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支碎玉金步摇便是我父王在和母后的大婚之夜亲手为她簪上的。”而现在,卫飒眉眼温柔的看着她,目光之中并没有透出半分对母后的追思和悲伤,他只是看着她,一对惹人遐想的眼睛只是单纯的看着她,想把她的样子刻在自己的心间脑海。
“那今夜,我便给小溪儿簪上吧。”他说着,目光上移,玉一般的手指灵巧一动,那支金步摇便重新倒了若溪的头上,虽然这句话现在说有些不合适,但是若溪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不是马上就要安寝了么?戴着它怎么睡?”
他的手一停,若溪抿了下唇,“那个……殿下你想戴就戴上吧。”都是这张惹祸的嘴,若溪有点不好意思,明明对方是好意,但是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让人伤心的话来,真是太不解风情了吧?卫飒一定在生气了,虽然卫飒平时还挺大方的,但是好歹这会儿也是他刚刚对她表白完的重要时刻啊,她竟然……爱,真是有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不料,她头顶上的卫飒竟然笑了起来,还很是开心开怀。若溪仰着头,看他,莫不是卫飒被她刺激的患了失心疯?天呢,她可不要自己的新婚夫婿是个失心疯啊。
“既然王妃如此不愿辜负良宵,那么本王就只好……”卫飒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也是支撑了一天陪她,陪外面的宾客,有些脖颈发酸,他一动,脖子和腰椎就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听得若溪耳酸。
“那个……殿下操劳了一日,就……”
“没关系,舍命陪溪儿。”他把碎玉金步摇重新拿了下来,放到桌案的红烛前,回身替若溪一一解下头上的禁止,发簪,玉环,红绳,一样样解开来,竟然花去了大半个时辰,卫飒不仅慨叹,“小溪儿真是难为了你的头,竟然顶着这么重的东西陪本王呆了一日。”若溪顿时做了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瘪瘪嘴巴,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脖子,“还是殿下体贴,奴婢的脖子都要坠掉了。”
“小溪儿,你是不是累昏头了?”卫飒有点不悦。
“啊?什么啊?”若溪懵懵懂懂,不太清楚卫飒说的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可是我的王妃了啊,怎么还一口一个奴婢呢,难道本王也要像宝焰一样,来个‘小的长小的短的’来配合一下你不成?”
若溪有点发愣,头皮都发麻了,这人怎么这么矫情啊?原来他闹了半天说的是这个啊。
“那我以后要说什么?”若溪愣怔的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闪啊闪,终于闪的卫飒叹息一声,屈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敲,“笨,要说本王妃。”
“哦,”这个简单啊,你早教给我嘛,若溪嘟嘟囔囔的念道了一声,“那……我和殿下说话的时候,要自称是什么呢?还是本王妃么?”
卫飒终于彻底对她无奈,“你只要像现在一样还是对我说‘我怎样怎样’也就是了。”
“好吧,那我就说我了。”若溪挠了挠脑袋,忽然觉得手上触摸到了一支硬邦邦的东西,“这是什么啊?”难道卫飒刚才眼神不好,竟然没有发现她的脑袋上还有一支发簪?卫飒看着她笑,“你自己拿下来看看。”
若溪依言而行,拔下头上的发簪来看,一愣,银簪上有着两点祖母绿色的宝石,赫然是他当初从若溪手中巧取豪夺过去的那枚发簪。
“怎么了?有些意外?”卫飒促狭的看着她。
“嗯,有点。”若溪老老实实的回答。她没想到卫飒竟然还一直留着这枚毫不起眼,亦不值钱的发簪。
“你看啊,那支碎玉金步摇是我母后留给我的,这支银簪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今夜是你我二人的大婚之夜,你带上它们,如此一来,不就等同于是有了双方的高堂的祝福么?”灯火如许之下,卫飒如是说。
此时此景,能不让人感动么?若溪此时的心里已经说不上是喜还是淡淡的忧伤,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内心如这空气里扶摇着的烛火气味,夹杂着轻而柔的馨香,后味之中还带着一点点的苦清香气。
卫飒啊卫飒,你可知道,当初那句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本是一句玩笑话?她当时只是情急之下的一点说辞,只是想要回自己的这枚内有玄机的簪子而已啊。
她忽然感到很愧疚,很愧疚。
“怎么了?”卫飒轻声问,似乎他的小溪儿有点不怎么高兴啊。难不成是他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
“没什么,殿下,您刚刚说在您面前要自称我,是也不是?”若溪问。
“没错。”卫飒点头。
“那么,殿下,我困了。”她一字一顿的说,目光之中有着狡黠。蓦地,她的眼睛瞟见了喜房外的两个人影,似乎正在往这边走来。
卫飒刮了刮她的鼻尖,“其实,我早就困了。就是不想让小溪儿觉得我太急色了,所以才一直忍耐……哎,为人夫君真是命苦啊。不主动娘子要怪罪为夫不卖力,太主动,小溪儿你恐怕是要笑我了吧?”
