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梅姑娘可有补救的法子?”
梅素素将镜子收起来,笑道:
“自是有的只是夫人再忙下去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子了。”
事关自己的容貌,赵夫人便没有心思再对管事娘子指手画脚了,她挥挥手道:
“就这样了,你去忙吧。梅姑娘你快帮帮我。”
“夫人放心,”梅素素将欲起身的赵夫人按在椅子上,转头对莲花道:“劳烦莲花姐姐去拎些热水过来,再拿一些干净的帕子。”
正巧此时荷花进来,屈膝道:
“夫人,房间收拾好了,请夫人移步过去,夫人还要沐浴吗?”
赵夫人转头看向梅素素:
“不知可有时间?”
梅素素忙笑道:
“可以沐浴自是再好不过了,也不用另行准备热水了。”
赵夫人这才放心的点了头。
这一路在船上诸多不便,便是连澡也没痛快洗过,此时可以洗澡赵夫人自是觉得舒坦的。
梅素素伺候着赵夫人去沐浴,期间为赵夫人敷了脸,又将一些药粉配以牛乳洒进水里,又为赵夫人敷手的忙活了两刻钟,待赵夫人浑身清爽的出来,周围服侍的丫鬟婆子们俱是眼前一亮。
赵夫人肤色暗沉,无论多么厚的脂粉都掩饰不住那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倦色的脸,此时赵夫人出来,虽然仍然是黑黄的皮肤,可是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精气神儿,肤色看着亮堂红润了起来,双目也有神多了。
此时赵夫人尚未上妆,她往妆台前一坐,若莲拿了梳子给赵夫人梳头。那纤毫毕现的尺余圆的琉璃镜子里映出的人让她掩住了口,不敢置信的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这可是我?”
“不是夫人还能有谁?”梅素素那带着胎记的脸出现在赵夫人身后,赵夫人看着镜子里梅素素的脸,再看看自己的脸方才信服了。梅素素看了一眼妆台上巴掌大的精致小钟,笑道:“还有一炷香的功夫,我给您上妆吧。”
莲花手上一翻就要给赵夫人挽个中规中矩的圆髻,梅素素拦了一下,道:
“挽个抛家髻可好?”
莲花看了下赵夫人,赵夫人素来便是挽圆髻,别的发髻不是太过妖娆便是不称她的脸型肤色。这个抛家髻倒是真没尝试过。
赵夫人出京前是试过梅素素的妆的,也不过是简简单单几下便将几个小丫鬟换了一副面貌,更何况刚刚沐浴完她已然见识了梅素素的手段,遂点了头。莲花利索的挽了抛家髻,又在梅素素的建议下选了几样首饰给赵夫人戴上。
赵夫人的脸型端方,不适合那种妖娆的妆容,反倒是孙家的那种规整的妆更合适一些,不过孙家的扑的粉太厚,这脖子和脸成了两种颜色,便不美了。
是以梅素素给赵夫人选的粉是那种接进赵夫人肤色的粉,扑上去能够将赵夫人的肤色再提亮一些。赵夫人的眼睛不大不小,却暗淡无神,便用了一些白色的眼影配以珍珠粉与些别的亮色眼影画上,瞬时让那双眼睛顾盼生姿起来。
只是可惜她始终研制不住那本书上所说的“睫毛膏”,不然将这下垂的眼睫毛刷的弯弯上翘起来,更能添几分颜色,不过临出京前她倒是拿到了那种依着书上所说的制出来的睫毛夹子,给赵夫人夹一下睫毛,虽则少了几分自然之态,倒也添了些风情。
“这东西倒是精巧,可有的卖?”
赵夫人看着那小小巧巧的物件不禁喜欢起来。
梅素素忙将那睫毛夹子放进妆奁匣子里,速度之快似是怕赵夫人给抢了去似的,她笑的有些局促道:
“这是我临出京前托人淘换到的,言说是大皇子让人弄出来的玩意,宫里如今很是时兴呢。夫人这样身份的人问宫里的贵人讨上几件还不是易事?我这东西,夫人就行行好,留给我用吧。”
梅素素可怜巴巴的诉苦,却不动声色的将赵夫人给捧了起来,赵夫人因着梅素素刚刚那行为起来的一丝不快也消散了,她笑嗔道:
“我不过好奇罢了,怎会贪你一点小东西?”
