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梦扣的事情,因为以千面曾经吩咐我找过,所以我比较清楚。
“我费尽心思才让魅姬和梦扣分离,若她拿回,一定会来找我报仇!”
以千面说这话时并没有半点的担忧神情,我甚至以为他有一些期盼,他到底在想什么,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猜透过。
“六爷应该知道夜流苏的藏身之处吧?六爷的耳目一向众多。”
“呵呵,早就知道,只是等你回来,夜流苏在罹城的春姬楼,记着,他虽弱,却不好对付,他已知你假扮的魅儿是我派去的,不过好像对你念念不忘,他对真正的魅姬也有情谊,所以,他是否肯交出梦扣就要看你……”
以千面故意说到结尾拖了很长的音,并不是在怀疑我,而是有种看好戏的恶趣味。
“六爷,钱钱已经有自己的家人,所以,你之前说的陪你一辈子,前提是,你可以接纳我的家人!”
我说完,就抬脚,转身出门,依稀听到门闭合前以千面坏笑着重复那两个新奇的字眼。
“家人么?家人……”
罹城,春姬楼。
我扮成了满脸斑的小丫头,穿梭在莺莺燕燕之间,端茶倒水,擦桌扫地。
“哎呀!是香雪公子啊!最近你常来捧场,咱们春姬楼的姑娘都要被迷坏了!”老鸨卖力地媚笑着,脸上的粉白得有点吓人,转身掐了我一下,吩咐道,“死丫头,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香雪公子沏上一杯上好的茶去。”
“是!”
我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真是凑巧,我刚来罹城第一天就遇到这个多情大夫香子末,不过他玩味地多看了我几眼,我一点也不怀疑他的敏锐观察力,我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即使易容,我也从不改变眼睛的颜色。
香子末与夜流苏是好友,我猜他最近常来自然不是为了女色,今晚只要盯紧他,自然看得到夜流苏的身影,一年多未见,还清楚地记着夜流苏那纯澈的笑和害羞的酒窝,纯然的青涩,让人不忍污浊。
等我按老鸨的吩咐将茶送进房的时候,差点没失手端不稳托盘里的茶。
正对着我坐在弹奏古琴的女子,应该就是春姬楼稳坐三年的花魁——萧紫。
萧紫,她的美,不露骨,不媚俗,一身紫蝶霞衣,衬托地更加丰姿出尘,她的身材娇小玲珑,却是比例完美。
和妖娆的魅姬相比,她看起来更显高雅,不过我的身体当初自学了魅姬的魅惑之美,后来又结合了炫帝的霸气之美,成了我现在的容貌。可是,当我背叛以千面之后,再无此类的学习能力,不过对我而言,现在的样貌早已足够,讽刺吧,我当初引以为豪的那些机能,在我努力学做人的过程,在我心中越来越可有可无。
不过让我差点打破茶杯的人当然不是萧紫,而是在场的另一个男人。
直接忽略掉斜卧在软榻上的慵懒男人香子末,将视线定格在坐在床边逗着小女娃玩的男人身上,熟悉的背影,即使不回头,我都能立刻临摹出他的眉梢眼角,欧式的五官,中式的气质,服帖的刘海,总是精细修饰的每一丝完美,他身上穿得,依旧是我当年亲手的杰作。
突然,脚下一声惊叫,我一个闪身,差点踩到脚边那软绵绵毛茸茸的尾巴。
“喵……”
这家伙,好久不见,竟然又肥了,实足一个猫大婶,还是黑亮亮的毛,它回过头,冲着我不满地叫了几声,我吃惊过后,不自觉的反应竟是冲着这只大脸猫上扬起嘴角。
“喵……”
它鄙视地看着我,却又是意味深长的眼神。
很多动物,都不是很在意人类的长相,可是,呃,恩恩一定不在此类动物之列,当年恩恩第一眼都批评过我的容貌,没想到几年不见,它还是张牙舞爪的趾高气扬,总是不待见所有接近它主人的任何女人。
“爹……爹……咳咳……”
