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入画将手中的书略略放低，美眸转而看着她。
唉，寄白心里叹口气，他以为她想去啊。
京城里对公子入画的消息事无大小一律兴趣十足，连带的她这个小小的徒儿也被他们挖出来晾在太阳底下了。
关于她的流言是，听闻公子入画手下有高徒三人，花绝同叶清茗因着比试在京中已有大大小小的名气，唯独这唯一的女徒儿，神秘的紧。
猜测一，公子入画将此女当作闭门弟子好好栽培，力争让她在某日一鸣天下。
猜测二，此女天资聪颖，公子入画恐其抢之盛名，压制在书墨斋中不让露脸。虽然绝大多数人觉得这类猜测有抹黑公子入画之嫌，但对这神秘的三徒儿是否真是天资聪颖极有兴趣。
猜测三，此女天资平庸，公子入画不让她出来献丑。被推翻的更快，公子入画手下的徒儿能差到哪里去？要是差，当初她能这么幸运的被选上嘛。
更有一天，不知何人偶然透露，当年公子入画手上的三名学生一齐参加过一个比试，当时她落选的原因是纸上有水渍，而不是画功不好，相反的，评画先生对她的灵秀有十足的印象。
更加奠定了猜测一的事实基础。
她怕她再不在人前出现，再过一年半载，流言仍盛，她的心思就会完全白费，倒不如此时顶着希望出去拖一堆失望回来。
花绝已然先笑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有上进心了，莫不是终于感觉到压力了？”
“可不是吗，压力的我头发都白了。你瞧。”寄白一颗脑袋尽往他身上挤。
反倒是给叶清茗一手把她脑袋给拦下，惊奇道，“昨晚脑门被门挤了？”公子入画眼中也有些笑意，微微用书挡了脸。
“……”寄白睁着大大的眼睛怨念的望着叶清茗。
“你要去可以，先应下不会胡来。”公子入画微微一笑。
“师父你不能这么看不起你学生吧？”寄白眼睛转了一圈，她要是应下了那就是要拿到头筹，那跟她的目的可就背道而驰了，那怎么行，只得含糊说话。
“虽然胜负并不重要，书墨斋的脸面还是要的是不是？”清茗倒说出来了。
搞的她就会输似的，虽然她就是抱着这个心思去的，“我会好好作画，绝对不意外。”寄白留了个小心眼，特意强调了意外二字。
“如此我就放心了。”公子入画用用书挡了脸，寄白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只无端觉得风似乎冷了两分。
第9章 半月之训
“墨香姐姐。”寄白眼瞧着墨香手中抱着一盒东西往院子外走去，忙喊道。
墨香此时已作妇人装扮，面上也福了些，转身一瞧见是寄白便笑着停下了，“姑娘，休息了吗？”
“嗯，今天又早了些。姐姐你要回店里了吗？”寄白走到墨香身旁。墨香一年前已嫁了书墨斋的长工阿青，书墨斋出了盘缠让他们小两口在市面上盘了一家糕饼铺做生意，日子倒是也过的去。墨香在不忙时也总回书墨斋来看看，顺便给寄白带些时兴的糕饼，寄白就爱吃这些。
“姑娘又馋了吧，既然今日还早，跟我去店里吗？你也许久未出过家了哦。”墨香知道寄白就吃这招，对美食毫无抵抗之力，便笑道。
果然寄白犹豫了下，吐了吐舌头对身后的阿奴道，“阿奴你把笔墨送回去，到时候师父问你就说我到外头随便走两步，马上回来哦。”
阿奴了然的点头，拿着东西便往西厢去了。
墨香便笑着去牵寄白的小手，往门外走去，寄白一眼瞥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忙拉墨香往旁边的树下去了。
墨香小声道，“公子怎么又跟那狐媚女一起出门了？”话语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寄白面色倒仍是自若，低声道，“师父该是有事呢，我们迟些吧，不然给瞧见了又该让我练字了。”墨香说的狐媚女叫凤诗，说来也是极巧的，她正是寄白那日侍候的二位小姐之一，寄白反倒是该谢她的，不然此时自己也不知正在何处躲藏。
墨香应了声，却仍有些恨恨的，“姑娘就是好心了，她同那柳筱是一处的人，上次柳筱推你落水指不定就是她指使的，瞧着就是一副祸水像。”
寄白有些莞尔，她不是傻子，柳筱同凤诗之间并不单纯，亦是相互暗中较劲的，这两人或是看她不顺眼，却不会是谁受谁的指使，要知道，那天落水，若非自己有意让柳筱得逞，哪里能让柳筱坏心一推就干干脆脆的落水的。