梅素素抿唇一笑,挑了茄紫色的口脂给赵夫人点了唇,又用了浅浅的亮粉色上去提色。
待上完了妆,赵夫人看着镜子里前所未有的精神奕奕的自己都惊的合不拢嘴了。
一旁伺候赵夫人的简嬷嬷是赵夫人的奶嬷,看着她长大的,如今看到赵夫人这幅样子眼眶立时便红了起来:
“夫人,夫人这幅样子活脱脱便是出嫁前的摸样呢,若是再瘦上几分就更像了呢。”
赵夫人原本也不是这般脸色,不过是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又摊上一位好色的丈夫,整日操劳才让整张脸没了颜色,此时看到这样的妆容她转头看着梅素素道:
“我带你出来真是没错。”
梅素素谦逊的笑笑。
“老爷回来了。”
廊下的小丫头扬声道。
赵夫人连忙起身整理衣服,梅素素趁机告退,赵夫人也顾不上她,随意从妆奁匣子里抓了一件首饰赏给她便让她下去了。
梅素素跟着赵夫人来到外间,正碰上掀帘而入的赵大人,赵大人一看到赵夫人,顿时愣住了,那双不怎么耐烦的双目中倏然迸发出惊艳来。
梅素素轻轻一笑,趁着无人注意到她便带着拎着妆奁匣子的乐欣出了正房院子。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李丹已经沐浴完用完饭歇午觉去了。没有这个碍眼的人打扰,梅素素着实松了了一口气,打发了赵夫人派来伺候她的丫鬟,将妆奁匣里的各色刷子交给乐欣去处理,她带着乐茹进了里间的净房沐浴。
“可都打听清楚了?”
泡在热水里,浑身酸软的筋骨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舒泰。
乐茹将梅素素的头发打散,在浴桶边儿上支了一个木盆为她洗发,哗哗的水声遮住了两人的喁喁私语:
“奴婢已经暗中打探过了。这泉州城中大部分平民百姓已经收拾行囊准备动迁了。只是如今还有一些富商财主舍不得离开,那些人的产业都在泉州,若是换了别的地方说不得会是什么结果,是以都不肯走呢。另外就是百姓们的银子还没拿到手,说是到了安置地再下发。”
梅素素听着冷冷一笑:
“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到了安置地估计这银子就以银子已为百姓置办了宅院家当为借口不发放了。”
文章正文 第九十六章 英雄救美
乐茹乐欣俩个是陆博派来伺候梅素素的,明面上却是由梅婶儿出面唤了牙婆买来的,身为大皇子,若是这点儿事都办不好,还真是白白枉费了他那个身份。
乐茹闻言颇为诧异:
“百姓的房子不是照着这边的原样补偿吗?”
梅素素笑道:
“原样?说的倒是轻巧,到时候一句两边物价不一样,这银子都折在里面了,谁又能说些什么?那些富商财主倒是看的清楚,而且川蜀之地又不是那等富庶的地方,便是同样一亩地的田产,产粮还有高低之分呢,这一进一出之间,不菲吹灰之力便可落进白花花的银子。更何况这一去山高水长的,路上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些个富商的产业又归谁?”
“这既然是在外面补了田产,这泉州城的产业便全都归了朝廷,可是如今朝廷在这里整顿水师,若是做的好,过的三五年,这泉州城又可恢复当年盛况。他们想要回来可以,可是若想要回原本的田庄铺子却是不可能了。再者说了,这田庄铺子到底有多少,还不是那些地方官一句话的事儿?”
“而且朝廷原本言明,若是不想去安置地,而要投奔亲友的,可将田产等折合了银子领走的,如今这么一来,别人便是想走也走成了,若是想拿银子,便只能跟着去安置地,若是想投奔亲友,那是半个补偿的铜板都拿不到不说,便是自家的田产铺子也要打了水漂儿了。”
乐茹这种女子,便是陆博养在外头以作耳目用的,说白了就是密探,是以一些朝政之事看的倒是比一般内宅夫人透彻,只是如今跟梅素素比起来,乐茹倒是觉得她的见识还是浅薄了,她将梅素素洗干净的头发盘到头上,用发簪固定了,捉了帕子为梅素素擦洗起来:
“怪道少爷常常夸赞小姐呢,小姐看的果然透彻,想的也比奴婢们通透的多。”
梅素素只笑笑,而后问道:
“刚才进城的时候,各家太太们都是在这附近方才散了的。只是方尚书的两位姨娘却在一进城便告辞了,可知方尚书住在哪里?”
