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和自己过了一辈子。
可惜,自己不是男儿,甚至也没生下儿子,于是要为两个女儿打算,给她们多留下助力,王尚书无子,靠他是多半也靠不住的,那只有靠自己娘家了。
王夫人的叹息落在廖老爷耳中,廖老爷往王夫人那里看去:“夫人虽是女子,智谋不输男子,若夫人能嫁一个相知的人,那么成就必然更大,可惜……”
“住口!”王夫人微有色变,即便现在厅里伺候的,都是双方的心腹,可这样的话,未免也有些太大胆了。
廖老爷只淡淡一笑:“夫人,我的意思,不过是说,敏儿她,即便要嫁,要嫁的也不是那样的人,而是能嫁一个相知。”若不能,倒不如不嫁,这世间不嫁的女子也很多,王夫人听出廖老爷的弦外之音,轻叹道:“我明白了,我侄儿他,这件事的确做错了。”
“出身如此,视不如自己的人家为草芥,这也是难免的,可真因为这点难免,我更不能让敏儿嫁他,至于以后,端看缘分吧。”廖老爷得到王夫人这话,转而淡然地说。
侯府的嫡出公子,祖母爹娘疼爱,才学也有,难免会养成骄傲自大而不是谦虚宽厚的性子。王夫人在心里下着判断就道:“那么,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
“自然,夫人,你我相识多年,侯爷也多有帮助,哪会因这事而存下芥蒂。”
廖老爷这话让王夫人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往里面探探敏儿。”廖老爷说声请字,唤来婆子领王夫人进去,等王夫人走后,廖老爷才轻轻一叹,夫人也老了,开始牵挂起孩子来了,若是原先,她怎会要为了女儿的将来,对侯府如此?而只会笑着说,儿女自有儿女福,纵多方谋划,谁知道将来如何。
想着廖老爷微微摇头一笑,其实自己对敏儿也是如此,或许,该对她适当放手了。
“夫人请坐。”榛子得知王夫人前来,早带了人在院门口等候,见了她就行礼下去,请她进屋坐下,又端上茶,这才在一边陪坐。
王夫人细细看了看榛子,今儿和廖老爷已经谈过话,自然也能瞧出榛子和原先的不同,不由轻叹一声道:“枉我自认识人无算,可是竟对你看走了眼。”
此事榛子已经和廖老爷完全分析过,甚至连王夫人的反应都已经说过,此时听王夫人这样说,榛子只微微一笑:“舅舅常和我说,做女子,要以夫人为榜样,不能做那种只晓得夫妻恩爱、后宅事务的女子,所以我平日多琢磨了些。至于对夫人。”
榛子已经站起身对王夫人行礼下去:“夫人于我,是十分尊重并且向往的人物,尊重多了,未免失了些亲近,还望夫人休要着恼。”
这几句话一说,王夫人已经在心里点头,顺势把榛子扶起,拉着她的手仔细瞧了瞧才道:“你舅舅教你教的很好,做女子的,如果眼只局限在后宅之中,虽是妇人家的本分,可难免会失了一些东西。”
榛子侧头细听,王夫人瞧见她这样,这么一个好女儿,可惜自己没有儿子,若有儿子,也该为儿子求为媳才对,毕竟论起教导孩子,王夫人完全可以肯定自己会教的比哥哥好的,可惜了。
王夫人在榛子这里坐了一会儿也就告辞,没有回府而是径直去定北侯府寻定北侯说了话。定北侯听完妹妹说的话,摸着胡子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道:“妹妹,你说,是不是天要亡我定北侯府?”