寄白眼睛不离公子入画，眼见着他的白袍就要消失在门前了，公子入画却似背后生眼了一般顿了下来，转头瞧向寄白二人所在的大树，寄白心一跳，忙拉着墨香又隐的进了些。
墨香低声道，“其实，就算给公子瞧见了，也没什么的罢，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寄白方才的举动让她忽然生了错觉，仿佛让公子瞧见是什么很危险的事。
寄白扯出一个微笑，嘴里应着，“也是。”却算着公子入画该是已经上了马车了，这才慢慢的从树后出来。
师父近来似乎有些奇怪，即使在书墨斋，寄白见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凤诗这几日来的似乎也勤快了不少，为什么呢。寄白慢慢的摸着下巴，思忖着这是不是跟师父同自己说的夏试有关。师父笑的那样和善，定然有问题……
“上次王妈送来的糖心糕的方子我试过了，还真是好，客人都说好吃，我特意让我家那口子多做了些，到时你带回来也好解解馋。”马车里墨香笑着道，却见寄白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伸手在寄白面前晃了晃，“姑娘你在想什么？我方才说的，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吧？”
寄白忙回了神，拉着墨香的手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这不是在想等下去你店里又有的吃了，王妈前两天才说我又肉了好些，我可苦恼了呢，你还拿好吃的招我。”
墨香捏了捏寄白的鼻子，“姑娘这是刚好，哪里肉了，这个年纪长些肉才好呢，看那个凤诗，病美人似的，风一吹就倒了有什么意思，姑娘这样有福气呢。”
寄白一副没办法的样子，“有人念着就有人惯着，我是不管的了，他们念我就让他们找你来。”
“谁念你了？是不是端砚那个臭小子？别怕，回头我给你收拾他。”墨香一讲到跟她闹到大的端砚就一脸磨牙霍霍的样子，寄白又是莞尔，墨香现在老老仗着自己成亲了，就在辈分上压端砚，端砚又办法，说不过打不得，只好见了她就跑。这便宜哪里就让她那么好的占走了。
两人一路说着到了店里，阿青见着寄白便笑了，“姑娘怎么有空来了。＂
寄白摇头晃脑的道，“来看看阿青你有没有欺负墨香喽，顺便来看看你的手艺长进没。”
阿青看了墨香一眼，故意一脸苦相的道，“我哪敢欺负她哦，眼睛也瞪不过她，嗓子也喊不过她，只好苦哈哈的干活了。”
墨香一听不干了，瞬间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你怨言不轻啊。”
阿青立马赔笑道，“不敢不敢，小的这就给您沏茶去。”说着便一溜烟的跑了，哪里是真敢惹墨香。
寄白笑着看，自前头摆着的小柜里取了糖含着，一双灵动的大眼骨碌碌的转着，头往店外探去，墨香见阿青跑了也不管，转身瞧着寄白，“姑娘这又打了什么心思了？可别再吓我了。”话虽这样说着，笑意却是不减的。
寄白耸耸肩，“哪里的话；我是会闯祸的人嘛。”话却又一转，雀跃的道，“今日街市里头似乎特别热闹哦，墨香姐姐……”声音拉长。
墨香立刻无奈了，寄白一撒娇，基本上书墨斋没人抵得住，当下求饶道，“姑娘你别，你明知我没法拦你，”又作哀求状，“今日你歇歇吧，前些时候那事可是吓着我们了，被公子知道你又在我这丢了，日后我可是没脸再回书墨斋了。”
寄白面上一赧，轻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就知道墨香还忌着上次她带自己去庙会差点弄丢自己的事，那会众人遍寻三日不着，还是她自己不声不响的重新出现在书墨斋门前，众人问她发生什么事，她也只沉默。幸而公子入画也并未说什么，在书墨斋见到寄白，也只淡淡的说了声，“回来就好。”便再无下文了。
别人不说，墨香自个也悔死了，弄丢寄白怎么样都有她得过错，哪里敢再单独带寄白第二次。
寄白轻轻咬住了下唇，她可是盼着墨香再丢她一次呢，不然她上哪去找消息啊。正想着怎么骗墨香带她出去，阿青的声音已在房里响起，“墨香，去阿高师傅那取三斤枣泥来，家里没了。”
