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她也步了这个后尘。要对付何家,还有以后不住冒出的赵钱孙李家,那是他的事。
云霁做了个恭送的姿态,等他走了就转背回房间睡大头觉。你大半夜不安好心出来杀人,没得睡也要拉我作陪,哼!
耳中没听得离去的脚步声,她弯着腰不能起来,“陛下,再不回去该误了早朝了。”
“你呢?”
我,我不是伤重么,当然是继续病假。要知道,上朝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云霁平日的俸禄,大半因为上朝迟到被扣。平素还要靠李谪贴补,才能维持方府的开支。
“算了,回去睡吧。”
“是,臣领旨谢恩。”快走吧,你走了我才能回去睡啊。好歹盼到李谪离去,她打了个哈欠,回房。
候在房里的展凤迎了上来,“少爷,我还当你这回真的是要卖身陛下,回不来了呢。”
“呸,我也没捅啥篓子,我打了胜仗呢,干嘛要以身抵债。凤姨,困死了,有什么等我睡醒再说。”走到床边甚没形象的倒下,鞋都是展凤脱的。
展凤是方文清书房伺候的人,当年跟着一起到北地去的就有她。云霁算是她一手带大的。而今,在方府做总管。
云霁眯着眼,“凤姨,我要吃玉板蟹,老姜鸡,乌梅酒焖牛腩……”嘴里还在说着菜名,人已经睡着。
展凤好笑的替她拉上被子,“怎么整得像是陛下没给你吃饱似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家少爷每月的俸禄银子都要被扣,老爷又没有积蓄留下,还真是不好主持中馈。
少爷回来了,她每日又得叫她起床去上朝去。不然,展凤怀疑她的俸禄得被扣没了。
方文清当初把云霁当男孩子养,一半是怕云峰派人寻女找上门来。后来,当初一同北去的人,不剩几个了,云霁的身世倒真成了迷。
李谪回到宫中,用冷毛巾抹了把脸,便更衣上朝去。给了那死丫头一个好借口,怕是好久都不能在朝上看到她睁着眼打瞌睡的样子了。贪吃又贪睡,居然还是瘦得没几两肉。
散朝回来,他到清宁殿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当年以冠绝天下的美色受到独宠,生下他们兄弟俩。父皇晚年倦怠,以至于何家一步一步权倾天下。皇兄知道要做太子,必须有舅舅支持,毫不迟疑的就去追求时时来宫中玩耍的表姐。
不过,舅舅太过贪婪,这十多年独揽朝纲还不够,竟想将这炎夏江山变成何家之物。母后是何家人,但终是认识到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他能顺利登基,一是由于母后的坚持,再有就是以云峰为首的清流的支持。云峰当年是皇兄的太子傅,听说让李灏去对何叙君表示倾慕,就是他出的主意。可惜,皇兄身体不佳,在如此良臣辅弼下,竟被太师威逼得失了斗志,在宫中浑天度日。云峰这才改而支持他这个不负管束的先皇幼子。只可惜,这个和解来得太晚了。
听方先生临终所说,当年他与云峰都是名动天下的才子,被先帝聘来做两位嫡皇子之师。云峰说嫡皇长子虽生性温顺,但是能听进臣子之言的,嫡次子却是一只幼豹。当时,何家的权势还不如后来,他四岁,皇兄八岁。
到后来,父皇病重,舅舅得势,云峰已为皇兄师傅五年,也只能为他谋划将来。老家伙说他这辈子就走错这步棋。
而今,云家依然是清流领袖,云霆日前上了折子,丁忧三年。
5
“少爷,起来吃午饭了!”展凤带一个丫头,提了食篮到云霁院里。结果她还没起,这个懒家伙。
云霁翻身想接着睡,真命苦,在军中有程三,在家中有凤姨,居然只有在乾元殿没人敢硬拖她起床。
“起不起啊你?”
“起!”再不起该掀被子了。
“嗯,真香!”
小丫头恭谨的服侍云霁洗漱,在她伸手进盆的时候,乖巧的替她挽起袖子。
“哟,长得真甜,你叫什么啊?”这小丫头没见过,估计是凤姨新招进来的。
“回少爷的话,奴婢叫招弟。”
云霁一脸不舒服,招弟,看这样子也是被父母卖了,一般可怜都不能打动凤姨那颗老心的。
“这名字不好,我替你改一个行不行?”
