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娘,为什么卖我,你还不知道吗?我爹重病,你明明有银子不拿出来给我爹看病,娘没了法子,才把我卖掉,得了六两银子,可是还是没有救回我爹的命。你口口声声我该养你?你之于我,差不多是杀父仇人,我为什么要养你?”
杀父仇人这四个字说出来,绿丫觉得一阵放松,杨祖母的脸色登时变了,高声喊道:“胡说,胡说,儿子是我的,我怎不盼着他好,他是没熬过去,才会死的。”
“我的妹妹呢?你把七岁的她卖去做了童养媳,收来的银子自己收着,还不许我娘去瞧她,不到两年小妹就跳了井,她才九岁,要怎样绝望才能跳井?”
“那是那家子禽兽,八岁的孩子就去弄她,她受不了,才跳了井。”对杨小妹的死,杨祖母从来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全是她受不了,不就是这么点事,虽说弄八岁孩子禽兽了些,可这在乡间又不是没听过?这个事实让绿丫眼里全是泪,她几乎想都不想就死死地扯住了杨祖母的衣襟,声音十分嘶哑:“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瞧瞧,你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是怎样的黑?才会不疼儿子不怜惜孙女,才会把人命瞧的这样轻易。”
“你这个不孝的,你会被天打雷劈的。”绿丫的举动吓到了杨祖母,她几乎是大叫起来。绿丫咬着牙瞧着杨祖母:“不慈不仁的人是你,我孝敬我的爹娘,愿以身去换我爹活着,哪里不孝了?至于你,你还有儿子有孙子,天下也没有一个放着儿子孙子在的,要一个出嫁女奉养的道理。你若不服,前面就是衙门,你尽可以去衙门告我,瞧瞧可有人肯判。”
说着绿丫把抓住杨祖母衣襟的手放开,对围观众人道:“我娘命苦,夫死子女全丧,留下的些许东西都被人搜刮一空赶走了她,行乞这些年才遇到我。这样的人,哪是什么骨血亲人?做的事比仇人还狠,这样的人,今日他们有何面目来寻上门要我奉养。若真奉养了他们,岂不是作恶没有报,善人被人欺,这才是给被天打雷劈的事。”
绿丫说着就瞧着众人:“况且大家都晓得,我姓屈,哪里来的姓杨?”这话让杨祖母一愣就又要叫喊:“这天打雷劈的,把姓都改了,你再改姓,也是我孙女。”见杨祖母要扑上来,绿丫就对辛婆子道:“关门,从此谁敢再上门,都给我打出去。”这一场总是要吵,何不大开着门把他们所为都说说,而不是任由他们在那胡说。想到小妹,绿丫眼里的泪越发流的急了。八岁,什么样的禽兽才会做那样的事?小妹,你若有来生,一定要生在我的身边,让我好好疼你,好好地待你。
杨祖母见绿丫转身要进去,顾不得许多就扑上去抱住绿丫的腿:“我是你的祖母,这是实的,你让我进去。”绿丫低头瞧着她,手突然轻轻一扬,杨祖母还当绿丫要打自己,眼不由闭上,谁知绿丫却是扯开一个荷包的口,里面装了满满一荷包的碎银子,这么一扯,那些碎银子滚的满地。
瞧见银子落的满地,那孩子立即扑上去捡拾,嘴里还在叫:“爹,祖母,娘,快些来捡。”这可是银子,杨祖母的眼不由被这些银子吸引去了,但又怕自己一去绿丫就离开,绿丫瞧着她轻声道:“这些碎银子,是我特地兑的,总共二十两,捡晚了,可一点都没有了。”
杨祖母见不光是自己家人在捡银子,还有几个路人也在那抢,立即喊道:“都不许抢,那都是我的。”放开绿丫就扑过去,瞅准一块大一些的银子一把握在手上,谁知杨二婶也过来抢,杨祖母一脚蹬过去:“给我滚开。”
杨二婶哪里听得进去,这家被杨祖母把的紧紧,这银子捡了,好歹还能做私房,只是闷着头去抢。杨祖母见儿媳不听话了,心里更是大怒,一手握住银子,一手就去抢杨二婶手里的银子,杨二叔和儿子在那边和几个捡银子的路人打起来了,还回头对辛婆子道:“这可是我侄女给的银子,快些让他们滚。”
辛婆子瞧了这场好戏,见杨二叔唤自己就下巴微微一抬:“奶奶说了,这些银子,谁捡到就是谁的。”说完辛婆子走进宅内,关上大门。杨二叔气的骂了几句,又飞快地和人抢起银子来。
杨家四口人抢了半日,总算抢的十五六两,剩下四五两银子被路人捡去。杨祖母嘴里骂着,要儿孙们把银子都交给自己保管。那男孩可没有这么听话,梗着脖子说:“这么些银子,我要去买糖。”
