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婕妤妹妹想的还是很透彻,姐姐真是错看你了。”朗湘悠对莫逸清的骤然转变,一时接受不了。她心中有希望莫逸清看清现实,又害怕莫逸清事事看透。她沉迷、执着。对她们来说好控制;她清楚、明了。也给她们带来一定难度。这样的莫逸清绝不会甘心受她们的钳持,有朝一日定会对她们反扑。
种种矛盾,让朗湘悠彷徨、纠结。何时起,她也这般杞人忧天。整日的为一点小事筹谋这么久。是宸妃的出现,还是她知道要入宫开始的一刻,亦或者是从那是开始。
灭族的灾害。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每次只要想到多年前,她险些遭到灭族之险,她就彻夜难眠。情感果真是世间最大的利器。它让那些信仰者为之疯狂、为之不顾一切。她的亲姐姐,为了那所谓的情感险些害惨全族的人;她也是为了这遥不可及的情感,将其一生奉献在这寂寥深宫之中,忍受着人情冷淡、世态炎凉。
那么莫逸清呢?她真的如她所言一般,看透一切吗?朗湘悠心中冷笑,她不相信莫逸清这能看透一切。她若真看透,就不会这样在乎夜郝瑾;她若真的看透。就不会为了星儿一事伤心感怀。她也是人,有些情感是她想放弃又放不下的。
想通后。朗湘悠再次开口道:“婕妤妹妹能有这般醒悟,姐姐真是为你感到高兴。这宫中确实只有明白人能生存,否则高贵如昔日的清贵妃、丽贵嫔,皆因放不下心中的执迷,一步错满盘皆输,甚至还没有落得一个好的下场。”
“姐姐所言甚是。”莫逸清一听朗湘悠提到玉孝柔和顾倾城,拳头一紧,低垂着眸子,静静聆听她接下来的话。
可事实非莫逸清所料,朗湘悠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在紫音宫门前与她分离。
“姐姐瞧这时日也不早了,想着五皇子他们定挂念着婕妤妹妹,姐姐也就在此与妹妹分离。待来日有空,再前往妹妹的修竹殿一聚。”说完,朗湘悠头也不回的带着雪绯、雪绮离去。
望着朗湘悠渐行渐远的身影,一旁的月儿问道:“主子,我们现在是先回眠竹宫,还是?”
“先回眠竹宫吧!”莫逸清沉思半宿,淡淡回道。她心中烦恼繁多,让她身心疲惫,她想找个人诉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她想找的人不是不在身旁,就是不能寻找。因为这些烦恼太过惊人,她不能连累无故之人。
脚下的宫道依旧,只是比来时的心情更加复杂。
“呦,这不是顺婕妤姐姐吗?怎么您成了从二品的婕妤,还要徒步而行。”丁妙仪嘲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莫逸清抬头定眼一看,只见丁妙仪慵懒的斜坐在撵轿上,宫人伺候一旁。多日不见,丁妙仪身子越发臃肿、富态。她原是正四品的嫔,本该不能乘坐撵轿,但夜庭宣怜悯,故给了她这殊荣。
丁妙仪见莫逸清不语,以为她不削与自己相谈,气愤之余说起话更是尖酸刻薄:“不想姐姐高升之后,对妹妹这样的厌恶,连说话都不愿了?”
“妹妹误会了,姐姐只是不知从何说起而已。”莫逸清解释道。
“恐怕不是这样吧!”莫逸清虽有解释,但丁妙仪仍旧不依不饶道:“依妹妹看,姐姐恐怕是见风水轮流转,心中不平,故而不开心吧!”
丁妙仪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望着莫逸清。她终于等到这一天,她的梦想终于快要实现。原本那个高高在上的顺婕妤,终于不再那般高不可攀。宸妃的出现,打破了她宠冠后…宫的形态。前些时日,她与夜郝瑾的亲近,更是让她失了夜庭宣的心,只要夜郝瑾一日在眠竹宫,夜庭宣就几乎不步入那里。
想着想着,丁妙仪不由笑出声来,看向莫逸清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轻蔑。玉手轻轻拂过日益隆起的小腹,想着只要自己这胎诞下龙子,她定能得到夜庭宣的重视。莫逸清的辉煌,将是过去,日后必然是她丁妙仪的天下。
莫逸清对丁妙仪所言,不由轻笑,直直认为她痴傻,冷笑一声道:“妹妹既然这样认为,那姐姐也没有办法了。”
话毕,莫逸清带着月儿准备绕道而行。不想,丁妙仪突然从撵轿上下来,大喝一声道:“站住,你给我站住。”
莫逸清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冷然道:“丁嫔,本宫念你我多年姐妹,不治你不敬之罪。如今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大不敬之事,到底所欲何为?”