招弟点头,“少爷说了算。”
“珠玉,不好,叫琳琅,你看怎么样?意思是珍贵的人。”云霁随手拿过纸笔,写给招弟看。
招弟捧着纸,琳琅,珍贵的人。
“琳琅谢谢少爷。”
展凤过来,“你下去吧。”
“是,展总管。”
看招弟,现在该叫琳琅带上门出去,展凤一指戳在云霁额上,“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许摆出这副浪荡公子的形容。”
云霁额角吃痛,“哪有啊?”
“你这张脸,还有在外头的名声很能骗人你知不知道。别祸害人小姑娘,坐下,吃午饭。”
云霁一看桌上,哇,好丰盛啊。
“我这几个月的俸禄都发齐全了哇,这么多菜。”抓起筷子就准备大快朵颐。
“以后你要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再不克扣了。”
“这么好?”云霁抬头。
“是啊,段总管之前说了,府里的账实报实销,不查帐。你以后爱怎么花怎么花,我不扣着你了。”以往,到了发俸禄的日子,云霁就全数上交,然后展凤就从中抓一些给她做零花。其余的,分作三十份。一天用一份,如果当日有余钱,统一放到一个小盒子里,拿来请客的时候用。
“不、不、不,咱还是省着花就是。”难怪展凤舍得买小丫头了。“这个实报实销,还不查帐,我呸,这儿又不是他的外宅。凤姨,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说完把筷子一拍,老子才不食嗟来之食呢。
展凤把筷子塞回她手里,“吃吧,我逗你的。你又长俸禄了。还有打胜仗朝廷赏的。我拿出去做生意,也小赚了一笔。”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站哪边的?”
“那你做生意小心,不要让人骗了。回头咱们阖府,厄,现在几个人?”
“看门的老徐,扫院子的晓月,厨娘,我,琳琅,加你,六个。”
“到时咱阖府六人上大街要饭去可不成。”
“得了,我是兰陵将军的总管,谁敢骗我,让我家将军去砍了他。”展凤边说边摆个砍人的造型。
云起这才开动,“好在我爹还留了这座宅子。”
“唉,要不是现在何家拦着,老爷的功劳何止封个侯啊。那样,每年朝廷都有银子赏下来。”
云霁喝口汤,把菜咽下去,“我的凤姨,你还真敢说啊。就这四个人,都不好说有没有人家的耳朵。更不消说,还有啥走过路过的。”
“你的武功一开始还是我在教呢,有人我听不到。”
“对哦,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云霁吃过午饭,带着琳琅上街闲溜达。篮衫折扇,青石长街,甚是闲适。
可怜小丫头被卖那天才头回吃到糖葫芦,云霁摸摸钱袋,凤姨给装了不少散碎银子,“来,要吃什么就说,少爷很少这么富裕的。”
琳琅失笑,“你不是少爷么?”
“这年头做京官,不贪很难发家致富的。何况……”
“何况少爷还时常被罚俸。”
“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说就只请你吃烧饼。”
走了一路,琳琅也只提了想吃根糖葫芦的要求。
云霁当即买了给她,“你满十四了么?”
“还差半年。”
太后五十千秋寿诞,街上已经热闹起来,很多店铺都挂起了红灯笼。还有地方上的一些寿礼陆续抵达。
路过得胜茶楼,云霁拉着琳琅上楼听说书去。她一贯喜欢听这家说的神将将军的事迹。
找个位置坐下,喝茶一钱银子一盏,外带干果另加一钱。云霁要了两盏茶,三碟干果,和琳琅坐下消遣。
“诸位看官,老夫今日为大家讲一讲我炎夏的兰陵将军。”
啥?
小琳琅一脸崇拜的把云霁望着,云霁扬声问:“陈夫子,今日怎么不讲神将将军了?”