床榻上的小女娃颤巍巍地站起来,却站不稳,连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看起来,她比同龄的小女娃成长地要迟很多,而且身体很虚弱,每发一个音,总是忍不住要咳嗽,小脸咳得通红。
我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天啊,蓝雪娃娃小时候都是这模样吗?而且还是一个混血小娃娃,皮肤都是白皙的晶晶亮,突然想起,夜流苏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真是超级可爱的那种,突然又想起小恶魔,那小家伙和这小女娃还真是相生相克一般的气质啊,两种完全不同的可爱,可是放在两个娃娃身上,都有各自令人心动和怜惜的气场。
这小女娃当初是按照罹的五官缩小版模仿的,添加了一点点我的神采,现在小脸张开了自然是我相当满意的容貌,今日一见,真是喜欢的紧,这些年来,我即使来过罹城,我却从未来看过罹和这娃娃,其实,就是我很怕,怕舍不得,却又怕保护不了,到头来,我发现我真的没有半点人类的母性,以千面戳破我没有真爱,大概见我对儿女也这样,更相信我不会爱上他。
床边的男人将小女娃搂在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仿佛含在嘴中一般的温柔。
“金儿,怎么又咳了?玩累了是么?”他疼惜的声音瞬间融化进我的心里,我竟有种想哭的冲动,说不清,道不明。
不见,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如现在这般刻骨铭心。
见了,才知道自己以为可以隔离的只是分别的距离,却不是牵挂。
脑海里再度闪现出昔日成亲的场面,红色的嫁衣,摇曳的红色烛光,我曾经错以为最幸福的瞬间,又是烟消云散,这一刻却又恍惚地觉得真实。
以千面说我未曾真爱过,而成亲的那夜却真的是我做机器人一来最幸福的一夜,我在醒悟的此刻,我依旧这么觉得,只是,弘漠和罹,在这一刻却又在我心中天秤两端平衡下来。
除此之外,银诺,是亲人般的弟弟;夜流苏,是我承诺要守护的人;以千面,好像又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金儿,怎么了?罹,我来抱抱她吧!”萧紫站起身,温柔地接过男人怀里的小女娃,轻声地吻了吻小女娃的眉心,柔声道,“金儿,哪里疼吗?”
“不……疼……咳咳……”小家伙咳红了小脸,乖巧地摇了摇头,像是一只温顺地小猫伏在萧紫的肩头,耷拉着小脸,虚弱地喃喃道:“娘……娘……不……疼……咳咳……”
“乖!”
萧紫轻轻地抚摸她柔软的发,声音轻柔如羽毛一般。
娘?小女娃叫萧紫娘?
我心一顿,手中托盘失衡,茶杯还是滑落了下来……
哗啦一声,茶杯应声而碎。
“喵……”
恩恩不满地叫唤了一声,绿莹莹地眼睛睨着我看,鼻子里哼着气。
而这才注意到我的众人,都将视线锁定到了我的身上,我一时无措,俯身蹲下,伸手去捡起那一地的玉瓷碎片。
“你是新来的?”萧紫问道。
我没有抬头,也不回答,情绪上有点抵触这个女人。
身后有人推门而入,大概是看到我在捡碎片,竟然也蹲了下来,帮我将最后一个小小的碎片放进托盘里。
“谢谢!”
我一抬头,有点吃惊,虽然是预料中会在春姬楼会出现的人物,但是他突然在这间房出场,我还是意外。
“不用谢!”
夜流苏还是那样纯澈的笑容,冰雪般剔透,在我看来,夜流苏是那种随时会融化的美好男子,总让人不忍亵渎。
夜流苏站起身,背对着我走了几步,坐在距离软榻最近的一处。
我放慢了速度正要起身,就听到香子末懒懒的声音说道。
“喂,新来的小丫头,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先出去吧!”
死香子末,明明猜出我是谁,还故意用这种幸灾乐祸的调调和我说话,气死我了。
我一跺脚,推门而出。
哎,跟小恶魔太久,倒是学会他小孩子气的闹脾气了,我要反省!
