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屏偷眼看了一下萧可,不敢造次,只是微微躬了躬身,说:“多谢陛下恩典,暂时免了奴婢的罪,前来伺候娘娘。”
萧可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方屏,你在这里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再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你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奴婢省得。”方屏不敢多言,只是应了一声。
方文渊怔怔地看着萧可,低声说:“多谢陛下,臣感激不尽。”
萧可轻哼了一声,从方屏手里取过那碗皮蛋瘦肉粥,“朕看你病了,怕跟前的宫女不知道你的脾性,伺候不好,这才放她出来的,等你病好了,再去关起来。”
方文渊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应声说:“我知道,只怕我这病一时好不了。”
“那还不赶紧去躺下,”萧可皱着眉头说。
方屏眼明心亮,立刻扶着方文渊靠在床上,又识趣地退了出去,为屋子里的两个人掩上了门。
萧可颇有些尴尬,却依然在床边坐了下来,把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方文渊嘴边,板着脸说:“赶紧多吃几口,瘦得都快被风吹走了。”
方文渊的眼底起了一层雾气,掩饰地笑了一笑说:“那我们站在一起,岂不是更能衬得陛下威武俊朗。”说着,张嘴吃了一口。
萧可看着她咽了下去,屏息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呕吐的前兆,不免把心放了一半。“哼,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死,我大衍国富民安,居然连一个皇后都养不胖。”
方文渊失神地看着他,半晌才喃喃地说:“皇后……这劳什子的皇后……不当也罢……”
萧可心里一动,试探着问:“皇后怎么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这个位置呢。”他嘴上试探,手下却依然不停,慢慢地,手里的粥下去了一小半。
方文渊冷笑了一声:“皇后要母仪天下,要为陛下采纳秀女,要大度豁达,就算心里再苦再痛,也要一副温柔娴淑的模样,算了,我还是眼不见为净,吴贵妃她们喜欢,就让她们折腾去吧。”
方文渊的语声带着显而易见的醋意,让萧可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他不动声色地说:“还有呢?”
方文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几年来的忧郁和愤懑堆积在心里,虽然她自己多方排解,闭门长乐殿,此时这些堆积的情绪却在发酵,让她有些按捺不住。“还有陛下你,见一个喜欢一个,吴贵妃、萧淑妃、应才人,一个个往宫里娶,你要是真喜欢那个人,怎么舍得让她看着你和别人夜夜笙歌,你侬我侬的?都怪我自己傻,把你说的话当了真,自己跳到这火坑里来!”
萧可有些傻了,半晌才说:“我说了什么了?”
“你对我说过,你会对我好一辈子的!”方文渊有些语无伦次,一时激动之下,两日没吃东西的身子太过虚弱,晕眩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歪倒在了萧可的手臂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萧可心慌意乱,扶着她顺着气,又在脑中想了半天才想出来:这句话好像是父皇赐婚前他对当时的方文渊说的,怎么说的来着?“文荇是你的妹妹,我自然会对她好一辈子,永远都爱她、敬她,我们三个永远都是一家人……”
萧可的心里有些歉疚,一想到方文渊这几年来看着自己左拥右抱,独自躲在长乐殿里黯然神伤,他的胸口就有些揪心地疼。他把方文渊抱进怀里,低声劝慰说:“文渊,你别难过了,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们俩好好地过日子,就像父王和母后一样……”
方文渊惨然一笑:“陛下,你别安慰我了,我犯下如此重罪,只怕国法家法都容不得我。”
萧可心念电转,脑中把所有的可能都筛选了一遍,自信地说:“文渊你放心,此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下了禁口令,谁敢妄言,格杀勿论。”
方文渊顿时惊呆了,呐呐地说:“没几个人知道?你……怎么可能?宫里、朝堂上都没有人知道?”
萧可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顶多有人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我早就打算好了,到时候派方文渊到什么苦寒之地去当个什么差事,去之前你露个脸,隔个几个月就送个信回来,说之染上什么疾病去了,此事再无对证,任别人猜测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方文渊愕然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笑了,那笑容仿如莲花盛放,让人挪不开视线。“陛下,难道说,你一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
萧可一呆,他那日识破了方文渊的金蝉脱壳之计,盛怒之下,却依然在潜意识里不忘封锁消息,自然而然地替方文渊想好了退路,可是,现在这样一说出来,岂不是太过示弱了?岂不是以后都要被方文渊捏了话柄、骑在头上?他自悔失言,佯作镇定地说:“谁说的,我只是临时想起来了而已。”
方文渊忍住笑,低声说:“是,臣知道了,陛下人中龙凤,智计百出,自然不是臣这种凡人能够比拟的。”
萧可瞪了他一眼:“贫嘴!”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他站了起来,把粥放到了书桌上,看着桌上的那张白宣纸,皱着眉头说:“朕让你画的那副画呢?难道还没有画好?”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要了。”方文渊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眸。
“过两天等你身子养好了些就帮朕画出来,不然,朕就治你的罪。”萧可又拿起了粥,喂了她几口,眼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便扶她躺了下来,低声说,“你好好休息,睡上一觉。”
方文渊犹豫了片刻,拉住了萧可的衣袖,恳求地看着他,萧可怔了一下,说:“要朕陪着你吗?”
方文渊摇摇头,吞吞吐吐地说:“陛下……景文他……”
萧可只觉得一股气从胸口涌了上来,差点就想甩袖而去,可看看方文渊那憔悴瘦弱的脸庞,这股气硬生生地被他压在了胸口。“田景文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陛下,你到底把他怎么了?”方文渊见他脸色不善,实在是按捺不住,冲口而出。
这田景文就好像两个人之间的一根刺,在两个人靠近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地刺痛对方。萧可深吸一口气,忍耐着说:“他在天牢里,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你不用再牵挂他了。”
方文渊心知此时再提田景文是个不智之举,可萧可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被关在这长乐殿,哪天田景文死了她都不知道。“陛下,景文向来养尊处优,天牢这样的阴潮之地,他一定受不了,你不如将他赶出大衍,让他回到大楚去如何?”
萧可哼了一声说:“养尊处优?那日他把朕的御前侍卫都伤了好几个,让他呆一呆天牢又有什么打紧?”
方文渊更急了:“那景文有没有受伤?”
“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怕什么?要不是朕网开一面,他的性命都没了。”萧可冷冷地说。
方文渊呆呆地看着萧可,良久,她挣扎着支起身子,从床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萧可身前,哀求说:“陛下,你就饶了他吧,打他几棍出出气,把他赶出去行不行?臣现在就这么一个念想,只要景文平安,陛下你怎么处置臣都行,臣毫无怨言。”
萧可气得头都快裂开来了,恶狠狠地盯着方文渊,眼前这个人,他打又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骂,捅出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窟窿还要帮他兜着,却还一心想着其他男人!“方文渊,你喜欢跪你就跪着,可田景文是万万放不得的,他在大衍这几年,不知道传递了多少消息到楚天扬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军机秘事,朕要好好盘查、弥补,以免给大衍酿下祸根,这是家国大事,你不要感情用事。”
方文渊抬起头,满脸的不信,倔强地说:“景文不是这种人,陛下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可觉得自己不能再这里呆下去了,再待下去,不是他失手打了方文渊,就是方文渊把他气死。“好,方文渊,你爱信不信!”说着,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更,亲们的花花捏!不要大意地砸向小醋啊,不然小醋没有动力去码晚上的第三更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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