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的热气喷在自己胳膊上。若再晚一点,小全哥就要被咬伤,绿丫抱着儿子滚下草堆,小全哥还不知道,还当娘和自己玩,在那拍手大笑。
张谆也跑过来,从绿丫手里接过儿子,四处瞧了瞧见儿子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那马上的人见没有咬到小全哥,说声败兴就要纵马飞奔。张谆见马上人衣着华丽,面容骄横,知道这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人物,但自己妻儿受了惊吓总要有个说法,上前拦住他的马:“尊驾,这乡间道路虽比不上京里繁华,但也有人来往,尊驾骑马还是小心些为好。”
这人打量了张谆一眼,从他衣着判断不过是个有几个钱的小地主,冷哼一声:“领教了,我不过骑马取乐,再说你家的人也没受伤,你啰嗦什么?还不给我让开,不然的话,我踏了你,不过就是赔几个汤药费的事。”张谆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遇到过骄狂的,但没遇到过骄狂如斯的,眉不由微微一皱:“尊驾,这虽离京不远,却也不是没王法的地方,尊驾还请……”
话没说完,那人已经拿起鞭子就要往张谆身上抽去:“一个有点钱的小地主罢了,蝼蚁一样的东西,也有资格和我啰嗦?别说你那孩子,就算灭了你满门,也没人敢和我说个不字。”
就在鞭子快要打到张谆身上时候,不远处已经有人大喊:“陈兄住手。”听到这喊声,这陈公子才把鞭子收回来,瞧着骑马赶上来的人,斜着眼道:“怎么?秦老弟,你在军中几年,被人吓的胆子都小了?竟然为这样蝼蚁求情。”
绿丫瞧见那鞭子要往丈夫身上去,吓的要尖叫时候,见有人阻止,心这才放下,再瞧那骑马赶上的人,倒有些惊讶,竟还是个熟人,秦三公子。三年没见,秦三公子变的黝黑了些,风采也更内敛,不似当年那老远就能感觉到的气宇轩昂。
此时秦三公子赶上,往张谆一家人身上瞧了瞧,见没受伤这才放心下来,对张谆抱拳为礼:“这位,我朋友出言莽撞,又粗鲁了些,我在这里代他赔礼,还请你休要放在心上。”
秦三公子有礼,张谆也深深一揖:“人都有不顺心的时候,两位瞧来也是从京城里来的,这大道之上,也不是纵马飞奔之地。”陈公子听了这话,又要把鞭子挥起,但看见秦三公子,就把鞭子收起,白了秦三公子一眼:“好了,秦老弟,我看在你面上,也就不追究他们冲撞我的罪,我们继续赶路吧,离我家庄子,可还有三十里地呢。”
三十里地,这个数字落到张谆耳里让张谆松了一口气,既然离了三十里地,那就不是自己家的邻居,这简直是个大好消息。秦三公子往绿丫脸上瞧了一眼,不由掠过一丝惊讶,绿丫已经对秦三公子拜了一拜:“秦三公子,久违了。”
的确久违了,已经三年多了,想到那个少女,当日她那张美丽小脸,竟有些模糊,可后来在军中经历的越多,秦三公子从小固有的那些思维也开始动摇,他们并不是无声无息的愚昧之人,而是有自己思想感情,活生生的人,那时的自己未免太过骄横,也太过自信,竟以为天下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后来想起也是实在好笑。
别说还有天子,纵然没有天子在上,匹夫之怒,也能血溅三尺。人,定要存了敬畏心。
陈公子听到绿丫的这话,不由往绿丫脸上瞧去,原来还没发觉,这少妇生的还算不错,也不晓得是不是秦三公子的老相好,没想到他好这口。
陈公子不由对秦三公子挤眉弄眼,秦三公子怎么不晓得他心里转的龌蹉念头,并不理会陈公子,只是问绿丫:“久违了,杜小姐可好?”