第五十章 梦扣3
【进化守则四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这些复杂的情爱就是我的坎,难以逾越。】
……
我没心思再服侍春姬楼的人,于是换了装束,打算稍后以魅儿时的模样直接找夜流苏,可是夜流苏和其他人一样在萧紫房里,一直都未出来。
萧紫的房间设在比较幽情的春姬楼后院,一般无人打扰。
由于某种我说不清楚的心理作祟,我还对着春姬楼后院的莲花池水面稍加打扮了一下自己,好在这个时候后院没什么人,所以我独自站在树下望月发呆也没有人察觉。
咯吱一声,终于有人从萧紫的房里走出来,我透着灯笼的光,渐渐看清那人影,他似乎一眼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关上门就直接朝我走来。
我转过身,不再看那人,背对着他。
“美人,好久不见啊!”
那人将手搭在我的肩头,声音懒懒的,玩世不恭的语气。
“哼……”
我转过头睨了他一眼,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又继续仰头望着圆圆的大月亮发呆。
“哎……其实我今天蛮同情你了,自己的娃娃叫别人娘亲……呵呵……还真是讽刺……”他调侃的调调还真是欠踹,我又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他笑得更欢道,“美人,你瞪我做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金儿生死垂危的时候,你这个做娘的在哪里呢?虽然萧紫是青楼女子,可是在金儿最需要一个娘的时候,她将你未做的全都做到了!”
我别过脸去,在他说完这番话之后,我甚至不想这个细心的人再看清我的任何表情。
不可否认,香子末说中了我的痛处,我是罹明媒正娶的妻,为了金儿的出生我甚至牺牲了自己,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抛下了他们,我想起以千面在我来之前对我说的那番话,他说他娘一直说爱他,可是最后放弃了他,而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残忍地对待了金儿和罹。
我张了张嘴,还是止了声,转回头直视着香子末,叹了一声:“子末,你说话非要总是一针见血吗?”
香子末赫然一笑,伸手轻轻拂过我额前的碎发,他的动作很轻很淡,仿佛一种心灵的触碰。
“呵呵,有时候聪明细致如我这般,还真是头疼啊!”
他佯装苦恼的耸了耸肩,月光下,清辉明透,他周身淡淡的雾气一点点聚拢,又一点点扩散……
“你是来找梦扣的吗?”
香子末突然问道,我的发丝在他指间簌簌地滑下。
“我不会伤害流苏。”
我淡淡地回答,没有太多的表情。
“魅姬的那块还在她的手上,至于流苏手上的那块,其实是假的。”
“什么?”
“魅姬失忆了,夜京带走了她……夜流苏打算牺牲自己,让以千面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香子末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夜流苏的大哥夜京爱上了魅姬,所以趁她失忆,夜流苏成全了他大哥。”
“失忆?”
我刚才还在想如果魅姬手上有梦扣没理由不报复以千面,而且至少会留在夜流苏身边,如果是失忆,这一切就好解释了。
“流苏知道真相以后,就明白地告诉魅姬他爱的是你,但是魅姬对他太好,结果两个人都痛苦,后来夜京爱上魅姬,造成了三个人的痛苦……”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这些复杂的情爱就是我的坎,难以逾越。
“你又会像上次一样很快就走吗?”香子末问我,“呵呵,你上次亲了我满脸,结果害我被好多人笑话。”
香子末说完自己也笑了,并没有半点郁闷的表情,看来这个大少爷还是很爱自己的风流证据被人看到。
“金儿的身体……好像很差……”我本来是要走吧,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了新的牵挂。
对身为机器人的我来说,念儿的存在一直都很抽象,可是今天,突然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女娃娃,我感觉到她的存在前所未有的真实。
“哎呀,真难得你能惦记你女儿哦!”回归戏谑的口气,香子末总是不失时机地刺激我一下,“其实,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应该都不会是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了!哈哈!”
香子末十分找踹的笑了起来。
“什么事?”算了,不和他计较。
“萧紫只是金儿的干娘而已,罹一直都把你挂在嘴边,小娃娃最想念的是你这个亲娘,当□流苏不是为你画过几张画吗?后来有一幅画被进献给了炫帝,炫转送给了罹,罹一直把你的画像挂在房里,金儿天天看,我敢保证,你现在这幅样子冲进去,金儿一定认识你!”
“真的吗?”我突然心头一热,忍不住握紧香子末的手。
“你要不要再亲我一口,感谢我告诉你这些?”
我不理香子末的油腔滑调,继续问道:“罹知道我嫁给流苏吗?他知道我还没死?”其实,我是怕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