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剑每变换一个剑招,刚好能挡住嗜杀的银针。
转眼间,墨小王爷已经掠到无忧身侧。
他剑尖指地,笑容邪魅,比夕阳落日还要邪上三分。
两人挨得很近,无忧没想到墨小王爷会冒着生命危险逆冲上来,一时间,也不知是否该出下招了。
墨小王爷慢慢俯下身,凑近白衣少年。
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牵住心神,仿佛是受了蛊惑般,他修长的手指不知觉的轻轻抚上那张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面庞,诚然道:“无忧长得真真比大楚第一美人还美,若生为女子,天下人……”
无忧冷冷的甩开墨小王爷的手,冷诮道:“泱泱大楚的亲王言辞举止竟如此轻佻,莫不是想让他国看笑话!”
只可惜,夏侯泽墨偏就不吃国家大道,他笑的灿若星辰,无比委屈:“还不都是因为无忧生的太过秀美,本王才情不自禁的。”
无忧气恼,不再与墨小王爷多做纠缠。
双手一按,轮椅转动,反方向离开。
忽然,一双手紧紧的拉住她,大力的将她带离轮椅!
下盘不稳,无忧双腿一软,跌在那人怀中。
这个怀抱,像旭日初升时的温暖,心跳强健有力,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
她眸含愠色,抬头便看到墨小王爷俊美的面容上染上几分邪魅的笑,犹如阳光般。
放肆!
右手一甩,无忧毫不犹豫的从袖间发出一枚铁莲子。
血花飞溅!
左臂有妖艳的血色晕开,夏侯泽墨闷哼一声,却始终没有放开怀中的人。
他勉强笑笑:“待会无忧可别忘了赔偿本王的医药费……”
无忧诧异,回首一望,便看到那张伴她多年的轮椅歪倒在石阶处。
方才是她太过恼羞,只想着赶紧离开,才会忘了自己身后是台阶。若不是夏侯泽墨及时拉住她,恐怕是会摔倒吧。
可怜墨小王爷的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还被无忧公子“奖励”了一枚铁莲子。
唉,受伤不轻呢。
温热的气息交织,无忧别开了脸,耳根微微泛红。
夏侯泽墨惊奇的发现,怀中的人竟然轻的如一片落叶,身子竟比女子还要纤细柔软。
他低头,目光复杂。
待一切都收拾好时,墨小王爷的右臂皆被血色染上。他脸色有些苍白,苦笑道:“今日受伤颇重,看来是要修养好几日了。”
“不过呀……”墨小王爷薄唇一勾,“我还是赚了!”
露秋重,枫叶飘落,红色铺排了京城,格外妖艳,格外的不平静!
此时,无忧公子正在小阁凉亭看书。
她左手携一卷书,右手执一支笔,读到细微处时,会用朱笔勾勒圈出,注上批注。她字体娟秀,带有一点点灵气,就如同她人般,出尘脱俗。
忽然,肩上一重,一件雪色披风覆在肩上。
无忧连头也未抬,浅浅一笑:“亦寒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亦寒应该是在练剑。
黑衣男子眸带怜惜,“天气转凉,公子往后还是在书房看吧。”
无忧抬眸,微微一笑:“好。”
“今年的红枫开得格外美呢。”
“公子若是喜欢,可去九华寺赏枫。”
“只怕……”无忧轻抿一口茶水,没有再说下去。
一片枫叶从枝头飘落、盘旋、打转,无忧伸手将枫叶接住,在手中细细把玩。
她目光温煦,半响问道:“亦寒,现在是什么时候?”
“十月上旬。”
无忧喃喃自语:“真快呀,十月上旬……”忽然又想起那句话——十月,朕会派兵征讨西戎,人选已定。
她瞳孔一缩,楚明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知现下出兵征讨西戎于大楚极为不利,却还是一意孤行。
这是——陷阱!
无忧放下手中茶盏,声音清冷:“楚明帝呀……”端的是一只千年老狐狸。
她笑了,笑的幽寂,笑的嘲讽,风华绝代。
“亦寒,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白衣少年的突然发问,让冷亦寒有些措手不及,随后,点了点头,却未应声。
难道公子是发现什么了吗?