世子不争气,二儿子四儿子平庸,本以为三儿子是个尖儿,可是经过了这事,完全暴露了他的骄傲自大。至于那几个侄儿,可堪造就的也不多。
王夫人能听出兄长话里的沮丧伤心,轻声安慰道:“哥哥也不必如此,你今年也不过五十,世子无能,总还有侄孙们呢,敦哥儿今年也才两岁,把他带到你身边好好教着,免得……”
免得又长于妇人之手,坏了根本。定北侯府在心里把妹妹的话补齐才点头:“我也是这样想,只是我这些年未免有些耽于酒色,只怕……”
“哥哥你说什么呢?这些话未免太丧气了,能干的人,十五六就能撑起一个家了,想我未出阁时,也是有主意的人。”
“若你是个男儿,我也不必如此忧心,只是有句话,妹夫那里,也有四五房妾,怎的到现在一个儿子都没有?”这个问题,王夫人自然回答不出来,只是无奈一笑。
定北侯哎呀了一声就道:“这事也不能怪你,两个甥女也要出阁了,你放心,娘亲舅大,我定北侯的外甥女,岂能被人欺负了去。”王夫人又是一笑,也就进去里面见过定北侯太夫人和几位嫂嫂,告辞回家。
等王夫人一走,定北侯夫人就有些抱怨地道:“小姑历来聪明,这回是怎么了?那么一个商户女儿,也值得我们这样相待?”定北侯太夫人活的时候比儿媳多了不少,况且这几日定北侯把这件事是掰细了揉碎了讲,此时听儿媳这样埋怨就开口道:“你既知道你小姑比你聪明,也就晓得她的用意是你不明白的,听着就是,横竖她是定北侯府的女儿,现在又没有个儿子傍身,不会害我们的。”
定北侯夫人听了婆婆这话,不由微微一愣,太夫人并没理她:“好了,你服侍我也辛苦了,我想斗会儿牌,你去把素老姨娘请来吧。”素老姨娘就是王夫人的生母,这些年王尚书仕途顺利,素老姨娘的体面也越来越大。听到要让自己亲自去请素老姨娘,定北侯夫人张了张嘴,但还是不敢反对婆婆径自去了。
定北侯太夫人叹了叹,等过两日,定北侯的决定下来,只怕儿媳妇还要说呢,可现在除了这个法子没有别的法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定北侯府,就这样烂在自己孙子手上。若是,定北侯太夫人又叹了口气,可惜这天下,总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因绿丫有孕,朱老爷家乡的习俗,有孕妇人是不能去喜宴上的,绿丫也只然辛婆子送了份礼过去,自己并没亲身过去。辛婆子回来后就把今儿喜宴如何一五一十说了,还说朱太太和柳太太都很欢喜。
结亲必然是双方欢喜才好,绿丫也知道廖老爷回绝了秦家亲事,问榛子时,榛子只说,结亲必要双方欢喜,那时自己还觉得奇怪,可在回来路上仔细想了想,却觉出有些不对来,榛子她,只怕是顺意而为,不然她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想到这,绿丫心里竟不知该怎么说榛子,是佩服她呢还是觉得她太大胆,但不管是哪一种想法,绿丫心里都没有对榛子隐瞒自己的不满。毕竟,和榛子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藏不住心事,到时说不定还会坏了榛子的事,那才糟糕呢。不过,以后自己一定要和榛子多学学,多能藏得住事,还有,要有自己的主意。
小柳条走进来:“奶奶,小姐那边派人送东西来了。”榛子派人送东西来也是常事,绿丫并没起身:“你这样慌张是为什么?”
“因为是我亲自来了!”榛子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绿丫忙让小柳条扶自己起身,刚走出两步榛子已走进来,笑着说:“你可怀着我侄儿呢,别起来了。”说话时候,藕荷已经带人把东西搬进来,绿丫刚让小柳条去倒茶,瞧见这些东西啊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送了这一车的东西来?这些东西,别说我还不到生的时候,就算再生两个三个都够了。”
衣料首饰药材,七八箱子东西呢。榛子接了茶喝了一口就放下:“这些也不光是给你的,还有给兰花姐的。绿丫姐姐,我要走了,别说赶不上你生孩子,就算你生两三个,我只怕都赶不上了。”
要走?绿丫几乎是扯住榛子:“你要去哪里?山东那边,不是王大人已经进京了?”
“舅舅在杭州西湖边上有座小别墅,两进的宅子,种满了桃花,推开窗就能看见西湖景致,我要去那里住几年,好避避风头。”避避风头?绿丫想反对,甚至想说秦家不是求亲了吗?但念头在心里转了七八次,终究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轻声道:“榛子,你现在懂的比我多,看的比我远,你想做什么,连东家都不拦着你,我也不能拦,只是榛子,等你回来,千万别嫌弃我变成一个无知妇人。”
“不会的,绿丫姐姐,你也很聪明的,看人还很准,只是你一直藏在心里,而且我往前走,你也要追上我啊,不能落后我太多,不然以后,我怎么和你说话?”
