试和云霁想的一样,何立德有另两人为他护航,顺利进入最后一轮。结果和李谪几日前预计的一样,罗怀秋第一,何立德第二,魏无衣第九,云霁十二。
这三轮综合成绩前五十名,十日后举行武经七书的谋略策试。
云霁的综合排名进了前二十,留在北苑备考。魏无衣则是一边养伤,一边准备。云霁当时看他被伤成那样还不认输,忍不住问:“你明知不敌,干嘛不认输呢?”
“难道战场上也可以这样么?”
云霁无语,兄弟,你把命保住才能上战场吧。
这一次的结果结结实实给云霁上了一课,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她之前就是。
十日后,谋略策试开考。一早,有小宫监给大家发放宫饼,因为策试此时入场,需入夜才得出来。
待一一验明正身,众人又被带到北苑正殿丹陛下等候。晨曦中抬头便可见宫殿的飞檐,以及垂剂兽。
本来卯时一到便该入场,到生生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开殿门。他们是八月初入的北苑,此时已届九月上旬,晨风微寒。不过还在尽是习武之人,这点寒意还无妨。
李谪一身便服,远远的在高楼上站着,抱胸察看众人。这次武举他寄望甚深,因此之前就抽空过来了几趟,今日又亲自来督考。
刚开始的半个时辰,众人都耐着性子等着。其后,就有人左右看视。不过,排名靠前的大多表现沉稳。可是,云霁这死丫头,她也太沉稳了。李谪看到她提着篮子,居然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打起了瞌睡。
到了一个时辰,李谪慢悠悠的走进去让段康给他更衣。
云霁等人这才等到入场的通知,各人提着篮子进去。
和众人一道三呼万岁后,云霁在宫监指引下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抽空打了个小盹,感觉很好。
大殿之内朱门紧闭,五十个人横五竖十的坐。考题现场开封,拿到考题后,云霁惊讶的抬头望了眼正位上的李谪,收到警告的一瞥赶紧低头思索。
未几,胸中已有成竹,背脊挺直,悬腕挥笔,下笔如飞。
太阳升起又落下,云霁左手边的题纸已摞起一薄叠,鼻尖也渗出汗来。期间,李谪离座去用了参汤,云霁也搁笔把早上领的宫饼就着水吃下肚充饥,然后再提笔继续写。
陆陆续续有人完成,云霁、何立德、魏无衣、罗怀秋等人依然在奋笔疾书着。
策试按例是不能提前离场的,交卷之人便只能在位置上坐等。
一时日已落尽,众人停笔。
李谪站起,轻轻抛下一句“誊卷。”然后便起驾离去。
陪在一旁的兵部尚书与侍郎一惊,赶紧组织人手收卷誊抄。这是为了防考官认得笔迹或是卷上有不为认知的暗记。
一众文职人员忙活了整宿,把所有考卷誊抄完毕,这才被御林军放回家去。
李谪早朝回来,不忙看折子。先召了翰林院的侍讲学士进来,高声将武举们的策论文章念出来听。听到合意的,便让搁到一旁。
方文清今日不是当值宰相,下朝后便回家去。昨夜云霁回到家已是深夜,来他房里请了个安,他一看就发现瘦了一圈,显见北苑的伙食不是太好。今日他出来上朝时她还在睡。他想回去问问她情况如何。
其实不管怎样,她反正是不能入兵部供职的。不过,他也想听她说说。他这一个多月都避嫌没跟去北苑,还真是想知道这次武比的情形。
云霁正好吃过早饭,听说方文清回来了,便到书房把这一个多月的情形说给他听。当然自己差点让人展成两段的事略去不提。
方文清听完,喟叹:“倒也凶险,此番策论,你可以把握夺魁?”
云霁咧嘴一笑,“有,若论旁的,孩儿同何立德等人一样,都是从小熟读武略七经,看过无数战史。但有一点,我这么多年跟随皇上习武,他的心思我略知一二,试题一下来我就知道……”话还没说完,被方文清拍在案上的一巴掌截断。
“伴君如伴虎,你竟敢说皇帝的心思你知道!罚你……”本待说罚你不许吃饭,看她弱不胜衣又改口说:“发榜前不许出门!”