无忧神情平淡,心中却藏着悲天悯人,低低道:“到了,这个末年乱世!”
☆、【17】 皇位之谋
当日未时,无忧修书一封,由小楼管家何策送到镇远王府。
王府内,夏侯泽墨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纸张,邪魅的笑容顿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寂、不甘和无可奈何!
一旁的侍从问道:“小王爷可需回信给右相大人?”
纸张在墨小王爷手中变成碎末,从掌心滑落,他摆摆手:“不必了。”
侍从应声退下。
“慢着……”夏侯泽墨突然喊住侍从,剑眉微蹙,“对外称本王病了,这几日不便上朝!”
这……小王爷不是好好的吗?
侍从虽是心有疑惑,但依旧照做。毕竟,主子的心思,做属下的又能猜出几分?
待侍从走后,夏侯泽墨看着一地的碎纸屑,悠悠的叹了口气,目光犀利如剑。
他夏侯泽墨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纨绔子弟!
午后三刻,寂静小楼。
此时,一顶华丽镏金的轿子招摇的停在朱门外。
轿旁随侍的侍从傲慢道:“我家主子要见右相大人,请右相大人出门相迎。”
小楼守卫在心中嗤笑——就算是皇上亲自来,公子也不一定出门迎接,更别提其他人了!
不过,守卫依旧尽职问:“大人可有拜帖?”
拜帖?
侍从摇头,“我家主子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想见谁还用得着拜帖吗?”
小楼守卫冷漠道:“请太子稍作等候,容小的去通传一声。”
秋日午后的阳光还是有几分热的,轿中的太子夏侯皓安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这不,下了轿在小楼门外踱来踱去,一张脸阴沉的厉害。
一刻后,小楼守卫赶来,略略行礼,“公子此刻不便见客,请太子殿下改日再来。”
夏侯皓安再也按捺不住,一双鹰眼阴骘万分,满是不可一世:“本太子想见右相,岂是你一个小小奴仆就能拦住的!”
语毕,夏侯皓安举步大走。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公子命令不敢违抗,请太子择日再来。”
明明离得很远,冷冽的声音却清晰的仿若在耳边。
夏侯皓安抬头,看着对面远到有些模糊的黑衣男子,只远远的一眼,便让人感到肃杀、冷冽之气,让人不敢违抗!
这个人,好大的气场!
突然,幼时的一幕涌现脑海,那鹰般的眼神,那轻蔑的语气,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让夏侯皓安无一不认为这个人就是——他!
绝对是他——突厥赤尤部落的小王子!
阿史那洌亦寒!
他怎么会在这?
太子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再不敢直视冷亦寒,一甩袖,忿忿离去。
甫一转身,夏侯皓安便看见朱门外不远处站着一个青衣男子,这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正是他的六皇弟——夏侯皓轩。
六皇子信步走来,拱手一礼:“皇兄安好。”
太子冷嘲热讽,“皇弟代父皇处理政务,甚是辛苦,想不到竟还有闲情雅致拜访右相。”
夏侯皓轩面上微笑不减,“的确,论清闲我可比不上皇兄。”
“哼!”太子狠狠瞪了一眼浅笑安然的六皇子,转而入轿,离开。
——“六皇子,这边请。”
小楼守卫冷淡的声音传进轿中,让夏侯皓安脸上的表情由气愤顿时转向狰狞,几乎咬碎一口钢牙。
好,很好!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本太子不义了!
小楼。
夏侯皓轩刚推开阁门,鼻尖便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冷香,让人闻之欲醉。
无忧合上书卷,抬眸淡淡道:“六皇子来了。”
她明明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却无端让人感到一种彻骨的冷寒。
夏侯皓轩走近两步,手中折扇一收,微笑道:“公子客气了。倒是皓轩不请自来,叨扰了公子。”
无忧清雅一笑,眉间一点朱砂绯艳,“三年不见,六皇子还是一样——虚伪!”
夏侯皓轩怔愣片刻,随即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果然还是无忧公子最了解我。”
无忧但听不语,端起桌案上的茶水,轻抿一口。
时间寂静的流逝,两人默然。
小楼里只有细微的翻书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终是静不了了,夏侯皓轩开口道:“右相大人可有意愿与皓轩做个交易?”