榛子的话让绿丫眼中登时有了泪水,是的,榛子在前面走,已经远远地抛下自己一大截,自己一定也要快步跟上,走路跟不上就用跑的,绝不能落后的太多。而且谆哥哥现在也比原先走的快多了,也不能落下他,要和他肩并肩一起走。
看着绿丫点头,榛子伸手抱住绿丫:“绿丫姐姐,我知道,你是个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的人,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你。”绿丫把眼里的泪擦掉就吩咐小柳条:“去把兰花姐请回来,今儿我们给榛子践行。”
小柳条应是就急忙跑出去,绿丫握住榛子的手:“你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自从有了喜,我也懒得动,今儿啊,我就下回厨,让你吃了就记得这个味道,不然你在杭州逍遥着,哪还记得我们?”
榛子也起身,把外面蹙金线绣的衣衫脱掉:“那我来擀面吧,你要晓得,我做的面条很好吃。”藕荷不敢上前拦榛子,只是在旁边相帮着,等兰花带了孩子来了,听说榛子要离开,也忍不住叹息几声,也做了个拿手的菜,三人边吃边聊,聊过去聊未来,日子,总是要踏踏实实一步步地过。
张谆虽然早就下工,但并没进家门,而是在魏家等着,魏娘子听着那边院子传来的笑声,叹了几声:“小姐这么好一个人,偏偏就遇到这么个薄情郎,现在还搅的满城风雨,只能去杭州避避,还不晓得东家心里怎么苦呢。”
张谆只是听绿丫说了几句,觉得这事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但他现在早不是当初的毛头小伙,自然没有辩解,只是说了句:“去杭州也好,东家的生意,总是要交给小姐的。”
“交给小姐?”魏账房的眉皱起:“怎么说小姐也是个女儿家,这么大的生意,怎么就交给小姐,况且小姐毕竟是一个没出阁的闺女。”
“怎么不能交给没出阁的闺女了?今年过年的时候,你爹不是还说,黄大户前年没了,儿子才三岁,还是他那十七岁的女儿撑起家的,黄大户虽比不上东家,可也有五六间铺子上千亩的地呢,他们族里,哪个不是眼睛瞪的火红,就想等这姑娘出阁后把黄家的产业吞了,这姑娘不也是立誓不嫁为弟弟看产业?所以说,你们男人别看不起女人。”
魏娘子这话让魏账房笑了笑:“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也说了,黄家是有个小儿子,东家可是到现在,都没孩子。”魏娘子嘴一撇:“那也一样,要我说,若嫁了个不好的,等东家一没了,就把产业吞了,把小姐磨折死了再娶新的,还不如一个人过呢。”
张谆听着魏家两口子的闲聊,思绪已经飘远,或许,榛子就是打了这个主意,才这样做吧?
小柳条过来说榛子已经走了,张谆这才和魏家夫妻告辞,回到自己家中见绿丫正在收拾那些东西,上前问道:“榛子她真去杭州了?”绿丫嗯了一声,转头对丈夫道:“你不晓得,我现在对榛子真是五味杂陈,又佩服又……”
“这是难免的,毕竟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总是会让人有别的想法。”绿丫坐在丈夫身边:“是啊,榛子以后一定会很辛苦,可是说不定也会很快乐。”
能够不嫁人,不受上头那个夫主的约束,过自己清清静静的日子,外人的非议是少不了的,可是就算外人非议又如何呢?绿丫觉得想的有些头疼,用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张谆顺势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别想了,这些事,本不是你该想的。”这话让绿丫抬头,接着很认真地问张谆:“谆哥哥,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张谆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绿丫,别说你现在怀着孩子呢,就算没怀着孩子,你嫁了我,是我的妻子,就该我为你抗起一切。”绿丫点头,接着又摇头:“若是原先我听了这话会觉得很开心,可是现在又不同了。”
不同?张谆的眉轻轻一挑,绿丫瞧着丈夫认真地说:“谆哥哥,榛子已经往前面走了,她不再是那个在屈家后院,和我们一起吃苦的那个小姑娘了,同样你也一样,你现在是绸缎庄的掌柜,每日出入的货物银两,也是成百上千的,你们都往前走了,那我不能停在原地,等待着你们。谆哥哥,我追不上榛子是肯定的,可我不愿意追不上你,我是你的妻子,和你是一样的,我们该一起走。”
这话说的有些凌乱,张谆在脑中想了好几次才算把绿丫这话想清楚明白,看着妻子认真的眼,张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