绿丫没想到秦三公子竟问榛子,微微一讶才道:“很好。”
很好,秦三公子低垂下眼,这才对绿丫拱一拱手:“那么,我们就走了,再次抱歉。”绿丫福了一福,秦三公子抽了身下的马一鞭子,也就离开。
张谆等秦三公子两人走了才问绿丫:“原来他就是王夫人的侄儿,生的是真的好,可是这样权贵子弟,未免都有些骄横,到了现在,我越发佩服东家了。”能在这些权贵之间游刃有余,并且得到利益,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绿丫把小全哥抱紧一些,捏捏他耳朵:“以后不许不听话,知道不?”小全哥看见陈公子扬起鞭子时,已经觉得事情不对,一直埋在自己娘胸前,听到这话就点点小脑袋。
绿丫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这才对丈夫道:“我相信,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上车吧,该回去了。”绿丫这话让张谆心中满是壮志,自己今年才二十三岁,一年学不会,就可以用两年三年,总有一日,会像廖老爷一样的,而不是只能仰望着他。
秦三公子的马奔出去三四里地,陈公子这才追上他的马,伸手去抓秦三公子的缰绳:“哎,秦老弟,我们俩跑了一上午,歇歇,说说话,方才那女人是谁?我可不是为我自己,而是我妹子要嫁给你了,总也要知道些事。”
秦三公子这回回来,就是为了议亲,定北侯夫人和太夫人两个精挑细选,挑了陈公子的妹妹,今年十七的陈家小姐,为怕秦三公子不喜欢,还特地求了陈家,让他们在陈家庄子上见一面。秦三公子就是为这事去的,可此时见了陈公子这一路的表现,在京城里和出了京城完全是两个人,让秦三公子心里开始犹豫,不想和陈家结这门亲。
此时听到陈公子这话,笑了笑:“一个故人,她是杜小姐的好友,我曾见过两次。”
“杜小姐?”别人未必清楚当年这件事,但陈家既要和秦家结亲,自然晓得清清楚楚,此时陈公子听到秦三公子这话,眉头立即皱起来:“哎,你不会还惦着杜小姐吧,如果真惦着,我可不许,我妹妹怎能嫁?不过,”
陈公子眼珠一转:“你若实在喜欢,我去说服妹妹,让你婚后纳杜小姐为妾如何?一个商户女儿,能嫁进侯府为妾,也是几辈子修来的。”
“等她嫁进来了,那时就要守妻妾之别,在令妹面前立规矩吗?”秦三公子此时对陈家这桩婚事是越发腻味了,拔转马头就想回去,陈公子哎呀了一声:“妻妾之别不是天经地义的?你啊,别想着跑,我和你说……”
陈公子还在喊,见秦三公子往来路去,急忙打了马一鞭追上秦三公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秦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答应这门婚事,你要知道,我妹妹并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家母怜惜她,才要精挑细选,而且看中了你,这也是你的造化,谁不知道定北侯府,比一个空架子好不了多少?你又不是承爵的人,我妹妹嫁妆丰厚,你和她的小日子……”
陈公子还要再说,秦三公子已经转头瞧着他:“所以我配不上令妹,这门亲事,我自会去和我祖母说,然后亲自上贵府道歉,到时你要打也好,要骂也好,任由尊意。”说着秦三公子就打马离去。
和叫什么事?陈公子想去追秦三公子,可是追回来也没用,想去自家庄子,可是陈家难道就丢这么一大个脸?思来想去,陈公子还是往庄子去,先把妹子接回来要紧。
“秦三公子来访?”廖老爷听到管家来报,眉微微皱起。旁边的眉姨娘忙道:“老爷,中秋的时候我为敏儿求了支签,上面说她红鸾星动,只怕就是应在秦三公子身上,说起来,秦三公子的才貌配敏儿也够了。况且……”
眉姨娘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被廖老爷瞧了一眼,急忙低头不语。廖老爷想了想对管家道:“我出去见他,顺便,”廖老爷对眉姨娘道:“你让敏儿到厅上屏风后。”
眉姨娘急忙应是,带人去请榛子。
榛子正把这三年来的账目都点清楚,听到眉姨娘这话眉不由微微一皱:“要我在屏风后面听?”眉姨娘点头:“你快些去吧,还有这首饰,我瞧这簪子有些老气,还是戴这支芙蓉花簪,这米珠虽小,可光匀着呢。”
榛子也没阻止她,任由她帮自己换上那支芙蓉花簪也就往厅上去,眉姨娘瞧着榛子的背影,忍不住双手合十对天上拜了拜,菩萨啊菩萨,你一定要保佑她的婚事顺利。
榛子从另一道门走进厅里,这道门对着的就是屏风后,这是廖老爷为方便榛子学习怎么和官场中人来往,特别安排的。屏风后桌椅齐全,还有几色点心。榛子往椅上一坐,就开始细听起来。
秦三公子没想到廖老爷这样爽快地答应见自己,毕竟三年前的事,细想起来的话,如果真照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榛子身败名裂的下场,即便离京躲避那么些年,也不能再像原来一样挑个如意夫婿,此时对廖老爷行礼后坐在那里,却不知该说什么。