“嗯?”无忧抬眸。
夏侯皓轩站起身,一袭青衣临世,风流贵气,缓缓道:“只要公子助我登基,大楚的半壁江山、奇珍异宝,任凭公子挑选!”
无忧眸色淡漠:“半壁江山,确实诱人。只可惜无忧鲜少过问朝政,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呵呵……”六皇子笑的意味深远,“以一人之力,力排众臣,稳列群臣之首。若是连无忧公子这样的人都没有能耐,普天下岂不是都成废物了?”
激将法!
无忧纤细的手指掠过耳边鬓发,一派云淡风轻,“半壁江山,呵……六皇子就如此自信无忧会答应尽心辅佐你吗?”
“皓轩虽不才,但在众皇子中也称得上资质略好。无忧公子如此为大楚着想,想必更乐意看到大楚社稷安泰吧。”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六皇子分析的一针见血。
百里无忧永远都放不下垂朽迟暮的大楚!
“资质略好,看来六皇子是信奉能者居之……若论才智谋略,六皇子认为自己与无忧相比如何?”
无忧问的温文尔雅,却让听者胆战心惊。
夏侯皓轩脸上的笑意霎时全无,冷道:“右相大人只是大楚的一个臣子,仅此而已!”
这是在提醒无忧。
无论你再睿智绝世,也只是一个臣子!
臣子……!
☆、【18】 阴谋,来了
无忧淡漠一笑,“不过是玩笑之说,六皇子何必当真?”
六皇子在心中暗想:但愿如此。
若是右相无忧有意皇位,恐怕……无人能拦吧!夏侯皓轩不解——
父皇疑心颇重,为何会放任右相无忧一人独大?
“明人不说暗话。”无忧目光平视着六皇子,“既然六皇子有如此野心,那无忧便应了你的要求。”
六皇子面露欣喜。
忽而语气一转,“但,六皇子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皇上最近有意征战西戎,六皇子若自动请缨担任主帅一职,无忧定倾尽全力辅佐六皇子登基。”
当即,夏侯皓轩拍桌而起,目露愤恨。
“右相大人此言岂不是要本皇子送死!”
西戎现下与匈奴签订友好同盟约,若是有一方受到他国侵犯,另一国必须全力襄助。一个大楚对上两个强国,他还能活着回京还是个问题,更别提登基了!
“既如此,六皇子请回吧。”
不欢而散!
无忧合上书卷,长指微收,看着那抹青衣离开,幽幽道:“还是……不行呀。”
一抹黑影从暗处现出,中年人略带不解:“公子不是说夏侯皓轩没有资格继承皇位,为何今日欲襄助他?”
无忧笑的幽柔:“何管家,他不是没有答应吗?”
人生,本就是豪赌一场,只可惜六皇子惜命拒绝了!
顾虑太多,这样的人也许能成为一方诸侯,但论帝王,还是差了点!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楚明帝正在批阅奏折,太子夏侯皓安在一旁不耐烦的踱来踱去。
放下手中朱笔,楚明帝略带斥责:“你这不动声色的本领,比起无忧真是差远了。”
无忧,无忧,又是那个残废!
太子垂下头,遮住那双怨恨阴毒的眼,沉声:“儿臣会好好学习的。”
楚明帝摆摆手,问:“皓安,你对墨小王爷和无忧似乎有些不满?”
太子喜出望外:“父皇,他们两人位高权重,特别是夏侯泽墨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他早就看夏侯泽墨不顺眼了,一介未及弱冠的少年竟能得这么多将领的倾心相随,而且这么会隐藏实力,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哦,依你来看该怎么做?”
“这个……”太子低头沉思:“父皇,不如将夏侯泽墨贬为庶人?”没有了权力,看你还怎么蹦跶!
“皓安,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楚明帝摇头:“且不论夏侯泽墨是大楚重臣,就是看在他父亲镇远王的威信上,我们也得掂量点。”
太子听的心悦诚服,“那……”该怎么办?
“找个机会,杀了他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
便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注定了一个人未来的道途必然多桀!
太子脸色发白,生平第一次感觉杀人与被杀竟离的这么近。
“皓安,你记住,你以后