“神将将军都讲了百年了,我们要听兰陵将军。”茶客起哄。
陈夫子一摊手,意思是你看到了,少数服从多数吧。这个小后生一直很捧场,听他从神将将军出世一直讲到了辅助昭帝平定四方。
云霁弹弹茶盏,钱都给了,听吧。听听这老家伙怎么编排自个儿。
“这兰陵将军,那可谓是英雄出少年!大家都知道他十四岁就在校场打败曾有炎夏第一将军之称的莫轻崖莫将军,当然,莫将军也是神勇非常之人。奈何,兰陵将军是天生的良玉美才……”
云霁轻轻吐出一句‘狗屁!’老子练武累到只要坐下就能睡着,习文时总打瞌睡差点目不识丁的时候,是烂土豆一颗。现在被人一造势,就成天生的良玉美才了。
旁边的人没听清云霁说什么,但恼他扰人听书,横他一眼。
云霁端起茶盏,一口饮尽。把三盘干果全装进琳琅的口袋,“走了。”下楼的时候,居然看到莫轻崖在雅座上,还向她招手叫她过去。莫轻崖于她,有半师之份,云霁自然只有乖乖过去,“我说老莫,这胡诌的你还来听。”
“别走呀,这正说到兰陵将军面如冠玉,姣若好女,尚未娶亲呢。再扯下去就要到那啥啥,何以家为了。”
“别胡说,人四国可是都给咱太后娘娘送寿礼来了。小子岂敢放那种影响邦交的狂言。”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四国。”莫轻崖压低声音。
“闲谈莫语国事。”云霁用更低的声音回道。
云霁回头见琳琅站在门外听说书听得津津有味的,得,还是走吧。再说下去老子得妖魔化了。听那老家伙说的,西陵王女对我一见钟情,跟我里应外合。感情老子是靠脸混饭吃的。编的一点谱谱都没有。
下头有人问了,“不是说兰陵将军,每逢出战,都戴着面容丑恶的面具么?那西陵公主咋知道他其实面如美玉呢?”
“你不知道,这互派探子再正常不过,西陵探子探得兰陵将军真容,回去画了一副画像。那公主便睹画思人,害上了相思病。在兰陵将军兵临城下时派人开了城门。”
云霁气不打一处来,她的战功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敢情被这么一说就成了美男计了。
“少爷,真的么?”偏小琳琅还悄声问。
“假的。”唉,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爱听这些不足为奇啊。可下面那群猥琐大叔,不知道在YY什么?
“听不下去了,老莫,我走先了。”
“等等,一道。我也听不下去,沙场杀敌叫他们说成什么了。”
莫轻崖看看缩头缩脑跟在云霁后头的小丫头,“这是?”
“新收的丫头,琳琅,给莫大将军见礼。”
琳琅愕然抬头,朝中莫大将军就只有一位,当年败给少年云霁的莫轻崖。
“莫大将军?”小丫头呓语一般。
莫轻崖一笑而去,并不计较。
云霁在琳琅肩上一拍,“莫大将军是厚道人,以后万不可这样。”得让凤姨好好训练下。
“少爷,我给你惹事了?”
如果不是老莫,那可能真的惹事了。
“少爷,你不要卖掉我,呜呜?”小丫头在大街上立时便泫然欲泣了。
云霁揉揉额角,“算了,以后见到人不可如此。”
“是,琳琅记下了。”
云霁正站在街上看江湖卖艺的,老徐找了来:“少爷,清宁殿来人了。”
6
云霁匆忙回到方府,展凤正站在门口等着她。一看到就拉着她进去。
“来人怎么说?”
展凤轻声说:“就说太后知道将军身子弱,特意赐下的补品。”
云霁摸摸鼻子,“这是告诉我,我在乾元殿的事她知道呢。昨晚才回来,今儿就送补品来。走,看看。”
进去一看,一个和气的公公还候在客厅里。
“全公公,劳您久候了!”
全顺笑着站起来回礼,“哪里,将军客气了。这是太后赐下的补品,将军趁热用。”莹白的瓷盅用文火保着温。他便说边取了出来,“太后说,将军直接喝就是,不用那套虚礼了。”
“是。”云霁端起,一饮而尽。入口前用鼻子闻了下,倒真是好东西,正对了她旧伤的症候。太后这是借此向皇帝示好?
全顺由始至终没提她现在是伤重休养,笑眯眯的就回去了。
“凤姨,送送全公公。”
“是。”
到方府比起其它大臣的府邸,那绝对是个清寒差事。不过,不是心腹,太后也不会派他到方府来。这位小将军可是皇帝的宠臣,当着群臣骂得再厉害,那也是护着的。
云霁铺开画纸,自己磨墨,“琳琅,你是怎么买下的?”
“她和她爹进京投奔亲友,大街上差点被恶少□,她爹为了保护她被毒打了一顿。我正好经过,还是报出你的名头才救下的人。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