“你少要得意,不过一个快失宠的妃嫔,何德何能让我敬重。”丁妙仪在簪儿的搀扶下,走至莫逸清面前,对着她趾高气昂道:“原先你也许风光无限,但现今还不是这般窘态。那个宠爱你的圣上呢?那个与你要好的宸妃呢?现在的你,不过一个即将失宠的妃嫔而已。”丁妙仪用手指重重的戳莫逸清胸口,态度极其的傲慢。
莫逸清见状,十分不悦,一掌拍开丁妙仪的手,道:“如今本宫还没有落魄,你就这样沉不住气,可想而知本宫若真的失势,你定然会是那头一个来嘲笑本宫之人吧!”本就心烦气躁,如今又遇这般心寒之事,让莫逸清心情更是糟糕。
多年的姐妹,可以因权势、情爱一夕倾倒,星儿如此,丁妙仪竟然也是如此。到底是她做人失败,还是她们本性如此,不值得深交信任。
“你的失宠早已成定局,哪里还需要等来日。”
莫逸清对丁妙仪的自信,有些讶然,她是那里得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定然会失宠于夜庭宣。只不过一些时日未召见,她就可以断定自己会失宠。不说其它,就说夜庭宣对夜郝瑜的喜爱,怎么说也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莫逸清疑惑不解的看着丁妙仪,想看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丁嫔主子。”润宁远远见丁妙仪的撵轿,手中的物品握的更紧,匆匆赶上前。待走进,才发现莫逸清也在此,连忙施礼,“奴婢见过顺婕妤娘娘,娘娘贵安。”
看着眼前屈膝的润宁,莫逸清心中有几分了然,不想丁妙仪也投靠了墨语兰,与星儿一般。只是她没有想到,原先安分了几年的墨语兰,竟想再次掀风起浪。想法虽好,但毕竟不实用,现在的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她,她想算计自己也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起身吧!”莫逸清招呼润宁起身,对丁妙仪嘲笑道:“本宫就疑惑了,丁嫔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原来是有了依靠了。本宫是否该恭喜丁嫔呢?”
丁妙仪被莫逸清这么一嘲讽,面红耳赤,斜眼瞪了润宁一下,眼见着莫逸清大摇大摆的离开,心中愤恨不已。
“你来做什么。”丁妙仪没好气的骂道。
润宁自知行为有些不妥,但对丁妙仪莫名其妙的骂人,心里有些不开心。明明是她自己求助与自己主子,对她却还摆出这么一副盛势凌人的样子,润宁心中不由一阵好笑。但面上,润宁还是心平气和的回道:“是静妃娘娘让奴婢把丁嫔主子的遗留之物,还给丁嫔主子的。”说着,润宁双手将物品呈上。
看着润宁手中的一方丝帕,丁妙仪气愤的一把抓过,理都不理的带着簪儿回撵轿。这一举动,让润宁恨的牙痒痒,可又奈何不了她。
第八十九章 身世迷波(一)
与丁妙仪一别,莫逸清径直回了眠竹宫。一路上,月儿为莫逸清抱不平,莫逸清却一笑而过,说道:“人心总是会变,妙仪她并没有欠我什么,自然无需终生为我好。”
“话虽如此,可月儿还是为主子您叫屈。”月儿嘟着嘴道:“您与丁嫔主子姐妹一场,怎么说也没有犯什么滔天大错,她用的着这样对您吗?既然不和,就不再来往便是,为何要这样百般羞辱?”
‘滔天大错’,莫逸清将月儿的回味一遍。有时两人不和,无需所谓的滔天大错,只要她心有不甘、不平,哪怕一个简单到不能简单的理由,也能让人心改变。
星儿为何叛变,只因她觉得她待她不平。而丁妙仪呢?真是因为夜庭宣,还是其它的原因,这就不是莫逸清所能知晓的了。
一到修竹殿大门口,里头的欢声笑语就溢出来。莫逸清以为夜郝瑜想开了,不再为晨起的事情生气,走至里屋才发现,原来是夜庭宣来了。
夜庭宣见莫逸清回来,将夜郝瑜放下,摸着他的头,柔声道:“父皇有要事与你母妃相商,瑜儿先与琋儿一同玩耍可好?”