若溪扑哧笑出声来,手指攀在他的华服上,一点点解开,“那,就让我服侍殿下睡下吧。”
“如此甚好。”卫飒用力点头,若溪如此的主动,还是少见。
“殿下。”二人尚未安歇,门外便传来宝焰为难的声音。
若溪在卫飒怀里浅浅一笑,要来了。
“什么事?”卫飒低声问。
“殿下,弦月公主带着侍女碧桃来了。”宝焰微微停顿,然后才说,“说是要见殿下。”他和若溪的大婚,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弦月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早有预谋。
“说本王已经安置睡下,让她回去吧。”卫飒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实际上,他对于弦月这种做法,已经很是鄙夷。
怀里的若溪微微一动,“殿下不去见,可以么?”“这个时候,难道小溪儿你愿意本王出去见她么?”
“不愿意的很。”若溪乖乖的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嗅着鼻尖上他独特的佛手香,清苦的味道让人安心。
宝焰领命而去,但是,若溪还是透过薄薄的门扉上的白纸看见,那两道身影没有离去。卫飒顺着她的目光看,果然,那两人尚未死心。
弦月本来是个很懂事的人,不知为什么今天偏要来自己寻这个晦气。
卫飒嘴角带笑,懒得理会,翻身把若溪扑在底下,手指灵活巧妙的动了几动,她身上的衣物就不见了踪影。若溪轻呼一声,“殿下!你……”
惊呼之后,便是满屋的旖旎柔肠。
门外的人影顿了几顿,终于离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充满嫉妒的仇恨之夜
清风徐徐而来,吹皱了一池的荷花池水,此时已是初夏,荷花都露出尖尖的头脸来,嗅起来便觉得清新动人,仿佛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悄悄的透过一层薄薄的纱帐来看着外面的世界。
“卫飒,你竟如此待我。”女子恨声,对着满池绝妙的荷叶,“区区一个宫女都可以在我之上!你好狠的心!”
碧桃在她的身后默不作声,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她,眼前的这个嫉妒得快要发狂的女子真的是那个眉眼婉约,说话轻声细语的弦月公主么?女人的嫉妒心到底能有多让人诧异和恐惧?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平日里如此温柔的女子,竟然在这一时刻难以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那团火苗,任由它把仇视二字燃烧得通红。
弦月狠狠的拿袖子抽打了几番池边的柳叶,春末的柳叶长而有些微微蜷曲,本就根蒂并不结实,被她这么一抽打,竟然纷纷落下,掉在池塘的水面上,微微打转,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沉了下去。
“柳叶如水都可以沉底,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弦月忽然不闹了,好看的眼睛里露出几许凶光和隐隐的杀机。
“碧桃,走,我要去靖安阁。”
靖安阁……碧桃微微有些犹豫,靖安阁可是靖安公主也就是昔日的那位芙蓉郡主被关押的处所,她虽然被解了禁制,却仍然不怎么出阁来走动,似乎也知道自己从前丢尽了面子。还有传言说,她的几个姨娘,也就是卫烈的小老婆们有的已经按耐不住寂寞,卷了金银珠宝,私自逃出王府。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对于一个被限制了自由的人来说,其他人的死活还有什么可说的?