“你想被齁死吗?”杨祖母打了自己孙子后脑勺一巴掌,瞧着那大门才道:“今儿晚了,先去寻个客栈住下。等明早再来。”
“娘,瞧这样子,寻不到便宜,方才还不是说,敢来就打断我们的腿吗?”杨二叔虽觉得银子要紧,可自己的腿更要紧。杨祖母恨恨地道:“瞧她一出手就拿出二十两银子,这拔根毛比我们的腰还粗,这样的好主,你真想丢掉,我可不舍得,我也想吃好的穿好的。”
说的也是,杨二叔呵呵一笑就跟自己的娘去寻客栈。
“奶奶,他们去住客栈了,还在那说,等明儿再来。”辛婆子一直守在门口瞧着这家子的动静,此时见他们走了就忙进屋禀告。
“来就来呗,谁还怕他们?”绿丫轻描淡写地说,旁边的杨婆子有些坐立难安:“绿丫,我当初就说,不如……”绿丫回身拍拍自己娘的手:“娘,你别担心,这是京城,可不是乡下那小地方。再说了,我还怕他们来的次数少了,来的越多,才能让人知道你当初吃的苦。还有,我爹和我妹妹的命。”
杨婆子听到了一些风声,想着自己的小女儿,心里越发酸楚起来,若早知道那家人是这样的人家,当初就是拼上命,也要把女儿留下,而不是任由她被卖。那个娇娇的,会说娘我好想你的小女儿,最后两年,到底吃了什么样的苦头?
容儿手里在玩一个不倒翁,见娘和婆婆都不说话,伸手抱住杨婆子的脖子,睁大眼睛说:“婆婆,不要伤心,容儿在呢。”容儿在呢,杨婆子把外孙女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小脸:“嗯,婆婆不哭,有容儿呢。”
绿丫瞧着容儿和妹妹有些七八分像的面容,轻声说:“娘,说不定妹妹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转生到一个好人家呢。”
是吗?杨婆子瞧向容儿,容儿正对着杨婆子甜甜的笑,也许,自己怀里这个,就是小女儿的转生?上一世为母女,这一世就为祖孙,如果真是这样,那上天待自己一点也不薄。
绿丫瞧着娘看向容儿的眼,终于长叹一声,能这样哄娘开心,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出章节名了。。。
☆、第110章 现世报(上)
绿丫陪着杨婆子说了好一会的话;小全哥也写完了字,过来和外婆妹妹玩耍,绿丫这才走出门。辛婆子已经等在外头:“奶奶;明儿怎么做已经准备好了。”绿丫嗯了一声,见辛婆子有迟疑之色;这才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辛婆子赶忙摆手:“奶奶这样做;定有您的用意。况且,虽说;但这样作为,也着实有些过分。”
乡下常见因衣食不周,于是视儿孙如寇仇的人,但像杨祖母这样,不但忍心看着大儿子无药医治死去,甚至在大儿子死后也一点不悔改,卖掉孙女,逼走儿媳的人着实还是罕见。
绿丫听了辛婆子这叹气才道:“是啊,她是我的祖母,按说我该奉养的,可是这样一来,岂不变成杀人的安享富贵,被杀的连一个字都不能喊吗?她生了我的爹,我爹一条命断在她手里,从此就算赔还的干净。那我妹妹呢,我弟弟呢?还有我娘和我吃的这些苦,就要算在她的头上。我若真为了一个好名声把她收进家里,又有何面目去见我的爹爹和弟弟妹妹们?”
绿丫待人素来和善,辛婆子还是头一遭见她近乎咬牙切齿地在说话,想起绿丫小妹的遭遇,不由滴了两滴泪。八岁的孩子,那家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禽兽?而她的一条命,不过换来的是十两银子。
一条命,就算再贱也是一条人命,可就这样被撂在水里,小妹跳井的时候,可曾想过来生?绿丫把眼里的泪擦掉,既然来世不能报,那就现世报吧。
第二天一大早,杨祖母带了儿孙出现在张家大门前,昨夜睡的好,杨祖母吃晚饭的时候还啃了一大个鸡腿,此时出现在张家门前,更是容光焕发有了主意,一到门前,杨祖母就躺下,杨二叔和那孩子就跪在旁边哀哀地哭。
杨二婶的任务,是要诉说绿丫的不孝,好让众人都晓得。杨二婶虽想着银子,但也知道这银子到手,按了杨祖母的脾性,是不会给自己半钱,现在杨婆子就在里面,自己和杨婆子也有那么十来年的妯娌情分,也曾悄悄地趁人不注意,给杨婆子一两个馒头,如果杨婆子能周济自己一二,不是比钱全到了杨祖母手里的好?