夜郝瑜看了看莫逸清,有看了看夜庭宣,点头回道:“好,瑜儿听父皇的话,不打扰父皇与母妃商谈。”说完,夜郝瑜向莫逸清道了一声安,就拉着夜郝琋一同离去。
莫逸清见状,也将修竹殿众宫人屏退,大殿之上只留她与夜庭宣。
“清儿,过来坐。”夜庭宣入坐好后,拍了一下身旁的位子。示意莫逸清也一同入座。
“哦”莫逸清轻声应和,坐于夜庭宣身旁,双手垂放与两腿之上,不再言语,只是楞楞的坐着。
夜庭宣见莫逸清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以为她是为这几日他不见她而生气。笑着拥过她道:“怎么。朕的清儿吃醋了?”
“没有。”简单明了,没有多吐露一个多余的字。
这样的冷淡,让夜庭宣有些不悦。以往莫逸清虽不是十分主动,但也没有今日这样冷淡。松开拥她的手,双眸紧紧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清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怪朕这些日没来看你,一直宿在阿瑶宫中?”
莫逸清张了张嘴,原想将近日的一切说与夜庭宣听。但在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后,生生将那些话吞回肚子里,酸溜溜的说道:“怎么,在圣上眼里,臣妾就是这样小肚鸡肠,爱吃醋的人吗?”
‘噗哧’一声,夜庭宣见莫逸清的样子。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调笑道:“还说没有吃醋。你的话里分明就是酸意浓浓的样子。”
“圣上!”莫逸清被夜庭宣这么一调笑,心中更加不快,“圣上,臣妾好生与你说话,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正经。”
“到底是谁先没有正经了。”夜庭宣点了一下莫逸清的鼻子,亲昵的说道:“明明是清儿你先开的头,还要怪朕说话不正经。”环顾一圈周围,续道:“对了,怎么不见瑾儿的身影,是否真如瑜儿所言,你将他又送回慈安宫了?”
“怎么,圣上你那么相见瑾儿吗?”莫逸清别过身子,边为夜庭宣沏茶,边调戏道:“臣妾还以为你厌恶瑾儿,故而这么久都不来见他。”
接过莫逸清递上的出水,夜庭宣浅啜一口,道:“那里的事,朕这几日只是被皇姐缠住,无法脱身而已。”一提到淑慧长公主,夜庭宣的眼神黯淡几分。“皇姐恐怕对你有所误会,以为你是朗家的人,故而要朕与阿瑶远离你。”
果然,那个担忧真的应验了。淑慧长公主果真因此事,而断了她与宸妃的来往。不由轻声叹气,感慨道:“唉~臣妾还是很喜欢与阿瑶在一起的,只是出了这档子事,怕是以后再难寻阿瑶一同玩耍了。”
“放心,此事不会过太久,清儿你很快能如愿。”
“真的。”莫逸清满心期盼的望向夜庭宣,等待他的再次确认。
夜庭宣点点头,道:“这事岂有掺假。朗家的天下很快就要到头了,朕也终于不用再钳制于齐王了。”
目光如炬,莫逸清能感觉到夜庭宣,周身散发出来的得意。只是这又让她疑惑了,夜庭宣怎么这样坚定朗家要完蛋了,不由问出口:“臣妾不明,还请圣上细解。”话一出口,莫逸清就有些后悔,夜庭宣从来不与她谈朝堂政事,他也非常不喜妃嫔议政。今日她向他问政事,会不会太过唐突。
不想莫逸清的担忧是多虑了,夜庭宣因心情愉悦,也不计较莫逸清的越权,细细解说:“近些时日,北方金燕部落蠢蠢欲动,欲以南下侵占我大靖。齐王手下也是出师不利,节节败退。这本该是一件丢脸之事,但对于朕来说却是一个机会。”
夜庭宣顿了顿,继续道:“朕决意让安国公世子北上,联合北军一同迎战金燕部落,让金燕部落不敢再小觑我大靖,同时也希望能将齐王手中兵权收回。”
听了夜庭宣的解说,莫逸清对近些时日的烦恼有些悟透。朗家之所以能权倾朝野,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齐王执掌北方一带兵权。如今若这兵权失去,那么朗家就如风中飘絮,难以自保。淑慧长公主身世一迷,恐怕就是朗家最后的一丝希望。
要是淑慧长公主真是前朝余孽,那么安国公世子执掌北方兵权,对整个大靖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倘若淑慧长公主要复国,那么有了兵权就不容易许多。想到这,莫逸清不由紧紧拉住夜庭宣的衣袖,可话还没有说出,她就有些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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