没错,就是她,弦月的唇边蓦地多出一抹让人望之生寒的笑容,碧桃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因为此刻的弦月完全恢复了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她只好提着灯笼,往前头走去。
靖安阁在宫城的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若是拿冷香宫和这里相比,也无不可。不甚宽敞的小阁楼里,只有卫芙蓉一个人和一个下人和她同住,平日里几乎绝少人迹,这里倒比有侍卫把守的冷香宫还要冷清几分。
月上中梢,就是这样一个夜半时分,弦月随着碧桃来到这个静得有些怕人的地方,停住脚,细细打量一番,看到此处的冷清寂寥,弦月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提步往里走,碧桃慌忙走在她前面,帮她把过道中的杂物清除,好叫弦月顺利的同行过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并没有点蜡烛。
“芙蓉?”弦月堪堪停下脚步,她的脚前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有点软乎乎的,便停住不再往里走。
半晌,屋子里有人应答,“谁?”声音听起来已然没有了从前的霸气和刁难。
果然,岁月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秉性的。
弦月微微勾唇,声音温柔体贴,“是我,夏弦月。”她第一次报出了自己的本名。
屋里的人似乎想了一想,才知道她说的是谁,随即弦月就感到自己的脚底下肉呼呼的那团东西动了动,有人瞌睡似的说,“哪个夏弦月?怎么没听说过。”
“大胆……见了公主殿下,怎的如此无礼?”碧桃出声一喝,却被夏弦月拦住,挥了挥手,“你可知道弦月公主?”
地上那东西慌忙起来拜倒,“小的……小的不知道是公主殿下,死罪死罪。”
“不知者不怪,我不怨你,起来吧。带我去见你家公主。”弦月好脾气的说。
地上的婢女身材十分的肥硕,爬起来就花费了好大的一会儿功夫,过了半天,弦月才觉得自己脚底下的东西移走了,堪堪往前迈了一步,灯火一闪,蜡烛被点燃,屋子里有了零星的亮光便不再显得如此的静谧怕人。
“我这里污秽龌龊的很,公主尊贵,怎么就来了?”床榻上,端坐着的人,正是卫芙蓉,她原本很光洁的脸蛋比从前黯淡了许多,头发也有些微微发黄,颧骨都浮现了出来,看来卫英这次给她的惩罚足够深,连下人们都看出来这个刚刚晋了位的公主已经失势垮台,连点好东西都不肯送来。
桌案上的蜡烛冒着层层的黑烟,才点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就已经是呛得人咳嗽不止。
弦月微微蹙眉,“下人们也太势利眼了些,几根蜡烛也要花心思动手脚。”
卫芙蓉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冷嘲热讽,只神色淡淡,“的确,我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公主有什么吩咐请示下吧。”言外之意,大有送客之嫌。
弦月并不往心里去,她抚弄着自己的发梢,声音平静,却蕴含波澜,“今夜是殿下大婚,我心里难过,想找个人说说话。”
原来是因为卫飒的事儿,心里发酸了。卫芙蓉微微勾唇,头靠在床榻上,看她,“公主可要找错人了,我这里并没有解醋的东西。”
弦月莞尔,“许久未见,公主你的口齿还是这般凌厉。”才一相见,便要唇枪舌战了么?弦月心里暗暗想着,就算是舌战,她也不怕。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来,只是问你一句,这样的生活你可甘心?”
你可甘心?
弦月的眼里冒出晶亮的光芒,像是诱惑着别人的巫师,正在一步步引诱着卫芙蓉进入自己的圈套。
***
“她们走了么?”若溪从卫飒的怀里探出头来,轻声询问,卫飒被她胆小的样子逗乐,抚摸着她的长发,“自然。”
“你很怕她?”卫飒挑眉。
若溪也挑眉,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来,“我才不怕她。”
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小女孩,卫飒宠溺一笑,探手入怀,掏出一件东西来,是一个精致的小荷包,上面绣着五子夺魁,五个小小子都是白胖白胖的,看着就觉得喜庆,若溪看了半天,不太好意思的问,“殿下,这荷包里能放多少银子?”
煞风景!你绝对的煞风景!卫飒一副这个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把荷包往若溪的肚子上一放,“这是多子多福袋,里面放着的是杞子,就是祈求儿子的意思。”这丫头,真是笨的可以。
多子多福袋……
若溪张着嘴,半天才回过劲儿来,锤了他一拳,“没半点正经!”
卫飒不管她,直接把她抱着往床里一滚,脸上带着痞子似的坏笑,“小娘子快让为夫好好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