因此杨二婶虽坐在地上,却没有哭出半声,而是想趁张家出来人的时候,把这话给杨婆子递过去。这么些年,杨二婶真觉得自己的日子也过够了,怀了那么多胎,前头四个都因为是女儿,被杨祖母溺死在尿桶里。等到第五个总算是男孩子,但又天生没有粪门,杨祖母眼都不眨,又把这拿来溺死。
那时杨二婶就觉得,是不是自己女儿死的太多,天上神仙才给自己一个没有粪门的儿子?第六个也是女儿,见杨祖母又要拿来溺死,杨二婶苦苦哀求,还是被杨祖母一句,家里那么多张嘴了,再养一个赔钱货做什么?又拿来溺死。那个女儿杨二婶记得很清楚,有大大的眼,雪白的皮肤,一头黑黑的胎发,一点也不像刚落草的娃娃,可是只见了她一眼,连她的哭声都没听清楚,就被溺死。
第七个生下的孩子,总算是男孩,也有粪门,但杨祖母对这个孙子,也没有过多疼爱,只一味教他要去争要去抢。杨二婶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许就是这样过了,等到老来,大概就和杨祖母差不多,也逼着儿媳生儿子,生下女儿就溺死,只把银钱放在心上,别的任何都不真。
可等到绿丫认母的消息传来,杨祖母在那筹划着要让绿丫奉养,杨二婶心里才冒出一丝别的念头,是不是自己也可以过一种别的生活,而不是这样戾气十足的日子?特别是当昨日瞧见绿丫时候,杨二婶只觉得面前是仙女下凡,而不是那些常见的人。也许,自己可以去求一求,在这样的人家,就算当个粗使婆子,也好过继续回家伺候婆婆的日子。
杨二叔和儿子哭了半响,见杨二婶坐在地上呆呆的,不由伸脚踢杨二婶一脚:“你这个女人,带你来一点用也没有,昨儿不会求,今儿又这样。”杨祖母在地上躺了半响,见没什么人来,心里也着急,又听儿子这样说,坐起身来就往儿媳脸上打了一巴掌:“养你是做什么用的?生了好几个才生下儿子不说,什么事都不会做,你赶紧说绿丫如何如何不孝,差点把我气死的话。”
杨二婶越发觉得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婆婆的打骂更是让杨二婶无法忍受,爬起来就道:“你为什么不早被活活气死?”杨二婶这话让杨祖母怒火上升,几乎是扑过去就打自己儿媳:“几天不打你你就不晓得自己姓什么了?我为的什么,还不是为的你们?有了银子,什么不能做?”
“银子银子银子,你只知道银子,可人家认你吗?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京城,你当是我们乡下地方?”杨二叔见自己的娘打媳妇,也跟着过去往媳妇脸上打了一巴掌:“叫你做事就好好地做,要不是娘拦着,早在你生不出儿子的时候,我就把你卖了。”杨二婶听了这话真是悲从中来,无比较也就罢了,可这一有了比较,见自己认识的人现在穿的戴的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吃的喝的只怕更加精致,就有这辈子白活了的冲动。
此时男人又口口声声昔日就要卖了自己,杨二婶猛扑过去就要撕咬:“你还要卖我,真卖了我,你拿什么去再讨一房?”杨二叔不料被自己打顺手了的媳妇竟会反扑,气的要死,抬手就打举脚就踹,刚打了两下就听到有人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京城大街上,天子脚下,哪能当众打人呢?”
杨二叔抬头见是两个衙役打扮的人,急忙道:“差爷差爷,我们是来寻亲的,这娘们说丧气话呢,我这才教训她两句。”那两个衙役听了这话就哦了一声,往杨二叔身上瞧去就道:“来寻亲的?可这一片住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是我们老爷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人物,哪有你们的亲戚在里面,定是来招摇撞骗的,赶紧给我走,不然的话,就让你们进牢里试试。”
进牢里?杨祖母吓呆了,她不过是乡下无知妇人,哪晓得这些道理,登时就大哭起来:“绿丫,我是你祖母啊,你不出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