廖老爷端着茶杯打量着秦三公子,这样看起来,当年的莽撞少年,今日已经成熟许多,也不晓得他来这里做什么?想到此廖老爷轻声开口:“三公子此来定是有事,你我也不必在这你看我我看你,有事就说吧。”
秦三公子定定心才起身对廖老爷道:“小可来此,有两件事,一来,是为三年前的事致歉,毕竟当日若稍有不慎,则杜小姐名声尽毁,此事全都怪我。”
廖老爷唔了声:“这也是权贵子弟常事,视不如自己的人为蝼蚁,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再说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把王法当摆设。”这样明白的嘲讽登时秦三公子的脸顿时火辣辣起来,廖老爷见他没有出口反驳,奇怪地挑一下眉,看来军中三年并不是没有任何磨练,瞧瞧,现在他竟然没反驳,还晓得脸红。
看来这秦三公子也不是那种完全的糊涂,廖老爷喝了口茶:“至于道歉的事就不必了,毕竟道歉要这么有用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流言了。”秦三公子应是,这才抬头瞧着廖老爷:“小可也晓得,道歉不过就是于事无补,这么做,也是要让廖老爷您知道,小可并非那种不分是非黑白不知人间疾苦之人,因此,小可想求第二件事,还请廖老爷被杜小姐许配给小可。小可保证,娶了她后,定再无第二个人,而且她想做的事,我绝不阻止。”
这话说的是真心诚意,屏风后的榛子也能感觉出来,可惜,这样还是不够的。榛子唇边露出笑容,若换别个女子,定然感动落泪,但自己不是别个女子,嫁一个知冷知热的丈夫,并不是自己这一生的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向来不喜欢邪魅狂狷的角色,因为我感觉我属于被邪魅狂狷的角色炮灰掉的那大多数人。所以我写文,也更喜欢温暖的男主,这样的男主,在现实中才可以带给人幸福和满足感。
今天是2013年的最后一天,2014年,大家也要继续包养我哦。
☆、第74章来人
“秦三公子,我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也不会做把甥女许给别人做妾这样没下梢的事。”秦三公子的话只让廖老爷的眉微微一皱就轻描淡写地说。
“做妾;”秦三公子稍一奇怪就笑了;“廖老爷;小可前来,是真心诚意;自当迎娶令甥女为正妻,哪是做妾呢。”
“秦家,可是在和广宁侯陈家在议亲的;说起来,你们两家是门户相当;有这样的一门亲;你想娶我甥女为正妻,秦三公子,你以为,你能做到?”秦陈两家议亲虽是私下进行,但并非说外人就全无察觉,廖老爷晓得秦三公子更是不会觉得奇怪。
秦三公子看着廖老爷:“廖老爷,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家母确为小可向陈家求亲,可小可思前想后,已经让家母回了这桩亲事。小可以为……”
秦三公子还待继续往下辩说,见廖老爷唇边笑容已经带上讥讽,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手不由握成拳,刚想再开口廖老爷已经淡淡地道:“秦三公子,你的诚意我能了解,但你也知道,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秦三公子,你以为让令堂不去陈家求亲,就能迎娶我甥女为正妻,你想的太简单了。”
想的太简单了,秦三公子面对廖老爷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想再开口说话廖老爷已经又道:“秦三公子,你若真有心求亲,就让你家长辈来,我再考虑考虑,若不然,您还是回家去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秦三公子起身想走,但觉得这样走了又不心甘,瞧着廖老爷道:“那小可能请见杜小姐问问她吗?”问她什么?廖老爷直接就想回绝,但想了想就往屏风后瞧去。
秦三公子是晓得屏风后有尴尬的,此时见廖老爷往屏风后瞧去,明白榛子就在屏风后面。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蔓延,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
“秦三公子若想抱歉,诚意已经够了,至于娶我,我并不是不知道齐大非偶这个道理的,秦三公子还请回去。”悦耳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和三年前不一样,此时榛子的声音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