乐茹笑道:
“人都说方尚书是个好官,为国为民,如今见了倒像那么回事儿。这不是那些富商财主拖着不肯走吗?方尚书便去了北城住着,日日去上门游说。又因着许多平民百姓都收拾好了家产,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能带上路的都带上了,都准备好了,这忽然间又不走了,闹情绪的也大有人在,方尚书又日日去拿东城平民百姓家挨家挨户的安抚,劝他们稍安勿躁,稍晚些便可启程了。还要安置沿海一带那些实在不愿背井离乡的人来到泉州城居住,好方便看管,据说就这几天的功夫方尚书的人都瘦了一圈了呢。”
“哦?”
梅素素轻轻一笑,有些讥讽的意味。
乐茹有些好奇,只是她很懂得有些不该问的便不要问,是以那好奇之色只在面上停留片刻便消失不见。
梅素素沐浴完之后用了午饭便去休息了,睡着之前,她吩咐了乐茹打探一下赵大人每日里进出的时间与路线,身边人几何。又打探一下其他各家夫人太太门安置的如何等等。
待三日后,梅素素将这里一切都已然摸清了,又因着她给赵夫人化的妆容让赵大人接连三天都提前回来与赵夫人温存,赵夫人也特意跟人显摆过自己最近的好气色,梅素素的好人缘儿空前高涨起来,不仅同住在衙门里的两位夫人与她混的熟络了起来,便是隔壁街的何夫人也常常将梅素素叫过去说话。
梅素素实在不知这何夫人报的是什么心思,可是待见过何夫人住处多出来的两个俏丽小丫鬟她便明白了过来,大概是自己长得太过难看了,所以何夫人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疏忽又是数日过去,梅素素每日里外出,不是被这位夫人叫过去说话,便是那位太太又护肤或者化妆的事宜要请教,常常是早上伺候了赵夫人上妆便出去大半天一天的,有时候还会半夜里回来,次日便会有哪位夫人过来赔礼来说是留了梅素素说话太久了,没注意时间。
到了后面,便是这泉州城中尚未搬走的有些富商的太太也知晓了梅素素的名号,要梅素素过去跟他们说话,指点她们府上的丫鬟一二。
梅素素每日里应酬那些夫人们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哪儿还有工夫应付那不知哪家的太太?每当接到这种帖子,梅素素便塞给李丹,让她过去,横竖李丹有几分功底,用来糊弄一下这些富商太太们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李丹一门心思的想要出去玩儿,梅素素此举正和她的心意,是以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梅素素也不用费心去将李丹给支开了。
这日戌时正,天色黑了下来,以往路边各个店家一到擦黑便点上大红的灯笼,如今这泉州城的主干道上也只剩下了那么几支飘摇的灯笼了。
在贯穿了泉州城南北大街上,数骑快马奔驰着入城,后头一辆华丽的马车紧随其后,厚重的城门在马车入城之后缓慢而沉重的合上。
此时时辰虽早,若是在别的城镇,这个时候当是夜市最为热闹繁华的时刻,可是在这泉州城里,一阵风吹从大街的这头毫无阻隔的卷起一片落叶,径直的便吹向了大街的另一头。
此时从街角里传出细微而凄厉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
自打到了这泉州城,这样的呼救声每隔几天赵都督都要听到一次,今日也不例外,他听着这动静,从最开始的奋勇冲上前阻止,到现在只催促着马儿快些离开,已然是神经麻木了。
泉州城里如今人人自顾不暇,可以征兆的壮丁全都半强迫半自愿的去了水师军里头,剩下的人不是老弱妇孺便是游手好闲的混混,今儿个肯定又是哪家的混混趁乱偷人钱财去了。
他赵都督来这里是做大事的,是来训练水师的,而不是来帮泉州知府抓小偷的,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赵都督只想冲着泉州知府的脸上抽几鞭子去——这泉州城的治安怎么这么差?
赵都督高高的扬起鞭子狠狠的挥下,马儿吃痛,扬蹄往前冲去,正在此时,从旁边街里冲出一个身穿白披风的女子来,那女子手举一根素银簪子,身姿笔挺的看着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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