云霁张口欲言,老莫还说今日要请她喝酒呢。
方文清缓下眉眼,“记住,皇上和端王是不一样的。”
一个千岁,一个万岁,当然不一样,云霁口里应了声‘是’。获得允准后退回自己的房间。
方文清看她没听进去,也只得摇了摇头,那件事该着手做了。他今日已告诉了魏晖,云霁是女儿之身,他有意结儿女亲家的意图。
魏晖呆愣半晌,才道:“方相垂爱,魏某感激。但不知皇帝的意思……”
“老夫事前已求得皇上俯允。”
魏晖面上一喜,搓了搓手,“好,我回去告诉无衣,美死那小子。”
魏无衣伤还没好尽,在床上看书解闷。他一直等着云霁过来探视,却没有动静。过午接到一封书信说是又被禁足了。
魏晖回府,驱散仆从,把云霁是女孩子的事告诉儿子。
魏无衣愣愣的没有反应,书从手里落下,在床边砸了一下,然后掉到脚踏上。好半日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爹,你说笑呢吧?”
魏晖一直好笑的看着他的反应,“谁拿这个同你说笑,是方相同老爹说的,还说他很中意你。”
“中、中意我”魏无衣完全结巴了,一下子坐起来,“我一直以为小纪跟杜生生一样,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原、原来她就是女娃啊。”原来我没毛病啊。
然后想到方相中意自己,脸一下子绯红,‘嘿嘿’的笑出来。
魏晖拍他一下,“你小子出息一点,看你就是一副以后被老婆管的样。”
“老婆,嘿嘿!”
“你小子这回考得怎么样啊?比你未来老婆还差,为父可没脸请人上门提亲去。”提亲嘛,就去拜请云相好了。满朝上下除了何太师就是云相与方相地位相当了。
“还、还成、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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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晖继续笑谑:“娶了方家那厉害丫头,你这辈子多半是不能娶妾跟偷吃的了。不然,这位英雌一定拿剑劈你。”
魏无衣小声的说:“够了。”有小纪那么漂亮的老婆,够了。
魏晖摸摸下巴,反正方云纪的身份,这个是方相操心的事。他就等着放榜之后上云相那里去拜请他上方府提亲好了。
他们世代将门,能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当家也是不错的。何况她背后还有方相,甚至还有皇帝的宠信。
魏无衣有点坐不住了,想下床。
“你小子可不能再随便跑到方家去,你好好呆着,多看看兵书。前十名皇上可要召到御花园去游园,到时问你什么应对不上,小心方家那丫头看不上你。”
魏无衣一惊,是啊,万一小纪看不上自己呢。
“爹,小纪她……”
魏晖看着他,“这事自然是听父母之言的,再说你们自小投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魏晖出去了,魏无衣坐在床上想,难怪前些日子小纪表现的那么古怪。可她一向有主见,怕不是方相能随意摆弄的。而且,她好像不大乐意嫁给自己。
魏晖没料错,云霁这几日正苦不堪言,方文清让展凤教她女子该有的仪容举止。这事以前也有过,但从没这么认真过,而且全部半途而废。这几日,方文清早早下了衙,就回来盯着她。
这会儿,云霁脚踝间被展凤系了一根短短的绸带,脚步大了就迈不开。这步子不能迈大了、迈快了,真折腾人。她经常干出的事就是步子迈大了,被绸带一绊。因此走得着实是磕磕巴巴的。
“我看你就是精力太充沛了。展凤,以后一顿只许给她吃七分饱。一点女儿家的柔美都没有。”方文清对训练效果很不满意。
“爹,我在长身体呢,你不是说我廋了,要给我补回来。”
“你达到要求才行。”方文清呕,云峰居然在值房偷闲抱怨他把云霁教养得丝毫不像女孩儿。根本就没当云霁是养女,就只是棋子。
他起初是当她是棋子,但养了这么多年,要说还只是棋子那就真冤枉他了。只是棋子他犯得着去批皇帝的逆鳞?
结果,云霁就从一天吃四顿改成了吃六顿。展凤笑她是猪,“凤姨你不懂,少吃多餐才是养生之道。”不过,好歹,练了几天是有点弱柳扶风的感觉出来了,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