墨香一脸黑线的看向寄白，正见着寄白一脸得意的看回她，无奈的叹口气，“我的小姑奶奶，带着你可以，你可千万跟牢了。”
寄白自是忙不迭的答应着，当即两人随手收拾了下，让伙计看着店铺，就往街市而去。
这厢墨香正管阿高师傅拿预定好了的东西，寄白无所事事的在门口蹲着，或许是看到寄白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缎料，不时的便有小乞丐上前来讨些碎银子，寄白也不恼，笑眯眯的给钱，并邀他们坐下，跟朋友似得乱聊。
乞丐的见识却是不会少的，不一会寄白就被勾起了兴趣，巴不得手里捧些瓜子听那些乞儿天花乱坠说书般的讲故事。
“你倒是自在。”头顶上，温和的声音响起。
寄白下意识的抬头，来人背着光，她瞧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凭他的语气大概知道他并未生气，便也笑着道，“师父你别乱来，我可是做完功课才出来的，没偷懒哦。”
“别贪玩的忘了时辰，出来时可跟王妈打过招呼了？”
寄白吐了吐舌头，“我不会呆很久的，就一会会，等墨香姐姐买完东西，回店里拿了东西就回去了，不会很迟的，真的。”她举手保证道。
公子入画微微一笑，“你的保证却是不可信的，我也无事，便同你一块回罢。”
寄白一惊，又瞥到公子入画身旁脸已黑了一半的凤诗，忙道，“师父玩笑了哦，哪有将凤诗姑娘一人撇下的道理。”她的意思是公子入画理应陪着凤诗，哪能跟她一块回去呢。
结果凤诗反倒是误会了，以为是寄白给她制造机会，当下黑脸白回了一半，笑道，“无妨，我便同非辞一块回去吧。”
寄白脸狠狠一抽，又作天真状，“可是凤姑娘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呢，王妈是不会留饭的，少不得姑娘得丫鬟小厮的饭将就了。当然，他们的饭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硬了一点……”
眼见着凤诗的脸活活的黑全了，寄白摊了摊手，对着公子入画道，“师父你不要怠慢了凤诗姑娘呢，我好像听到墨香姐姐喊我了，走了哦，师父和凤诗姑娘也慢走。”嘴里喊着慢走寄白小身子早已经飞快的跑走了，留下有些僵硬的两人。
“师父，我错了。”
“吃饭时不要说话。”叶清茗看了她一眼。
她无限萧索的看了叶清茗一眼，“清茗……”后者手一抖，鸡皮疙瘩一地，寄白一这样喊就表示有鬼，忙端正了碗半眼不看她。
我看你吃的下，寄白将目光转回公子入画身上。
“寄白小姐是怎么了？”王妈关切道。
“师父说让我去踩火坑。”寄白垂头丧气的道。
“公子肯定是为你好的。”在下首的端砚插嘴道。
“你不了解情况啊端砚。”寄白就纳闷了为什么端砚在公子入画手下待了这么久就半点不知道他的真实面貌呢。
“师父……”
“不是你主动要求的吗？”公子入画淡淡一眼送过来。
我怎么知道这次这么变态？“离比试还早，你就当我一时头昏冲动了嘛，要不然清茗去？不然还给花绝，他们更好啊，绝对为书墨斋争光。”
“那再给你一个选择机会如何？去我自然是不说什么，若是不去……”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浅浅一笑。
寄白无端打个寒颤，小脸苦了下来。要说她不去估计剩下半个月花绝为比试练习的时候就是她被公子入画操累的时候了。
她在心中迅速衡量利弊，按照先前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试来看，若是没有半路程咬金，她这头筹竟是拿定了，可要是胜出了她就得入宫接受封赏，继续进入下一场比试，争夺民间三师之一的称号，不论最后如何发展都不会是她所希望的。
怪就怪在她一时脑热，不知道了解事情始末就兴冲冲的请缨。
半个月他要只是让她留在书墨斋作画就算数量上有惩罚她也无所谓，就怕他又给她弄出点其他什么风浪来，譬如另一场不输夏试的比试，她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